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起昌 赵玉芳 白金花 何 畔
(1 西南大学心理学部,重庆 400715)(2 中国矿业大学建筑与设计学院,徐州 221116)
社会排斥是指个体由于被某一社会团体或他人排斥或拒绝,其归属需求和关系需求受到阻碍的现象和过程(杜建政,夏冰丽,2008)。个体遭受社会排斥的因素包括,缺乏对群体必要和足够的贡献,违反群体的行为规则,带有某些不受他人欢迎的人格特征而缺少人际吸引力、个体自身形象不佳等(Roy &Dianne,1990)。
体型是自身形象的指标之一,是对人体形状的总体描述和评定。根据人体结构的三种极端类型,可以将体型划分为内胚型(表现为圆胖)、中胚型(表现为肌肉)、外胚型(表现为瘦长)三类(Claessens,1991);Heath-Carten体型法通过一定的人体测量手段,对三种成分进行评分得到三个数值,将其合在一起表示人的体型特征,被“国际生物发展规划”推荐使用以测量评定人体体型(段辽江,2011)。本研究参考以上两种体型划分方法,将体型分为肥胖、偏瘦、强壮三种。
在多种群体中都发现体型与社会排斥相关,接近半数的超重儿童报告自己在同性伙伴中不受欢迎(Gunnarsdottir et al.,2011);4~6岁儿童表示他们不愿意接近肥胖的同龄人(Harrison et al.,2016);肥胖体型的女性认为当别人知道自己的体重时,可能被社会排斥(Alison et al.,2016);在谈论与减肥相关的话题时,女高中生会积极参与“肥胖谈话”以避免被排斥 (Takamura et al.,2019)。不仅女性和儿童认为体型与被排斥有关,男性在观看理想体型的同性模特后自我评价的身体满意度明显降低(Galioto &Crowther,2013),而这种自我满意度的降低与受排斥后的情绪反应相似(Westermann et al.,2015)。但男性更趋近而不是回避肌肉体型(Laura et al.,2019),肥胖体型会感知到社会排斥,接触强壮体型会导致自我身体满意度降低,偏瘦体型也会对自身不满,但是强壮和偏瘦体型是否会诱发社会排斥,还需要实证研究的证据。早期西方文化推崇肌肉发达的男性体型(Mccreary &Sasse,2000),而随着大众媒体与文化交流的发展,中西方对于男性理想体型的审美趋于统一,低体脂、高肌肉水平的运动员体型成为男性公认的理想体型(施启琰等,2017)。
除体型外,面孔吸引力也是个体形象的重要表征。高吸引力面孔会使人产生积极愉悦的情绪体验,从而驱动人们做出趋近选择(Rhodes,2006),而低吸引力面孔则会出现相反的结果(宋美静等,2015;王雨晴等,2015)。面孔与体型共同形成了人们对他人外貌的初步印象,相较于低吸引力面孔的排斥者,高吸引力面孔的排斥者发出的排斥信息会使被排斥者产生更少的反社会行为(Nilüfer et al.,2017),这是从排斥发出者角度进行的研究,而被排斥者的面孔吸引力是否会影响人们的态度,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人们在择偶时,最关注面孔及体型综合形成的外部吸引力,这种结果在不同性别以及长、短期择偶偏好中一致,并且在短期择偶偏好中,人们更加重视外部吸引力(宋静静,李俊男,2022)。在现实环境中,人们关注的往往是体型与面孔的综合表征,很难将其分割开来彼此独立评价。外貌吸引力是面孔吸引力与体型吸引力的结合(祖新颖,2020),面孔刻板印象与体型刻板印象相关研究均指出,吸引力评分较高的个体更不容易被排斥,甚至会被赋予更高的社会期望,并因此更受欢迎,即所谓的“美即好”效应(Dion,1972);而肥胖体型则因其外在形象或背后代表的健康隐患而承受了更多的消极态度(Agnieszka et al.,2020)。被排斥者的外貌与人格特质可能是受排斥的两个最重要因素(杨文坚,2022)。根据以上本研究推测,吸引力在体型与社会排斥间起中介作用。因此,实验1的目的是考察体型与面孔吸引力的共同作用是否会对社会排斥产生影响。
人格因素也会对社会排斥产生影响,低宜人性与低责任感的个体更容易受到社会排斥(Rudert et al.,2020)。人格是社会认知的重要组成部分,与社会认知基本维度密切联结,故而社会认知基本维度又被称为“大二(Big Two)”人格理论。社会认知内容的基本维度是指社会认知内容可以划分为能力和热情两大基本维度,热情是对知觉对象意图的感知,如友好、助人等方面;能力是对知觉对象实现该意图能力的感知,如智力、技能等(毕重增,2019)。感知的一个重要目的是引导人们对他人的行为,表现为对目标的接近或回避(Abele,Bruckmüller,2011),而回避代表了排斥倾向(杜建政,夏冰丽,2008)。社会认知内容模型认为,知觉被排斥者能力与热情时产生的情绪会影响旁观者对社会排斥的接受程度(张然,2020)。进一步的研究证明,热情与能力指标会负向预测社会排斥(李梦珠等,2019),因此,感知到的热情与能力越低,对其做出排斥行为的可能性越大。肥胖男性已被证明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都会受到更多的负面评价(Crosnoe &Muller,2004)。热情与能力这两项社会认知基本维度指标可能在体型与社会排斥之间起中介作用。
尽管外貌吸引力与社会认知基本维度都会对社会排斥产生影响,但二者的作用可能存在差异。外貌吸引力是热情与能力的重要预测指标,会正向预测热情与能力(蔡馥,2016),吸引力高的个体往往会被认为是高能力高热情,而感知到的优秀品质会进一步削弱排斥意图。因此,男性大学生的体型可能通过吸引力与社会认知基本维度的序列中介效应预测社会排斥。实验二的目的是考察体型与男性大学生社会排斥的关系,以及外貌吸引力与社会认知基本维度的序列中介效应。
儿童、女性等群体都发现体型与社会排斥有关,男性的理想体型也受到社会文化的影响并因而会影响社会排斥;由于宜人性等人格特征更容易感受到社会排斥,因此研究认为体型与社会排斥的关系机制可能是吸引力与人格因素。本研究通过两个实验考察男性大学生体型与社会排斥的关系以及吸引力与人格在其中的作用,实验一考察体型与面孔吸引力对社会排斥的影响;实验二考察体型与排斥关系中外貌吸引力与社会认知基本维度的序列中介效应。
网络搜集白底无表情男性人脸证件照20张,对照片灰度、亮度、大小及分辨率进行统一处理。招募30名在校大学生(男性17人,女性13人)对照片面孔吸引力及胖瘦程度进行七点评分。面孔吸引力的评分者一致性信度为0.88;胖瘦程度的评分者一致性信度为0.90。高吸引力面孔的吸引力评分(M=5.04,SD=0.82)显著高于低吸引力面孔(M=2.47,SD=0.53),独立样本t检验显示,面孔吸引力评分没有性别差异,t=1.37,p>0.05。控制胖瘦程度后,高吸引力面孔评分仍显著高于低吸引力面孔评分。
在保证胖瘦评分均为中等的情况下(M低吸引力面孔=3.23,SD=1.10;M高吸引力面孔=3.5,SD=0.78),最终选取两张照片,高吸引力面孔一张(M=4.70,SD=1.06),低吸引力面孔一张(M=2.58,SD=0.68)。
使用PhotoShop软件将面孔及体型合成一个整体(如图1),体型图选自前人研究(Talbot et al.,2019),共三张图片,即2(面孔吸引力:高、低)×3(体型:肥胖、偏瘦、强壮)六张图片。招募72名在校大学生(男性40人,女性32人)对照片面孔吸引力进行七点评分,并根据主观感受将实验材料体型与文字描述体型(肥胖、偏瘦、强壮)进行匹配。将六张图片与中间值4进行比较,单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仅高吸引力面孔肥胖体型与面孔吸引力的评分中间值4差异不显著,t=-0.54,p=0.59,Cohen’sd=0.09。即在加入体型因素后,被试并不认为高面孔吸引力的实验目标面孔吸引力高于平均值。
图1 高、低吸引力面孔及不同体型合成图
考察不同体型及不同面孔吸引力的男性大学生遭受社会排斥的情况,以及面孔吸引力与体型之间是否存在交互作用。
2.3.1 被试
共招募在校大学生被试621人,收集有效问卷458份,男性被试245人,女性被试213人,M年龄=21.98,SD=2.57。
2.3.2 实验设计
采用2(面孔吸引力:高面孔吸引力、低面孔吸引力)×3(体型:肥胖、偏瘦、强壮)×2(性别:男、女)被试间实验设计,自变量为面孔吸引力、体型与被试性别,均为被试间变量,因变量为被试对实验目标的排斥意图。
2.3.3 实验材料
(1) 排斥意图问卷。翻译Andrew et al.(2016)编制的排斥意图问卷,测量被试对实验目标的排斥意图,共7个项目,(例如,“我可能会无视该同学”),采用5点计分;1=完全不同意,5=完全同意,得分越高表示排斥意图越强。问卷信度Cronbach’sα=0.82。
(2) 整体吸引力评分。1个项目,采用7点计分,1=没有一点吸引力,7=非常有吸引力,得分越高表示吸引力越高。
(3) 面孔吸引力评分。1个项目,采用7点计分,1=没有一点吸引力,7=非常有吸引力,得分越高表示吸引力越高。
2.3.4 实验步骤
首先,给被试随机呈现实验材料图片,每名被试仅呈现一张。之后,要求其对实验材料的整体吸引力与面孔吸引力进行七点评分。接着,被试想象自己与实验目标共同选修一门课程,并根据真实想法填写排斥意图量表。之后被试对自己的体型进行判断选择(除实验材料的三种体型外增加了“正常”体型),最后,填写人口统计学信息。
2.4.1 面孔吸引力操纵检验
高吸引力面孔评分(M=4.65,SD=1.30)显著大于低吸引力面孔评分(M=3.23,SD=1.38),F(1,456)=126.19,p<0.001,说明面孔吸引力操纵有效。
2.4.2 排斥意图
图2 实验目标体型和被试性别对排斥意图的影响
对实验目标整体吸引力的分析发现,整体吸引力在高低面孔吸引力间差异显著,高吸引力面孔的整体吸引力评分(M=3.87,SD=1.64)高于低吸引力面孔(M=3.4,SD=1.67),F(1,456)=9.11,p=0.003;整体吸引力在不同体型间差异显著。偏瘦体型整体吸引力评分(M=4.33,SD=1.46)高于强壮体型(M=3.92,SD=1.67)和肥胖体型(M=2.56,SD=1.35),F(2,455)=60.03,p<0.001。
以上结果均说明,体型与面孔吸引力并不会共同作用对社会排斥产生影响。而对于不同体型与社会排斥的关系仍需进一步研究,因此,实验二以体型为重点,进一步探究体型对社会排斥的影响。同时,吸引力对社会排斥的作用不可忽视,实验二对体型吸引力进行测量,探究其在体型与社会排斥之间的作用。为方便被试理解,采用吸引力来指代体型吸引力。
考察去除面孔因素后,实验目标体型与社会排斥的关系,以及这种关系是否会受到吸引力与社会认知基本维度因素的影响。
此外,已有文献证明,运动人群与非运动人群在注意特征方面存在差异,这种差异在不同运动项目、不同性别、注意特征的不同方面、以及不同水平的运动人群中均有体现(迟立忠,2004),考虑到不同人群对同种体型可能存在的感知差异,研究二对运动习惯进行测量。
由于不同个体对体型存在感知差异,使用图片材料可能会导致不同人群(如前文提及的运动人群与非运动人群)对同一图片产生不同的态度与评价,例如,部分人群会混淆强壮与肥胖体型的概念。实验二使用文字材料(Rudert et al.,2020)对体型进行操纵,除BMI及体型信息外,其他信息均保持一致。而BMI指数是区分体型尤其是肥胖体型的可靠指标(李清亚等,1998),以BMI固定标准为指标,可以使被试产生绝对意义上的体型区分观念。
3.2.1 被试
共招募398名被试,有效问卷358份,其中男性被试164人,女性被试194人,年龄M=21.12,SD=1.99。根据青少年运动习惯划分标准(宋锋,2011),被试中有运动习惯人群150人(41.9%),无运动习惯人群208人(58.1%)。
3.2.2 实验设计
采用单因素三水平被试间实验设计,自变量为实验目标体型(肥胖、强壮、偏瘦),因变量为排斥意图。
3.2.2 实验材料
(1) 排斥意图问卷,同实验一。
(2) 社会认知维度问卷。热情、能力词汇选自社会认知维度中文形容词词库(韩梦霏等,2015),热情维度包括友好、善良、可靠、热情、和蔼、真诚,信度Cronbach’sα=0.92;能力维度包括有能力、自信、上进、效率高、聪明、努力,信度Cronbach’sα=0.92。均采用5点计分,1=完全不符合,5=非常符合,得分越高表示该特质越符合。
(3) 吸引力。测量被试感知到的实验目标的吸引力,采用5点计分,1=完全没有吸引力,5=非常有吸引力,得分越高表示吸引力越高。
3.2.3 实验步骤
在填写人口统计学信息后,将被试随机分配至不同体型组,其中肥胖体型105人(男生60人,女生45人)、偏瘦体型132人(男生46人,女生86人)、强壮体型121人(男生57人,女生64人)。体型使用文字材料操纵:被试首先阅读一段中国肥胖问题工作组对于中国成年人体重指数的划分标准(中国肥胖问题工作组数据汇总分析协作组,2002),接着阅读一段关于实验目标的文字描述,三组被试阅读的文字材料除BMI指数、体型外其余部分完全一致。阅读完毕后,要求被试对材料中出现过的信息进行再认选择,以检验被试是否认真阅读材料,之后给被试呈现一组体型图,要求被试将图中体型与阅读过的目标体型进行匹配,以加强其对目标体型的印象。之后,对目标的吸引力、社会认知基本维度和排斥意图进行评分。
3.3.1 差异性检验
表1 不同实验目标体型在各因素上的方差分析
3.3.2 中介效应分析
参考孙倩(2022)的三水平虚拟变量中介模型构建方法,使用SPSS 25.0宏程序PREOCESS中Model 6,对吸引力和热情在体型与排斥意图间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由于自变量体型有三个水平:肥胖、偏瘦、强壮,因此,将其转化为虚拟变量。鉴于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偏瘦体型各因子得分均处于其他两种体型之间,故以偏瘦体型为参照组。通过该设置,可得到肥胖体型与偏瘦体型的对比、强壮体型与偏瘦体型的对比。所有连续变量都经过中心化处理。
结果显示(见图3):(1)肥胖(vs偏瘦)体型对排斥意图的总效应显著,B=0.36,SE=0.09,95%CI[0.19,0.54];强壮(vs偏瘦)体型对排斥意图的总效应不显著,B=-0.06,SE=0.09,95%CI[-0.23,0.11];(2)肥胖(vs偏瘦)体型正向预测排斥意图,直接效应显著,B=0.38,SE=0.09,95%CI[0.20,0.56];强壮(vs偏瘦)体型对排斥意图的直接效应不显著,B=0.02,SE=0.09,95%CI[-0.16,0.21];(3)吸引力在体型与排斥意图间中介效应不显著,肥胖(vs偏瘦)体型B=0.001,SE=0.03,95%CI[-0.06,0.07];强壮(vs偏瘦)体型B=-0.003,SE=0.06,95%CI[-0.11,0.11];(4)热情在肥胖(vs偏瘦)体型与排斥意图间中介效应显著,B=-0.04,SE=0.02,95%CI[-0.09,-0.004];在强壮(vs偏瘦)体型与排斥意图间中介效应不显著B=0.002,SE=0.02,95%CI[-0.03,0.34];(5)吸引力与热情在体型与排斥意图之间的链式中介效应(即体型→吸引力→热情→排斥意图)显著,被试感知到的肥胖(vs偏瘦)体型吸引力更低,从而降低了对目标的热情评价,最终导致排斥意图增加,B=0.39,SE=0.02,95%CI[0.01,0.07];被试感知到的强壮(vs偏瘦)体型吸引力更高,从而提升了对他的热情评价,最终导致排斥意图减少,B=-0.07,SE=0.02,95%CI[-0.12,-0.03];
图3 吸引力与热情在体型对排斥意图预测的链式中介模型注:A:吸引力与热情在肥胖(vs偏瘦)体型与排斥意图关系间的中介作用;B:吸引力与热情在强壮(vs偏瘦)体型与排斥意图关系间的中介作用。X1条件下的虚拟变量编码为:肥胖体型=1,偏瘦体型=0,强壮体型=0;X2条件下的虚拟变量编码为:肥胖体型=0,偏瘦体型=0,强壮体型=1;代表p<0.001加粗线条代表直接效应,细黑线条代表间接路径,系数均为标准化路径系数。
3.3.3 多群组分析
基于性别差异,对中介模型进行跨群组分析。结果表明,中介模型在男性与女性之间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进一步分析发现,男女之间在肥胖体型-吸引力、肥胖体型-排斥意图两条路径上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如表2所示)。其中,肥胖体型-吸引力路径上男性β值为-0.11(p>0.05),女性β值为-0.29(p<0.001),参数间差异的临界比值为-2.16;肥胖体型-排斥意图路径上男性β值为0.02(p<0.001),女性β值为0.11(p>0.05),参数间差异的临界比值为-2.05。结果表明,肥胖体型负向预测女性被试对实验目标的吸引力,正向预测男性被试对实验目标的排斥意图,吸引力在体型与排斥意图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表2 中介模型在被试性别间的路径系数差异比较
本研究探讨了男性大学生外部形象对社会排斥的影响以及吸引力与社会认知基本维度的中介作用。两项实验得出了一致的结果——相对于其他两种体型,肥胖体型的男性大学生会遭受更多的社会排斥,吸引力与热情在体型对社会排斥的影响中起序列中介作用。
从社会文化层面来看,人们对于肥胖人群的看法偏消极负面(程立,张玉柱,2017);从个体认知层面来看,肥胖会导致个体出现心理或生理健康问题(段文杰,冯宇,2018)。这一结果说明,体型作为印象形成的重要信息,影响着人们对他人的态度与评价,而肥胖体型的男性大学生,在未能对其产生更深一步的了解与认识时,往往会遭受更多的消极评价与负面态度。
面孔吸引力不能改变对肥胖体型的排斥。人们对于高吸引力面孔有显著的注意偏向,对低吸引力面孔则表现为排斥和回避(宋美静等,2015)。因此,对于高吸引力面孔肥胖体型男性,尽管人们对他的吸引力评分接近于中间值,但相比于低吸引力面孔的男性,高吸引力面孔依然会显著影响吸引力评分。尽管体型对吸引力也有影响,但不足以使高吸引力面孔的男性吸引力降低到和低吸引力面孔的男性同一水平。这与人们的择偶偏好一致,即人们在择偶中最关注面孔,其次是体型,最后是人格特质(宋静静,李俊男,2022)。
人们对肥胖体型的男性具有消极的社会认知,认为肥胖者吸引力更低,更不热情,从而增强了对他们的排斥倾向。人们将胖与消极情感联结,瘦与积极情感联结,这种倾向具有文化的一致性(蔡佳悦,李丹,2019),而积极情感则被证明会遭受更低的社会排斥(Rudert et al.,2020)。本研究拓展发现,不仅是瘦体型与积极情感联结紧密,强壮体型也会被认为更有吸引力,且更热情,从而使人们对其产生更低的排斥意图。
相对于女性,男性对肥胖体型男性表现出更强的排斥意图。性内竞争理论可以解释这种结果——性内竞争可以定义为一种性别成员之间为增加其作为性伴侣接触另一种性别成员的机会而进行的斗争(Polo,et al.,2018),这种同性相斥的现象在以往研究中已被证实,如女性在面对理想体型的同性模特时,会显示伴侣保护性嫉妒与贬损(包括间接侵害与排斥)(Borau &Bonnefon,2019),而本研究结果证明,不仅是理想体型的同性,肥胖体型的同性依然会引发这种性内竞争倾向。
体型作为个人形象的指标之一,对其作用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值得注意的是,在实验二中最不受排斥的强壮体型,加入面孔吸引力因素后,遭受排斥的程度有所增加。已有的研究证明,人们对于肌肉体型存在一致的偏好(施启琰等,2017),而面孔也是与人交往过程中第一关注的外部特征(王雨晴等,2015),但对于两者综合后受众态度的转变原因却鲜有研究,未来研究可以深入探究造成这一现象的内部原因。此外,本研究的两项实验均采用问卷调查法,被试态度可能受到实验材料相似度与熟悉度的干扰,今后的研究可以采用其他测量方法,如内隐联想测验,以避免被试有意识地对自己的反应进行控制。
肥胖体型的男性大学生最受排斥,且男性之间排斥意图更强;面孔吸引力不能改变对肥胖体型男性的社会排斥;吸引力与热情因素在体型与社会排斥之间起序列中介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