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窥德奥浪漫主义艺术歌曲创作

杨倩

【摘   要】德奧艺术歌曲至今以其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活跃在世界舞台上。这种体裁在浪漫主义时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发展，影响深远，具有举足轻重的历史功绩和价值。本文从浪漫主义早期艺术歌曲代表作曲家舒伯特入手，围绕门德尔松、舒曼、李斯特、勃拉姆斯等浪漫主义音乐巨匠的相关创作进行分析，探究了德奥浪漫主义艺术歌曲创作的发展脉络和风格特点。

【关键词】德奥  浪漫主义  艺术歌曲创作

中图分类号：J6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3）22-0056－06

如今，德奥艺术歌曲活跃于世界各大舞台和音乐厅，拨动人们的心弦，让人们惊叹于它不可抵挡的艺术魅力。它以细腻、温柔的情感和诗一般的意境，在钢琴伴奏的映衬下，通过演唱者优美的音色、饱满的情绪、细致的语调表现出来，带给观众无限的美感和遐想。这种室内乐性质的短小的声乐体裁，具有震撼人心的艺术感染力，即使在庞大的歌剧面前，依旧能够光芒四射。

德奥艺术歌曲的发展史，是一段历经无数德奥作曲家辛勤创作与不断革新的辉煌历程。从早期的德国抒情歌曲到复调利德，从恋诗歌手到柏林乐派，这一体裁在古典乐派大师海顿、莫扎特、贝多芬手中逐渐确立了下来。到了19世纪，随着浪漫主义思潮的兴起，作曲家们侧重从内心世界出发，抒发对理想世界的热烈追求。他们认为“自由”是创作的基石，因此强烈反对一切“理性”的束缚，开始向与理性相对立的另一个极端转移，即以崇尚感情代替崇尚理性，并把这样的理念充分贯彻于艺术歌曲的创作之中。与此同时，立式钢琴乐器形制的不断变革极大增强了它的艺术表现力。随着它在众多家庭的普及，它恰到好处地成了声乐最适合的伴奏乐器。公开的音乐会成为当时最为风行的音乐实践，音乐家们可以将自己创作的作品迅速搬上舞台演出，获得与观众最为直接的交流与反馈。因此，艺术歌曲此时获取了更多的上演机会，并得到更为广泛的传播。

因此，在浪漫主义文艺思潮和音乐观念的推动下，德奥艺术歌曲历经前辈作曲家们10个世纪的千锤百炼，终于达到了全盛的繁荣阶段，并且逐渐成为可以和歌剧平分秋色的音乐体裁。

一、浪漫主义艺术歌曲的定型时期

19世纪初，随着德奥浪漫主义运动的兴起，浪漫主义精神迅速席卷各个艺术门类，并在音乐领域开始萌芽。这种理念和思潮对艺术歌曲体裁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使得浪漫主义艺术歌曲逐渐成型。

作为早期浪漫主义音乐家的代表，著名作曲家舒伯特最先将浪漫主义气息深深融入艺术歌曲的创作，并在创作形式上进行了有别于古典乐派的大胆革新。舒伯特是一位奥地利作曲家，他毕生创作了600多首艺术歌曲，被誉为“艺术歌曲之王”。与古典乐派的作曲家们不同，舒伯特最杰出的贡献在于他创作的艺术歌曲。凭借这些艺术歌曲，舒伯特在音乐史上被奉为“大师”。尽管舒伯特只有31年的短暂生命，但他终日沉迷于创作艺术歌曲，其产量之高，质量之精美，让人叹服。

舒伯特曾表示，只要有钱买纸，他就可以不停地创作。他的一位朋友认为：舒伯特把所遇到的每一件事都变成了艺术歌曲。舒伯特创作的著名艺术歌曲有《纺车旁的格雷卿》《鳟鱼》《野玫瑰》《魔王》等，此外还有声乐套曲《冬之旅》《美丽的磨坊姑娘》等。他的艺术歌曲类型也比较丰富，有分节歌、变化分节歌、小型歌剧场景式的歌曲、通谱体歌曲和声乐套曲等。

舒伯特的艺术歌曲有着明显区别于古典作曲家的特征。他常常选用德国著名诗人如歌德、席勒、海涅等人的诗作作为艺术歌曲的歌词，这些诗作具有较高的文学水准，感情表达强烈真挚，又极具语言韵律的美。舒伯特看过这些诗作之后迸发出灵感和创作的激情，因此他的艺术歌曲能够用音乐完美地诠释每首诗的意境。在音乐史上，舒伯特是第一位实现诗与音乐完美结合的人。这得益于他身处浪漫主义的时代背景和观念的熏陶之下，且其本人对诗歌又具有极大的兴趣，有鉴赏诗歌的能力和较高的文学修养，能够很好地把握歌词与音乐的关系。在舒伯特的艺术歌曲中，情感表达真实而强烈，既反映了那个时代和他个人的不幸，又寄托了他的美好理想。

舒伯特生活在封建统治复辟的黑暗时代。在文化上，封建专制盛行，像舒伯特这样的音乐家所奉行的平等、自由、博爱的观念为当时的统治阶级所不容。舒伯特穷困潦倒，对现实不满，终日苦闷，却也找不到出路。于是他在艺术歌曲创作中表达了自己对现实不满的压抑心情。这在他的两部声乐套曲《美丽的磨坊姑娘》和《冬之旅》中有明显体现。《冬之旅》讲述的是一个流浪者在寒冷的冬天阔别家乡和挚爱去流浪的故事，曲调凄凉，扣人心弦。当然，舒伯特内心深处也有对美好事物的憧憬和对浪漫甜蜜的幻想。现实中既然没有办法实现，舒伯特就把这些寄托在自己的艺术歌曲中，如《小夜曲》《你是宁静》等。

舒伯特在艺术歌曲音乐语言的运用上非常得心应手，无论是旋律、调式、和声，还是钢琴伴奏，都做到了精心安排。他是一位旋律大师，歌词中的情绪和各种情节在他的手中皆通过旋律进行了淋漓尽致的表达。舒伯特还经常使用转调，通常转向降号调的领域，如《水上吟》《菩提树》等。色彩化的半音和声在以自然和声为基础的前提下巧妙运用，如《海滨》。他的钢琴伴奏绝非人声声部的附属品，而是与声乐部分同样重要。他的钢琴伴奏表达诗歌中的场景，烘托歌曲的气氛和情绪，与声乐共同表现诗歌内容、塑造形色各异的形象，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这方面的代表作如《鳟鱼》《纺车旁的格雷卿》等。

在浪漫主义思潮的引领下，以舒伯特为代表的早期音乐家将浪漫主义的抒情、诗意，以及作曲家的复杂内心世界，通过精妙的音乐语言展现于艺术歌曲中，从而使艺术歌曲插上浪漫主义的翅膀，迸发出全新的生命力，推动了浪漫主义艺术歌曲精神内涵和体裁形式的定型。

二、浪漫主义艺术歌曲的深入探索时期

19世纪50年代，浪漫主义迎來了其全盛时期。艺术歌曲创作也开始摆脱青涩的初创时期，开始不断探索和挖掘。借助浪漫主义诗歌的美妙及作曲家们卓越的鉴赏能力，这一时期无论是浪漫主义精神实质的表达，还是诗与音乐的完美结合，都取得了显著的进步。

勒韦虽然可能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熟知，但他在艺术歌曲创作方面却有着相当的造诣。他既是一位作曲家也是一位男高音歌唱家。他最擅长创作叙事歌，其中的杰出代表就是他早期创作的《魔王》和《爱德华》。他的这两首艺术歌曲甚至可以与舒伯特的作品相媲美。据说，浪漫主义时期的著名作曲家瓦格纳认为勒韦的《魔王》比舒伯特的同名作品“好得多”；而他的《爱德华》确实比舒伯特的一首古代苏格兰叙事歌出色。或许瓦格纳的个人观点是片面的，但能取得和舒伯特相提并论的资格足以说明勒韦在德国叙事歌方面的成就。尽管勒韦一生的创作并非都达到了《魔王》和《爱德华》这样的杰出水平，但他确实在叙事歌方面取得了重要的突破。他晚年时的作品有些走下坡路，创作技法也较为普通。总体而言，勒韦虽然在德奥浪漫主义艺术歌曲史上只是昙花一现，但他在叙事歌这一形式上的挖掘与探索，无疑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遗产。

门德尔松一生写过70多首艺术歌曲，其中有几首流传至今，如《乘着歌声的翅膀》《第一朵紫罗兰》《小夜莺》《早晨的问候》等。门德尔松擅长创作大自然题材的艺术歌曲，展现出他对大自然的热爱和对美好生活的赞美。

由于门德尔松出生在一个富裕的银行家家庭，并接受了高等教育，他从未体验过生活的贫困和艰辛，因此他创作的艺术歌曲往往缺乏深刻的内容。正是由于生活的优越和富足，门德尔松的艺术歌曲往往充满优美、甜蜜、浪漫、喜悦的气息。门德尔松非常注重严谨的结构形式，这和他捍卫古典主义、尚存一些理性密切相关。在他的艺术歌曲中，无论需要怎样的情感抒发与宣泄，他都不会轻易打破音乐应有的规范形式。在诗歌和音乐的结合方面，门德尔松的创作略有不足，钢琴伴奏的织体比较简单，与人声声部配合得也较为紧密，这是他喜爱简洁的风格所致。门德尔松首创的钢琴小品体裁——无词歌，也来源于艺术歌曲的启发。他使钢琴奏出非常富有歌唱性的旋律，好像一首首没有歌词却精致柔美的歌曲，体现了他对于器乐声乐化的追求。总的说来，门德尔松的艺术歌曲是以旋律美著称于世的。他的代表作《乘着歌声的翅膀》正因为其旋律舒缓、柔美，充满甜蜜，以及描绘的温馨、动人的场景，而被奉为艺术歌曲中的经典。

舒曼堪称“浪漫主义的中心人物”，他把舒伯特的艺术歌曲创作发扬光大，是舒伯特的最佳继承者。舒曼一生创作了非常多的艺术歌曲，约有300首。据说仅1840年他就创作了100多首。1840年也被称为舒曼的“歌曲年”，这一年他与克拉拉结婚，他用作品歌唱美好的爱情。舒曼著名的作品包括声乐套曲《诗人之恋》《妇女的爱情与生活》《桃金娘》，以及单曲《两个近卫兵》《月夜》等。

舒曼出生于一个书商兼出版商家庭，生活没有舒伯特那么困苦，而且从小就受到浓郁艺术氛围的熏陶，具有渊博的文学修养和浪漫的艺术气质。尽管舒曼一生没有为生活发愁，但他却被精神疾病所苦。这些因素决定了他的艺术歌曲有着不同于舒伯特的独特之处。舒曼的艺术歌曲更富有浪漫主义气息。舒曼喜欢幻想，整日沉浸在遐想之中。他假想了一个艺术团体“大卫同盟”，把自己和妻子克拉拉都想象为“大卫同盟”的成员。他还在音乐评论文章中创造出“弗洛列斯坦”和“尤塞比乌斯”两个形象，这两个形象实际上是他自己双重性格的代表：“弗洛列斯坦”是外向的，强烈、热情；“尤塞比乌斯”是内向的，温柔而富有诗意。他把自己幻想的所有人物和事件都融入艺术歌曲中，这使他的艺术歌曲充满了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

在舒曼的艺术歌曲中，诗歌与音乐的结合达到了超越前人的完美程度。舒曼的文学修养比舒伯特更为精深，他在选择诗歌以及鉴赏诗歌方面非常擅长。他常采用歌德、海涅等著名诗人的诗作，他认为海涅的诗最能够点燃他的创作灵感和热情。他的代表作品《诗人之恋》就是采用了海涅的诗歌。舒曼喜欢琢磨诗歌朗读的语音、语调、音节等，再用音乐的旋律贴切地表现出来。在这一点上，他甚至比舒伯特做得更好。

舒曼的艺术歌曲以爱情题材居多。因为在舒曼的人生中，他与妻子克拉拉从相识、相恋到冲破重重阻力终成眷属，是非常刻骨铭心的。舒曼的许多艺术歌曲都是他与克拉拉爱情的写照。如声乐套曲《桃金娘》是舒曼送给克拉拉的结婚礼物。“桃金娘”其实指的就是克拉拉，因为结婚那天克拉拉头上戴了一个桃红色的花环，舒曼就以“桃金娘”命名这部歌集作为纪念。《诗人之恋》是舒曼的代表作品，表达的是他与克拉拉从第一次见面的一见钟情到后来相恋的爱情历程。

钢琴伴奏在舒曼的艺术歌曲中占有至关重要的地位，因为舒曼本身是一位出色的钢琴家，他在钢琴创作方面造诣深厚。他在创作钢琴伴奏织体时，不仅得心应手，还不断开拓创新。他采用了复调音乐织体，在许多歌曲中加入了钢琴的前奏、间奏和尾奏，着意烘托歌曲的意境。他尤其擅长在全曲的声乐部分结束之后加上钢琴的尾奏。这些尾奏长短不一，最长的达到几十个小节，甚至可以单独拿出来演奏，仿佛一个个小型钢琴曲。这些钢琴的尾奏成为舒曼艺术歌曲的独特标志，每当声乐部分演唱完毕，听者还会随着钢琴声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中，久久不能自拔。

在勒韦、门德尔松、舒曼等作曲家笔下，浪漫主义艺术歌曲摆脱了初始的稚嫩，迎来了自己的全盛时代。浪漫主义的抒情被发挥到极致，作曲家们更加直白地诠释自己的人生，将自己生活中的美好与失意、幸福与痛苦，甚至大哭大笑、大悲大喜毫不掩饰地尽情表达。同时，作曲家们进一步挖掘艺术歌曲体裁形式的内涵，在他们的作品中，诗意的歌词与音乐的结合达到了水乳交融的境界，促使浪漫主义艺术歌曲走向繁荣。

三、浪漫主义艺术歌曲的个性表达

19世纪下叶，德奥浪漫主义音乐持续辉煌。此时，艺术歌曲创作开始打破固有思维，作曲家的思想和实践均朝着个性化方向迈进。他们强调民族性、重视综合艺术的作用、运用标题性手法、展现作曲技法的独创性等，使得艺术歌曲散发出别具一格的魅力。

弗朗兹是继舒曼之后的一位重要的艺术歌曲作曲家，他一生创作了近300首艺术歌曲，代表作有《莲花》《暴风雨来临》《请求》等。他多采用洋溢着充沛情感的歌词，也喜欢采用海涅的诗。他擅长抒情，表述的多为宁静、温柔和优雅的心境。弗朗兹反对偏重音乐旋律的美而忽视歌词的音节、语调，主张用朗诵调的旋律来表现歌词。在弗朗兹的创作中，钢琴伴奏得到了充分重视。不同于大多数创作同类体裁的作曲家，他善于使用复调音乐的风格创作钢琴伴奏，让钢琴伴奏呈现出多姿多彩的面貌。这种独树一帜的做法使得他的每一首歌曲都极具个性。尽管弗朗兹在音乐史上的名气不大，但他的艺术歌曲具有一定价值，他的创作手法后来被人们模仿和沿袭，也对后世作曲家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瓦格纳以他的歌剧和乐剧改革著称于世，而他的艺术歌曲往往并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瓦格纳一生所作的艺术歌曲很少，只有20多首，如《歌德的〈浮士德〉中的歌曲7首》《枞树》《两个投弹手》《永别》《魏森冬克之歌5首》等。其中《魏森冬克之歌5首》可以看作是瓦格纳的乐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预习作品，因为其中已经加入了后来《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中使用的半音阶进行的手法。

在创作艺术歌曲时，瓦格纳善于用语言旋律替代民间歌曲旋律或艺术旋律，比较朴实。与众不同的是，他以管弦乐队的形式创作钢琴伴奏，这与他在歌剧和乐剧中充分重视管弦乐队的渲染作用有关。在他的艺术歌曲中，和声的使用也比前人有了更大的突破，他将半音阶和声提升到一个新的阶段，使音乐的色彩更加复杂多变。瓦格纳的音乐充满激情，具有强大的艺术感染力。另外，他在艺术歌曲中也注入了他的乐剧理念，重视综合艺术的作用，重视音乐与其他艺术品种的结合。如此一来，他的艺术歌曲中就更加凸显音乐与诗歌的密切交融，而且具有比较强烈的戏剧性。

李斯特是一位匈牙利作曲家，他旅居德国，并以非德国籍作曲家的身份创作德国艺术歌曲。他不仅是世人眼中卓越的钢琴家，是创作交响乐的大师，而且在艺术歌曲领域也有一定的成就。他创作的德语歌曲有60多首，代表作有《罗雷莱》《迷娘之歌》《莱茵，美丽的河流》《图勒的国王》《从天国来的你》等。由于他不是德国人，因此与德国籍作曲家的作品相比，他的艺术歌曲别具一格。他的旋律并不是只注重优美，或只倾向于贴近语言，而是两者兼具，既富有歌唱性又具有朗诵感，如《莱茵，美丽的河流》的旋律。身为一名钢琴家，李斯特在艺术歌曲的钢琴伴奏中充分展现了自己博大精深的钢琴演奏技巧。他的钢琴伴奏远非人声声部的附属，而是非常突出，引人注目，具有张扬、炫技的特点。他的钢琴伴奏织体异彩纷呈，令人目眩，每首艺术歌曲的钢琴伴奏单独拿出来都可以成为一首首精彩绝伦的小钢琴曲。如《图勒的国王》中的钢琴伴奏，织体密集而厚重，为声乐渲染意境，两者相辅相成，给予聆听者较为震撼的情感冲击。

在音乐史上，李斯特首创了交响诗这种具有标题性的体裁，并将这种标题性手法运用到艺术歌曲之中，产生了奇妙的效果。“李斯特在抒情歌曲和叙事歌曲中运用标题性手法，加进戏剧性因素，把淳朴典雅的德國古典歌曲改造成为充满浓厚的感情色彩的音诗和绘声绘色、栩栩传神的音画。”如他的艺术歌曲《牧人》的开头，用钢琴前奏模仿杜鹃啼声，带有明显的内容指向，让听者仿佛置身于大自然的牧场，这就是标题性手法的巧妙运用。它使得整首歌曲瞬间灵动起来，也为听者展现了一幅富有诗意的大自然风光画卷。

科内利乌斯既是一位诗人又是一位作曲家，其主要的艺术歌曲作品有《圣诞颂歌》、声乐套曲《哀伤与安慰》《基督歌曲》《新娘之歌》等。不同于前人作曲家多采用著名诗人的诗作作为歌词，他更喜欢为自己的诗作谱曲。这使他在把握诗的意境以及用音乐准确表达意境方面占有绝对优势。而不足在于，他总是采用自己的诗，当有些诗表达的是同样的情感时，音乐的旋律型和节奏型就容易重复。不过，他的艺术歌曲在音乐语言的运用方面也有独特之处，如有时采用人声声部在一个单音上持续，而伴奏声部采用精心构思的织体，这种手法使得艺术歌曲时常表现出简朴的气质。

弗朗兹、瓦格纳、李斯特、科内利乌斯等艺术歌曲作曲家在前人的基础上，为艺术歌曲创作增添了独特的个性和各自的光彩。他们追求自由和崇尚个人主义，注重抒发个人的感情和内心世界。这种自我崇拜、自我肯定、自我宣泄，强烈突出了浪漫主义强调的“人”的本性的精神实质。在音乐语言方面，这些作曲家都极尽个性，其旋律、钢琴伴奏等在各自不同音乐理念的指导下、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中肆意表达。因此，他们每个人的艺术歌曲都呈现出迥然各异的面貌。

四、浪漫主义艺术歌曲的古典情结

在浪漫主义作曲家中，有些人在追求抒情为主的同时，并不完全沉浸于浪漫主义本身，而是希望保持一丝理性，确保作品形式结构的严谨性，并将古典精神融入艺术歌曲的创作中。

作为浪漫主义音乐家中古典主义的孤独捍卫者，勃拉姆斯的艺术歌曲崇尚古典主义的传统，追求简朴、规范形式。但他并不反对浪漫主义，他的艺术歌曲非常注重个人情感的抒发，也含有丰富的浪漫主义音乐表情。他毕生创作了600多首各种声乐作品，包括独唱、合唱、重唱歌曲等。其中采用独唱和钢琴伴奏的艺术歌曲约200首，代表作品有《黄昏》《致风鸣琴》《星期日》《摇篮曲》《教堂庭院》等。勃拉姆斯的艺术歌曲虽然是沿着舒伯特、舒曼的道路进行创作，但他有自己鲜明的特征。

勃拉姆斯一生热衷于民歌，他创作的艺术歌曲中也充满民歌元素。他的艺术歌曲旋律多采用民间歌曲的曲调，使用自然音阶，没有大的情感起伏，却极其优美动人。在他所有的艺术歌曲中，只有为数不多的作品采用的是变奏或通谱体，而大部分采用的是民间流行的分节歌结构。在选择歌词方面，不同于同时代大多数作曲家选用著名诗人的诗词，他则常选用名气不大的民间诗歌，这都体现了勃拉姆斯把民歌充分运用到艺术歌曲创作中的理念。在创作钢琴伴奏织体时，勃拉姆斯注重与人声声部的紧密结合，如在他的经典代表作《摇篮曲》（Op.49 No.4）中，其钢琴伴奏织体设计成右手演奏伴奏音型，而左手演奏和人声声部一样的主旋律，生动地表现出母亲哄孩子入睡时手摇摇篮的动态和慈祥的神情。这首歌曲后来成为世界名曲，广为传唱。

勃拉姆斯在艺术歌曲中表达的情感并不是宣泄式的，也没有汹涌澎湃的激情，而是比较节制而又深刻的，隐含着内省式的情感。他时常描绘爱情、大自然，有时也展现出幽默感（如《徒劳的小夜曲》），但晚期作品更多聚焦于悲剧、死亡，充满了悲剧性色彩。

以勃拉姆斯为代表的艺术歌曲创作，深刻体现了浪漫主义艺术歌曲中蕴含的古典情结，虽然仍把“抒情”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但作品中无论是严谨的形式结构，还是情感表达的节制，都注入了古典主义的灵魂，捍卫了古典主义的精神。

五、结语

纵观德奥浪漫主义艺术歌曲的创作历程，19世纪的浪漫主义思潮和大师舒伯特为德奥艺术歌曲的情感表达和结构形式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门德尔松、舒曼、李斯特、勃拉姆斯在艺术歌曲创作中持续深入探索，施展高超的作曲技法，演绎各自的人生，在艺术歌曲中淋漓尽致地抒发个人丰富的情感，实现了音乐与诗歌的完美融合，使得德奥艺术歌曲秉承浪漫主义精神内涵的同时，也充满了精妙绝伦的个性表达，为德奥艺术歌曲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局面。

总之，德奥浪漫主义艺术歌曲创作不仅是对前人作曲家的赓续传承，也为后世的作曲家提供了宝贵的创作经验和启迪，为“艺术歌曲”这一体裁的历史演进与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展望未来，相信德奥浪漫主义艺术歌曲依然会是永恒的经典，能够触动观众的心灵。正如雕刻家罗伯特·斯密森所说：“任何作品都带有奔腾流逝着的时间。它既沉浸在亘古洪荒之内，又蕴含于最为遥远的未来之中。”因此，对于德奥浪漫主义艺术歌曲的研究将永无止境，期待着更多的研究者去深入挖掘和探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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