师傅就是师傅

文/吉林·柳林

钓鱼和解手没啥联系吧？

其实有。

“阳过”那几天，钓鱼群里讨论起“钓鱼人随便尿尿的后果”的话题，令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挺可乐。关于这件事，其实我早就想把它写成文发表，只因担心杂志因此被人贴上“格调不高”的标签才一直没下笔，近来与编辑聊起此事，编辑的态度打消了我的顾虑，他说“雅俗共赏嘛，未违背公序良俗”，于是我三下五除二写就此文，供大家一乐。

三十多年前的1989年，吉林四平的下三台水库刚刚开放，鱼情那叫一个好，距离又近，四平的渔友每天都挤满了水岸。

一天下午，我闲来无事，跨上二八自行车一路猛蹬，很快骑到水库。都是钓鱼的，心里那点儿事儿谁也别瞒谁。我就是想去过过眼瘾。

到水边一看，嘿！好几个单位同事正玩儿呢。哦，敢情偷偷摸摸不上班跑这来风流快活啦？

看到我来了，这几个师傅级的人物开始还略显尴尬，跟我解释说单位也没啥事，和领导打了招呼之类的，后来看我完全一副主动求拉拢的样子，他们就不再说什么了。

我那时就是个小学徒，见谁都和风细雨，不敢多嘴，面对这几位师傅级的人物自然也不敢多嘴，老老实实猫在他们后面看热闹。

行家看门道，外行才看热闹，我虽然不是很外行，钓鱼又没啥热闹可看，可是我仍然喜欢看，哪怕不是自己的浮标也看不够。钓鱼的人都这样。

看了一会儿，一个姓吴的师傅就叨咕起来了：咋不咬钩了？刚才嗖嗖连口儿，咋整的，咋停了呢？

换过一遍饵，等了一会儿，浮标纹丝不动。我帮他盯着呢。

他把鱼饵又拉出来看了看，没有一点儿被鱼咬噬的痕迹，他开始放心起来，把竿子再次抛出后心急火燎地蹦到了岸上，一边解着腰带，一边自嘲地嘟囔：这泡尿可把我憋死了，唰唰地上鱼也没机会呀！

但凡憋久了都有这现象，越着急越尿不出来，好像水压不够似的。

吴师傅叉开双腿、咬牙、使劲儿，还不忘回头盯着浮标，脸憋得通红，刚开始淋漓就坏了，浮标忽地一下沉没了。

师傅就是师傅，也没看见人家咋使的劲儿、咋下的决心，咯噔一下就把本不旺盛的水线掐折了。师傅一手拎着裤子，嗖地一下就跳回钓位，刺溜一下就把竿子扬了起来。

嘿！空钩。裤子湿了一片。

师傅就是不一样，人家有范儿，裤子都没系，上了两团鱼饵又给抛了出去，然后手端着竿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过了好几分钟也没个动静，师傅开始换饵，还没动静。你偏赶我撒尿你才咬钩哇？师傅很不满，可是水箱的压力越来越大，师傅又拎着裤子走了上来。

还是叉开双腿、咬牙、使劲儿、扭头看着浮标，好不容易一小溜儿浑浊的黄线脱颖而出，浮标又忽地一下子没了。

师傅就是师傅，也没看见人家咋使的劲儿、咋下的决心，反正又截流了。师傅一手拎着裤子，嗖地一下就跳回钓位，刺溜一下就把竿子扬了起来。

嘿！空钩。裤子又湿了一片。

哎呀，这是诚心戏弄老夫啊！我倒要看看你。师傅急了！

师傅下定决心，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这次师傅久久没动，左一遍右一遍地换饵，浮标没动，他也没动。

水箱的压力继续增加，已经达到阀门的承受极限。

师傅再次拎着裤子回来酝酿了，可是眼睛始终没离开浮标。

还是叉开双腿、咬牙、使劲、扭头看着浮标，好不容易一小溜儿浑浊的黄线艰难地脱颖而出。浮标又忽的一下子没了。

师傅就是师傅，也没看见人家咋使的劲儿、咋下的决心，反正又瞬间成功截流了。师傅一手拎着裤子，嗖的一下就跳回钓位，刺溜一下就把竿子扬了起来。

嘿！空钩。裤子又湿了一大片。

“哎呀！什么玩意？不理你了，再挺一会儿憋死了。”师傅上了两团儿鱼饵，把鱼竿草草往里一撇就不管了，“这次你把竿子拽下去我都不理你了，你爱咋的咋的吧！”

师傅是下了决心，不把水箱排空誓不罢休。

还是叉开双腿、咬牙、使劲儿、扭头看着浮标，好不容易一小溜儿浑浊的黄线非常艰难地脱颖而出。浮标忽地一下子又没了。

师傅虽然置之不理并且憋气用力，可是眼睛一刻也没离开水面。

浮标再次浮了出来。师傅没理，只是专心加大排挤力度。

浮标又沉了下去，师傅还是没理。

上上下下的浮标开始横移的时候，师傅的排挤工作即将收尾。

师傅就是师傅，也没看见人家咋使的劲儿、咋下的决心，反正又瞬间截流成功了。师傅一手拎着裤子，嗖地一下就跳回钓位，刺溜一下就把竿子扬了起来。

嘿！有鱼。裤子又多湿了一大片。

“小样儿，你上来我捏死你！你可把我坑苦了！”伴随着师傅的诅咒，一尾红鲤鱼被拉到了水面。

怒气冲天的师傅大力扬竿，一把就抓住了鱼线，带着满腔怒火不顾裤子掉下的尴尬用力往上一抡。

嘿！吧唧一声，鱼脱钩了，消失前还缓缓地摆了几下尾巴……

后来再也没咬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