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冬娈
两岁多的外孙女米粒的身边被各式各样的零食包围起来,果冻、薯片、酸奶、锅巴……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每每看见她抱着零食,吃得津津有味,我就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零食少得可怜,春夏秋还可以去田野里找点小野花小野果吃,春天吃的茅锥锥,就是白茅的花,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白亮柔嫩的花蕾,放进嘴里咀嚼,有种清甜的味道。树上翠绿的榆钱儿虽也被我们疯狂捋下来,塞进嘴里尝鲜,但它们与雪白的槐花一样,更多是拿回家,裹上棒子面儿,摊成坨子用来充饥,而非用来吃着玩儿解馋。
初夏的地黄花开得茂盛而热烈,薅一朵下来,张开小嘴儿,用舌尖抵住花朵的根部,一嘬,便有股甜甜的味道沁入心脾,轻轻浅浅,却夹杂着别样的芳香。还有种名为酸辣辣苗的野菜,也是颇招人爱不释口的零食,它的颜色墨绿,味道酸爽,摘片叶子嚼嚼,稍微一咂摸,鼻子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挤到一块儿了。即使是这样,酸得睁不开眼,我们还吃得停不下来。
到了秋天,龙葵果就陆陆续续地熟透了,圆滚滚的,紫到发黑,亮亮地挤在一起,这儿一嘟噜那儿一嘟噜的,缀满枝头。兴高采烈地掐一嘟噜下来,托在掌心里,再一个一个摘下来,慢慢享用。每一颗都酸甜多汁,令人爱不释手。有时运气好,遇到一大片,就会奢侈一把,一嘟噜一嘟噜地放嘴里,大嚼特嚼,吃得满嘴汁水迸溅,把小嘴周围染得黑了吧唧、紫不溜丢的,跑垄沟边上洗半天,都洗不干净。最后只好黑着小嘴回家去。
有时想换换口味,出门时就带把小铁铲,在水边挖几个黢黑的铁地梨,或浅黄的荸荠豆儿,顺手在河里洗洗,忙不迭地放进嘴里咀嚼。铁地梨浑身长根毛,汁水也比较少,但在那个零食奇缺的年代,也是不被我們嫌弃的宝,把根毛揪掉,嚼嚼再吐了,就为了吮吸那低调的清甜。比较而言,还是荸荠豆儿更受孩子们欢迎,它皮薄、肉多,口感细腻,吃起来有点荸荠的清香与甘甜,如果挖得够多,就一小把一小把地吃,那叫一个过瘾。只是荸荠豆儿的数量太少了,能不能挖到,能挖到几颗,都是凭运气的,这也是挖到铁地梨也舍不得扔掉的主要原因。
当雪花飘飘的冬季来临,田野上的植物枯萎破败,小河里也结满厚厚的冰。天寒地冻,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解馋的果子,房檐上垂挂着的冰锥锥便成为我们垂涎三尺的零食。举起长长的竹竿,拨打它们之前,需有两个人展开一块干净的布,如果找不到,就把自己褂子的下摆撩起来,等冰锥锥往下掉时,赶紧跑过去,接住它。小小的我们哪能接得那么准,漏网之冰在所难免,在我们的哀叹声中,掉在地面粉身碎骨。有幸被接住的,就被分而食之。我们边“嘎嘣嘎嘣”嚼着晶莹剔透冰锥锥边笑成一朵花。还有外间屋水缸里结的那层冰,吃起来同样过瘾。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单纯啊,只是吃起来嘎嘣嘎嘣响,凉得咝哈咝哈的,就心满意足得笑起来没完。
除了这些自然形成的零食,还有一款压轴的零食让我们趋之若鹜,有时不惜大打出手,也要得到。它时而薄如蝉翼,举起来能够模模糊糊看到对方的脸;时而厚如草纸,色泽金黄。无论厚薄,吃起来均香浓酥脆,口感极佳。每到星期天的早晨,哥哥、弟弟和我,都瞪眼看着那口大铁锅,一旦母亲掀开锅盖,就一窝蜂地赶上前去,伸出自己的手,管母亲要锅巴吃。好脾气的母亲便一块儿一块儿地揭下来,分给我们吃。接过锅巴的我们,一边吃自己的,小眼儿还一边瞄着对方的锅巴,什么大了小了、厚了薄了地抱怨。母亲就宽和地笑着数落道:“有锅巴吃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时间的大长腿,跑得多快呀,转眼间,我便人到中年。身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孩子们的零食变着花样地翻新。而那种懂得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获取大自然的馈赠、母亲的馈赠,从而自得其乐的乐观精神,却沉淀在记忆深处,像一面镜子,照出过去贫穷的富有,也照出现在富足的贫穷。
和你说哦
茅锥锥、地黄花、冰锥锥、锅巴……这些也能做零食呀?问一问长辈小时候的零食都有什么,你一定会收获意想不到的答案。无论哪个时期的小孩,都是小馋猫,他们总是能变着法子找到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