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实践关系中“人类时间自由”的历史生成

2023-03-01 14:26王国兵雷龙乾
大理大学学报 2023年11期
关键词:逻辑马克思资本

王国兵,雷龙乾

(1.东华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南昌 330013;2.陕西师范大学哲学与政府管理学院,西安 710119)

生命自由是人及人类成为其自身的原初本真境状,如此本真境状绽出实际上就是时间自由的不断解蔽。马克思用“解放时间”构建起自己的全部现实旨归,如解放无产阶级、解放人类世界、解放世界历史。马克思关于“解放”的理解不同于各种流俗观点,其“解放”内涵指向人类命运共同体生产实践的时间生命自由,即解放既是历史的,又是超历史的;既是个人的,又是超个人的共同体;解放既是物质的,又是超越物质的生命时间自由。解放总是指向对于束缚的批判,束缚表征为不能改变的自然之规制和不断变化的社会之存在。然而,对社会之存在的批判指向由资本生产逻辑建构起来资本关系的整体形态化存在,资本构建起当前人类社会的全部交往关系。资本座架着整个社会的全部,生命自由和自由时间都变成资本自由和资本时间,生命和时间的神圣性都被资本所驯化。资本把生命自由和时间自由都给辖制着,生命自由在时间自由中的未来现实性和无限可能性都被资本给阉割了。正如当资本戴上神圣桂冠时,就是生命自由黑暗时代的开始,同时也是马克思批判资本逻辑的开始。

一、人类时间自由与资本价值的实践关系困惑

生命自由和时间自由是马克思哲学最深刻的本质性根基。“生命自由”作为实践生成目的,“生命”意指“生时”和“命时”,二者共意为“生命时间”,其结构着生命绽开自我的时间性;“自由”意指“自在”和“自为”,二者共意出“自我多种可能性”,其结构出人及人类的无限可能性。“时间自由”作为呈现规定范畴,“时间”意指“活力的展开”,其意为生存活动的展开;“时间自由”意指“生命无限展开的可能性”。马克思对生命自由和时间自由的理解实际上要回归到这个原初之意上,正如说“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1〕,因此说,生命自由和时间自由既是回归之路又是出发之径。生命自由和时间自由给马克思批判划定了具体的界域,同时也为其规定了必然的逻辑。必然逻辑并不表达必然之意,而是表达着“真实但错误”的特殊历史,因为马克思的批判哲学就是从批判“真实但错误”中理解什么是生命自由。只有从这种逻辑规定中,马克思的生命自由和时间自由才会映入眼帘,生命主体的时间自由才会得到肯定。

(一)生命-时间-自由的人类实践结构巨链

时间是全部生命存在利益的决定性源泉,没有时间意味着生命将不属于自我。关于“时间”秘密始终是一个想说清而根本说不清的难题,不同的思想家总是清楚地表达自己关于时间的意蕴,但总是难以驾驭时间自身给予存在的戏耍。不同的时间观将决定着存在者的时间维度,时间维度将会自然而然地赋予存在者必然的规定,因此说对于时间的不同理解将会为思想家生成原创性思想进行奠基。圣奥古斯丁曾提到“元始-时间-永恒”,如此时间观性质是形而上学的逻辑,“元始”指向时间的开始,“永恒”指向时间的结束。三者融合出生命本质,即生命只有在这种时间结构中才能永恒,生命的根本利益就是生命永恒。康德把时间从自然永恒收回到主体自由,主体自由是主体对自我存在的纯粹观念现象化,并对时间进行了主体性的驯化,时间成为“离开了感性直观的种种主观条件,时间便简直没有了,既不能说它本身存在,又不能说它是属于存在的事物的”〔2〕。时间成了康德实现“能知-当做-希望”的全部绽开,时间在如此结构中的展开实际上就是人的自由的实现。黑格尔把时间解释为“否定性生成”,即“全部的时间都是不断消逝和不断生成的当前:‘过去不是,将来也不是,只有当前是’”〔3〕。以至于可以说“当下即是”就是其时间观的根本界定,如此时间观蕴含着的自由就是抽象精神自由-伦理自由。与以往时间观都不同,海德格尔并没有遵循以往的“主体形而上”的时间逻辑观,而是直接把“时间”推及到“此在时间”,即时间指向“将来”,在时间-将来的结构中领悟到时间自身的绽出,其绽出的就是“无限自由-可能性”。正如他说“将来在源始而本真的时间性的绽出的统一性中拥有优先地位,虽则时间性不是通过诸绽出的积累与嬗娣才发生的,而是向来就在诸绽出的同等的源始性中到时的”〔4〕。他把时间推向将来绽出“无限可能性”,同时又从将来折回到“当下即是”,从“是”中生成着“畏死救生”。“畏死救生”旨在表达着生命之能在-自由,或者说拯救能在-自由的生命。

从时间中生成实践和从实践中生成时间,时间与实践的竞合生成感性知觉时间观的现实时间自由结构,生成现实生命自由和未来生命自由的无限可能性。马克思时间观是“当被感官感知到的物体的偶性被认为是偶性时,时间就发生了。因此自身反映的感性知觉在这里就是时间的源泉和时间本身……因为既然那自身反映的感性知觉就是时间本身,因此不可能超出时间的界限”〔5〕。马克思把这种感性知觉时间观贯穿到资本生产的时间性分析中,在《资本论》中,指出现实生命自由与资本时间结构的冲突,表现为资本时间结构对现实生命自由的具体总体性规训,其对资本时间结构进行最深刻批判。资本对生命自由利益的全部统治都表现为对生命自由利益的时间性统治,以至于说资本统治就是时间统治。以至于可以说《资本论》就是马克思揭示资本时间统治的经典著作,基于这种认识我们必须要确证资本论的文本语境是批判语境,而不是澄明语境。批判语境意味着他认为在资本生产逻辑过程中,生命自由利益就根本不可能得到实现,这就意味着把“自由劳动时间”和“自由支配时间”解释为马克思所理解的生命自由利益是根本错误的。进一步说,在资本生产逻辑中,不能有所谓的生命自由利益,要想谈生命自由利益必须要超越资本时间生产的必然性逻辑,只有超越这种必然逻辑以后,生命自由的价值才能进入人们的视域之中。马克思通过批判由资本生产建构起来的资本时间统治,而后指出生命自由只有摆脱资本时间座架,即超越资本逻辑进入社会时间状态之后,生命自由才能真正地彰显出来。社会时间就是个体生命实践时间和主体间互为本质性能在的自由时间,即时间自由。

(二)资本生产逻辑视域中的所有权自由的实践规定性

资本逻辑驯化出遵从资本生产的全部社会欲望和价值追求,生命自由被资本生产进行着具体性总体的异化。资本是在历史的交往关系中不断生成,亚里士多德曾提到“高利贷”是违反自然交往关系的。但是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这种交往方式的便捷性和有效性不断地被人们普遍认可,以至于随后人们直接把这种交往方式看作目的———资本交往方式。资本交往方式已经改变了以往交往方式的性质,其不再为使用价值来交往,而是为了资本所有权本身来交往,或者说为隐藏在资本背后的资本主义所有权关系来交往。交往关系的性质从使用价值的平等性进阶到交换价值的对立性,这种对立僭越着以往社会的交往观念。资本观念不断地从交往方式中漫溢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并且逐渐地成为人们判断社会行为和活动的价值标准,成为全部社会行为的指导性原则。社会资本化和资本社会化不断地从社会行为和社会精神交互运动中驯化着公众的日常行为,现实变成了已经资本化和正在资本化的过程。观念世界的“拜物教”就是资本逻辑时代精神世界的总体特征,“拜物教”指向“资本增殖欲望”和“资本增殖方式”,此时资本就希求某种稳定的资本生产结构。资本结构是由时间、劳动、价值组成的,其中时间控制是资本结构的稳定器,资本运动的时间越快,资本关系就越稳定。基于速度越快越稳定,资本不断地要求劳动提高速度,提高劳动速度的方式无非是缩短劳动者的必要劳动时间和采用先进技术的方式提高时间效率。德国学者哈尔特穆特·罗萨提出“加速社会”,实际上今天人类世界正在处于不断的加速期,起决定作用的就是“资本生产逻辑规定性”的要求,因为今天资本要想保持自我永恒,只有不断地加速生产,资本的加速生成最终还要落脚到社会交往关系之中,即加速社会交往。当资本实现了自己的加速生产以后,资本自身的价值才能真正得到肯定,资本价值得到肯定的同时,资本也就为自己的存在赢得历史的存在权和时间性。资本会不断通过这种方式来为自己赢得生命空间,并且用各种力量来捍卫自己的所有权自由,甚至于不惜牺牲他人生命的生命时间自由。

在资本所有权逻辑中人类“得到什么和失去什么”?人得到物的丰裕同时实现物的压迫,人失去自己的真正精神存在和全部的生命时间自由。马克思肯定资本生产为人类创造的巨大物质财富,并强调资本创造的现实超越性,资本带来了工业文明和资本文化。随着资本生产的增长无极限,资本的丰足不再成为满面的笑容,而成了愁苦的积累,此时物质丰足就变成负担,负担导致的结果就是生命自由利益的失去。“失去”表现为“无时间感和无存在感”,正如海德格尔曾指出“此在”把“时间丢失于操劳之事”,并经常表征自己为“没有时间的存在”。“操劳之事”就是此在不得不被“资本增殖琐事”所牵挂,这注定此在将永远没有自己的时间和生命自由。施密特曾指出“马克思把人的自由问题还原为自由时间的问题”。自由时间在资本逻辑中已经变成了非自由时间,资本生产时代属人的自由时间变成了资本化的自由时间,即时间不再表现生命自由利益,而表现为资本自由利益。生命自由时间的丧失标志着生命全部实践获得非自由性,在此劳动也不再为生命本质服务,而成为资本增值服务的生死疲劳;精神世界的全部理性也不再为生命自由服务,而是为资本拜物教服务的顾影自怜。劳动本质的丧失标志着自我存在价值性的丧失,人不再成为目的性存在,而成为工具性存在,人表征出“无感知性存在焦虑”和“无感知性存在虚无”。生命自由价值变成了不断为资本增值服务的非劳动本质,生命存在成为生命的负担,表现为“负生命自由利益形态”。总之,当人失去自己自由时间以后,人将注定失去自己在生命时间中无限可能性绽出,资本抢走了生命的自由时间。时间丢失了,一切都丢失了。

二、对以“资本关系”为枢纽的生命自由事态的批判和澄明

《资本论》是马克思实践经济哲学关于“资本关系”批判的完整实践逻辑论证,其中彻底揭示了资本生产逻辑的实践方式和历史界域,并全面澄清现实的人在资本时间中非属人性存在的表征。批判资本对人类世界存在的现实制约性,对人类交往方式的未来桎梏性,只有超越资本时间人才能真正触及到自身的生命自由可能性。围绕资本时间构建起来的事态,马克思对其进行劳动时间、物质时间和资本时间的整体性批判,通过批判揭示出与此相对的真正时间自由和真正生命自由。批判对象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却是错误的,批判真实存在是为了澄明人类未来可能的自由存在,这意味着真实并不等于真理。批判指向真实且错误,而澄明却指向真理且变革,这就是马克思批判资本时间所要表达的真实意义。

(一)批判劳动时间:资本生产时间对人类生命时间的异化性侵凌

生命在时间结构上表征为劳动,生命无劳动意味着生命无限可能性将不能绽开,意味着生命自由将得不到实现。正如说“劳动是活的、塑造形象的火;是物的易逝性,物的暂时性……表现为这些物通过活的时间而被赋予形式”〔6〕331。“活的时间”就是生命的劳动性绽开,并为生命自由的无限可能性提供了基础。但在资本逻辑生产过程中,资本把原属于生命自身的“活的时间”变成了“死的时间”,“死的时间”并不是生命的自然时间终结,而是生命时间沦落为资本的工具。马克思批判资本逻辑下的劳动时间,包括生产时间、节约时间、自由时间。在资本生产逻辑中,这些时间都发生了本质性异化,它们不再成为主体实现自身自由的时间结构,反倒成为资本实现自身的“时间工具”。

资本生产制造着生命自由不断丧失的“时间工具”。首先,生命在资本生产时间中是无时间性的存在者。在资本生产开始时,劳动者就把自己生命时间贱卖给资本所有者,当劳动者走进生产过程时就表明他的时间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他人。“劳动力”就是指向“生命时间的能力”,如此能力在生产关系变为“物的计算时间”结构中,即资本-必要劳动时间。在资本必要劳动时间的措置中生命正在成为时间木偶,生命自由之花正在变得枯萎,但资本却变得越来越肥厚。正如“资本是死劳动,它像吸血鬼一样,只有吮吸活劳动才有生命,吮吸的活劳动越多,它的生命就越旺盛”〔6〕269。资本把工人的生活时间不断地变为生产时间,不断地鼓吹“最后一小时”,同时不断地把工人变成资本生产中“局部人”。其次,工人时间的节约变为开拓资本家的物质自由法宝。在资本逻辑话语中,“节约时间”是个伪概念,因为它仅对工人而言,工人节约出来的生命时间变成为资本家创造财富的时间,或者工人用节约自己生命时间为自己创造了贫穷,为资本家创造了财富。资本话语中的节约已经变成了剥削,资本让劳动者不断节约时间表现为对劳动者剥削程度的加深。节约时间对生命自由来说是实现生产力的加速,生命自由的实现就表现为生产力在未来时间中的无限可能性。因此说,马克思批判资本话语中的“节约时间”,而强调生命自由中“节约时间-创造未来无限可能性”。最后,自由不是劳动的自由,而是资本所有权的自由。自由时间在资本话语中同样指向资本,在资本生产逻辑中马克思批判资本所有权之下的时间自由,因为资本生产逻辑中没有“自由支配时间”,即使有那也是人们误以为是把生理生命存在的自由时间当作所谓自由时间。把自由支配时间看作自由时间,实际有误解马克思自由时间思想,因为在资本话语逻辑中也有自由支配时间,但却不是马克思所意蕴的自由时间。马尔库塞曾表示“闲暇时间”不是自由时间,而是所谓资本话语中的自由异态。因此说,闲暇时间是资本所有权话语中的特殊时间形态,而不是属于全体人类所具实践的真正自由时间,因此即使把人变为主体,即使人的生命得到生命应有的闲暇时间,那也难以使生命进入到自由时间世界。

(二)批判商品时间:商品时间对人类生命实践的尺规性物化

商品时间话语内的时间自由都是商品价值尺度。商品作为资本表象出的现实存在形态,商品不断地积蓄着物质时间的横无际涯,到处都显像着物质时间的魅惑。物质表现出的妩媚彻底把人的占有欲望和价值欲望给调动起来,生命机器成为对价值尺度的永恒动机,如此动机让世界变成具有普遍性的商品价值尺度。马克思指出“商品尺度之所以不同,部分是由于被计量的物的性质不同,部分是由于约定俗成”〔6〕48。“计量的物”成为构建起了资本世界的全部存在尺度,如此存在尺度就是商品构建起来的商品价值尺度和商品的世界时间尺规。因此说,计量的物-价值尺度-世界时间共同构成了商品世界时间的尺规性设准。在此基础上,马克思展开对于商品时间内在要素性质异化的批判,因为在商品价值逻辑中生命自由时间已经不复存在,生命自由时间已经变成意蕴商品价值的工具性存在。因为生命自由时间是不能计算的,同时生命自由时间也没有计算的现实意义,但生命自由时间又是可以计算的,就是因为生命自由时间已经变成了商品价值时间。

对资本逻辑批判实质上是对商品价值-物质时间的批判,从批判中澄清生命自由时间的本质逻辑。首先,商品时间蕴含着对于生命自由时间的虚假平等交换。商品蕴含着超越自然时间的感性时间-生命时间,商品交换的根据就是“生命时间有限性”,生命自由价值也归结为“生命时间有限性”。同时,生命时间有限性与生命自由无限性之间的张力通过社会化交换得到有效拓展,但是当原本为拓展生命自由的社会交换被商品价值交换所劫持后,自由交换就会变成商品价值交换,以至于可以说商品交换的开始标志着自由交换的丧失。其原因就是在商品价值交换内在没有生命自由平等,只有商品价值计量尺度的平等,资本按照商品计量尺度把生命自由设为商品价值时间,其表现为生命时间的物象化。因此说,生命时间计量化以后,生命时间就自然地获得了“等价逻辑”,如此等价逻辑掩盖了相同生命属性的不同生命自由。黑格尔曾将就指出“过分夸大数量等式关系的社会危险性”,其危险性在于掩盖了社会结构内在的不平等性。简言之,马克思批判庸俗经济学家,意在表达商品时间内在的方程等式隐藏着生命时间的不平等性。

其次,商品时间通过吮吸生命时间来集聚自己的价值永恒性-神性。资本追求增值,增值从形式上表现为物的增加,但从内容上则表现为时间持续。物质力量增加表明着时间结构的持续,甚至为了增加商品,不得不采用超时间的商品存在。马克思说商品成了可感觉而又超感觉的物或社会的物。商品的可感觉性就是商品物态,商品的超感觉性就是商品价值时间化。商品价值在获得时间永恒性中不得不采取新的方法,大卫·哈维就提出“反价值”,旨在说明“以往资本是通过实现物质增值来获取时间永恒性,今天资本则是用负债方式来敲诈未来时间”,资本开始用债务的方式来抢劫人类未来的时间。时间就是资本的生命,没有时间资本的生命也就要终结。“商品拜物教”就是商品价值时间永恒,商品价值时间永恒就是商品获得时间上的价值神性。商品价值的神性不死,人的现实-人性就不可能出场,商品价值的神性“只有当社会生活过程即物质生产过程的形态,作为自由联合的人的产物,处于人的有意识有计划的控制之下,它才会把自己的神秘的纱幕揭掉”〔6〕97。人的回归只有打破商品价值时间的永恒性虚幻,只有在价值时间中克服资本价值的永恒恐惧,人才能真正向人的回归。

最后,实际的物质所有权就是现实社会时间占有。生命自由源于对生命存在形式-劳动的占有,生命只有占有自身的劳动时生命才能真正获得自身的自由。资本是从对他人生命劳动中获得的,资本通过“清扫领地”和“最后一小时”不断地占有他人的劳动。资本把原来属于个人劳动生成的占有变成资本劳动占有,并且不断地把他人劳动均为己有,同时还不断地宣布所谓的“资本拯救穷人”的谎言论调,并表征资本为人的优秀人格伦理。以至于甚至说,资本伦理就是资本占有他人劳动合理性的工具伦理,而不是个体占有自身劳动的目的性伦理。资本对他人劳动的占有就是对他人生命时间占有,生命时间的丧失意味着人的彻底工具化。正如此马克思提出“重建个人所有制”,其根本意旨就是使劳动真正回归个人所有,让劳动回归到生命自身对于自己的自由占有,让生命自由具有时间自由。

(三)批判资本时间:资本追求利润对人类生命时间中可能性的否定

资本剥削的基础内涵指向剥削时间。剥削时间指向剥削生命时间存在和可能性,马克思揭示资本就是从资本时间要素开始的,批判同样是从批判资本时间开始的。从批判时间中把生命时间揭示出来,并把生命时间内在的无限自由-可能性给予生命性澄明。资本通过对时间的剥削,不断建构起资本时间内在的永恒性,资本时间的永恒性就表现为资本开始建构自己的资本价值、资本自由和资本信用。马克思通过对资本价值、资本自由和资本信用的资本生产规律阐释,指出资本就是在靠着这些东西来进行连续性的时间剥削,并且还用这些不断地座架工人的生命。生命时间任由资本的摆布,资本不断地把生命时间吮吸到自己精神时间之中,以便让自己获得资本时间永恒。

首先,时间自由是生命价值的绝对尺度,而在资本逻辑中资本价值却成时间自由的绝对尺度。生命价值是人对生命存在的根据性肯定,一切价值都指向生命存在。生命存在建构起人类全部的本质关系,生命价值指向生命自然关系。资本改变了以往的生命自然关系,而营造出资本价值关系。同时,资本价值关系解构了生命自然关系,生命自然关系成了资本价值关系的附庸。生命自然关系都变成了资本价值关系,生命价值变成了可以进行价值计量和价值交换的对象。物把人的价值给代替了,人已经成为被物化之人。同时,人与人之间建构起来的关系不再是互为本质性存在的关系,而是互为工具性交换存在的关系。日本学者广松涉指出“价值物象化范畴”,指出资本价值的本质特征就是物化价值,物化价值成为资本价值的普遍形态,并在其中看到资本价值遮蔽的现实关系。以至于马克思说资本关系不再是简单的等级关系,而是普遍的社会交往制度关系。全部社会都在围绕资本价值而展开,一切社会关系都被资本价值所资本化,甚至已经上升到人们的观念层次-思想资本化。

其次,资本自由是资本专制他人生命时间的合资本性自由。在资本逻辑中自由都变成资本自由,资本自由表征着“资本-自由主体”,资本不断地依人格化方式窃取主体自身的人格化属性,资本逐渐地获得资本人格化。资本人格化并不能真正肯定资本真正获得自由,因为资本内在的自由是空虚的。英国学者克里斯多夫·约翰·阿瑟把“马克思的资本”与“黑格尔的精神”进行对比,发现资本表现出了精神具有的独特性质,指出黑格尔的定在是“空洞的存在”,资本实际上就是附着于物质交换中的异化幽灵。从其比喻中可以看到资本自由本身的空虚性,同时从资本自由空虚中看到资本自由的异化幽灵,异化幽灵褫夺着生命时间,并把生命自由诱离生命畿域,向合资本性自由跃进。生命自由变成了资本自由,生命无自由和资本显自由的时代场域已经开启,资本神圣化的黑暗之门悄然打开。

最后,资本信用在剥削时间上表现出“既是骗子又是预言家”的吊诡。资本信用是为剥削时间服务的资本信用,资本信用表现出的特征是骗子和预言家。资本信用是由骗子用谎言建构起来的信用,谎言的逻辑规定性指向要求工人必须讲资本信用,而资本家并不对工人来讲信用。工人在资本信用制度中不断地失去自己的生命时间,不断地被资本信用压得无法喘气,资本信用制度彻底让工人变得没有生命时间。如果说资本信用是骗子制造的具有现实强制力的谎言,那么资本信用也正在被预言家制造着关于未来的永恒诺言。资本信用实际就蕴含着关于未来的预言,用资本信用来担保未来就表征着预言家的特性。预言家不断在为资本绽出着永恒,并为资本信用剥削时间进行未来性的预告,并试图不断制造所谓的资本未来。总之,骗子用谎言编造资本信用,预言家不断用预言为骗子继续编造未来谎言。

三、由“共同劳动”生成互为自由本质性条件的生命自由利益

共同劳动是生命自由的始基,没有共同劳动就没有生命自由,否则生命将会变成生存的负担。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批判资本生产对生命自由时间的盗窃,不断地让生命时间消失殆尽,使生命变成某种特定的生存负担。海德格尔也表达了生命的生存负担,指出“此在-生存论存在论”焦虑与困惑,焦虑与困惑意味着“此在-自由时间”的丧失,“此在在事态中把自己的时间弄丢了-繁忙之中无自我时间”。马克思的自由时间与海德格尔的此在时间具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表达了自由时间的丧失,生命自由利益的渐微。与海德格尔不同,马克思批判的是资本生产导致了人的自由时间的丧失,指出资本不断地剥削着生命自由时间,并在批判中提出解放生命现实时间自由的实践路径。

(一)从资本生产价值到生命劳动自由的生产自由转向

人类能够获得物质上的完全自由是实践历史哲学的根本问题,马克思对该问题的回答是肯定。实践历史哲学认为历史的客观性就表现为物质生产的客观性,物质生产的客观性意蕴着生命劳动自由的最现实表现,脱离物质生产的生命自由将会变为生命自我幻想的抽象自由。一些思想家把历史中的生命自由推理到抽象的观念逻辑体系中,自由已被观念语法逻辑给予囚禁。马克思批判黑格尔关于生命自由的历史抽象理性,把生命自由从抽象理性中解放出来,并强调生命自由只有在历史生产的客观实践逻辑中才能真正得到绽出,同时也指出人类能够在历史的物质生产中获得物质自由。但前提是必须要对物质生产方式进行历史性批判,尤其是要对当下的资本物质生产进行劳动历史批判。

物质生产方式蕴涵着生命自由实现形式。物质生产方式表征着生命自由实现,生命自由在物质生产过程中得到历史性和现实性的肯定,即生命自由以物质自由的方式存在着。生产方式的性质决定着生命自由的性质。决定生产方式性质的根本因素就是生产出发点,如果生产是从“个人”出发,那意味着生产将不能完全表现社会性,而只仅仅表现个人对于生命自由的“适者生存”的追求。“生产-个人”蕴含着生产的根本性质变成了非社会性,围绕如此性质会制造出社会工具化的个人生产模式。马克思指出“剥削社会性质”的本质特征就表现为个人生产模式,在如此模式中生命自由就变成个人对他者而言的抽象生命自由。当个人变为对他人的抽象生命自由的时候,个人生命自由就会变为空洞的生命任性和激情自由。生命任性和激情自由不仅不表达普遍自由,反而表达了对自由本身的破坏。因此必须批判“个人生产模式”,试图颠覆违背共同体利益存在的生命任性自由,而让物质生产性质回归到社会共同体基础上,人的生命自由才能真正地存在,即共同体生产是互为本质性存在条件的社会普遍性生产。

劳动是生命自由在共同体中存在的主要形式。生命自由是在劳动中得到展开的,没有劳动就没有生命自由无限的展示。但当劳动表现为工具性存在时,劳动就不再表现生命自由,如此劳动应该得到生命自由的批判。马克思基于共同体中生命自由的历史性实践展开对于“资本化劳动”和“劳动资本化”的批判,指出资本-死劳动对生命-活劳动的奴役,以至于在资本构建的生产交往关系中生命自由已变得晦暗不明。必须把作为能够展示生命自由利益的劳动从资本结构中拯救出来,就是要打破资本-解放劳动。必须对资本进行革命,把构成生命自由存在的劳动和人类历史创造的劳动从资本中解放出来,彻底把物化的人的价值转向人化的物的价值,从物质生产关系中解放出来,真正达到以共同体为最高利益存在体的人类的生命自由。正如“在协作和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的基础上,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6〕874。共同占有-共同体存在体-的个人所有制不是生命自由利益的偶然,而是生命自由实现的必然现实,即个人所有制实际上就是生命自由的社会共同体属性。

(二)从互为工具存在性交换到互为本质存在性条件的进阶

人类实践目的性的历史性追求就是“互为本质条件关系存在”。人的现实性就表现为社会关系,或者说社会关系就表征着人的现实性存在。马克思是从社会关系视角来研究人的实践目的性存在,其区别以往哲学家把人引入逻辑观念的语法规制中。社会现实关系的根本就是由生产交往建构起来的,其核心就是生存的互为条件性。在人类不同的历史发展中,社会生产方式的不同决定着社会交往关系的不同,马克思对以往人类社会的关系进行了深刻的研究,指出人类社会关系发展的三个阶段,“人对人的依赖关系-人对物的依赖关系-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关系”。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社会正深陷于“人对物的依赖关系”的深渊,整个社会关系表现为“物与物之间的关系”,但“物与物之间的关系”却悖论着互为本质性条件关系。在《穆勒评注》中就对这种社会关系的性质进行批判,指出“把物物交换关系理解为社会关系实际是对社会关系的物化-资本扭曲”,“社会关系”的社会性应该表现为“互为本质条件关系”。

从批判互为工具交换关系到互为本质存在关系的历史演进。马克思说“我是为自己而不是为你生产,就象你是为自己而不是为我生产一样。我的生产的结果本身同你没有什么关系,就象你的生产的结果同我没有直接的关系一样……我们作为人并不是为了彼此为对方生产而存在”〔7〕34。在这种生产过程中,我的生产完全变为纯粹自我唯物性生产,我的存在已表现为类的异化-人的纯粹物化。在由人的纯粹物化构建起来的“物物关系”中,人与人的关系就归置为互为工具性交换关系,即“你没有把别人当做人,别人也没有把你当做人;彼此之间的交换实际表现为彼此的工具性”。“互不认可自己的类本质”意味着人完全把自己变为纯粹的物,人的物化性出场意味着人的人性化退却。主体间性关系性质的丧失表现为主体性自身的丧失,资本让这些都变成了现实。生命自由在这种关系逻辑体系中表现出了自身存在的现实特殊性和历史局限性,面对资本悖论导致的人类交往关系的结构性扭曲,人类实践将会通过劳动不断地把自己从资本生产的现代性中解放出来。

人的劳动具有对自我和他者的双重肯定性,双重肯定建构起主体间性之间的互为本质性存在条件的普遍历史性本质利益。马克思说“我的劳动是自由的生命表现,因此是生活的乐趣……劳动是我真正的、活动的财产”〔7〕38。因此说,劳动是自我肯定的绝对形式,在劳动中人的全部自由自觉力量都得到了根本性实现,这种自由的本质实际上是生命在时间自由中无限可能性展示,生命自由力量与给生命何种损益则毫无相关之据,因为生命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肯定自己。恰恰在生命肯定自己的实践过程中,生命在劳动中也构建起了肯定他人的条件,如我的生命自由的绽出为他者生命自由的绽出提供的条件,他者的生命自由的绽出会继续为“无数他者”提供条件,由此就会形成互为他者生命自由绽出的条件-生命自由关系-本质性依存的社会共同体关系。“在我个人的生命表现中,我直接创造了你的生命表现,因而在我个人的活动中,我直接证实和实现了我的真正的本质,即我的人的本质,我的社会的本质”〔7〕37。由社会构建起来的“主体间性关系”就表达着生命自由间的双重确证性,正如在生命自由建构的生命自由关系体中,生命自由就会通过劳动力量把自己从特殊的历史生产推向世界历史生成,生命自由也将会通过生产结构建构起超越资本逻辑的“新时间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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