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然佚文三则述略

2023-03-12 17:17江小角
合肥学院学报(综合版) 2023年6期
关键词:潘氏宗谱桐城

江小角

(安徽大学历史学院,合肥 230039)

在整理《姚文然全集》过程中,阅读相关文献资料,在《民国木山潘氏宗谱》和《桐城续修县志》中,发现刊载有姚文然在康熙年间撰写的佚文三则,分别是“康熙癸丑修谱旧序”“明文学子厚潘公暨配节妇夏孺人合葬墓志铭”和“康熙桐城县志序”。现分别整理概述如下,以飨读者。

1 康熙癸丑桐城木山潘氏宗谱序①

自宗法不立,谱系始兴。魏晋以降,兢尚门第。大姓之谱,皆藏弆于有司。自是而后,家自为谱。吾乡名阀著族,类皆有谱以明系,使知水木本源之义。潘子蜀藻欲修明其先世之家法,以首帅乡之人。慨夫谱帙沦亡,毅然以纂辑为任,于是搜讨旧闻,网罗放失,询之故老,纬以清衷,遂成一姓之良书。书成,邮以示予。予受而观之,不禁矍然思睪然有怀也。为之观世图,曰:“美哉!廉而辩,不紊其支,而后其本乃重也。”为之观世纪,曰:“美哉!核而该,不诬其不可知,而后其可知乃信也。”为之观宠命、观赠言,曰:“美哉!简而文,典而有序,不没其君死其友,而后其获上信友乃征也。”观止矣,抑又有进焉。为之观列传、内外传,曰:“美哉!其未之见及寡所闻者,不可得而考矣。其及见与所闻有据者,往往能摹写曲肖其人之性情嗜好,使观者仿佛其咳貌忾焉若临于其上,肃焉若降于其左右,孝弟亲爱之心,有不自知其油然而生者矣。”观至此,无以复加矣。终为之观家训,曰:“美哉!厚宗族而敦风化,淑人心而修礼教,孰有逾于此者乎。”蜀藻尝应守令聘纂修邑乘,乡党称其信直,今又辑宗谱告成,其于家国之间,征文考献,不啻三致意焉,非古公族所谓博闻强识、笃行君子者耶!《传》不云乎,公侯子孙,必复其始。君曾大父司马公②,与先王父宪副公③,有同举之雅,文章政事,彪炳先朝。今君能率其遗教,更起而光大之,潘氏之方兴而未有艾也。当以是谱为之券。

康熙十二年岁在癸丑仲秋,通议大夫、兵督捕左侍郎,年家眷弟姚文然顿首拜书。

——选自《民国木山潘氏宗谱》卷之首

按:现在所见的《木山潘氏宗谱》,系民国十七年(1928)刻本,此刻本把康熙年间修谱的相关信息都刊载其中,包括潘江写的自序、姚文然写的谱序和人物传记等文章。桐城木山潘氏宗谱从明代潘氏七世孙诸生潘为山创修,共进行了七次续修、增修,分别是:八世孙慈溪令潘汝桢续修,康熙十二年(1673)十一世孙潘江重修,十三世孙潘义炳增修,乾隆五十九年(1794)十四世孙潘璠等纂修,十六世孙潘鸿业遵[增]修,道光二十九年(1849)十五世孙潘楫、十七世孙潘光泰增修,光绪十四年(1888)十六世孙潘林甲等增修,民国十七年(1928)十八世孙潘承勋、潘象乾,十九世孙潘陛、二十世孙潘雨山等增修。潘江在潘氏宗谱自序中倡导在宗族内部“有先后而无亲疏,有本末而无厚薄”的主张,值得后世宗族修谱参考借鉴,这也应该是潘江自信所修宗谱“异于人者”的关键所在。

姚文然和潘江都是当时桐城非常有影响的文人,阅读此序可知,两人不但交谊深厚,而且是姻亲关系,姚文然应邀给潘氏宗谱作序,顺理成章。在这篇序文中,姚文然首先阐述了纂修宗谱的历史和意义以及桐城纂修宗谱的概况,他说:“吾乡名阀著族,类皆有谱以明系,使知水木本源之义。”其次,对潘江倡率修谱给予充分肯定。他说潘江不辞辛劳,搜集资料,网罗旧闻,纂修宗谱,“遂成一姓之良书”。潘氏谱成之后,潘江邮寄到京城,请姚文然作序。姚文然读完潘氏宗谱,一反常规,无夸耀、奉承之语,接连发出五个“美哉”的感叹,对潘氏宗谱中的“世图”“世纪”“宠命、赠言”“列传、内外传”“家训”等,从体例到文辞,从可信到展示“厚宗族而敦风化,淑人心而修礼教”的作用,都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第三,姚文然表扬潘江往日“应守令聘修邑乘,乡党称其信直”,如今再修宗谱,不仅表现出“博闻强记、笃行君子”的风范,而且“征文考献”,体现对国家、宗族历史高度负责的精神。最后,姚文然介绍自己祖父姚之兰(1562—1624)与潘江祖上司马公潘汝桢在万历二十九年(1601)同一科考中进士,所以有“同举之雅,文章政事,彪炳先朝”的佳话。

康熙十四年(1675)春三月,潘江之子潘仁樾赴京,成为姚文然的女婿,后长期在京师生活。潘、姚联姻,对桐城古文创作、世家大族文化的发展,无疑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

2 明文学子厚潘公暨配节妇夏孺人合葬墓志铭

日者备员卿贰,儿子士塈家书至④,告我曰:“妇翁潘公与厥配夏孺人,将以是冬杪夫妇共域而藏。其纳竁之辞,翁之伯兄蜀藻公窃有望焉,而属儿为之请。吾家与潘氏世为婚姻,夏孺人又我之自出也,曷可以已。”

谨按:君讳大培,字子厚,以少司马讳汝桢者为曾祖;以文学讳映轸者为祖;以太学讳金芝者为父。君弱不好弄,举止与凡儿殊,年十三,能暗记经史子集文字数千言,凡天文、律历、兵农、河渠,诸家之学,族分部居,靡不原原本本撮其要领。太学公教子甚严,日课书若干卷,君兄弟三人,博文矫行,自相师友。初,司马公分经授子孙,授君兄弟《毛氏诗》。君兄弟则相与钩贯笺疏,穿穴训故,与云间、虞山诸名家相唱和⑤,盖龙眠诗教之盛,君兄弟实以乘韦先,而君尤沉静耆学,奏厕不辍,虽子云之手赍油素⑥,太冲之溷置刀笔⑦,无以加也。屡试童子科,不售,益痛自淬励,朱黄甲乙,帷灯达旦。其于立身扬名,直欲挟剂取之。性孝友,事二亲下色怡声,娖娖修谨;待兄弟尤友爱,饮卺之夕至,眷恋阿兄,不忍分被。弟埏早夭,君与兄哭之恸,攀送城闉,行路为之感涕。

崇祯辛巳,流寇围桐城,荒疫相继,学宫前骸骨撑柱成山丘,君奉其母夫人教,为粥于路,躬出入僵尸饿瘠中,口呼手授,赈活数千百人。传曰:“有阴德者,必受其报。”即此事,君已足永年昌后。乃以晨夕沟瘠与俱,传染成疾,年甫二十三而卒,天之报施何如哉?盖君之尊公先一年捐馆舍,君早夜号泣,声入黄泉,固已损性,伏疢气息支缀,故一病而不可救也,悲夫!

元配夏孺人,予姑母之仲女也,侍君汤药者四十余日。比不起,顿踊陷膺促数叫绝若狂易然,屡引刃自决,曰:“吾夫死孝,吾死节而已。”为家人防卫之不果。一女甫三岁,牵衰麻啜泣,孺人揣不可割,乃截发剺面,纤丽之服,珍华之饰,一切弗御,饮荼茹檗者十七年,而后就木。呜呼,憯矣!考国家功令,凡贞妇年不逮五十,不得与旌门之典。孺人卒年裁四十,乌头双阙之制,犹有待焉。里中士大夫闻孺人之讣,莫不感叹欷歔,致惜于年之不假,使孺人之节,不得上闻,以为熙朝缺事然。孺人生完泛舟之贞,死遂同穴之愿,于孺人初志,固无所复憾,荀息不云乎:“生者不愧,死者复生。不悔。”孺人曰:“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旌不旌非所计也。”孺人于予有中表之亲,其三岁女即吾冢妇也,珩璜之节,图史之箴,盖禀于梱训者素矣。予因是益谙孺人之贤,其他孝舅姑、和妯娌、惠宗戚,皆一一有礼法,不可殚述,述其大者如此。

孺人殁,蜀藻痛爱弟之无嗣,以仲子仁标为之后,告庙而立。君之夫妇无子而有子矣,岂不更相视而笑,无歉于九京乎哉。

君生于泰昌庚申年十二月十一日,卒于崇祯壬午年三月十四日。孺人为涪州别驾夏公讳统春之女⑧,生于万历己未年二月二十四日,卒于顺治戊戌年二月初四日。一女,适吾儿士塈,生外孙孔钦矣,亦不幸夭折。此予闻君夫妇之葬,为之忾叹而不能已也。闻仁标与士塈奔走卜兆,龟筮告祥,以康熙十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合葬于吕亭驿何家山之新阡。盖孺人之志,而亦君之志也,夫因叙以志之,而系之以铭。铭曰:“夫不愧孝分,妇不愧节。吕亭之山嶻嶻兮,携手同穴。有子能葬兮,有婿能襄。吕亭之树苍苍兮,携手偕藏。”

大清康熙十年,岁在辛亥季冬月吉旦,通议大夫,刑部右侍郎,前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内升户科掌印给事中,兵、工、礼科都左、右给事中,戊子山东典试,内翰林国史院庶吉士,年家眷弟姚文然顿首拜撰。

——选自《民国木山潘氏宗谱》卷之一

按:此文的主人翁是一对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夫妻,如何刻画小人物的光辉形象,桐城文人向来都有其高明之处。姚文然首先就阐明撰写此文的原因,由于姻亲关系,儿子之请,不能拒绝。接着用按语的形式,引出文章的主人,从读书入手,描绘一位才华横溢的才俊形象。他虽平凡,但出身名门,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加上聪颖智慧,博闻强记,年少就能熟记经史子集,且天文历法、兵农河渠,无所不通。兄弟之间,互相砥砺,诵读经典,为当时学人所景仰,“与云间、虞山诸名家相唱和”,“虽子云之手赍油素,太冲之溷置刀笔,无以加也”。这样的青年学人,谁不钦慕?紧接着,作者写潘大培夫妇的品行与节操。崇祯十四年(1641),流寇包围桐城,灾荒与瘟疫并发,桐城民不聊生,饥民遍野,文庙前广场尸骨堆积如山,潘大培宅心仁厚,一面设粥于路,施救灾民,“出入僵尸饿瘠中,口呼手授,赈活数千百人”,终因“传染成疾”而不治身亡,年仅23 岁。在那兵荒马乱、人人自危的环境中,潘大培表现出来的是什么精神?这是什么品德?他虽是无名之辈,在作者心中就是高大上,作者没有一句浮言赘语,三言二语,让一个看似普通、实则高尚的人的形象跃然纸上。这样的人不写,写谁?作者给了最好的回答。

作者在写另外一位主人翁夏孺人的时候,先写其孝,再写其俭朴,再写其节操,再写制度的缺憾,虽惜墨如金,但足以传神,扼腕叹息。最后,道出给夏孺人立传的原因:“予因是益谙孺人之贤,其他孝舅姑、和妯娌、惠宗戚,皆一一有礼法,不可殚述。”此句看似是言原因,实则还是在颂扬夏孺人贤、孝、和、惠的崇高品格。

此文再次展现了桐城古文短小精悍、雅洁传神的艺术风范。

3 康熙十二年重修桐城县志序⑨

郡邑之有志也,不自今日始也。考之《禹贡》,其叙次九州、五服,凡名山大川、田赋土壤、草木贡篚之属,无不杂然并列,是即志之所由昉乎!《周官》:内史掌邦国之志,外史掌四方之志。详其山川薮浸,辨其土宜以至风俗男女之异,其性六扰五扰四扰之异,其畜金锡、竹箭、丹银、蒲鱼、玉石之异,其利不越尺一之籍,而四海五洲之广,指掌而尽之。下及秦汉,先王之迹既远,地名又数改易,为之司牧者,往往采获旧闻,考迹诗书,推表山川,以继《禹贡》《周官》之遗意,代不乏人。如《三辅黄图》《荆州记》《楚国先贤传》《襄阳耆旧传》,其最彰明较著者已。夫周四方之志,抑犹今郡邑之志也。志其疆域,志其山川,其风俗可知也。刚者扰而驯之,柔者静而理之,朴也教之以文艺,末也富之以本业,良司牧权之,足以为治。志其行谊,志其文学,其人物可知也。藏之名山,传之其人,良太史采之,足以为史甚矣。夫志之不可已也。尝读马端临《通考》,自唐宋来,郡邑之志以数百家,而传者不少概见,何也?将古今异势耶?抑地以志传,而志尤以人传耶?桐之有志旧矣,而未克广之天下,上之史官,且久未修葺,文献阙如,岂非有待于人哉?澴川胡侯以三楚名贤筮仕吾桐⑩,政洽人和,百废俱兴。莅桐之七年,会有郡县纂修通志之命,侯于职事之暇,征考文献,裒辑成书,邮致京邸,而问序于余。余受而读之,欣然而起曰:“谷阳、中牟,汉之小邑耳。召父长之以高第显⑪,鲁公令之以三异擢⑫。至今人知有召父、鲁公者,无不知有谷阳、中牟,循吏之流风余蕴,诚远矣哉!今我侯之莅桐也,善政良法,难以枚举。即如筑北堤、新学宫、创义仓、建列女祠,城之圮者完之,桥之颓者成之,岁偶祲发廪以赈之,轻徭薄赋,蝗不入境。以视召父之长谷阳,鲁公之令中牟,曷以加?兹况以良史才,恭逢盛事,网罗旧闻,彬彬井井,独成一家之言。上之兰台,采之史官,而吾桐人物、艺文,亦藉以不朽。其视谷阳、中牟之仅以邑传者,不更有厚幸哉!异日者,侯以政行第一,如召少府、鲁司徒故事,首膺内召,其继侯而莅吾桐者,览斯志也,其风俗之淳,山川险易之故,与夫侯之良法善政,历历俱在。遵而守之,若平阳之继酂侯于以几汉之循吏⑬,又何难焉?则太史采之以为史,良司牧因之以为治者,皆将于是志观厥成矣。余也守官京邸,不获躬与讨论之末,而先世之遗行载在谱牒者,亦赐采择焉。侯之搜罗亦云详矣,而余之为桑梓幸,复为家乘幸者,又当何如也?”是为序。

——选自《桐城续修县志》卷第二十四⑭

按:盛世修志是我国的传统之一,目前所见最早的《桐城县志》,是明代弘治三年(1490)由知县陈勉主修、儒学训导许浩编修,俗称“弘治《桐城县志》”,2 卷38 目。清代顺治十四年(1657),知县石朗主修《桐城县志》,大都散失,仅存序文8篇。康熙十二年(1673),知县胡必选主修的《安庆府桐城县志》,计8册,8卷26目,是目前见到的最早而完整的《桐城县志》。潘江参与了康熙十二年的县志编修工作。姚文然感佩胡必选在桐城任职七年之功,欣然答应为县志写序。

姚文然在序文中,首先阐述我国方志编纂的历史、意义和成功的事例。他认为郡县修志,最重要的作用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志其疆域,志其山川”,就能够了解一地的“风俗”,明白当地的风俗习惯,作为施政者就可以根据不同的性格对象,采取相应的措施,“足以为治”;二是“志其行谊,志其文学,其人物可知也”,这样,志书“藏之名山,传之其人,良太史采之”,就能作为史料,为修史服务,所以姚文然认为“足以为史”,“夫志之不可已也”。其次,姚文然阐述桐城修志的意义。他认为“地以志传,而志尤以人传”,但“桐之有志旧矣,而未克广之天下,上之史官,且久未修葺,文献阙如,岂非有待于人哉”,那么这个“有待于人”的人,就是当下的胡必选县令。他夸奖胡是“三楚名贤”,到桐城任职以来,深得民心,政绩突出,“政洽人和,百废俱兴”,堪比汉代廉吏召父、鲁恭;在桐城为官七载,“会有郡县纂修通志之命,侯于职事之暇,征考文献,裒辑成书”,此乃桐城之幸事。出于对胡必选为人为官为事的认可,姚文然欣然同意为新修县志作序,以示支持。第三,姚文然历数胡必选在桐城为官的政绩,希望将来继任者以他为榜样,造福桐城百姓。他说:“今我侯之莅桐也,善政良法,难以枚举。即如筑北堤、新学宫、创义仓、建列女祠,城之圮者完之,桥之颓者成之,岁偶祲发廪以赈之,轻徭薄赋,蝗不入境。”寥寥数语,胡必选县令的政绩跃然纸上。如今修志,不仅“独成一家之言”,让人钦佩,而且使桐城的名人、文章,“上之兰台,采之史官,而吾桐人物、艺文,亦藉以不朽”。因此,姚文然高度赞赏胡必选的“良法善政”,使桐城成为民风淳厚、文化昌盛之区,以致发出“余之为桑梓幸,复为家乘幸”的感叹。

姚文然在这篇序文中,不讨论县志的篇章结构、纲目篇目和具体内容,而是历数胡必选在桐城七载为官的突出政绩、教化之功和百姓口碑,充分肯定一位地方官员的政绩,看似作序,实则是在为实心为民的地方官员树碑立传,引导并鼓励他们多做善事、好事,多为百姓排忧解难,就会青史留名。

姚文然(1620—1678),字弱侯,号龙怀,安徽桐城人。明末清初文学家,清初名臣。姚文然出生于仕宦世家,父亲姚孙棐,明崇祯十三年(1640)进士,官至兵部职方司主事。姚文然幼承家学,崇祯十六年中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明亡之际,从京城跑回桐城,隐居桐城小龙山。清王朝初建之时,下诏求贤。顺治三年(1646),经安庆巡抚李犹龙荐举赴京,授国史院庶吉士,五年三月,迁礼科给事中,为其论述政事提供了方便。由于他了解民间疾苦和官员施政的弊端,特别是关于钱谷、刑律方面,尤其精通,务为国家崇宽仁、惜大体、巩固基本。七月,充山东乡试正考官,务求公正公平,杜绝舞弊之习。六年,疏请严敕抚、按、道遵恩诏清理刑狱,勿任有司稽玩,“其条赦之外,或有罪重情轻,可矜疑原宥者,许专疏陈”[1]。又请重定会试下第举人选用条例,爱惜人才,以广任使。又言直隶与山东、河南接壤,两省各有疆限,盗贼窃发,东西窜匿,难以越境追捕。请改真保巡抚为总督,统一管辖直隶、山东及河南怀庆、卫辉、彰德三府。这样盗贼就可以消除,解除百姓心头之大患。又请严敕各省督抚,不要乱派自己的人到州、县任职,杜绝官场腐败。诸疏皆下部议行。寻转工科给事中。顺治八年,世祖亲政,疏请令都察院大臣甄别各省巡按,下部院会议,分六等考核,根据为官政绩,对升调作出规定。这年江苏、安徽、浙江水灾严重,姚文然奏请将灾地漕米减免或改征折色(银两或它物代征之税粮),视灾重轻而定折色多寡。许多建议都被顺治帝采纳,为百姓减轻了负担,为清初朝廷决策提供参考。康熙五年(1666),起补户科给事中。六年,上呈一些涉及民生的奏疏,均被采纳。九年八月,考满内升,以正四品顶带食俸任事。十年四月,两江总督麻勒吉坐事逮诣京师,仍用锁系例。姚文然上疏论之,上谕:“这本说的是,以后官员犯罪锁禁锁拿永行停止。”[2]五月迁任副都御史,十一月,再迁刑部侍郎。十二年二月,调任兵部督捕侍郎,充会试副考官;十一月,迁左都御史。十三年四月,疏言福建耿精忠、广西孙延龄皆叛应吴三桂之事,宜驻重兵运饷支援。此奏康熙帝大加赞赏,并予以采纳。康熙十五年,授刑部尚书。时方更定条例,姚文然“受事以来,清积案,理冤抑,而于更定条例,犹龂龂慎之。尝曰:‘刃杀人于一时,有限;例杀人于万世,无穷。’又曰:‘笔勾一家哭耳,例勾万家哭矣。’会一时满汉诸公皆大贤,相与虚公参酌,详考确议。其例之已甚者,皆稍为更改,渐剂于宽平。每入署必携招册盈尺以归,皆手自评阅。阅必则手书节略而酌定之。日不足,继以烛。有至三鼓不遑假寐者,其遇秋审之期亦然”[3]。姚文然主张去其太甚,法尚宽平,对清代法律制定与实行,都产生了一定的积极影响。康熙十七年卒,享年58岁。赐祭葬,谥端恪。雍正八年(1730),入祀贤良祠。著有《奏疏》8 卷、《虚直轩文集》10 卷、《诗集》12 卷、《白云语录》6 卷、《杂著》12卷、《姚端恪公笔记》2卷等存于世。⑭

注释:

①文章标题系整理者所加。民国刻本《木山潘氏宗谱》原序文题为“康熙癸丑修谱旧序”。

②曾大父司马公:即潘汝桢(1573-1627),字镇朴,桐城人,万历二十八年(1600)举人,万历二十九年中进士,授浙江缙云县知县。后迁监察御史、佥都御史,巡抚浙江,升南京兵部左侍郎,为官清廉,时誉有长者风,“立朝浑厚得大体,居乡尤宽厚坦白”,做善事不留名。

③先王父宪副公:即姚之兰(1562-1624),字汝芳,号芳麓,桐城人,万历二十九年(1601)进士,历任海澄令、杭州知府、汀州知府,以政绩名。

④士塈:即姚文然儿子姚士塈(1636-1703),字注若,号鲁斋,国子监贡生,历任睢宁县教谕、顺天府通判、刑部贵州司员外郎、刑部郎中等。

⑤云间、虞山诸名家:云间为“松江”别称,明末陈子龙、宋征舆、李雯三人皆为松江华亭人,时称“云间三子”。虞山:明末清初形成了诗歌流派“虞山派”,创始人钱谦益是江苏常熟人,常熟西北有虞山,因此得名。主要成员有冯舒、冯班、钱曾等,强调“舒写性情”,推陈出新。

⑥子云:指西汉著名儒学人物杨雄,著名的抒情诗人。

⑦太冲:指晋代左思,字泰冲(《晋书》)作太冲,西晋著名文学家,代表作《三都赋》,作品多为当时富豪竞相传抄,以致洛阳纸贵。其诗文语言质朴凝练。后人辑有《左太冲集》。

⑧夏统春:字元文,桐城人。诸生。慷概有才志,保举授黄陂县丞,常摄黄安、黄梅二县事,并著廉能声。迁涪州判官未赴任。率众保黄陂城,后巷战力竭被逮遭杀。其女乃潘大培之妻,幼读《内则》《烈女传》,能明大义,24 岁守节寡居17 载,康熙十二年知县胡必选重建烈女祠,立主崇祀。

⑨此标题系整理者所加。

⑩澴川:以前孝感县的代称。胡侯:指县令胡必选。县令尊称县尊、百里侯。县令是亲民之官,古称“百里侯”。

⑪召信臣,字翁卿,九江郡寿春(今安徽寿县)人,西汉官员,为官清廉,有“召父”之称。

⑫指汉中牟令鲁恭行德政而出现的三种奇迹。

⑬指刘邦登基以后,曹参以军功卓越位列第二,封平阳侯,仅在酂侯萧何之下。但刘邦封的侯只有平阳侯延续到东汉。曹参低调隐忍,会审时度势。

⑭此节内容参见《明清桐城明宦》之《刑部尚书姚文然》,这里作了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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