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晶
72岁的复旦中文系教授骆玉明,今年频频登上热搜。他和15岁小诗人姜二嫚对谈,吸引了600多万网友观看。他说,阅读古诗的过程,也是丰富我们生命的过程,“理解古人的情感、古人的趣味,使我们更好地理解什么叫作中国人,怎么去做一个更纯粹的中国人”。
做开心的人
骆玉明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很多相熟的朋友却打趣他是“魏晋人”——他颇有名士之风,行为洒脱、谈吐脱俗。
年轻时,魏晋气质就深深影响着骆玉明。他去火车站买票,等排到自己的时候才发现队伍排错了,于是就跟售票员说:“请随意给我一张这个窗口卖的车票。”就这样,他放弃原本的目的地,去了铜陵。
教书多年,常有学生请他题字留念,骆玉明写得最多的是“人情开涤,日月清朗”,这8个字出自《世说新语》,东晋王胡之到吴兴郡的印渚去,看了那里的风景,禁不住如此赞叹。“人变得开朗后,就会看到世界的美好;人如果是闭塞的,看到的世界也是晦暗的。特别跟学生在一起时,我希望他们做开心的人,思想通达,能够包容,有爱别人的能力,能看到别人的好、这个世界的好。”
骆玉明的话总能打动无数人。
他谈《春江花月夜》,说:“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法赋予世界意义,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无比珍贵的,当我们看到江上的月亮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这样去想:我正是那个月亮所等待的人。”
他谈《诗经》,说:“《诗经》是中国人的一部元典。生活在变化,但人类根本性的关怀始终如一。”
他谈如何对抗焦虑,说:“每天都计算得失,那么你的生命就会被切割,被那种具体的利益、具体的得失切割得粉碎。把我们的生命放在更大的一个空间当中去体会生活的时候,那些东西觉得很小。历史是一个宏大的进程,我们的生命所面对的世界是一个壮丽的世界。”
有诗意的心情
他从小就痴迷读书,曾为了不被母亲叫去干活,躲在墙的夹缝里读,谁也找不到他。
在当年的复旦校园,每次骆玉明去图书馆看书,场面都很壮观——他得将数种书在桌上摊开,铺满一桌,彼此对照着看。别人看书都坐着,他看书不但要站着,还得来回走动。
在复旦乃至整个学界,骆玉明都算是“怪胎”型学者。
“我跟很多大学里的老师不同,他们通常把学术研究放在前面,我则只是一个字面意义上的读书人。学术是要在一个领域不断深挖的,像挖一口井一样,我则觉得长期在一个专門领域内搞研究会破坏我读书的乐趣。”这样的骆玉明很受学生喜欢。
从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他就给本科生开了两门课程,一个是古代文学史,一个是《世说新语精读》。他的课,教室里总是满满当当,地上都坐满了人。
在学生们的记忆中,骆玉明总是匆匆忙忙地奔来上课,讲课时风采毕现。“把切己的生命体验融入丰富的知识学问之中,使得已经死去了的历史、人物复活过来,歌哭谈笑,淋漓尽致,仿佛那一切就发生在我们中间。”
学者张新颖现在和骆玉明是复旦中文系的同事,但他至今仍记得,当年做学生听骆老师讲课时的那种酣畅淋漓。
在中国文学的长河里,骆玉明最喜欢的是司马迁和鲁迅。前者叩问生死大义,生命空间无比开阔。后者则带给他很多共鸣与感动。
骆玉明曾说:“现代科技驱散了人们心中的幻梦,而商业文明则培养了精明实在的计较。古典的飘逸散淡作为生活态度大概是再也不可能了。我无意夸张文学在现实生活中的价值,也素不以守卫传统文化为己任,只是从个人经验说,觉得在焦虑烦躁的时分,偶尔能回到文学、回到诗意的心情,还是好的。”
编辑/张秋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