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湛博添
视野盲区,使生活的细节失真
遐想并非每一次都会被现实所击碎
左手执笔多年,早已观测到事物的另一面
笔顺的颠倒,惯性思维的逆反
一笔一划的尝试,行进总会存在阻力
文字习惯性从左往右,突破框架束缚
从右往左亦有一片广阔的天地
墨浪在泛黄的麦地里翻滚,四季
即景刻下人间的万年历,模糊的字迹
宣告稚气童年的衰退,质变及更多可能
儿时若许旁人相劝父母,纠正我右手执笔
先别急,听我说:无论哪只手执笔
“人”字始终是先一撇再一捺写成
这一生,我们都一样地经历着
一只野猫从马路穿越,车灯瞬闪,倒下
长夜的灯,心跳频率淹没在月色
趋向平缓,今晚秋月被波斯菊上的露珠
所困,一只瓢虫立在草尖儿上
以胜利的姿态吮吸整夜月色
老鞋匠蹲在垂暮里,手里的铁锥
细琢隐匿在时间里的病患处
随暮色下沉已佝偻脊梁的是只鞋
走了大半辈子已满是病根
另一只鞋已被他埋葬在故园黄土里
沉默中析出的蓝比所念及的祷词
更深沉,生活快门的每一次闪动
总会早于告别,却总要晚于诀别
我们也常把诀别错认为告别
生活有着另一种可能性
一种常被我们避免谈及的——死亡
面对辩题
“终其一生只是个平凡人,你会后悔吗”
星汉灿烂,会有一颗星矢是我吗
云霞,黄昏的图腾
或许不会有一朵云翳被夕阳遗弃
苍穹之上,苍鹰的葬礼
鹰击长空,能否飞得更高
恐惧,低空飞行是否被嘲笑
路边野花开,孩子的乐园
牵着鱼线,追风筝的人
明日的晚霞会准时降临吗
沿着河边走,逆流而上自然有答案
昨日给今日寄来的信笺,留白处
留名——无名的人
迟归的晚风,穿过我千疮百孔的身体
每一处伤口都是笛孔,低鸣
待我殆尽为尘埃后
晚风里,会有一个身影是我吗
你还会记起我是谁吗
光临的客,大多已是垂暮中人,或者孩童
一个无需过多在意外表的节点
繁多的工具不必,一把理发剪一把梳子
便可把时间的鬓角修缮
暮色拖沓,车流载着月色行经
理发师从容地将细碎的时光剪落
一片枯叶落至肩头,被夕阳歼灭
一旁收音机接收着未曾抵达远方的回音
三两商贩和他调侃着病痛的可能性
客人静坐,任凭时光随发梢流去
挥动围布,生活的碎片落了一地
妻子给他理发时,总要求剪个碎发就好
他早已习惯了,将生活裁剪得很细碎
到站,地铁口涌出人群
剧院散场,观众离席
都市唱片在咖啡杯里
被坐客用钢勺磁针刻唱
大提琴的弦在夜空
被红绿灯交替切断
芭蕾舞裙摆绽放在车灯间,旋摆
每一滴雨珠在裙摆纹路间疾走弦音
击碎整夜的狂想
落在地面顺理成章
光影,落入第二空间
模仿着城市秩序
我独步在这雨夜里
耳边是断弦的狂想曲
演绎着一个迷失在城市旋律里的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