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小芬 王茜琛 王汉秦 康春花
(浙江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浙江省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与危机干预智能实验室,金华 321004)
家长教育焦虑是指由社会、学校、家庭等多因素引起,家长在教育子女过程中产生焦虑、紧张、恐慌、不安等不良情绪。成方琪(2019)认为教育焦虑属于状态焦虑(Spielberger,1966),家长教育焦虑一般存在于子女受教育这一特定时间内,当子女脱离教育情境,家长的教育焦虑状态可能减轻甚至消失,家长的教育焦虑水平也是多变的,当子女达到预期标准时水平更低。不少学者认为家长教育焦虑主要是对子女学业的焦虑,包括学习态度、能力和习惯,表现为对学习成效或学业成绩的担忧(常秀芹,靳小玲,董伟,2020)。冯博和宋莉莉(2018)通过访谈则发现,家长教育焦虑还包括对子女自我照顾能力、社会适应、人际关系和沟通、性格发展和身心健康等的担忧。智课教育联合新浪教育发布的《2018年中国家长教育焦虑指数调查报告》指出手机成瘾、校园安全和家长自身的成长发展问题已成为家长的新焦虑点。同时,子女的生活习惯、社会交往、就业、婚恋等方面也是家长教育焦虑的内容(常秀芹 等,2020)。
家长教育焦虑产生的原因可分为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外部因素有优质教育资源不足导致的教育公平问题(常秀芹 等,2020)、教育自身功利化价值(Restuccia &Urrutia,2004;周世军,李清瑶,崔立志,2018)引发的阶层跃迁需求(张济洲,2015)和社会媒介因素渲染带来的教育竞争如“剧场效应”(冯博,宋莉莉,2018)等。来自家长的内部因素主要有文化资本不可直接继承性(Bourdieu,1984)引起的资本转化风险、对子女过高教育期待与教育结果不匹配致使的落差心理、教育目标偏离激起的攀比心理和“鸡娃”行为和家庭教育合作失调诱发的家庭关系紧张乃至矛盾激化等(耿羽,2021)。
根据焦虑-工作效率理论和家庭系统理论(family systems theory),家长过度的教育焦虑不利于自身的幸福,也不利于子女的成长和发展。家长的教育焦虑会影响自身的心理健康(何敏琪,何进军,2020),增加心理压力(Guajardo,Snyder,& Petersen,2010),降低其生活满意度(姚本先,石升起,方双虎,2011)。对子女来说,教育焦虑越高的家长对子女的要求就越高,越有可能导致压抑的家庭环境,给子女带来非常大的压力(Bögels &Brechman-Toussaint,2006;徐晓晓,2021),最终出现亲子关系变差(韩海棠,2018),子女发展受限(Dollberg,Hanetz Gamliel,& Levy,2021;高亚兵,胡晶晶,周丽华,屠筱青,2023)。此外,教育焦虑是一种状态焦虑,会随着教育情境和外界环境变化而改变(成方琪,2019)。因此,生活满意度、亲子关系和状态焦虑可作为考察家长教育焦虑的效标。
目前研究家长教育焦虑多采用质性研究方法,如通过结构化访谈、半结构式或非结构化访谈来了解家长教育焦虑现状,综合分析其焦虑内容、探讨焦虑成因和潜在的干预方法(冯博,宋莉莉,2018;常秀芹 等,2020)。虽然访谈能收集到更详细的资料,对家长教育焦虑有更细致了解,但不便于大样本的现状调查。在量化研究方面,李金洲(2021)从狭义教育的范畴出发聚焦于“学习成绩”、“学习态度”和“升学择校”,只关注家长在学业方面的焦虑。在学业焦虑以外,韩海棠(2018)提出“亲子互动”,李琳(2018)与何敏琪和何进军(2020)都指出“健康焦虑”,何敏琪和何进军(2020)还补充了“品行焦虑”和“安全焦虑”两维度,成方琪(2019)提及“对自身教育能力的焦虑”。纵观已有家长教育焦虑量化研究,研究者对维度的划分还在探索阶段;韩海棠(2018)的研究仅针对中产阶层家长,李衍香(2021)的研究对象为小学生母亲,缺乏普适性;且韩海棠(2018)与何敏琪和何进军(2020)均未提供充足的测量学质量验证指标。
研究拟在梳理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结合已有质性和量化研究,及相关政策法规,建构家长教育焦虑的内容维度,编制家长教育焦虑问卷,通过多样本多视角的质量分析途径,考察问卷的项目和信效度等测量学指标,为家长教育焦虑及家庭教育研究提供合理可用的评估工具。
结合上述学者观点,研究将家长教育焦虑定义为:家长在教育子女过程中,对不确定性教育结果的期待与忧愁时,所体验到的紧张、不安、忧虑、烦恼、恐慌等情绪,其本质属状态焦虑,会随着教育情境和外界环境变化而改变。
韩海棠(2018)和李金洲(2021)都提出“学习成绩”和“学习态度”,李琳(2018)提到“考试焦虑”,何敏琪和何进军(2020)则指出“学业焦虑”,这些研究均把家长对子女的学业焦虑归入家长教育焦虑,其已达成基本共识。因此,研究选取何敏琪和何进军的“学业焦虑”表示家长对子女学业的焦虑。
在与成绩相关的升学等未来发展层面上,不可否认目前家长教育趋于功利,期望子女完成阶层跃迁,由此韩海棠(2018)和李金洲(2021)提出“升学择校”维度,韩海棠(2018)和何敏琪和何进军(2020)均提出“未来发展焦虑”,成方琪(2019)则将李琳(2018)的“考试焦虑”和“就业焦虑”合并为成就焦虑。家长对子女抱有较高期待,但不确定的教育结果导致家长们有更高教育焦虑,研究将之总结为成就焦虑。
李琳(2018)在访谈中发现,除了学习方面的各种焦虑,家长的焦虑还表现在对子女健康的担忧,何敏琪和何进军(2020)的研究同样提到“身心健康焦虑”和“安全焦虑”,担心子女身体状态、心理条件和环境安全。研究选取何敏琪和何进军(2020)的“身心健康焦虑”表示家长对子女的身心健康的焦虑,又称健康焦虑。
《家庭教育促进法》强调未成年人的家长应针对不同阶段的身心发展特点开展家庭教育,对家长与子女的沟通提出更高要求。韩海棠(2018)的“亲子互动”中体现的是亲子沟通,对于正处于“叛逆期”的中学生,正确有效地与其沟通成为一个难题。研究结合前人研究将之概括为由教育导致的各种亲子冲突引发的家长与子女之间的沟通焦虑。
很多家长对于子女的人际沟通与交往能力也有不同程度的担忧。何敏琪和何进军(2020)的“品行焦虑”包括品德发展、行为习惯和学坏方面的担忧,体现出面对青春叛逆期子女时家长担忧其交到“乱七八糟”的朋友从而误入歧途。研究将之扩充为人际焦虑,考虑其子女与同辈朋友间以及与老师的关系。
确定了中学生家长教育焦虑的五维度结构后,研究设置了43个条目组成了中学生家长教育焦虑的问卷。因子1:学业焦虑,指家长担忧其子女的学业问题,分别从学习态度、学习能力、学业成绩等方面设置了11个题目,以X1-X11表示;因子2:成就焦虑,指家长对其子女日后所达成的成就的担忧,分别从职业、经济、地位等方面设置了6个题目,以C1-C6表示;因子3:健康焦虑,家长对于其子女身体健康、心理状态以及安全问题的担忧,分别从身体素质、心理健康、情绪状态、明辨外界信息等设置了10个题目,以J1-J10表示。因子4:沟通焦虑,指家长对亲子沟通之间的担忧,分别从亲子情绪引导及调试、亲子信任与理解,亲子冲突等设置了10个题目,以G1-G10表示;因子5:人际焦虑,家长对于其子女人际关系的担忧,分别从其子女与同辈朋友间的关系、与老师的关系等设置了6个题目,以R1-R6表示;问卷采用李克特量表5级评分制。
样本1:选取200名中学生家长作为被试进行小范围原始教育焦虑问卷初测,用于初测的项目区分度分析、探索性因素分析。
样本2:选取673名不同中学生家长发布修订后的正式教育焦虑问卷,用于题目层面的网络结构分析、验证性因素分析和信度检验。
样本3:另选取584名中学生家长完成正式教育焦虑问卷、生活满意度量表、中学生亲子关系问卷和状态焦虑问卷,用于共同方法偏差检验和效标关联效度分析。
3.2.1 自编中学生家长教育焦虑问卷
该问卷最初由43个自编题目构成,包含学业、成就、健康、沟通、人际五个测量维度。采用Likert 5点计分法,分别记为1-5分,部分题目反向计分。该问卷的得分越高,说明家长的教育焦虑越高。
3.2.2 中学生亲子关系问卷(家长作答版)
该量表由吴继霞等(2011)编制,研究使用家长作答版的亲子关系问卷,共26个项目用来测量家长与中学生之间的关系,包含四个维度,即理解沟通、苛责干涉、喜爱尊重、成长宽容,部分题目反向计分。采用Likert5点评分,分数越高亲子关系质量越高。此问卷α系数为0.871,拟合指数:χ2/df=1.779,GFI=0.88,CFI=0.89,RMSEA=0.052,问卷具有较好的信效度。
3.2.3 生活满意度量表(SWLS)
该量表由Diener等(Diener &Suh,1999)编制,由5个问题组成,7级评分制,量表总分越高生活满意度越强。此量表的α系数为0.78,拟合指数:χ2/df=6.71,GFI=0.97,CFI=0.96,RMSEA=0.071(熊承清,许远理,2009)。国内外多项研究也表明此量表信效度较好(Diener &Suh,1999;邱林,郑雪,2005)。
3.2.4 状态焦虑问卷(S-AI)
采用由Speilberger等人编制、李文利和钱铭怡(1995)修订的状态-特质焦虑量表(STAI)的分量表:状态焦虑量表(S-AI)。该分量表共20个项目,采用4点计分法,分数越高说明状态焦虑水平越高。在以往关于状态焦虑的研究中,该分量表具有良好的心理测量学特征(唐凯晴 等,2015)。
首先,将自编原始家长教育焦虑问卷作为初测问卷,在样本1中进行小范围初测,回收的数据用于项目区分度分析和探索性因素分析,根据分析结果进行项目筛选,编制正式的家长教育焦虑施测问卷;其次,将正式家长教育焦虑施测问卷在样本2中发布,回收的数据用于题目层面的网络结构分析、验证性因素分析和内部一致性系数信度分析;最后,在样本3中发放正式的中学生家长教育焦虑问卷和三个效标量表(学生亲子关系问卷(家长作答版)、生活满意度量表(SWLS)和状态焦虑问卷(S-AI)),回收的数据用于共同方法偏差检验和效标关联效度检验。
采用SPSS19.0进行项目分析、探索性因素分析和信度检验;使用Amos24对数据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以及效标关联效度分析;使用R 4.1.1对数据进行题目层面的网络结构分析。
3.5.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使用Harman单因子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对样本3(N=584)中使用的所有问卷项目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显示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共13个,第一个因素解释的方差变异为17.63%,小于40%的临界值,说明共同方法偏差不显著。
3.5.2 项目区分度分析
使用样本1的数据(N=200)进行项目区分度分析,验证每道题目的区分度。依据决断值(CR)从低到高对样本的得分进行排序,将前27%编为低分组,后27%编为高分组,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对比高分组和低分组上在各题目上的差异。如表1结果显示:除G4外的其他题目均具有较好的区分度,将G4这个鉴别力不好的题目予以删除。
表1 家长教育焦虑问卷的项目分析结果
3.5.3 探索性因素分析
使用删去G4后的样本1的数据(N=200)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EFA)。Bartlett球形检验结果显示,χ2=5651.613(p<0.001),KMO=.861,说明该数据适合进行因素分析。EFA采用主成分分析法,使用最大方差法进行正交旋转,结果发现9个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教育研究的方法与工具》(董艳,2015)中指出,题目的因子载荷低于0.5或交叉载荷高于0.4时应删除此题。所以,X10、X11、R1、G9、J1、J4需删除;根据确定因素数的依据,各维度不能少于3个题目,因此因子6、7、8、9所包含的题目予以删除。
再次进行因素分析,Bartlett球形检验结果显示,χ2=4918.388(p<0.001),KMO=0.866,表明数据适合做因素分析。第二次因素分析提取了六个主成分,比预先构想的维度多一个,结果见表2。回看问卷发现因子5与因子6均为家长对其子女人际关系的担忧,故将其合并为一个维度,为人际焦虑;由此,正式的中学生家长教育焦虑问卷包括5个因子,分别为:因子1学业焦虑(X1-X9),因子2沟通焦虑(G1-G3、G5-G8、G10),因子3健康焦虑(J2、J5-J10),因子4成就焦虑(C1-C2、C4-C6),因子5人际焦虑(R2-R5),累计解释率为69.401%。
表2 第二次因素分析结果
3.5.4 题目层面的网络结构
将以上题目整理成正式问卷,面对符合要求的中学生家长发放,本次数据的收集采用线上问卷的形式,共收回有效数据673份,即使用样本2的数据(N=673)进行题目层面的网络结构分析。该中学生家长样本的教育焦虑网络如图1所示。从图中可以看出,家长教育焦虑各维度的内部题目相关性都较高,说明家长教育焦虑题目的划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其所属特质,此网络结构分析结果与家长教育焦虑理论结构一致。相关稳定性系数(CS)代表可删除样本的最大比例,可用来量化网络中心性指数的稳定性,一般来说,CS>0.25可接受,CS>0.5表明网络稳定性较好(Epskamp,Borsboom,& Fried,2018)。家长教育焦虑问卷完整样本的强度中心度的相关稳定性系数为0.672,表明该结构稳定性较好。
图1 家长教育焦虑GGM网络
3.5.5 验证性因素分析
对样本2(N=673)的收回数据用Amos软件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为进一步验证问卷的结构,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
结果发现:χ2/df为3.392<5,CFI、TLI、IFI均超过0.9,GFI接近0.9,RMSEA为0.060<0.08,模型拟合各项指标均符合测量学标准,证明问卷具有较好的结构效度。
3.5.6 信度分析
研究选用的信度指标是内部一致性系数。结果显示,该问卷的α系数为 0.904,学业焦虑、成就焦虑、人际焦虑、沟通焦虑、健康焦虑各维度的α系数分别为0.956、0.843、0.870、0.903、0.878,问卷总信度以及各维度信度均大于0.8,表明问卷具有较好的信度。
3.5.7 效标关联效度分析
研究选取亲子关系、生活满意度和状态焦虑作为效标关联效度指标,使用Amos对样本3(N=584)问卷数据构建如图2中的模型,拟合指数如表4所示:χ2/df为4.434<5,CFI、TLI、IFI、GFI均超过0.9,RMSEA为0.077<0.08,该模型拟合各项指标均符合测量学标准。结果发现:教育焦虑负向预测亲子关系和生活满意度,且与状态焦虑相关,因此该问卷具有较好的效标关联效度。其中,教育焦虑对亲子关系的影响效应最大为-0.92,生活满意度其次为-0.61,与状态焦虑的相关系数为0.59,以上数据均显著。教育焦虑程度越重,亲子关系越差,生活满意度越低,同时教育焦虑与状态焦虑相关显著,为强相关。
表4 效标关联效度分析结构模型的拟合指数
随着社会对教育的高度重视,越来越多的教育负担导致家长普遍存在教育焦虑,浮躁的社会和焦虑的父母导致了“空心”的孩子。考虑到家长教育焦虑问题的严峻,有必要分析家长教育焦虑的本质、内容及产生原因,真正重视家长教育焦虑的存在。
Amy Morin(2014)指出内心强大的父母绝不让恐惧支配自己的选择,绝不苛求完美,绝不凡事都往坏处想。父母不要总是关注孩子飞得高不高,要关注孩子飞得累不累,要帮孩子塑造强大的内心,而不是要他擅长所有的事,一个内心强大的孩子,就算暂时低飞,也能很快崛起。2021年7月中办国办印发《“双减”意见》明确提出“做好义务教育阶段减负工作,营造良好教育生态,有效缓解家长焦虑情绪,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健康成长”。同年10月23日通过《家庭教育促进法》强调“重视家庭教育,推进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相互配合,落实‘双减’,注重未成年人身心健康”。总之,父母应淡定,教育不能过于功利,养其身,养其心,养其志,养其智。
通过梳理前人研究,结合质性和量化研究结果,研究用量化的形式,对家长教育焦虑这一领域扩大样本量进行调查。进一步聚焦家长教育焦虑这一概念,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重新定义并完善家长教育焦虑的维度,将中学生家长教育焦虑划分为学业、成就、健康、沟通、人际五个维度,编制一个信效度较高的家长教育焦虑问卷。
CFA结果显示家长教育焦虑的模型拟合各项指标均符合测量学标准,该问卷具有较好的结构效度,正式的中学生家长教育焦虑问卷包括5个因子,分别为学业焦虑、沟通焦虑、健康焦虑、成就焦虑和人际焦虑,共34题。家长教育焦虑项目层面的网络建模提供了题目间相关信息,结果表明家长教育焦虑问卷的结构稳定性较好(Epskamp et al.,2018)。研究选取亲子关系、生活满意度和状态焦虑作为效标关联效度指标,结构模型分析结果显示,教育焦虑负向预测亲子关系和生活满意度,且与状态焦虑相关,这些结果与以往研究的发现基本一致(姚本先 等,2011;韩海棠,2018;成方琪,2019),说明中学生家长教育焦虑问卷具有优秀的效标关联效度。在信度方面,内部一致性系数符合心理测量学标准,具有较好的信度。
总之,中学生家长教育焦虑问卷包括34题,共5个因子(学业焦虑、沟通焦虑、健康焦虑、成就焦虑和人际焦虑),多样本多视角的质量分析均表明这五个因子共同解释中学生家长教育焦虑。问卷结构清晰,题目数量适中,同时效度较好,内部一致性信度达标,是测量中学生家长教育焦虑的有效工具。
(1)中学生家长教育焦虑问卷包括5个因子,分别为学业焦虑、沟通焦虑、健康焦虑、成就焦虑和人际焦虑,共34题。
(2)中学生家长教育焦虑问卷的信、效度指标均符合心理测量学标准,可用于测量中学生家长的教育焦虑问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