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晟姝 徐凤仪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中国已与22个拉美和加勒比国家签署了共建“一带一路”谅解备忘录,与其中6个国家签署了共建“一带一路”合作规划。作为拉美最为重要的经济体之一,智利早在2018年,成为第一个主办中拉论坛部长级会议的拉美国家,并推动会议就中拉共建“一带一路”发表声明,开辟了中智、中拉关系发展新的广阔前景[1];而作为拉美地区最为重要的文化圣地之一,智利也孕育了诗人巴勃罗·聂鲁达(Pablo Neruda)、首位拉丁美洲①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Gabriela Mistral)、“反诗歌”的开创者尼卡诺尔·帕拉(Nicanor Parra)、超现实主义画家罗伯托·马塔(Roberto Matta)等文化偶像。他们用语言、诗句、音乐、色彩和笔触讲述着智利民族故事,传承着流淌在拉美大陆上的文化遗产。智利文化是拉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在其星光熠熠的文学艺术成就衬托下,以及在拉美电影的“发电机”墨西哥国境内繁荣的电影创作和庞大的电影市场②的对比下,学界对智利电影的讨论则略显声微,智利电影研究也常常被放置于更广泛的拉美电影研究领域内,没有引起相应的关注重视和获得较为独立的话语地位。
1992年,智利成立国家文化艺术基金会(FONDART),2000年以来,智利继续巩固、加强对电影产业的扶持,并鼓励电影创作者参与跨国联合制作、发行等活动,使智利电影得到了发展,同时,智利国内经济的增长也拉动了电影市场消费和影院发展。[2]从2011年至2017年,智利参与投资、制片的长篇电影数量从23部增长至49部③,以安德烈斯·伍德(Andrés Wood)、帕布罗·拉雷恩(Pablo Larraín)、玛丽亚里·里瓦斯(Marialy Rivas)等为代表的智利导演也在本土之外获得了更多认可。本文选取帕布罗·拉雷恩执导的传记电影《追捕聂鲁达》(Neruda,2016),分析导演如何通过史实与虚构的糅合,在电影情节与聂鲁达真实生命经历的互动中,找到传记电影的另一种创作方法,并以智利人的身份完成向民族精神领袖的致敬,从而试图在“文明互鉴”视域中,探讨如何更为有效地以光影为方法,塑造可以跨文化传播与接受的民族文化偶像。
一、传记电影:寻找民族身份的方法
拉美大陆国家以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和法语为主要语言,同样的语言最大程度地消弭了不同国别间的文化壁垒,不同国家的文化在交流互动中融合,构成了以热情、奇幻、荒诞、浓郁等魔幻现实主义为显著文化标签的拉美文化。拉雷恩曾指出一种“第三世界”的视角定义了拉美电影创作者:“拉丁美洲是一个努力保持自身文化的大陆。尽管各国之间存在差异,但在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前就存在的原住民文化决定了我们是谁。我相信我们现在正在保护这些文化,而不是试图成为一个我们并不是的人。”[3]
区别于好莱坞商业电影或欧洲艺术电影,拉美电影与其他第三世界国家的电影共享一个经典母题——身份认同,即对自己身份的质疑、寻求与确证。[4]无论是这片大陆上的原住民文化,还是随着西班牙殖民者和欧洲移民而来的欧洲文化,都深刻地影响了拉美人。于是,拉美电影人在创作中不断询问着这些问题:我们来自哪里?我们究竟是谁?是谁造就了我们?为了回答这些问题,他们反复探访着自己的记忆,在影像中重识那一段段熟悉而又陌生的历史。
长久的历史和不同国别文化的碰撞造就了拉美富饶的文化资源,多样的地貌和动荡的政治环境为诞生自这片土地上的文化偶像增添了更多神秘感。他们的命运极富戏剧冲突,取材于这些人物生平的传记电影成为电影创作者理所当然的选择。除了《追捕聂鲁达》中的诗人聂鲁达,阿根廷作家路易斯·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墨西哥传奇画家弗里达·卡洛(Frida Kahlo)、古巴歌手塞丽娅·克鲁兹(Celia Cruz)、智利歌手兼民俗学家比奥莱塔·帕拉(Violeta Parra)等人的生平都成为拉美电影人的创作素材。从这些出生、成长于拉美大陆,怀着满腔热情创作于这片土地,又凭借自己的才华享誉全球的文化偶像的人生经历中,拉美电影人和观众能够了解自己、确证自己的身份、建构身份认同,智利电影同样承担着这样的功能。
1971年,聂鲁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这样评价他的诗歌:“具有自然般的力量,复苏了一个大陆的命运和梦想”[5]。拉雷恩在访谈中这样描述诗人之于智利人民的意义:“我是智利人。聶鲁达在水中、在地球上、在树上……”[6]聂鲁达对智利人民的意义可见一斑。1936年7月18日,西班牙内战爆发,聂鲁达开始频繁地参与政治事务,一系列事件也改变了他随后的创作方向。聂鲁达曾说,“义务和爱情是我的两只翅膀”[7],对于义务,他选择了与“那些没受过教育、没有鞋子穿的人”[8]站在一起,与人民一起投身到了争取解放的斗争中。在电影《追捕聂鲁达》中,工人们聚在一起,呐喊着《漫歌》中的诗句:“为了那些牺牲者,我们的牺牲者,我要求惩处。”聂鲁达的一生都在书写抗争,而在他逝世后,智利又经历了皮诺切特独裁统治、2006年“企鹅革命”等,多次社会动荡事件下的智利人民需要这样一部影片,以此带领他们重返聂鲁达的生命,再度确认自己的民族身份。
二、传记电影中的虚构性
拉雷恩一直在电影中探索真实与虚构的复杂纠缠。在反映1988年智利公投的电影《智利说不》(No,2012)中,拉雷恩选择用U-matic摄影机来拍摄虚构的故事,因为这恰好是20世纪80年代末智利电视使用的制式。当导演拍摄的虚构情节与真实的史料视频拼接在一起时,虚构就被伪装成了历史文献。[9]在处理通常被认为是围绕真实人物的真实生平展开的传记电影时,拉雷恩没有选择完全再现真实。剖析前美国第一夫人杰奎琳·肯尼迪(Jacqueline Kennedy)的《第一夫人》(Jackie,2016)中,有许多情节都是导演和编剧创造的;以英国王妃戴安娜和她的不幸婚姻为选题的《斯宾塞》(Spencer,2021)在一开始就通过字幕告知观众这是“一个源于真实悲剧的寓言故事”,丝毫不掩盖电影的虚构性;电影《伯爵》(El Conde,2023)中,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智利的独裁统治者皮诺切特成为了一名吸食人血、吞食心脏的吸血鬼。
拉雷恩并未尝试在《追捕聂鲁达》中讲述诗人的全部生平,而是截取了他生命中一年左右的时光。在现实中,因公开反对当时的智利总统冈萨雷斯·魏地拉(Gonzáles Videla),最高法庭在1948年2月3日剥夺了聂鲁达参议院的权利,并下令逮捕他。此后大约一年的时间里,聂鲁达开始藏匿在不同地方,开启了自己的“逃亡”,影片中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一時期。导演在电影中融入了与诗人相关的真实细节:在逃亡期间,聂鲁达向协助他的人借阅有关自然史的书籍以帮助他创作《漫歌》;为了躲避追捕,聂鲁达伪装成一个满脸胡须的鸟类学家①;以及聂鲁达与西班牙画家巴勃罗·毕加索(Pablo Picasso)延续多年的友谊。但整体叙事在史实的基础进行了较大的艺术加工,除了现实当中的确存在的妻子、朋友外,拉雷恩引入了一个除了名字其余都是虚构的人物形象,即聂鲁达的追捕者,瘦削的、戴着毛毡帽、留着胡子的警察奥斯卡·佩鲁乔诺(scar Peluchonneau)。
(一)传记人物的“双生子”
佩鲁乔诺是电影的片名中被省略的主语,却是这场追捕行动的执行者。导演和编剧没有在佩鲁乔诺的刻画上吝啬笔墨,这位虚构的人物甚至占据了不亚于聂鲁达的银幕时长。从人物弧光的角度分析,佩鲁乔诺比聂鲁达更像传统意义上电影的主人公。在电影的四分之一处,佩鲁乔诺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警局,他的目光落在警察机构的创建者、他理想中的父亲奥利维尔的雕像上。作为一名私生子,佩鲁乔诺一生都在寻求认可,他要以“光荣的警察的儿子、聂鲁达的追捕者”的身份留名历史。
电影的最后四分之一处,聂鲁达离开妻子德丽亚·德尔卡(Delia del Carril),独自逃离,佩鲁乔诺在诗人智利的家中找到德丽亚,两个被聂鲁达“抛弃”的人在夕阳下展开了一场对话。德里亚告诉佩鲁乔诺,在聂鲁达的剧本里,他们都围着主角转,佩鲁乔诺是聂鲁达为了避免无聊创作的人物、是虚构的。
这场谈话让佩鲁乔诺坚定了自己要找到聂鲁达的决心。在智利南部的某个村庄中,聂鲁达即将准备翻越安第斯山,前往阿根廷。佩鲁乔诺感到自己离他如此近,当他骑马穿行在广袤无际的雪地,没有云彩遮挡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佩鲁乔诺听到来自雪地另一边聂鲁达的喊叫。佩鲁乔诺在雪地中大声喊出了聂鲁达的名字,但与尖锐、令人揪心的音效和佩鲁乔诺的笃定形成对比的是,聂鲁达仿佛知道他的追捕者不会追上来,并未因为听到警察的呼唤而加快速度。当观众能够从佩鲁乔诺的视角看到聂鲁达一行人时,佩鲁乔诺雇来协助他的当地人却从背后袭击了他,剥夺了他追捕的能力。他无力再前行追捕,在死亡的前一刻,佩鲁乔诺瘫倒在柔软的雪地里,最终意识到这是一场只为作秀而生、永远无法完成的追捕。此时,他不再执着于证实自己高贵的出身,他对自己说,“或许,我是人民的孩子,或许我的父亲身份低微”。两年后,聂鲁达在法国的咖啡厅讲述这段经历时,诗人的讲述和佩鲁乔诺的独白同时响起,诗人好像听到了佩鲁乔诺幽灵的诉求,向人们说出了佩鲁乔诺的名字。这一刻,佩鲁乔诺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存在。
尽管从表面上看,聂鲁达和佩鲁乔诺是对立的,一个是被迫害的伟大诗人,另一个是腐败权力的执行者,但在这个故事中他们的关系如同“双生子”一般。在这段惊心动魄的追捕中,佩鲁乔诺挣脱了枷锁,完成了对自我身份的认同,聂鲁达也逐渐意识到,并不是只有诗人塑造了警察,警察也塑造了诗人。
(二)非全知的叙述者
在许多拉美电影尤其是魔幻现实主义电影中,由于故事采用宏大叙事结构,电影中往往会有一位旁白叙述者,这位叙述者会以画外音的形式在电影的关键时间点向观众提供重要信息,同时为电影提供一个全知视点。[10]在《追捕聂鲁达》中,拉雷恩将这一重要任务委派于佩鲁乔诺。在电影开始后不久,他告知观众,此时离二战结束不过三年,而在聂鲁达充满欢声笑语的房子里,一场完美的追捕即将展开。但此时观众并不知道佩鲁乔诺的身份,从他略带鄙夷的叙述语气和言语内容中,观众能够拼凑起他对聂鲁达等智利左翼精英的态度。佩鲁乔诺在独白中以第三人称称呼自己为“精明的探长佩鲁乔诺”,直到他脱下制服,坐在床上阅读起从空无一人的聂鲁达家中找到的诗人刻意留给他的小说时,他才意识到小说中的人物设定与自己和聂鲁达是如此相似,于是,他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我在读这些文字”。此时,观众才能够确定电影的叙述者就是追捕者佩鲁乔诺。
与那些宏大的魔幻现实主义电影中的叙述者不同,拉雷恩剥夺了佩鲁乔诺“全知”的权利。例如,有时他能知晓发生在诗人卧室中最私密的景象,但这些知识对追捕并没有直接帮助。再如,佩鲁乔诺没能预知与他在夜晚共享一吻的聂鲁达前妻玛丽亚·哈根纳尔(Marijke Hagenaar)会在公共广播上维护聂鲁达,让期望聂鲁达身败名裂的佩鲁乔诺成为笑柄。以及在追捕中,每当佩鲁乔诺到达聂鲁达的藏身处时,诗人却恰已离开,他只能找到聂鲁达留给自己的、像是对他嘲讽一样的线索。
追捕结束两年后,当已逝佩鲁乔诺的灵魂听到聂鲁达的呼唤时,他的棺木被打开,已经死亡的佩鲁乔诺睁开了双眼。这一幕为佩鲁乔诺的角色增添了神秘感和悲怆感,之前贯穿整部电影的内心独白,此刻成为了灵魂对自己前世的点评。曾经尖酸的评价和濒死前诗意的顿悟都由佩鲁乔诺个人的经历和偏见书写,也再度证实了他并非魔幻现实主义作品中通常承担叙述者角色的睿智、年老的先知。
文化偶像总是参与塑造自己的传奇。在《追捕聂鲁达》中,书写故事的聂鲁达和讲述故事的佩鲁乔诺逐渐成为博尔赫斯小说中的角色,他们是自己命运的作者和导演,也是自己命运的读者和观众,现实和虚构的边界被冲破,又与电影文本中的真实和虚构形成呼应。
(三)虚幻的视听语言
《弗里达》(Frida,2002)、《比奥莱塔去往天堂》(Violeta se fue a los Cielos,2011)和《诗无尽头》(Poesía sin fin,2016)等故事发生在拉美大陆上的传记电影中,浓郁瑰丽的色彩、具有民族风情的视觉符号、梦境与现实的并置从视觉上直观地表现了充斥着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以热情洋溢闻名的拉美文化,这些电影,恰恰是在现实之上构建了一个令人着迷的梦境。
《追捕聂鲁达》中色彩丰富的智利街头、灯光昏黄的藏匿处、远处的森林和无尽边际的雪山都被蒙上了一层褪色、发紫的滤镜。导演没有通过写实的画面和无缝剪辑带领观众回到那个真实的历史年代并沉浸在聂鲁达的逃亡中,而是使用朦胧变形的画面、令人迷失方向的眩目镜头、驾驶镜头中明显虚假的背投画面和无数的跳切,将观众从电影的世界中有意地抽离出来。
聂鲁达和佩鲁乔诺几乎没有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中过,但佩鲁乔诺的独白却往往呼应着聂鲁达的旅途,在兩者所处的空间中,不断运动的镜头几乎将两个人模糊成一个共同的意识。在展现德丽亚与佩鲁乔诺那场关键对话的画面里,时空从露台毫无征兆地来到昏暗的客厅,又随着德丽亚的叙述回到之前的追捕,只不过这一次观众看到的是坐在车里、彷徨在街头、永远姗姗来迟的佩鲁乔诺。在这段对话中,景别从全景到特写没有规律的变化,当切换到特写时,德丽亚和佩鲁乔诺的脸庞从四周的黑暗中显露出来,戏剧舞台般的光线增强了这一场面的梦境感。时空、光线、景别、角度的跳脱正如佩鲁乔诺在得知这一信息时内心所受到的冲击,他努力四处拼凑着脑海里的记忆,并开始质疑自己是否能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身份和这场追捕的真实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直到聂鲁达与佩鲁乔诺终于在雪地相见,两人出现在同一画面中时,佩鲁乔诺才能肯定这场追捕和自己的存在并不是一场幻想,聂鲁达也得以确定自己会在历史中被世人铭记,至此两人真正完成了对彼此的塑造。
混杂黑色电影、警匪片、公路片、西部片等多种类型要素的《追捕聂鲁达》延续了导演在《智利说不》和《神父俱乐部》(El Club,2015)中所呈现的影像风格:褪色滤镜给画面蒙上一层迷雾,逆光拍摄形成的光斑占据了画面的中心,大量的连续对话被跳跃剪辑分割放置在不同时空,充满想象力的电影语言增加了电影的虚幻感。
三、另一种传记电影的创作方法
聂鲁达在自传中描述了自己少年时和家人的一次旅行,“火车在那个寒冷的省份驶过从特木科到卡拉韦的一段路程:它横越广袤的不毛荒野,穿过原始森林,地震般隆隆驰过隧道和铁桥。”[11]彼时仍是少年的聂鲁达,并不能预见自己会在几十年后,以全然不同的心境踏上一段类似的逃亡之旅。在1971年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仪式上,聂鲁达回忆起这次逃亡:“我不得不穿越安第斯山脉,才能找到我的祖国与阿根廷的边界。巨大的森林中,这些人迹罕至的地区犹如一条隧道。我们的旅行是秘密的、被禁止的,只有最微小的路标替我们指明方向。没有前人的脚印,没有道路,我和我的四个同伴骑在马背上,在曲折的道路上前进,避开大树、难以逾越的河流、巨大的悬崖和荒凉的雪地设置的障碍,盲目地寻找我的自由所在的地方。”[12]
在刻画聂鲁达——这位对智利和整个拉美大陆都产生了无法言尽重要性的文化偶像时,导演挣脱传记电影的叙事桎梏,放弃了在不到两小时的电影时长中将诗人一生囊括其中的野心,因为“聂鲁达是一位创造了一个如此复杂且深邃的宇宙的人,你永远没有办法完全捕捉他”[13],最终选择对聂鲁达的余生和创作都造成重大影响,且能够反映出他作为一个诗人、政治人物及智利人追求的“秘密之旅”。
通过诗歌,聂鲁达为他的民族发出了至今还能引起共鸣的声音。面对如此重要的人物,拉雷恩选择一种“反传记”的叙事方式,经由代表与聂鲁达相反利益的警察佩鲁乔诺剖析聂鲁达的内心世界。但二者并不是简单地站在对立面,他们的经历形成对照,又互为补充。透过佩鲁乔诺的视角,观众看到了聂鲁达放下公众人物身份后的私密时刻,这些时刻使聂鲁达区别于一个无所不能的、完美的神的形象,使观众感受到他身上属于人性的光辉,奠定了他对于智利民族,对于拉美文化无可替代的地位。
该片中聂鲁达的诗歌充斥着各个角落,满含激情的爱情诗和充满愤怒的政治诗从诗人的口中说出,从智利普通的劳动者口中喊出,又铭刻在智利观众的记忆中。在聂鲁达逝世几十年后,默念着这些诗篇的智利人民在拉雷恩的电影中再度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实现了民族认同。
结语
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只有当他的名字不再被人们提起时,他才是真正的死去,而传记电影,正是一个民族铭记其文化偶像的重要手段。在《追捕聂鲁达》中,拉雷恩找到了拍摄传记电影的另一种方法:既不拘泥于历史,也不改写历史,而是以诗歌这一最贴近聂鲁达人物精神内核的方式,将他生动地呈现在观众面前。在追寻文化偶像及致力于挖掘对其本质认知的时候,拉雷恩相信,对历史的绝对忠实和刻意的戏剧化设计能达到的效果十分有限,而充满敬意、爱意和想象力的虚构或许才会更加接近真相与彼刻的灵韵。
参考文献:
[1]杨义,唐嘉艺,许维娜,吴思萱,韦衍行.张若涵.中智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不断走深走实——人民网专访中国驻智利大使牛清报[EB/OL].(2023-09-28)[2023-11-25].http://finance.people.com.cn/BIG5/n1/2023/0928/c457822-40087442.html.
[2]王健,余克东.当代智利电影产业现状与发展趋势探析[ J ].世界电影,2021(03):171-192.
[3][6]DELGADO M M.“The capacity to create mystery”: An Interview with Pablo Larrai?n.[M]//DELGADO M M, HART S M, JOHNSON R, A Companion to Latin American Cinema. Chichester West Sussex: John Wiley & Sons,2017:459-472.
[4]杨宾.智利电影中伤痛记忆的隐喻性书写——以帕布罗·拉雷因“皮诺切特三部曲”为例[ J ].当代电影,2023(05):121-128.
[5]NobelPrize.org.The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1971[EB/OL].[2023-11-20].https://www.nobelprize.org/prizes/literature/1971/summary/.
[7]滕威.“边境”之南:拉丁美洲文学汉译与中国当代文学(1949-1999)[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31.
[8][11][智利]巴勃罗·聂鲁达.我坦言我曾历尽沧桑[M].林光,林叶青,译.海口:南海出版社,2020:236,17.
[9]魏然.“电影史即媒介史”:元电影中的媒介竞争与融合[ J ].当代电影,2021(10):72-78.
[10]武亮宇.当代伊比利亚美洲魔幻现实主义电影新发展[ J ].当代电影,2020(12):122-128.
[12]NERUDA P. Nobel Lecture[EB/OL].[2023-11-20].https://www.nobelprize.org/prizes/literature/1971/neruda/lecture/.
[13]AGUILAR C. Omnipresent Poet: How Pablo Larraín Captured the Essence of Neruda Without Simplifying His Humanity[EB/OL].(2016-12-28)[2023-11-20].https://filmmakermagazine.com/100792-omnipresent-poet-how-pablo-larrain-captured-the-essence-of-neruda-without-simplifying-his-human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