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毡材料在纤维雕塑创作中的情感表达

董隽

在现代雕塑艺术中，纤维雕塑因其独特的 艺术效果大放异彩，与石材、金属等传统雕塑 材料的坚硬、冰冷风格不同，纤维雕塑对软质 材料的运用提供了丰富的色彩视觉，给人以柔 软、温暖的心理感受。在纤维雕塑创作中，选 择合适的材料对于表达情感和传递意义起着至 关重要的作用。羊毛毡作为软质材料，是纤维 雕塑创作中常用的材料之一，具有独特的情感 特质，能够通过其柔软温暖的特性，传达出雕 塑作品所追求的情感表达，因此在纤维雕塑创 作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

羊毛毡是一种历史非常悠久的纺织品，可 通过浸湿、加热、揉搓、挤压、针扎等加工方 法形成各种形态。从雕塑创作的角度出发，羊 毛毡在具有极强可塑性的同时，还拥有纺织物 独具的温暖柔软的质感，并且具有一定的支撑 力。与石、木、玻璃钢、金属等硬质雕塑材料 相比，羊毛毡柔软的质地使得其材料的情感属 性尤为明显。羊毛毡材料的情感特质可总结归 纳为三个方面：柔软的材料质感、具有生命力 的肌理以及丰富的色彩表现。

一、柔软的材料质感

随着时代的发展变迁，雕塑材料的选择 也越来越丰富，从传统材料如石头、金属、陶 瓷、木头等，到如今随着科技发展多种新型材 料出现，如混凝土、玻璃钢、纤维材料以及一 些现成品。雕塑艺术作品的创作与材料的选择 是密不可分的，材料的外在的物理特性和材料 的内涵符号都是作品情感表达的重要部分，不 同的材料质感所表达的视觉感受不同、所代表的情感符号不同。如石材坚硬、冰冷、粗犷， 给人一种浑厚的力量感和坚实的稳定感。木材 的质地松软，色泽温暖，具有质朴、文雅和静 默的特性。青铜、铁等金属易生锈，有一种沧 桑感，又有一种浑厚之感，让人不易靠近。

羊毛毡的纤维结构具有柔软、丰满、有弹 性的特点，通过纤维的堆叠和组合，可以呈现 出丰富多样的质感和立体感，从而使作品能够 表达出柔和、温暖和亲近的情感。

首先，羊毛毡具有纺织物的特性，令人感 受到柔软温暖。相比于其他材料，羊毛毡触感 柔软舒适，给人一种亲近感和安全感。人们在 观赏羊毛毡雕塑作品时，往往希望通过触碰和 接触来感受作品所传递的情感和情绪。羊毛毡 的柔软质感使观众能够更加深入地和作品互动， 产生精神共鸣和情感共振。例如，俄罗斯艺术 家克里斯蒂娜·沙布利娜（Kristina Shablina） 擅长发挥羊毛材料松软的特点，她的作品（见 图 1）几乎都保留了一定的羊毛长度，使之呈 现毛茸茸的蓬松触感，以此来诱发观众想要伸 手触摸的欲望。在观众接触到羊毛毡雕塑作品  时，这种柔软质感可以触动人们内心深处对温 暖和安抚的渴望，带来一种放松和舒适的情绪 体验。

其次，羊毛毡的柔软质感也为艺术家创作 提供了更多的灵感和创作空间。不同于硬质材 料的限制性，羊毛毡的可塑性使得艺术家可以 通过多种工艺技法创造出各种形态和造型。同 时，羊毛毡还可以与其他材料相结合，进行不 同质感的对比，通过不同的组合方式实现更加 丰富多样的表达效果，更好地进行主题的呈现 和情感的表达。

最后，羊毛毡的柔软质感在纤维雕塑的创 作中具有重要的意义和表现力。它不仅能够传 递出温暖、柔和、舒适的情感，也能够增强作 品的表现力和感染力。在纤维雕塑创作中，艺 术家可以充分利用羊毛毡的柔软质感来表达自 己的情感， 创作出具有个性和独特魅力的作品。

二、具有生命力的肌理

材料的情感符号可以说是由材料的肌理决 定的。肌理是雕塑传达雕塑语言和表现思想情 感的重要途径。当观众在观赏雕塑时，往往先 被雕塑的主体吸引，接下来关注到的就是雕塑 肌理。羊毛毡独一无二的制作方法赋予了羊毛 毡雕塑独特的表面肌理。由于羊毛纤维的毡化 程度不同，会在作品表面呈现出不同的肌理效 果，毡化程度低的呈现为柔软蓬松，毡化程度 高的则呈现为紧密厚实，艺术家可以根据作品 的表现需要进行选择。

羊毛毡工艺的制作方法主要有两种：湿毡  法和针毡法。湿毡法是用温热的肥皂水浸湿羊  毛，通过反复地揉捻、摩擦、加压使羊毛纤维  相互粘连达到毡化效果，此法适合没有细节的  大面积制作。针毡法是用顶端带有细钩的戳针  反复地戳刺羊毛，使羊毛相互粘连达到毡化效  果，此法相对来说费时费力，需要耐心，适合  制作小面積、小体积和细节丰富的作品。羊毛  毡纤维雕塑一般采用湿毡法与针毡法结合制作， 工艺的施加会在作品表面形成独特的手工肌理。 近看有粗糙的类似动物皮肤毛孔的颗粒感，远  看则细腻柔和，类似动物绒毛，这样的肌理虽  然出自人工，但因为材料取自动物的毛发，所  以显得温暖、自然而有亲和力，并且带有强烈  生命力。尤其是在表现动植物时，相比其他材  料更贴合植物的自然状态，更真实。温暖柔软  的质感和自然而富有生命力的肌理带给羊毛毡 作品独特的雕塑语言。

由于羊毛是从动物身上提取的，材料与生 俱来地拥有一种天然的生命力，这是玻璃钢、 石膏、塑料等人工合成材料无法拥有的，所以 羊毛毡作品的创作题材可以选择表达与生命相 关的主题，可以更好地利用羊毛毡的材料语言， 表现人物、动物、植物、故事场景等题材。当 代纤维雕塑艺术家殷越就十分擅长利用羊毛毡 营造童话氛围，她的作品大多以动植物为原型， 观者总能在她的作品里感受到单纯的柔善与平 静， 或是得到心灵上的治愈。她的代表作品《想 心事》（见图 2）选用大象的造型结合羊毛毡 技法，表达哀伤的情绪。大象抱腿而坐低头沉 思的动态反映出主人公孤独无助的心理状态， 结合细腻的毛毡技法表现出大象的皮肤质感， 这些都提升了作品主题表达效果，羊毛毡材料 拉近了与观者的距离，使观者可以更好地领悟 作品。

通过对羊毛毡技法的把握和运用，羊毛毡 材料可呈现丰富的肌理效果，有时羊毛毡的针毡肌理好似动物皮肤上细微的毛孔，有时则像 是皮肤上的绒毛。羊毛材料本身具有一种特有 的生命力，再结合繁复的手工带给羊毛毡材料 温暖与质朴的亲和力，赋予了羊毛毡作品温暖 治愈的情感属性。这种语言特质进一步强化了 作品所传达的情绪和情感，让观众能更深入地 感受作品所要传达的信息。

三、丰富的色彩表现

在纤维雕塑中，色彩的搭配运用是一种 常用的表现手段，能够增强作品层次感和立体 性。艺术家通过运用色彩来表达不同的情感和 意义。未经染制的羊毛氈纤维大多为白色，但 羊毛对于色彩的吸附性极强并且经久不变，具 有很好的固色性，可以通过沾染色素将羊毛纤 维制成需要的颜色，经过染色的羊毛不仅保留 着原本柔软蓬松的质感，又因色彩的加入多了 几分趣味性，同时也为艺术家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空间和情感表达方式。

明亮的色彩可以传递出喜悦和活力。鲜艳 的红色、橙色或黄色能够给观众带来愉悦和兴 奋的感受，使作品充满生命力。深色和冷暗的 颜色能够给观众带来安静和深邃的感受，使他 们产生思考和感悟。例如艺术家安德烈娅·格 拉汉姆（Andrea Graham） 的作品造型抽象， 酷 似虫茧，仿佛有一个保护壳，作品整体的色彩 选用暗沉的灰色系， 使作品带有神秘的庄严感。

除了单一的明暗色彩，对比色彩的运用也 是表现手段的一种重要方式。通过在作品中运 用明暗、冷暖、互补的色彩产生强烈的对比效 果，使作品更具视觉张力以吸引观众的目光和 注意力。通过在作品中使用明亮的色彩与暗淡 的色彩进行对比，艺术家能够打造出生动的形 象和层次感。如保罗的作品《鬼神头像》（见 图 3），分别在耳朵、脸颊、鼻子部分用鲜艳 的颜色针毡调色，覆盖力低的地方则浅浅露出 底色，通过颜色的过渡调和出色彩的明暗，增强了作品的立体感和怪诞的主题色彩。此外， 冷暖色彩的对比也是常用的手法。冷色调通常 给人以安静、冷静、沉稳的感觉，而暖色调则 给人以热情、温暖和活力的感受。通过在作品 中巧妙地运用冷暖色彩的对比，艺术家可以传 达出不同的情感和氛围，使作品更具有情感共 鸣的力量。此外，互补色彩的对比也是一种常 见的表达手法。通过在作品中运用互补色彩， 艺术家可以创造出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对比效 果，使作品更加生动。如日本艺术家佐佐木敦 子（Atsuko Sasaki）， 她的作品（见图 4） 以大 海为主题，采用大量的互补色彩进行对比，并 大胆采用撞色波点搭配简单的形体结构，非常 吸引人们的眼球。

与多数传统雕塑材料所呈现的单一色彩相 比，羊毛毡材料丰富的色彩更能启迪灵感，羊 毛纤维的固色性也省去了雕塑创作的后续上色 工作。不同的色彩传递不同的情感，独特的制 作工艺又赋予了颜色丰富的变化，羊毛毡材料 丰富的色彩表现力激发了艺术家无数的想象， 为艺术作品的情感表达提供了很大的创作空间。

四、结语

羊毛毡材料的纤维结构使其具有柔软、丰满、有弹性的特点，通过纤维的堆叠和结合，  可以呈现出丰富多样的质感和立体感。观者能  够在视觉上感受到作品的柔和、温暖和亲近感，  从而引发观者的情感共鸣。羊毛毡独特的制作  工艺和带有生命感的符号特征赋予了材料带有 呼吸感和生命力的肌理语言，使之在表现动植  物自然题材上具有其他硬质材料不具备的优势。 羊毛毡材料在纤维雕塑创作中也具有丰富的色 彩情感。羊毛毡可以通过染色等方式呈现出多  种不同的色彩，这些色彩可以与形态相融合，  形成独特的色彩表达。色彩在雕塑中起到引人 注目和打动人的视觉感官的作用，能够激发观 者的情感体验和联想，使作品更具有感染力和  表现力。

羊毛毡材料具有柔软的质感、有生命力的 肌理、丰富的色彩和多变的形态，这些特点强 烈地触动人们的视觉和心理体验。通过羊毛毡 材料的运用，艺术家可以通过材质语言来表达 自己的情感和思想。羊毛毡所具有的多样性为 艺术家提供了广阔的创作空间，并使得艺术作 品能够更加贴近人们的情感和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