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技技巧抖空竹的自新与开放

2023-03-06 10:50王丹
粤海风 2023年6期

王丹

摘要:抖空竹是中国杂技艺术中的一项重要的传统技巧,具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特质和精神内涵。本文以抖空竹不断自我革新的要点梳理为始点,对现代杂技艺术发展中的抖空竹节目与姊妹艺术的融合发展,杂技剧、旅游演绎中抖空竹的重要作用,以及目前“燃爆”新媒体的扯铃创意等,逐一剖析阐释,以期未来抖空竹技巧的发展能够随着空竹百转千回的转动,永不停歇。

关键词:杂技艺术 杂技技巧 抖空竹

“一声低来一声高,嘹亮声音透碧霄。空有许多雄气力,无人提携漫徒劳。”《水浒传》一百一十回中宋江借抖空竹感恩宿太尉保举之恩,使作为民间传统游戏的抖空竹在文学世界中被赋予新含义。从其表象来看,抓住了空竹抖动变化、声音高低起伏的外在特征,究其深意,暗喻人际交往的“伯乐”与“千里马”。而在具有千年历史的中国杂技艺术史上,抖空竹的发展历程,亦是循序渐进式的由表及里,以其品性开放、兼收并蓄的艺术特征,将传统与现代交互融合,用自新和开放探索前行。

一、抖空竹的发展历史概述

抖空竹之所以成为我国民族传统杂技项目之一的显著特点是,它的前身也是一种民间体育游戏并在生活生产中演化,“到清代逐渐发展成为一个机巧多端的杂技节目”[1]。“艺人革新其技艺时,首先发展了抛高的动作。使空竹充分上轮(旋转)之后,将其抛向空中,高达数丈乃至十来丈,当其坠下时,仍用绳继续旋转。”[2] 由此可见,抖空竹从民间游戏变身杂技技巧的第一步是自我的提升与改革。然而只有抛接的高度显然不能满足杂技对技巧“惊、奇、难、险”的要求,于是“后来又发展出多种多样的承接方式,有转身接的,有身后接的,有双人对接的,耍弄和抛掷的姿势也翻出许多花样。”[3] 与此同时,空竹的样式也在不断地创新发展,双头空竹变为单头空竹,以壶盖、瓷花瓶和酒壶来代替空竹等,使杂技技巧抖空竹逐渐从形式到难度都区别于民间体育游戏,跻身于杂技节目中的“耍弄抛接”类。

民国时期抖空竹在抛高和多变的承接方式基础上,融入杂技的基本功,进一步提高技巧难度。“抖双轮、单轮空竹,最初只是比抖響比抛高接,以后北方由王雨田和马瑞子在一起琢磨,发展了‘骗马‘钓鱼‘纺线‘黄瓜架‘扑蝴蝶‘盖腿‘肘串‘腿串等花样,最后发展成了‘两人对传。”[4] 这之后,又在其他的生活器皿上下足了功夫:“抖小瓷壶盖,由王雨田的大女儿王奎英试练而成……她猛一放开瓷盖落地,飞速前滚,她紧跟着一个前滚翻,待站起身时,瓷盖又滚了回来,她用线绳准确地将它兜起,又飞快抖了起来。[5] 通过对王奎英抖小瓷壶盖的形象描写,可以清晰看出抖空竹从抖动技法、身体基本功运用、抖动物体三个方面都有了新的突破,并且能够相互融合,组成新的抖空竹技巧。除此之外,田双良创作的抖大铜盖,“铜盖为一个直径6寸左右,类似钢精锅盖的道具,用线绳兜着它旋转,可以抖出十几项技巧,简直把铜盖抖‘活了。”[6] 这是他在抖技上进一步展开的尝试,其中最绝的一手是“泰山压顶”。表演时,他能‘放法,将铜盖向观众席上抛出去,又悠闲地追上一步用线绳兜它,并随着向前一送,像是没有兜住,给前排的观众一个虚惊。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又猛然将铜盖随线绳在头顶上飞转一周。”[7] 这种与观众互动式的舞台表演,将杂技的“惊、奇、难、险”进一步融汇于抖空竹技巧中,使抖空竹成为“接地气”的“百姓把戏”。

上述的史料分析,只是简要地对抖空竹从民间游戏进入杂技舞台,以其自身出发,不断自我改进革新的要点梳理。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抖空竹逐渐表现出“共同游戏”[8] 的审美原则,用演员与观众形成的热烈欢快的审美环境和相互刺激、相互交流、共同游戏的艺术形式共同创造美感。

二、抖空竹的艺术表现特征

在遵循“共同游戏”的审美原则下,抖空竹在现代杂技艺术的传承与弘扬中延续历史,沿着千年遗存的杂技基因脉络,守正、发展、提高,展现中华文化的美学精神。北京杂技团《抖空竹的小妞妞》,以北京天桥的平民文化、市井文化为主题,以北京胡同里玩耍的小妞妞们为角色,将抖空竹的传统文化特性通过人物、背景、音乐等元素进一步激活,展现出抖空竹灵动、活泼、俏皮的京韵。上海杂技团《舞空竹》以琵琶为“引子”,为空竹表演营造出神秘的东方情愫氛围。琵琶声与空竹的鸣音消长、呼应,将观众带入东方文化的空灵世界,绳缠绕着空竹、空竹在绳上舞动,表达男女角色相知相爱、永世相守的美好爱情,意境美油然而生。杂技艺术的叙事功能虽饱受争议,其本体语言也确实有自身的局限性,但作为杂技节目,抖空竹在传递中国传统文化、表达人文精神上确有显见的优势。

不仅如此,当东方的内敛与神隐遇见西方的外向型表达时,“味蕾”则相当惊艳。第十届中国吴桥国际杂技艺术节的瑞士《空竹》,给予抖空竹新的尝试探索。当暗场舞台看不到演员的脸和面部表情时,追光下静态的演员与动态旋转的空竹营造出动静和谐统一的美的氛围;当演员的服饰与妆容以灰白冷色调为主时,观众所有的目光与期盼全部凝结在杆、绳与空竹上,这是舞台上最纯净、最极简化一的表达;当空竹或高旋低转,或前飞后落,或左慢右急时,技巧展示的不仅是“难”,更准确地表达应该是“丝滑”“醇熟”“浓厚”和“回甘”。以西方表达来展示东方朦胧,爱与情谊的交织构建出抖空竹技巧无限的创作与想象空间。

三、抖空竹的多元化发展

杂技艺术“在历史上被纳入礼乐文化之中,同时包容和融入其他文化,特别是宗教、文学、戏剧、舞蹈、体育和民俗文化,从而具有复杂的内涵和表征,产生出鲜明的民族气派和特色”。[9] 所以说杂技艺术博姊妹艺术之众长,由来已久,并将一直延续下去。《俏花旦——女子集体空竹》的表现形式,从技巧上来看,将更多的“串翻身”等戏剧表演身段融汇于空竹抖动的过程当中,使人眼花缭乱;从主题上来讲,当然是国粹京剧与传统空竹技艺的完美结合,进一步突显传统文化的大气之美;从元素上来品,京韵、翎子等极具京剧特色的舞美,为节目主题锦上添花。创作的立足之本在于对本体的遵守,然而旷达不羁的创新,源于创作者对杂技艺术开放的心态和接纳的勇气。

一根丝线,千回百转,可容万象,能纳百态。抖空竹作为具有历史意义和年代感的杂技技巧,在大型杂技剧中逐渐具备了叙事功能。从甘肃省杂技团创排的首个大型杂技剧《敦煌神女》开始,抖空竹就承担起了记录时间、表达地点、讲述情节的任务。在杂技剧《敦煌神女》中以抖空竹为主的“出手活”,展示敦煌民间集市繁华、百姓富庶、文化交汇的场面。在海南博鳌驻场演出的杂技剧《博鳌传奇》中,抖空竹化身美丽的海螺姑娘,与海螺、海贝這些“海之精灵”展开了一场顽皮、欢快的嬉戏。幻景式敦煌文化杂技剧《九色鹿》中,抖空竹与其他抛接类技巧一起,展现“万国来朝”的盛世之况。甚至于在千年古港——广西海丝首港景区的《冰与火之歌》中,抖空竹华丽转身回归最初的民间游戏,在港口人头攒动的集市中,与体验海上丝路文化的游客们沉浸式互动,在主题游览中传递民间传统文化。

“以人为本”是新时期杂技竞技的显著特点。如果说传统空竹用“抖”,现代空竹来“舞”,那么台湾省的“扯铃”就必须用“玩”来形容。如何来“玩”扯铃,“玩家”至关重要。杂技文化类节目《技惊四座》中的中国台湾演员赵志翰可谓是扯铃的“资深玩家”,当扯铃与传统口技结合,技巧的奇难、节奏的动感,燃爆全场;当扯铃与国潮元素“扇子”搭配,物我合一,浑然天成,创意无限;当扯铃在劲歌热舞中上下翻飞时,传统文化成功“出圈”,炸裂式“破圈”,使抖空竹在形式、内涵上寻找到新的发展之路。还有一位必须要提及的,自称为“铃行者”的台湾演员王鼎忠,他通过抖音短视频成为“玩”扯铃的“万人粉大V”。他忠实于暗场演绎,始终把镁光灯聚集于空竹本身;他肆意而动,公园、球场、舞台、路边,从不拘泥于外部环境,只遵从于内心创意的闪现;他的“绕绳”“抛接杆”“流星赶月”是技艺的娴熟,更赋予抖空竹青春、活力、新潮、炫酷的新内涵。

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抖空竹技巧的传承与发展、自新与开放从来都是并举的。无论是“抖者”“舞者”也好,“玩家”也罢,唯有胸怀艺术家的英雄豪气,百折不挠地苦练巧气力,提携丝线和无限创意不断交织,才能铃响灯亮,百转千回,永不停歇。

(作者单位:甘肃省杂技团有限责任公司)

注释:

[1] [2] [3] 史仲文:《中国艺术史(杂技卷)》,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512页。

[4] [5] [6] [7] 同 [1],第578页。

[8] 唐莹:《杂技美学》,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20年版,第326页。

[9] 同 [1],第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