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

蒋霖

大学的时候，每到平安夜，总有人跑到女生宿舍楼下送苹果，这是一种廉价的示爱方式，却也不显得小气。有一回，亲戚给我捎来一箱苹果，围绕“卖苹果，赚钱喝顿小酒”或“自己吃掉，储备营养增强体质”，一个宿舍的人展开辩论，最终，卖苹果的营销计划流产了。后来，我想着，也许当时的决定是错误的——如果把这一箱苹果卖了，说不定第二天我们可以用赚到的钱买两箱苹果呢。

毕业离校前，好多同学都在校园里摆摊卖自己的“破烂”，我也是。我那个快坏掉的充电器，居然被一个男生用原价乐呵呵买走了。他一脸幸福灿烂的笑容，看得我有些心软了。大学生是天真而善良的群体，他们尚未踏上社会，还是带点多愁善感的少年。他们虽然号称穷学生，手头没多少钱，但“骗”他们十块八块，轻而易举。

工作后，我曾搞来一批杂志，说是杂志，其实就是厚点的DM宣传册，介绍城市风光之类的。我约一个哥们搬着这摞杂志去学校里摆地摊，哥们本来不愿去，他怀疑杂志会遭到彻头彻尾的冷遇和不屑。我慢慢开导他，单纯的校园生活，让校园里多愁善感的少年对外部世界充满好奇，而我們的杂志恰是外部世界的一部分。考虑到练摊不失为搭讪学妹的机会，我的哥们动心了。那个下午的两三个钟头，果然有学妹主动翻阅杂志，而且不乏购买者，大家还聊起来了。

我还记得，那天下午，一位优雅的年轻妇人在翻阅杂志后问我，愿不愿做她儿子的中文老师。她的身后，是她的日本丈夫。这位女士大概以为我还是大学生，而我如实告诉她，自己已经上班了，不过晚上授课是可以的。她的态度瞬间冷淡了：那算了吧。我有生以来唯一一次担任家教的机会就此破灭。然后，我也发现这位女士继续带着丈夫、儿子在校园游荡，估计是想找到合适的大学生家教。毕竟，大学生的眼神，大多还是清澈的，他们尚未被一些东西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