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虹刚
(苏州城市学院 城市文化与传播学院,江苏 苏州 215104)
“水陆盘门”是苏州“运河十景”之一。关于盘门,苏州民间有“冷水盘门”之说。有研究者认为,此谚语是指盘门民居稀少,冷落荒凉,其根源是盘门在南宋初年、元末、明末清初和太平天国时期多次遭兵燹,经济社会屡受重创,长期较为冷清。(1)此观点见于多种论著,如江洪等主编《苏州词典》,苏州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施晓平著《苏州城门城墙那些事》,古吴轩出版社2015年版;金泓著《苏州:吴门酒一杯》,中国旅游出版社2021年版;陈璇主编《苏州运河十景》,古吴轩出版社2021年版。笔者认为,该解释值得商榷。“冷水盘门”是指盘门外市廛冷清,其成因不能单独来看,而要从京杭大运河的角度,把盘门和阊门、胥门放在一起比较才能理解。正如民国末年的谚语所云:“金阊门,银胥门,冷水盘门。”[1]这不仅反映了在运河的影响下,明清时期阊门、胥门和盘门三座城门不同的商业价值,而且关系到当时苏州府城内外空间结构的变化,在微观层面体现了运河对苏州府城经济社会发展的作用。笔者拟对此展开考论,以就正于方家。
对于“冷水盘门”说法的源头,研究者常引用清末袁景澜《续咏姑苏竹枝词百首》中的一首诗:“一树垂杨一画楼,盘门烟户本来稠。自从元末遭兵劫,寥落居民冷水流。”诗后注云:“盘门自常开平破城焚戮之后,民居遂寥落。”[2]“常开平”指明朝开国名将开平王常遇春,袁诗所说的“盘门”“冷水流”,是指盘门人烟稀少,原因是元末常遇春军队攻破张士诚占据的苏州城后的焚戮。对“冷水盘门”的通常理解和用战乱来解释其成因,大概就源于此诗。但这并非历史文献中对“冷水盘门”说法的直接记载。
清末寓居苏州的学者俞樾所著《右台仙馆笔记》则有一条资料:
苏城六门,惟盘门居民最少,城外又无市廛,荒凉殊甚,故苏谚谓之“冷水盘门”云。[3]
此为笔者所见明确记录“冷水盘门”说法的最早文献。该文献指出,之所以称“冷水盘门”,不仅因为盘门内人烟稀少,还因为城外无市廛,市面很萧条。《续咏姑苏竹枝词百首》创作于咸丰八年(1858),《右台仙馆笔记》成书于光绪七年(1881),“冷水盘门”的谚语可能就源自袁诗,也可能谚语早已有之,袁诗只是化用谚语,对此今天已无法考证。
光绪二十七年(1901),时任苏州关税务司的美国人客纳格在呈递给上级的报告中也记录了“冷水盘门”的谚语:
惟上年所论沿河马路造至阊门,实与盘门外市面大有关碍。缘自阊门马路造成后,盘门外店铺及戏馆等均迁往阊门,盘门遂萧条异常,倘非纱厂工人在该处居住,则从前冷水盘门之谚几将又见于今日矣。[4]
除以上两则记载外,“冷水盘门”还屡见于其他书籍、报刊,现罗列四则于下:
原来苏州盘门一带地方,正是有名的叫做“冷水盘门”。[5]
《青洋地竹枝词》:“共道盘蛇冷水多,孰知今日热如何。吴门桥下人声沸,小火轮拖官舫过。”[6]
“冷水盘门。”盘门市面很萧条。[7]
一路转湾(弯)抹角的走去,自从观前到冷水盘门,那路可真不少,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走到盘门。[8]
由此可知,“冷水盘门”是晚清和民国时期广为流传的谚语,其意主要指盘门外市面很冷清。
除了“冷水盘门”,当时还有“金阊银胥”的说法:
《苏州景致》:“□□拉胡琴呀,唱只《苏州景》呀,……金阊银胥门呀,……”[9]
《苏州景》:“手中提胡琴呀,唱唱《苏州景》,……金阊银胥门呀,……”[10]
“金阊门,银胥门。”阊门最热闹,胥门次之。[7]
金阊银胥,□事纷传,三吴野乘,罄竹难书。[11]
可见,“金阊银胥”在当时不仅是一句众人皆知的谚语,而且被谱上流行的曲调,广为传唱。(2)“金阊银胥门”的唱词当时还多见于其他书籍,例如:崔冰冷编纂、邝汉基校阅《时曲菁华》之《新编苏州景致》,上海大中华书局1932年版;马兼善编《个人娱乐》之《新时调苏州景》,上海普益书局1933年版;《小曲大王》之《时新苏州景致》,上海文业书局1937年版;《时调新曲》之《苏州景致》,上海大美书局1937年版。所谓“金阊银胥”,是指苏州城门中,阊门最具商业价值,市面最为热闹繁华,而胥门次之。
从现有文献资料来看,在晚清和民国时期,“冷水盘门”与“金阊银胥”这两句谚语应是各自分开的,到民国末年才合二为一,形成“金阊门,银胥门,冷水盘门”的说法。通过“金”“银”和“冷水”的鲜明对比,该谚语生动地揭示了三座城门差别有序的商业价值。
盘门之所以人居稀少,市廛冷落,真的是因为历史上屡遭兵燹吗?南宋建炎四年(1130)二月二十五日,金兵从盘门入城,在苏州城内进行了长达五天的惨无人道的烧杀抢掠,百姓死伤惨重,苏州几乎沦为空城。[12]经过二三十年的休养生息和重建发展,盘门再度人烟阜盛,十分热闹,故南宋诗人范成大在早年诗作《晚入盘门》中写道:“人语嘲喧晚吹凉,万窗灯火转河塘。”[13]另外,历史上苏州城经历兵火的并非只有盘门。例如乾隆年间顾公燮《丹午笔记》在记载阊门至枫桥的芙蓉塘时写道:
国初,湖寇揭竿,上、下塘又遭兵火。以后渐占官路,人居稠密,五方杂处,宜乎地值寸金矣。[14]
阊门在清初遭遇战火后也很快复兴。由此证明,“冷水盘门”与战火破坏之间并无必然关系。
俞樾《右台仙馆笔记》说“苏城六门”,根据光绪年间《苏州城厢图》,这“六门”是指盘门、胥门、阊门、齐门、娄门和葑门。俞樾又说盘门外无市廛,仔细体会,其意是在将盘门与阊、胥二门作比较。因为当时“六门”中,只有此二门外有市廛,而且盘门与此二门存在可比的共同点——城外都有京杭大运河。正如明隆庆《长洲县志》卷十《水部》之“城外运河”所云:“运河在三门外。”[15]86因此,从运河入手分析明清时期这三座城门外市廛的演变,能发现“金阊门,银胥门,冷水盘门”的成因。
首先来看三座城门外的水道。明清时期盘门外有两条水道:一条是运河;另一条是经过五龙桥通向太湖的西塘河。胥门外也有两条水道:一条是过横塘、从胥口入太湖的胥江;另一条就是运河,因为这段运河也是阊门往南的城外护城河,故又称“南濠”。阊门外则有四条水道,即通向虎丘的山塘河、通向枫桥的上塘河、南濠和北濠,前三条都是运河流经苏州城西的一段。因此,盘、阊、胥三门中阊门最具地理优势,处于运河枢纽位置。明万历初,叶权在《贤博编》中列举了天下十大码头,苏州占其二——枫桥和南濠[16],两者都在阊门外。
其次来看三座城门的设计。明隆庆《长洲县志》记载:“城内河道,西南自盘门入,西北自阊门入,东南由葑门出,东北由娄门出,北由齐门出。”[15]86也就是说,明清时期的“六门”中,胥门没有水门,只有陆门。胥门之所以不建水门,是因为正对着胥江,要防止太湖水直灌城内。没有水门,胥门的交通自然就不如阊、盘二门便利。不过,“水陆萦回”的盘门也有不便之处。苏州府城的城墙并非规整的长方形,盘门所在的西南角的城墙略向外凸出成弧形,盘门的位置也稍向北缩进,城门偏向东南。这种“抹角背水”[17]、因地制宜的设计非常巧妙。一方面,城墙改成弧形,城外河道曲率加大,水流畅通,既对排涝有利,还可避免急流冲毁河堤;另一方面,城门位置向后缩且偏向东南,可以避开从西涌来的洪峰正面。但是,这种设计也为盘门外的运河交通带来了不利。阊、胥二门外的水道汇入南濠后,只有小部分流入城内,大部分都顺着运河流经盘门。1983年水利部门曾实地测量,苏州古城上游来水量最大的是胥江,约占总进水量的66%;下游排水量以觅渡桥下的运河为最大,约占总排水量的60%。[18]这说明上游来水基本从盘门外流过。因此,盘门外的运河水流迅疾,不利于船只停泊,在雨大水盛的汛期甚至会威胁到航行。盘门外的盘溪上有一座急水桥,“这里河道狭窄水流湍急,故得此桥名。船只经过时,若不仔细观察水情小心操作,就会被汹涌的漩涡倾覆。遇到狂风暴雨等恶劣天气,船沉人亡的悲剧更时有发生”[19],后百姓为求平安,改称“吉水桥”。也许这就是唐陆广微《吴地记》称盘门“沿洄屈曲”[20]的原因吧。
最后来分析明清时期苏州府城市廛的发展情况。明嘉靖年间曾出任吴县守令的曹自守在《吴县城图说》中说:“卧龙街东隶长洲,而西则吴境。公署宦室以逮商贾,多聚于西,故地东旷西狭。”[21]嘉靖《吴邑志》亦云:“卧龙街迤东皆长洲所治,而西则吴所治也。公廨官署士夫商贾多聚于西,故地则东旷而西狭。”[15]8明崇祯《吴县志》也记载:“城中与长洲东西分治,西较东为喧嚣,……金阊一带,比户贸易,附郭则牙侩辏集。”[22]这说明明代中后期苏州府城内以卧龙街为界,城东的长洲和城西的吴县呈现明显的区域差异,城西商贾云集,人多地狭,要比城东热闹。至于原因,曹自守指出是“西居要冲”(3)明嘉靖《吴邑志》中也有苏州城西“地居要冲”之说,参见《吴邑志》,陈其弟点校,广陵书社2006年版第8页。——与东半城的齐、娄、葑三门相比,西半城的盘、阊、胥三门地处运河要道。
《吴县城图说》还记载:
在城之图,以南北为号,……南号差不及北,以地有间隙,稍远市廛。阊、胥、盘三门外曰附郭,即以阊、盘为号,而胥固略之矣。然自胥及阊,迤逦而西,庐舍栉比,殆等城中。[21]
由此可知,当时西半城的盘、阊、胥三门也有区别。虽然这三门外都有附郭,但是盘门外比较冷清,而阊、胥二门外,以阊门为中心沿运河已经形成堪比城内的繁荣市面,店铺林立,住宅拥挤。因此,人们认为“南号差不及北”——盘门不如阊、胥二门。可见,虽然当时“金阊门,银胥门,冷水盘门”的谚语尚未出现,但是对三座城门不同商业区位的评价却已形成,且通过先城东和城西、后城南和城北的层层比较,揭示了三座城门市面冷热差异背后的原因。
阊、胥一带的繁盛一直延续到清代。对此,从乾隆年间徐扬的《姑苏繁华图》就能得到直观而生动的认识。道光年间,顾禄撰《桐桥倚棹录》,记录虎丘山塘一带的风土人情,专设《市廛》一卷,以补过去志书之“缺而不载”[23]。可见,当时阊门外的繁华已令史家瞩目。由于盘门外运河“沿洄屈曲”,城外的商业一直未能得到有效发展,光绪二十三年(1897),清政府同意在盘门外的青旸地设立日本租界后有所改观。随着光绪二十五年(1899)盘门至阊门开通沿运河的西式大马路,盘门外的商业很快又衰落。不管是传统的运河,还是新开的马路,与阊门、胥门相比,盘门在交通上都处于劣势,这才是“金阊门,银胥门,冷水盘门”的真正成因。至于南宋时期盘门的繁华,则是因为当时宋金对峙,南北不通,运河航道中断,阊门还不能发挥运河枢纽的优势,尚未对盘门的发展构成压力。
如前曹自守《吴县城图说》、嘉靖《吴邑志》和崇祯《吴县志》所云,明代苏州府城内外的空间结构已具有明显的差异性。清乾隆《元和县志》对此则有更加详细的记载:
今之元和,昔之长洲也;昔之长洲,古之吴会也,风气习俗大约不甚相远。然细分之,即一城之内亦有各不相同者。娄、葑偏东南,其人多俭啬,储田产;齐门勤职业,习经纪,不敢为放逸之行;盘门地僻野,其人家多贫,类乔野,习于礼貌、娴于世务者鲜;阊、胥地多阛阓,四方百货之所集,仕宦冠盖之所经,其人之所见者广,所习者奢,拘鄙谨曲之风少,而侈靡宕佚之俗多矣。[24]
这段话表面是说清代苏州府城内四个区域居民职业和社会风俗等的区别,实则反映出当时阊、胥一带是苏州府城的商业重心。那么,明清时期苏州府城的空间结构为何会呈现如此发展不均衡的局面呢?这背后有“金阊门”对当时苏州府城内外空间结构发展的虹吸效应。
所谓虹吸效应,在区域经济发展研究领域是指经济发展条件较好的地区对条件较差地区要素和资源的吸引与集聚。[25]有学者从城市发展的视角具体阐述道:
城市的“网”存在自身的生长与演化的规律,往往呈现非均衡性的特点,……一般首先在拥有一定优势的地方发展,表现为“网”在形态层面的演化呈现非均衡的状态。在城市网络发展的优势区域,往往会催生城市生长点的自发性萌芽,城市网络不同的区位由于固有差异,在城市“流”的流通过程中会产生“势能差”,表现为人类活动呈现从低势位向高势位的流动,这种源于城市系统从无序到有序的负熵流,基于城市自组织机制的作用,往往促使在优势区域产生生长点萌芽,对城市网络的各种流产生“虹吸效应”,促使以城市生长点为核心产生人流、物流、能量流、信息流、资金流的空间的自组织聚集。[26]
据此分析可以看到,明清时期阊门是如何依靠城外河道汇聚的水“网”优势,从一个“生长点”逐步发展为商业重心,进而影响苏州府城空间结构发展的。
“阊门一带的商业发展不会早于元代。”[27]66直至明初,闹市仍在苏州府城内的乐桥一带,城外无市廛,阊门外也如此。清《熙朝新语》云:“苏州府城阊门外南濠之黄家巷,……明时尚系近城旷地,烟户甚稀。”[28]在接下来的发展中,受运河交通便利的吸引,苏州的商业中心逐渐向城门跃迁,终于突破城垣的限制,在城外出现了市廛。但如前所述,因为盘门外运河水流湍急,加上城门“抹角背水”的设计,相比之下其地理条件不如阊门,所以并未形成发达的市场。阊门作为一个具有交通优势的“生长点”则越来越热闹。明万历年间牛若麟《阊门重建虹桥记》即云:“吴为苏附郭邑,金阊孔道,正其辖境。虹桥跨濠以通行旅,错趾骈肩,无间昏旦。”[29]这说明当时人们已清晰地认识到,由于地处“孔道”、交通便捷,阊门外南北货物络绎于途,商贸日趋繁华。
某个“生长点”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就会“产生规模效应,形成更大范围的‘场力’,对城市空间产生更加强大的作用”[26]。于是,日益繁华的阊门开始产生虹吸效应,对苏州府城其他区域的人流、物流、资金流等发挥吸附作用。在此过程中,阊门内外的地价和房价逐渐上涨。据前引顾公燮《丹午笔记》的记载,乾隆年间阊门外一带已是“地值寸金”。想来阊门内的情况也是如此,地价和房价都应是城内最贵的。受地价、房价的影响,加上交通畅达,城外有山塘街商业区和虎丘山风景名胜,“士夫商贾”的住宅便逐步汇聚到阊门附近,苏州府城的空间结构因此悄悄发生改变,最终形成前述格局。
在虹吸效应下,阊门市廛日渐繁盛,进而抑制了其他区域的商业发展。前引客纳格在报告中所说的“缘自阊门马路造成后,盘门外店铺及戏馆等均迁往阊门”,即可作为注脚。这种商铺、戏馆主动搬迁至阊门的行为,也是对苏州府城空间结构的一种呼应——“公署宦室以逮商贾,多聚于西”,既然主要目标客户的住宅聚集在阊门,那么商铺、戏馆就要搬至阊门,正所谓“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市场”。清乾隆年间顾公燮《消夏闲记摘抄》卷上所记载的“金阊商贾云集,宴会无时,戏馆数十处,每日演剧”[30],才是繁华阊门的正常情况。此外,袁景澜《吴郡岁华纪丽》卷六“荷花荡”条云:
(六月)二十四日为荷花生日。旧俗,竞于葑门外荷花荡观荷纳凉。……值荷诞日,画船箫鼓,群集于此。今世异时移,游客皆舣舟虎阜山浜,以应观荷佳节。[31]220
卷八“石湖行春桥串月”条又云:
旧俗,串月多泊舟望湖亭。今亭已倾废,画舫楼船,仅借串月之名,日间遨游山水,金乌未坠,便已辞棹石湖,争泊白堤,传觞醉月矣。[31]261-262
清代这些民俗活动纷纷从其他地方转移到阊门外的虎丘和山塘街,从中似乎也折射出阊门的虹吸效应。
阊门因运河枢纽的先天优势,再加上后来的虹吸效应,不断拉大与其他区域的商业差距,形成一种良性的循环积累因果运动,商业发展越来越盛,乃至在全国都很突出。清康熙末年孙嘉淦《南游记》即云:“阊门内外,居货山积,行人水流,列肆招牌,灿若云锦,语其繁华,都门不逮。”[32]胥门虽然自身交通条件一般,但因为与阊门同在苏州府城西侧,相互邻近,又都紧靠运河,所以能受到阊门繁盛商业的辐射,沿运河发展出一条延伸轴,成就了“银胥门”的商业地位。对明清时期阊门外市廛的发展模式,学者陈泳做了精要的概括:“城市商业中心扩展到了阊门外围,并以此为核心,由点转化为线,沿运河河道呈放射状伸展,形成了阊门—枫桥、阊门—虎丘和阊门—胥门三条城市伸展轴。”[33]历史学家王家范先生也指出:“较之前代,明清苏州城市具有新因素的经济功能主要体现在西部阊胥地区。相比西部,城市的其余部分则带有明显的传统色彩。”[27]69
明清时期,凭借运河绕城而过和河道密布的水路交通优势,以及地处太湖流域“中心地”的区位优势,苏州逐渐发展成长江三角洲乃至全国的经济中心城市。苏州府城各区域的商业并非均衡发展,表现出较大的差异性。对这些问题,学术界已多有论述。但是,从微观层面来考察明清时期运河对苏州府城不同区域经济社会的影响,以及阊门在苏州府城内外空间结构变化过程中所发挥的虹吸效应,这些似乎尚未引起学术界足够的重视。而“金阊门,银胥门,冷水盘门”的谚语,恰好是对明清时期运河畔苏州府城这三座城门商业区位差异的生动反映。对该谚语的考论,能把宏观的观照与微观的挖掘结合起来,有助于更深刻地理解明清时期运河对苏州府城经济社会发展促进作用的内在肌理,以及苏州经济社会发展与其他运河城市不同的特色,从而帮助我们深入领略苏州作为一座运河城市历久弥新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