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对微观企业行为的影响综述

靳澳贤

（昆明理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院，云南 昆明 650031）

一、引言

《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2022）》显示，2021 年中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45.5 万亿元， 占GDP 比重达到39.8%。以云计算、大数据等为代表的数字经济依靠数据要素及新兴技术形成规模经济、范围经济及长尾效应，更好地实现匹配供需，显著提高了中国经济的发展水平，推动经济高质量增长。 同时，数字经济的不断发展催发了以淘宝为代表的一批平台型企业的诞生和发展，改变了市场格局和商业模式，中国的产业组织结构发生巨大改变。 在此背景下，作为宏观经济体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微观企业能否抓住数字经济发展带来的机遇实现自身快速有效的发展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

《2021 年中国企业成长报告》显示，中国4000余家上市企业2011—2020 年营业收入增长率中，只有2017 年企业营业收入增长率中位值为19.33%，达到十年初期的19.30%。 可见中国企业面临非常严峻的挑战。 当前，在数字经济推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时期，企业应当利用好数字经济带来的机遇，实现快速发展。 微观企业行为主要包括三大方面：经营活动、融资活动以及投资活动，基于此，本文从数字经济对微观企业行为这三大方面出发进行研究， 结合相关的理论基础及文献支撑，分析数字经济对微观企业的影响及作用机制。

数字经济泛指互联网技术出现之后所出现的各种新型经济关系①。 自从数字经济发展以来，国内外学者对数字经济展开了广泛的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数字经济的概念、特征以及相关测量方法；二是数字经济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税收及社会就业等方面的影响；三是数字经济对中国产业结构的变化和升级等方面的影响；四是与本文直接相关的文献， 主要包括数字经济对企业经营行为、融资行为以及投资行为的影响。 接下来本文将对数字经济对企业经营行为、融资行为以及投资行为的影响展开研究。

二、数字经济对微观企业经营行为的影响综述

（一）企业生产率综述

目前研究主要从企业内部和外部这两个方面研究企业生产率的影响因素，内部因素主要包括劳动力成本和劳动力保护。 在劳动力成本方面，中国劳动力成本上升倒逼企业转型升级，促进了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进而提高了企业全要素生产率②。 员工保险在劳动力成本中占有很重要的比重，有研究发现养老保险缴费比例与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呈负相关关系， 养老保险缴费占营业收入比例越高，企业的劳动力成本越高， 越降低了员工的可支配收入，进而阻碍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③。 在劳动力保护方面，Belot 从理论上指出， 劳动保护增加了员工认同感，企业也可能会加大对现有人员的在职培训，提高企业专用性人力资本投资和员工专用性技能的获得，因而促进企业生产率的提高④。 而劳动保护会增加员工请假次数，Grinza 采用比利时的数据研究指出，病假率每提高1 个百分点，企业生产率损失0.24%⑤。

外部因素主要包括融资成本和相关政策的扶持等，在企业的生产经营过程中，生产资金是经营活动发生所必需的， 当企业没有足够现金流时，需要借助融资资金实现企业的经营运转。 当向外部融资时，企业面临的融资约束使企业通过研发活动提高生产率的愿望破灭，因为研发项目可能因为高风险、无形性，难以获得银行融资⑥，因而会降低生产率。 在企业面临融资约束时，如果有相关政策给予一定的扶持，减小企业的融资约束，那么企业的生产率就会提高。 当前，有研究发现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相关政策的出台和落实可以通过加速经济结构转换来提升企业生产率⑦。

（二）数字经济对企业生产率的影响机制

1.改善资源配置效率。资源配置效率理论指出，在完全竞争市场中，资本市场资源应按照边际效率最高的原则在资本市场之间进行配置。 因此，资本市场资源配置效率的重要衡量标准就是看资本是否流向经营效益最好的企业和行业。 在企业中，企业的资源配置效率对企业生产率有着重要的影响。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依靠数字技术产生的数据资源不仅能够与资本、劳动力等资源共同作为生产要素参与到生产过程中，直接驱动生产率增长，还可以改善资本、劳动等传统生产要素的利用效率及配置效率，进而改善企业生产率⑧。 此外，通过采取数字技术，重塑了传统制造业的生产模式，提高了产品的工艺精度， 降低了原材料以及能源的消耗，促进了企业生产率的提高⑨。

2.提高企业创新水平。数字经济的不断发展，给企业带来了广阔的市场和发展前景，同时也激发了企业的创新活力，以进行产品创新和技术创新。 具体表现为：一方面，数字经济能够缓解创新活动的资源约束，提高了企业的创新水平，为中国制造业提供了转型升级机遇⑩。 另一方面，数字经济催发了以淘宝为代表的新型企业的诞生和发展，改变了市场格局和商业模式，同时也为企业提供了便捷的信息交流平台，通过激发消费者对于产品多样化的需求推动了产品供需双方的双向交流⑪。 大数据、云计算等手段帮助企业基于消费数据构建消费者用户画像，精准识别用户对产品的需求，实现产品研发由经验驱动到数据驱动⑫。 企业可以根据这些数据精准预测消费者对产品的偏好和喜爱程度，然后对自己的产品和技术进行改进和创新，进而提高企业的生产率水平。

三、数字经济对微观企业融资行为的影响

在企业的生产活动、 投资活动过程中都离不开资金的支持，研究企业的融资行为，了解企业面临的融资约束对于企业维持稳定的发展具有重要作用。

（一）企业融资综述

目前研究主要从企业内部和外部这两个方面研究企业融资的影响因素。 内部因素主要包括企业规模和股权性质等。 企业规模的大小往往与资本大小、融资能力、风险承担能力等呈正相关关系。 对于大规模企业来说，实力强、资本雄厚，风险承担能力和信用也相对较强，在融资时往往更容易赢得银行等金融机构的青睐。 对于中国的中小企业来说，风险承担能力和信用与大规模企业相比还有很大差距，更容易获得较大的融资约束。 同时，企业股权性质不同会对企业融资能力产生很大的影响。 国有企业在地方经济发展中占有重要地位，且与政府存在着较为密切的联系。 而非国有企业没有政府加持，自身风险大，规模相对较小，难以从银行等金融机构处获得贷款，融资尤其困难。

外部因素主要包括经济政策和经济发展水平等。 对于实体经济发展状况好的地区来说，金融机构众多，融资更加方便，企业风险承担水平也相对较强。 而实体经济发展状况不好的地区，银行等融资机构相对较少，融资困难，企业风险承担水平也相对较弱。 因此，与实体经济发展状况好的地区相比， 实体经济发展状况不好的地区融资更加困难，面临的融资约束更高。 在经济政策不确定时，信贷机构会降低风险承担意愿，倾向于保持资产较高的流动性或者选择财务状况较好的企业进行投资，降低企业获得外部融资的可能性，也可能会附加较多的限制性条款，规定资金的具体用途，导致企业融资约束增加⑬。

（二）数字经济对企业融资行为的影响机制

1.提高企业信息透明度。 根据信息不对称理论，在融资中融资双方之间的信息是不对称的， 银行等金融机构不可能完全了解融资者的信息。 在传统模式下，在传统金融服务模式下，缺乏“硬信息”或抵押资产的企业很难在银行等金融机构处获得贷款⑭。数字经济发展以来，通过对信息的筛选、识别、利用、储存，极力提高了获取信息的有效性、拓宽了获取信息的深度和广度， 使得数据分析从过去的简单抽样变为总体分析，从因果关系转向相关分析，从报表统计转向数据挖掘和智能分析，提升了信息质量⑮。 之后对获取的信息进行整合和分析， 评估融资者目前的财务、发展状况等，帮助银行等金融机构更及时准确地了解融资者的信息⑯。数字经济可以弥补信息的不足，提高银行等金融机构和企业之间的信息透明度。

2.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根据优序融资理论，企业在缺少资金需要进行融资时， 会先选择内源融资，之后再选择债务融资，最后才是股权融资。 而在进行债务融资时，企业一般都会选择银行贷款。 数字经济发展改变了传统人工数据收集和分析方式，利用大数据帮助银行等金融机构获取融资者更加全面、可靠、透明的数据信息。 进而缓解了银行和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 增加了企业信用等级，增加了信贷可得性，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企业信贷约束⑰。 此外，随着数字经济发展，银行越发表现为一种服务，而不是物理场所，跨界竞争日益激烈，信用贷款成为争夺重点，叠加监管部门推动，银行信用贷款供给增加⑱。 使得企业债务融资渠道多元化，增强企业的债务融资能力，有利于降低债权人所面临的风险，进而能够降低企业的债务融资成本⑲。

四、数字经济对微观企业投资行为的影响综述

企业投资行为主要包括对内投资和对外投资，本文主要研究数字经济对企业对外投资中的企业并购的影响。 企业并购是企业之间的兼并与收购行为，是企业法人在平等自愿、等价有偿基础上，以一定的经济方式取得其他法人产权的行为，是企业进行资本运作和经营的一种主要形式。

（一）企业并购综述

现有文献通常从企业内部和外部两个方面研究能够影响企业并购的因素。 内部因素主要包括企业管理者的特质、企业治理情况和企业创新等。 在管理者特质方面，管理者过度自信人员所愿意承担的风险相对更高，更愿意去开展一些具有风险性的活动，例如企业并购。 在并购重组决策上，政治关联企业进行并购交易的可能性更大，获得当地或国有并购目标更容易，支付的溢价也更低⑳。 在企业治理方面，如果一个企业存在控股股东股权质押，那么它就会更积极地开展并购活动，扩大并购的交易规模㉑。 并购企业当前的创新能力是并购发起的决定因素，创新投入和创新产出越多的企业越倾向于成为主并购方，而创新投入越多、创新产出越少的企业越倾向于成为标的方㉒。

外部环境主要包括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融资环境和社会环境等因素。 例如，随着经济政策的不确定性加大，收购方会支付更高的溢价，执行交易的速度更快，完成交易的可能性也更低㉓。 当企业进行融资时，银行等金融机构对企业信息的获取程度会影响企业融资成本的高低，银行等为了减小自己的风险会增加企业的融资费用，考虑到融资难度和风险溢价的增加，企业将会减弱并购动机㉔。 在资本市场上，上市企业更愿意在股价低估时通过并购活动提升股票估值水平，并且当企业或个人能够从中套利时，上市企业发起并购的动机更加强烈㉕。 此外，政府产业政策和货币政策对企业并购有着广泛的影响。 主并购企业更可能对受到产业政策支持的目标企业发起跨行业并购， 当货币政策相对宽松时，企业并购绩效较差㉖。

（二）数字经济对企业并购的影响机制

1.促进经济增长。传统经济周期理论认为，企业投资往往体现为“顺周期”特征，即经济扩张期企业管理者的乐观情绪比较高涨， 往往偏好增加投资；而在经济下行期，市场需求低迷，资本价格相对昂贵，投资收益预期会大大降低㉗。 也就是说，并购活动通常在经济繁荣时期升温，而在经济衰退时期放缓㉘。 数字经济发展依靠数据要素及新兴技术显著提高了中国经济的发展水平， 推动经济高质量增长。 互联网等新兴技术可以形成规模经济、范围经济及长尾效应，能够更好地匹配供需，提高中国经济水平㉙，促使中国经济进入扩张时期，引起资本市场的繁荣，带来大规模的并购，掀起新一轮的并购浪潮，增加并购活动㉚。

2.造成产业冲击。 产业冲击理论认为并购是对外部冲击的一种有效反应和调整过程，产业内的冲击将会使并购变得有利可图，可能从一个单独产业内的并购聚集发展到几个产业并购的同时发生㉛。一方面，数字经济发展带来的新兴技术不仅降低了信息搜集等成本，提高了交易效率，还能够为广大消费者提供新的产品选择㉜。 比如在外旅行可以选择短租公寓而非传统酒店，出行可以选择网约车而非巡游车，导致传统酒店及巡游车的消费者大量流失，对传统产业造成了严重的冲击㉝。 另一方面，数字经济发展不可避免地淘汰过剩产能，重塑产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促使产业结构从较低水平向高级水平演进㉞，改变了产业组织结构，基于数字产业化与产业数字化，推动了产业结构优化，造成了产业冲击，引起并购活动的发生。

3.减小企业的融资约束。 随着数字经济的不断发展，企业可以对信息进行筛选、识别、利用、储存，极大地提高了获取信息的有效性，拓宽了获取信息的深度和广度，使得数据分析从过去的简单抽样变为总体分析、从因果关系转向相关分析、报表统计转向数据挖掘和智能分析⑮， 企业了解到的信息更多、更全面、增加了信息透明度。 此外，数字经济的发展减小了银行与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从而也使得企业的融资约束减小，融资成本降低。 即数字经济发展通过增强企业的信息透明度减小了企业的融资约束，进而促进企业并购㉟。

五、结论与展望

通过上述文献梳理可以看出，数字经济通过改善资源配置效率以及提高企业创新水平促进了企业生产率的提高；通过提高企业信息透明度以及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改善了企业的融资行为；通过提高中国经济的增长水平、冲击产业结构以及减小企业的融资约束进而影响企业并购。 企业是中国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经济的好坏会影响到企业的发展，企业的发展也会反过来影响中国经济的稳定增长。 在数字经济时代给中国企业带来良好经济发展、产业冲击、信息效应以及融资效应的重大机遇下，企业更应该把握好数字经济带来的机遇，努力通过提高企业生产率、进行外部扩张例如企业并购的方式提高自身竞争力，而不仅限于采用数字化转型、创新等方式。 同时，企业也会面临大量虚假信息这样的挑战。 若对虚假信息加以利用会对企业造成严重的后果，也会对市场环境产生不良影响。 因此，企业必须能够对信息进行准确筛选和辨别，这样才能获取真正的、有价值的、可靠的信息，进而促进企业更好发展，促进中国经济更好发展。

通过上述数字经济对微观企业行为的文献整理和归纳，可以看出数字经济对微观企业行为存在积极的正向影响，然而还存在一些不足之处，未来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研究。

第一，在研究数字经济对企业经营行为的影响时，本文是从数字经济对企业生产率的影响进行研究的，数字经济通过改善资源配置效率以及提高企业创新水平促进了企业生产率的提高，未来可以从数字经济对企业销售、供应等进行研究。 同时，对于企业生产率的影响综述，本文从企业内部和外部因素两大分类里分别选取了部分重要文献进行分析，还有一些可能会影响企业生产率的因素没有进行研究，未来也可以从这些方面着手。

第二， 对于数字经济对企业融资行为的研究，本文认为数字经济提高了企业信息透明度。 本文从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角度出发，对企业债务融资的影响进行研究。 企业对外的融资方式除了向银行等金融机构进行债务融资以外， 还可以进行股权融资。 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对于企业股权融资的影响随着信息透明度的增加等也会产生积极的影响。未来可以考虑研究数字经济对股权融资的影响。

第三，本文主要研究了数字经济对并购方企业的企业并购行为，发现数字经济增强了并购方企业的并购意愿。 而只有并购方没有被并购方企业，并购行为也无法实现。 未来可以从数字经济对被并购企业的行为进行研究。

第四，本文是站在大多数企业的角度来研究数字经济对微观企业行为的影响，未来研究数字经济对企业行为的影响时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1）探究数字经济对不同规模企业行为的影响。 企业规模的大小往往与资本大小、融资能力、风险承担能力等呈正相关关系。 对于大规模企业来说，实力强、资本雄厚、融资方便，不缺少资金，风险承担能力也相对较强。 （2）探究数字经济对不同产权性质企业的并购影响。 国有企业在地方经济发展中占有重要地位并与政府存在着较为密切的联系，而非国有企业没有政府加持，自身风险大，规模相对较小，难以从银行等金融机构处获得贷款，融资尤其困难。 （3）探究数字经济对不同经济发展地区企业的并购影响。 数字经济效应的激发需要以实体经济发展水平为条件。 对于实体经济发展状况好的地区来说，金融机构众多，融资更加方便，企业风险承担水平也相对较强。 而实体经济发展状况不好的地区，银行等融资机构相对较少，融资困难，企业风险承担水平也相对较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