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振羽对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开拓

2023-03-11 19:29朱发建李战青
关键词:思想史马克思主义历史

朱发建, 李战青

(湖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 湖南 长沙 410081)

吕振羽(1900—1980)是中国现代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家,习近平总书记称他为当代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的“名家大师”[1]。自20世纪30年代起,吕振羽开始从事史学研究工作,在中国史研究领域辛勤耕耘半个世纪,留下十余本历史研究著作,一百多篇论文,共600余万字的史学研究成果[2],为中国现代史学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史学界公认他与郭沫若、翦伯赞、范文澜、侯外庐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五大家”之一[3]83,在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史上作出了许多开拓性的贡献。

一、吕振羽对中国上古史研究的开拓

吕振羽走上史学研究道路,与20世纪30年代“中国社会史论战”直接相关[4]。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中国革命的前途引起各方人士的关注,为厘清中国革命的对象、性质、领导力量等问题,必须先认清中国是一个什么性质的社会。而要弄清中国的社会性质问题,又必须认清中国社会是如何发展演变的。从1928年起,国内学术界展开了一场“中国社会性质及社会史问题”的大讨论。吕振羽1928年寓居北平后,主要从事文化宣传与学术研究工作,较为安定的生活使他得以静心沉潜于历史文献中,探索中国古代社会的奥秘。从1932至1936年,吕振羽积极参与当时正在进行的“中国社会史大论战”,由现实问题的研究转向中国社会史研究,先后发表多篇论文,出版《史前期中国社会研究》《殷周时代的中国社会》两部专著,一举奠定了他在中国史学界的重要地位。

1933年6月,他编写的《中国上古及中世纪经济史》讲义,作为中国大学校内教材,由聚魁堂书局印刷发行。他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理论,将中国社会史分为殷以前的原始社会、殷代奴隶制社会、西周至鸦片战争前的封建制社会等几个阶段,这一分期为他的中国社会史研究奠定了基础。1934年,他在《文史》杂志创刊号上发表了《中国经济之史的发展阶段》一文,具体阐述了他的中国古史分期观点。同年7月,他的第一部研究中国社会史的著作《史前期中国社会研究》由北平人文书局出版,成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原始社会史研究的开拓之作[5]。

中国的“上古史”,数千年来一直处于模糊混沌的状态,仅有少量文献典籍记述上古历史的情形,其中多有后人伪托之作,加上穿凿附会,使本已模糊不清的远古历史又蒙上一层神秘面纱[6]148。中国古代第一部通史巨著《史记》虽上溯至传说中的“黄帝”时代,但对远古历史的可靠性也不敢十分肯定:“学者多称五帝,尚矣!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老,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7]54此后,历代学者多视上古历史为“茫昧无稽”的禁区而少有问津。时至1902年,夏僧佑撰写《最新中学中国历史教科书》记事起于“太古三代”,因无信史可据,只好称为“传疑时代”;1904年,柳诒徵的《历代史略》上起传说中的三皇五帝时代,仍没有跳出儒家经典所述古史系统。直到1930年,郭沫若《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一书出版,科学的中国古史才开始显现出来,但郭认为,中国古物只出到商代,所以“商代才是中国历史的起头”,殷商以前的古史仍旧杳然无迹。因此,吕振羽准备根据新出土的考古材料,对中国上古历史“作一次探险的尝试”[8]18。

吕振羽之所以敢于率先闯入中国原始社会史这个自古以来号称“茫昧无稽”的领域,主要是因为他掌握了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这一理论武器[8]1。他依据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发展规律的理论,运用历史文献记载与考古材料相互印证的“二重证据”方法,将中国历史上溯至距今50万年前的“北京猿人”时代,指出传说中的尧舜禹时代属原始社会母系氏族社会时期,夏代已进入父系氏族社会时期,夏代末期开始进入文明时代,并纠正了郭沫若关于殷商处于氏族社会末期的看法,大胆提出商代已是奴隶社会的观点,并且对中国原始社会不同时期的政治、经济、社会、婚姻等方面的特征进行了研究,从而凿开了中国原始社会史这个“混沌”。他以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摩尔根的《古代社会》有关原始社会理论为指导,结合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与考古资料,详细论述了中国原始社会发展的过程,初步建立起中国原始社会史的科学体系。因此,《史前期中国社会研究》出版后立即得到学术界的好评:“吕著能根据莫尔甘和恩格斯的著述,用史的唯物辩证法,对于史前期的中国社会形态作了一次揭示的冒险的尝试。”[9]翦伯赞也指出,该书“把中国历史研究的领域,突破了‘阶级社会’的界限,从殷代再提前到无阶级的原始时代,因而把‘历史怀疑主义者’在中国历史上所设定的封锁线,也彻底毁灭了。在这一点上,吕振羽对于在先阶级社会史的研究上,是尽了一个开辟的任务”[10]215。1935年,日本学者后藤富男将该书译成日文,以《支那原始社会史考》为书名于1937年由东京改造社出版,引起国际学术界的关注。同时,该书也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不到两个月即再版印行,1940年重新修订后以《中国原始社会史》为书名由耕耘出版社再版印行,1949年后又由三联书店等出版社多次再版发行。

吕振羽在完成《史前期中国社会研究》后,按照他的“中国社会史”研究计划,立即着手殷周时代中国社会史研究。早在1933年6月,吕振羽撰写《中国上古及中世纪经济史讲义》时,就拟定了一个研究计划,准备从殷周社会的经济制度着手,对殷周时代的阶级关系、国家制度进行系统研究。1934年4月,他在《文史》杂志上发表《中国经济之史的发展阶段》一文,从经济发展角度提出,传说中之“殷”的时代,是古代中国社会之一大变革期,认为殷代已进入奴隶社会,西周是领主封建制社会。同年夏天,吕振羽在《劳动季报》发表《殷代奴隶制度研究》《周秦诸子的经济思想》两篇文章。1935年,他又在《中山文化教育馆季刊》《经济学报》上发表《西周时代的中国社会》《周人国家创设的过程》等论文,详细论述了殷、周两代的社会性质,以及西周时期中国社会由奴隶制向封建制转变的过程。在上述专题研究论文基础上,吕振羽于1935年完成《殷周时代的中国社会》一书,交给北平人文书局,因故改约后再转交中山文化教育馆。几经周折,1936年此书才由上海不二书店出版。

《殷周时代的中国社会》在商周史研究上作出了重要的贡献:首先,第一次提出“殷商奴隶制度”论。殷周社会性质问题是当时中国社会史论战中聚讼不已的一个焦点,它涉及中国历史是否经历过奴隶社会、中国封建社会何时形成的判定。1930年郭沫若出版《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一书,率先提出殷代是原始社会末期、周代是奴隶社会开始的观点,随后引起学术界的激烈争辩。陶希圣提出,中国早在部落联盟时代就成为“初期封建国家”,中国没有经历过奴隶制社会[11]28。陈邦国认为,殷代之前是原始共产社会,殷代进入氏族制社会;胡秋原、王礼锡也认为殷代是氏族社会;梅思平则提出唐虞时期是“原始的封建时期”,夏商是“原始帝国时期”,西周是“新封建时期”。吕振羽不同意郭沫若的“殷商原始社会论”的观点,更反对陶希圣、陈邦国、胡秋原、王礼锡、梅思平等人的看法,他从殷代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等方面,论述了殷商时代已进入奴隶制社会。1944年,郭沫若在《古史研究的自我批判》中,也吸收了吕振羽著作的一些观点,对此前有关殷代社会的论述进行修正,放弃“殷代氏族社会论”。其次,第一次提出了“西周封建论”。殷周之际的变革,是自王国维以来中国学术界的共识。但对西周社会的性质问题,郭沫若认为,西周是中国的奴隶社会,东周进入封建社会。针对郭沫若的观点,吕振羽从西周社会的政治、经济制度、阶级关系、生产关系等方面,论证了周武王讨伐商纣王后,通过层层分封建立起封建国家,“宣王中兴”标志着西周封建制正式形成。他的这一论断,得到了许多中国史家的赞同,后来翦伯赞的《中国史纲》、范文澜的《中国通史简编》、吴泽的《中国社会简史》等著作都采用了“西周封建论”。1939年,毛泽东在《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一文中采用了这一观点;1941年,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又重申“自周秦以来,中国是一个封建社会”的观点[12]664。1949年后,杨向奎、童书业、王亚南、徐中舒、王玉哲、赵光贤等学者,也分别撰文阐述了“西周封建论”。吕振羽正是“西周封建论”的首倡者。

二、吕振羽的中国古代政治思想史研究

吕振羽在研究中国古代社会史时,必然涉及中国古代一些人物、学派的思想,因此,他的历史研究领域自然包括了中国思想史。而且在20世纪30年代思想战线的斗争中,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需要,也促使吕振羽进入中国政治思想史领域的研究。

1930年,吕振羽在《村治月刊》上发表《变态的封建社会与中国社会思想》一文,初涉思想史研究领域;1934—1935年,又先后发表有关周秦诸子、杨朱、孔子、鲍敬言、老子思想的系列论文。20世纪30年代初,陶希圣在北京大学讲授“中国政治思想史”课程,出版过专著《中国政治思想史》,被国民党宣传部门称为思想界之“骄子”。吕振羽在中国大学开设同样课程,与陶希圣打擂台,吸引了大批北大、清华的学生前来听课。在不断充实课堂讲稿的基础上,吕振羽于1936年完成《中国政治思想史》一书,此书于1937年6月由上海黎明书店出版。全书上起商朝的神学与哲学,下迄鸦片战争前夕龚自珍、魏源的市民思想,上下四千年,洋洋40余万字,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方法,对中国古代政治思想史进行了较全面的论述,同时也批评了陶希圣《中国政治思想史》一书中的错误观点。本来书稿还包括了鸦片战争后中国政治思想史发展的内容,但出版社害怕送审国民党文化机关时内容有触时讳,故而强行删除。吕振羽声明:“关于近百年这一部分,我尊重出版者的意见,不包括在此次出版的这部分之内,拟另于短期内出版。”[13]2此后,这部分文稿因七七事变爆发,吕振羽仓促南下而遗失。

《中国政治思想史》以中国社会史为框架,按中国社会形态发展的过程,将中国古代政治思想史划分为奴隶制、封建制两大时代。每一时代分为若干发展阶段,每一阶段选择各个思想流派的主要代表人物进行论述,以社会形态发展为经、以思想流派及人物为纬,点面结合、上下贯通、内容丰富、结构严谨,初步建立起中国政治思想史的科学体系;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方法,科学地说明中国历史上政治思想发展的历程,以阶级分析方法,评价政治思想的流派及人物,揭示政治思想的阶级属性;打破中国传统思想史研究中“诸子学”的体系结构,对中国古代政治思想的发展、演变作了详细的叙述,是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中第一部研究中国古代政治思想史的专著[14]。

该书出版后引起了国内外读者的关注和欢迎,当时有学者评论说本书堪称“中国政治思想史研究方面划时代之巨著,不但科学地指出中国政治思想之史的发展全过程,阐明其与社会经济基础及其它形态的辩证性,且对于每个思想代表者个人的时代身份、认识论、政治论、社会论……为一个全体的究明。为研究史学、国学、哲学、政治学者均不可不读之书”[15]。1939年该书略作修订后由桂林文化供应社再版;1943年应广大读者要求,该书经吕振羽增订后由黎明书店再版发行。延安中共领导人毛泽东、王稼祥都曾称赞此书,在纸张十分紧缺的条件下,1945年延安解放社还重印了此书。1940年,日本学者原胜、角田次郎将该书译为日文,以《支那政治思想史》为书名由日本青年外交协会出版。1941年,另一位日本学者明石春海又将其翻译为《古代支那政治哲学之新研究》,由东京人文阁出版。1949年后,该书先后由三联书店、人民出版社多次再版印行,在国内外学术界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三、吕振羽的中华民族史研究

吕振羽从事民族史研究渊源甚早。他早年生活的邵阳地区,就散居着瑶族、苗族等少数民族,他的曾祖母为瑶族人,因此,少数民族的生活对他而言并不陌生。成年后,他对少数民族的生存状态十分关注。1936年他南下广州时,还到少数民族聚居地实地调查当地居民生活。1945至1946年他在热西地区工作时,又广泛接触了当地满、蒙、回族等民族的生活实际,收集相关资料,为进行中华民族史研究打下了基础。1943年,吕振羽就发表过《中华民族人种的由来》等系列民族史研究论文。抗日战争时期,中华民族与日本帝国主义的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国内民族问题也日渐突出,因此,他撰写出了一部简明扼要的《中华民族简史》。

全书共八章,系统介绍了中国境内汉、满、蒙、回、藏、维吾尔、哈萨克等20多个民族的历史、语言、文字、风俗习惯、服饰、地域分布、政治经济等方面的情况。他批驳了以往国内外关于“中国人种”来源的错误看法,根据考古资料、人类学、民族学、民俗学研究成果,提出中国人种主要来源:中国华北、西北、东北各地从旧石器时代到新石器时代的人类都属于蒙古人种,东南、西南地区属于马来人种。他从历史演变的角度,论述了汉民族形成的过程。他认为夏族与商族是汉族的两大主干民族,在长期的战争和交往过程中,融合其他民族形成“华夏族”,然后又与羌族、通古斯族的山戎,北方的狄、鬼方、混夷、严允、犬戎,东南的徐夷、淮夷、吴越等民族融合。到秦始皇统一六国时,这些民族都包含在华夏族之内了,至汉武帝、宣帝时开始称“汉族”,在此后的发展中又不断与南北各民族融合。他坚持民族平等观念,反对民族歧视,肯定汉族与各少数民族“对过去中国文化的创造也都直接间接、或多或少有其不朽的贡献,对神圣民族抗战和解放全中国的伟大解放战争也都有相当的功绩”[16]3。因此,民族不分大小,应一律平等对待。关于历史上的民族关系问题,他以唯物辩证法的观点指出:中国各民族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存在着相互融合与同化的一面,也有相互竞争与斗争的一面。他批判制造民族分裂、危害民族团结的各种理论及观点,认为这是“颠倒黑白,歪曲历史事实”[16]2。对于日本帝国主义企图利用民族与宗教问题制造民族矛盾,鼓动民族“自治”,以分裂中国、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做法,他也给予了无情的揭露与批驳,为维护国内民族团结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中国民族简史》出版后,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高度评价。1952年,苏联学者鲁宾评论说:“吕振羽的著述表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学家对中国各民族的古代历史,正力求给予马克思主义的阐释。”[17]当代历史学家蔡美彪指出:“这是我国最早用马克思主义观点撰写的民族史专著,体现了作者的开拓精神和勇气。”[18]

四、吕振羽的中国通史研究

撰写一部通古今之变的中国通史,是吕振羽研究中国历史的夙愿。在完成了《史前期中国社会研究》《殷周时代的中国社会》两本断代史著作后,他又出版了《中国社会史诸问题》《中国政治思想史》等专门史研究著作,为他的通史研究打下了良好基础。1940年他拟定《本国史研究提纲》,透露了写作中国通史的愿望及计划[19],他立志要撰写一部简明扼要的中国通史。经过近一年的写作,1941年香港生活书店出版了《简明中国通史》上册。此后由于忙于抗日和解放战争的革命活动,吕振羽无暇安心著书,直到1948年才完成下册。历叙自传说时代到1840年鸦片战争前中国历史发展的过程、长达70余万字的中国通史著作得以问世。当时即有学者评论道:“本书作者吕振羽先生,在新史学家中,具权威。是书上起远古,下迄秦之一统,举凡政治经济之变迁,典章文物之沿革,皆条分缕析,纲举目张,但具结论,尽删考证,故题曰《简明》。要而言之,本书实为数年来中国历史上诸多曾引起之问题之一笔总结,为将来更完善之中国通史,开一先河。而且这又是引导学子进一步研究中国历史之良好的启蒙。”[20]吕振羽以一人之力,著成一部简明扼要的中国通史,是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家撰写中国通史的“开山之作”,可与范文澜主编的《中国通史简编》媲美。

该书具有如下几个特点:第一,打破了旧史体系,构建出新的中国历史体系。吕振羽认为,中国传统史家不知道探讨历史发展的规律,不是写成人物传记式的纪传体,便是写成帝王“家谱”式的编年体,根本不能说明历史发展的规律性。因此,他以马克思主义社会形态学说为指导,划分中国历史发展阶段:远古至夏代为原始社会,殷商为奴隶制社会,西周至战国为初期封建制社会,秦至清朝鸦片战争为专制主义封建社会。这样既体现了历史发展的共同规律,又呈现了中国历史自身的特点。第二,在内容的叙述上,打破了中国旧史以统治者政治活动为中心的书写格局,从社会生产分析入手,深入探讨政治、思想文化社会各方面的情形,写出融政治、经济、文化于一体的中国通史。第三,突出人民群众的历史作用,恢复人民群众历史创造者的主体地位。书中对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进行了详细的叙述,对统治者的残暴进行了无情的鞭挞,从“人民本位”立场出发,以人民利益作为历史评价的标准。第四,突出中国人民的爱国主义精神,着重弘扬爱国主义史学思想。本书写作是在中国人民进行抗日战争及解放战争期间,因此,吕振羽写史的目的是发挥史学的社会功能,弘扬爱国主义精神,为当前的抗战和人民解放斗争服务[21]1-2。为激起中国人民抗战必胜的信心,书中用了大量篇幅叙述中国人民反抗外来侵略的斗争历史,热情歌颂为保卫祖国英勇献身的民族英雄,对贪生怕死、出卖国家与民族利益的行径大加挞伐。第五,以民族平等的观念,论述中华各民族共同创造历史的伟大作用。吕振羽认为,中国是一个多民族组成的政治共同体,“中国的历史应该是全国各兄弟民族共同的历史,各民族劳动人民共同创造的历史”,中国通史应尽可能照顾中国各民族的历史和其相互作用,“极力避免大民族主义和地方民族主义的观点渗入”[21]839。除了叙述汉、满、蒙、回、藏、维吾尔、壮、苗等民族的历史外,此书还涉及许多人数极少的民族的历史,肯定了各民族对中华文明创造的成就与功绩。书中还特别述及海外华人华侨的历史,肯定海外华人华侨在中外文化交流和对北美、南洋的开发中作出的杰出贡献。

五、结语

吕振羽出生在湖南邵阳,是从魏源故乡走出来的著名学者,湖湘文化的熏染在他的学术事业上留下了深重的痕迹,“经世致用”是他一生学术研究追求的目标,他的史学研究总是追随着时代的脚步,关注着时代的焦点问题。正如吴泽所说:“他的学问文章,始终是结合现实的,结合现实选课题,结合现实阐发史学思想。”[22]在他的一生中,有潜心学术、埋首经史古籍的时候,也有走出书斋、投身于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时候。这正体现了近现代湖湘文化注重践履、务求蹈实的经世致用精神。

吕振羽是中国第一代马克思主义史学家中的杰出代表,在史学研究上留下了不少开创性的成果。正如邓力群代表中国社会科学院在吕振羽追悼会上致悼词时所说:“吕振羽同志是我国早期马克思主义历史科学的开拓者之一”,“吕振羽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在五十年的革命实践中,他忠于党,忠于人民,勤勤恳恳,艰苦奋斗,为党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作出了应有的贡献。作为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学家,他始终不渝地努力运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来研究中国的历史,在我国的经济史、社会史、思想史、民族史等多方面都作了许多有益的探索,为五四以来我国马克思主义新史学的建立和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23]。吕振羽开拓了中国马克思主义新史学,并作出了不可磨灭的特殊贡献,“为后人铺垫了一条新路。今天,我们研究他的学术,继承他的丰富遗产,弘扬他的治学品格,对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对振兴中华有特殊的意义”[24]。吕振羽既是一位成就卓越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家,又是一位功业不凡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25],被誉为“我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的卓越奠基人之一,功在国家,名垂千古”[26]343。

猜你喜欢
思想史马克思主义历史
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
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行”
马克思主义穿起了中国的粗布短袄
新历史
马克思主义的“破旧”与“立新”
历史上的6月
历史上的八个月
为什么弱者难以接近正义——一个思想史的考察
历史上的4月
费孝通学术思想史识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