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伞
是萤火虫就会起飞, 是星辰就会发亮。
即使不留言语, 不立文字; 即使看不见, 听不着, 甚至被夺走心跳。
发光, 唯一的主语。 带着使命和翅膀的人, 从不吝啬自己的光亮。
细碎的、 成片的、 静默的、 电闪的, 只负责发光, 只负责呈现灵魂的华彩。 想来, 每个人和太阳都有一场约会, 每天每个人都会分到一缕星光、 一盏素花所赋予的独特才华和骨骼。
在梦醒时分, 在理性和感性尚未分野的清晨, 祈祷灵魂的孩童永在枝头, 祈祷灵魂的野马四蹄生风。
经常满含热泪, 一路的亮光滋养。 如果, 不成为谁的柴薪,也不成为谁的牧者, 却能获得一定的摩擦力, 便会如萤火虫独自发光, 独自飞。
88 个黑白键之上, 满覆回声和落英。
88 个黑白键之外, 搁置留白和虚空。
右手明丽、 华彩、 轻灵。 左手低沉、 拙朴。 不但注重所负责的位置, 更在于内心的色调。
似乎一个人和自己的影子, 仿若儒道相融。
经常是右手领着左手, 左手或衬托或重复或应和右手。
右手有多激进, 左手就有多慵懒, 总比右手慢半拍。
没有右手, 就抓不住青春、 激进、 笑声, 就抵达不到梦境的山峰; 没有左手, 就不会释放远方、 花香鸟鸣、 复调盈盈, 就失去行进的基调、 派生万象的理由。
抚触不期而遇的旅程, 无论大调的昂扬或小调的低徊, 一双双的素手总是流连其中。
用触角感觉的世界, 用灵魂感觉的世界, 是两个世界, 也是一个世界。
有时, 触角也会长羽毛, 长拉长或缩短的焦距; 有时, 心灵也会回到最初的一声啼哭, 更会在忘却、 麻木或妥协的分秒之中, 带着血肉铭记着, 坚守着。
因为经过。 因为热爱。 世界, 次第打开窗口。
一行行跋涉、 顾盼的脚印, 不是苦旅, 而是每一步都带着前方的光亮。
或许就是一杯茶袅袅的距离, 或许就在睫毛的眨动之间, 俯仰之间。
时间, 会打通另一个隧道。 等待, 是一个过程。
童年兜里装有宠爱, 内心就有一份夺不走的静谧;
童年兜里装有宠爱, 一生就不会流浪。
为我剪一枝五香梅; 树下踮脚的我, 仰起一生的审美。
“你那都化了, 就卖给孩子一根吧。” 翻遍兜底的两分钱, 为我而与商贩讨价还价三分钱的冰棍。 老柳树飘来荡去的气息, 夏日再也攀爬不到的甜。
如果一跳能长高, 就能给姥姥买好吃的。 成长的理由在那一刻, 如一群小鸟闪着银白肚皮扑棱棱飞起。
装病, 不去上学, 自有姥姥给打掩护、 说情。 一勺吹灭火的又辣又甜的酒、 四季的火罐是魔法。 大大小小弯着腰蹲下去的肚子痛, 都去找姥姥。
总是不自觉地想亲近。 因为姥姥, 我爱上天底下所有的白发和皱纹。
鸟鸣, 拨林接雾。
春山空也满。
开始, 鸡鸭鹅狗隐隐, 恍惚深山有人家。
拐过一个山梁, 喧闹声陡然把耳鼓引向前方山坡: 千万只鸟的社区。
似乎溪水遗落的串串重音符, 都是急管繁弦。 合鸣、 应和、争吵、 怪叫。 激烈打斗, 羽毛被啄下。 “鸟鸣山更幽”, 但鸟鸣山不静, 仿佛我们遇到刚离开的同类。
阳春三月, 正是鸟儿谈恋爱的季候。 但鸟儿的心绪、 渴求,不遮遮掩掩, 不满嘴仁义道德。 想来, 鸟儿们叫声多么纯粹, 如此喧嚣, 却能接通开辟鸿蒙的寂静。
一只野鸡在另一方位不时地以大嗓音啼叫。
不出声, 脚步放轻、 放缓, 鸟儿还是飞到远处山坡, 如此反复。 另一个山谷, 同样惊走一群剧情。
恍然此行, 我们是负责赶鸟的。
大山枯索的外表下, 一切都在悄悄发芽。
贴地的毛骨朵花漏出紫粉脸颊, 野菜钻出记忆, 万千的芽孢踊跃。 没有想到鸟儿的嗓音也在蛰伏后发芽, 更在山间最先隆重绽开, 引领春天的海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