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计分卡应用研究进展、述评与展望——基于CiteSpace知识图谱的可视化分析

毛国育（高级会计师） 李祯意

（四川轻化工大学 四川宜宾 644000）

一、引言

自1992年卡普兰和诺顿开发出平衡计分卡（Balanced Score Card，BSC），提出从财务、客户、内部流程及学习与成长四个角度系统地关注企业绩效以来，平衡计分卡就迅速在绩效评价领域占据了重要地位。它以企业愿景和战略目标为导向，形成了具有内在逻辑联系和化战略为行动的框架，同时在每个具体层面上也有详实指标和目标值。这种将财务指标与非财务指标有机结合的方式，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过去仅有财务指标评价体系存在的标准单一、全面性不足的问题，对绩效管理进行了根本性变革［1］。

然而，近年对平衡计分卡的相关研究显得力度不足。梳理知网核心文献发现，平衡计分卡领域发文量呈现先升后降状态，研究热度有所下降；在应用型研究中，当前主要是基于传统平衡计分卡与业绩评价需要进行的演变研究，研究方式较为单一。因此，本文使用CiteSpace科学计量图谱，对2000年1月—2022年4月期间CNKI核心期刊收录的相关文献进行可视化分析，得到了关键词共线图谱、关键词聚类分析等科学知识图谱，并对热点词聚类情况进行了系统分析，通过可视化图谱再对分类后的文献进行重点分析，以期能为后续研究者把握其研究脉络、现状以及前沿演进情况提供借鉴。

二、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一）研究方法与工具

CiteSpace通过引文分析及共词网络，可视化地呈现某学科领域的研究热点和前沿［2］。由此可见，利用CiteSpace分析工具绘制的知识图谱，在直观清晰地展示学科领域发展的同时还避免了传统文献综述易受主观因素影响的问题，克服了以往传统文献综述的不足之处。本文采用CiteSpace作为分析工具，结合文献数据库及分析软件绘制了科学知识图谱，以探究平衡计分卡的研究热点、研究趋势与未来研究前沿演进等问题。

（二）数据来源与处理

本文以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中国知网）为研究数据来源，在高级检索中以“主题=平衡计分卡”为条件之一进行检索。与此同时，为了确保文献综述的研究质量，只勾选CNKI该领域中的核心文献，时间跨度设置为2000年1月—2022年4月，共检索到文献1 684条，将上述文献通过CNKI转化后导入至CiteSpace分析软件，对文献进行可视化处理。

三、平衡计分卡研究概述

（一）发文量分析

发文量是一项衡量某学科领域研究热度的重要指标，可反映研究人员对该领域研究热点的关注程度和动态变化情况。通过对平衡计分卡领域的1 684篇中文核心期刊文献进行统计后，得到图1发文量的动态变化折线图，由图中变化趋势对该领域研究的整体情况进行概述。

图1 2000—2022年平衡计分卡领域发文量

1.2000—2003年，平稳上升阶段。数据显示，此阶段年发文总量最多仅有27篇。折射出管理会计在国内还处于萌芽阶段，对业绩评价的需求还未达到一定水平，所以学界对平衡计分卡如何利用的探究也较少。

2.2004—2011年，快速繁荣阶段。随着市场经济快速发展，对企业绩效管理需求明显上升，尤其是在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前后，平衡计分卡领域的发文量显著增加，2009年发文总量达到最高峰。可以发现，经济社会发展的现实需要促进了对平衡计分卡的应用研究。

3.2012—2017年，逐年下降阶段。从2012年以后发文量则呈现下降趋势，可能原因是平衡计分卡经过广泛探索和尝试后，应用逐渐趋于成熟，所以发文量呈现下降状态。

4.2018年至今，明显下降阶段。财政部在2016年发布《管理会计基本指引》，这不仅确立了管理会计的地位，也推动了包括平衡计分卡在内的管理会计工具使用的规范性和标准化程度。但发文量显著下降应引起学者的注意，如何促进经济转型升级、深化平衡计分卡应用研究或将迎来下一阶段的创新发展。

（二）发文作者分析

从科学知识图谱中与BSC相关的发文作者情况也可以知悉该领域目前研究的活跃度。从文献发文作者共线分析图中可知，图谱中节点数为602个，连线数211条，连线密度为0.0012。分析表明，在2000—2022年期间，研究平衡计分卡的作者数量较多，但是作者间尚未形成系统的合作关系，尚未建立较多稳定的研究团队。从研究团队的活跃度来看，目前活跃度较高的是刘俊勇团队，其团队研究类型较为丰富，不仅包含了平衡计分卡的案例研究，还包含了实验研究、实证研究等。近年来，另一较为活跃的研究团队是以方振邦为中心的研究团队，其主要对政府与公共组织绩效管理体系进行了大量研究，积极探索平衡计分卡中国化模式的构建。其余团队如王毅、王平心团队的研究停留在2010年左右，主要以案例研究与综述为主。

图2 发文作者分析

四、平衡计分卡研究热点及趋势分析

（一）研究热点词分析

CiteSpace的关键词共线图谱可以有效展示在一定时间范围内某个学科领域中的热点词，对这些热点词进行汇总后就可以对当前学科领域文献主要研究的热点主题进行高度的概括。因此，对平衡计分卡研究领域中2000—2022年期间1 684篇核心期刊文献转化后导入CiteSpace软件中进行可视化分析，将会对挖掘该领域的研究热点起到重要作用。

使用CiteSpace导入原始文献，节点类型选择关键词，运行后得到关键词共线图谱（见图3），统计后发现，平衡计分卡领域共有关键词（节点数）537个，连线数716条，其中关键词绩效评价和绩效管理各出现235次和126次，战略管理和指标体系各出现59和58次，总计出现50次以上的共有六个；而节点的中心度越高，其在整个网络中作为“媒介”链接作用的能力越强。整理后的关键词频数及中心度排名如表1所示。可以看出，“绩效评价”的中心度最高，为0.31，与绩效评价相近意义的“绩效管理”中心度为0.19，这表明绩效评价与管理类文献在平衡计分卡研究的知识网络中起着重要中介作用。

图3 关键词共线图谱

表1 前13位高频关键词和前13位高中心性关键词

根据关键词频数和中心度前十位排名表，结合相关研究文献分析，可以发现平衡计分卡的研究热点主要集中在以下几方面：一是作为绩效评价的工具对特定对象进行评估考核或管理；二是探究如何更好地运用BSC工具对指标体系的构建进行研究，其中也包括探讨如何将BSC与EVA，KPI等方法更合理地结合，创新构建绩效指标体系；三是与其他管理会计方法结合进而嵌入管理会计的大框架中，主要是与战略管理类、预算管理类、成本控制类耦合构建全面预算管理体系；四是高频词使用行业主要集中在商业银行、公立医院以及高校等。

（二）关键词聚类分析

关键词聚类是对本研究领域中现有成果的可视化分析，有利于研究者高效地梳理出该领域的研究脉络以及研究热点。使用CiteSpace软件的关键词聚类功能生成聚类图，结果如图4所示。CiteSpace软件生成关键词聚类图的整体情况是：共有537个节点，即2000—2022年平衡计分卡发展演进中共出现了537个热点关键词；模块值（Q）=0.7086，平均轮廓值（S）=0.9058，Q＞0.3且S值在0.5以上，因此认为该图谱的绘制结果是合理的。通过绘制的聚类图可以看到，聚类从#0到#9，数字越小，聚类中包含的关键词越多。每个聚类是多个相关联的关键词组成的，具体有哪些关键词可以通过导出的报告知悉其详细信息。如图4和下页表2所示，2000—2022年平衡计分卡领域研究排名靠前的10个聚类标签分别为绩效评价、业绩评价、战略地图、绩效管理、绩效评估、指标体系、体系构建、评价体系、企业战略、绩效，这些是平衡计分卡研究中的热点领域。

表2 平衡计分卡研究发文关键词聚类报告

图4 关键词聚类分析

由于聚类中部分聚类表达意思相近，将以上聚类合并后主要分为以下三大类，并结合各聚类下详细信息进行分析如下。

1.第一类：绩效评价。主要为聚类#0绩效评价、#1业绩评价、#3绩效管理、#4绩效评估、#9绩效。这几个聚类都与绩效评价相关，同时由于该大类下文献数量较多，所以对“主题=绩效评价and关键词=平衡计分卡”下的文献再次进行二次聚类分析，有如下发现：其一，在应用型研究中，对绩效运用BSC进行评价和管理的行业主要集中在高校、家庭农场、商业银行、医院等。其二，研究往往不会单一运用BSC，而是与其他管理会计方法结合使用，以达到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之效。比如，与EVA、关键绩效指标法（KPI）等绩效管理方法结合构建绩效管理体系，与预算管理相结合构建全面预算管理评价体系等。其三，站在整体的视角上看，运用BSC进行绩效管理的应用型文献，主要都在对目标评价体系、详细指标体系如何构建更为合理进行研讨。

也有学者指出，BSC作为一个“静态”分解战略进而管理绩效的工具也有不足之处。首先，其无法反映战略动态变化特征的要求，导致对战略的支撑性不够。其次，BSC的四个维度只能表明组织的关键业绩领域，却体现不出绩效管理的目标与导向。徐家明（2012）提出了“新型平衡计分卡理论”，将战略分解成持续发展、稳定经营、高效管理和员工幸福四个维度，从纵向上支撑战略，从横向上平衡绩效［3］。另外，BSC作为一个绩效管理方法，近年来颇受实务界瞩目，有些学者结合实践，提出了一些有关绩效管理的理论模型和方案，尝试对BSC所欠缺的地方进行优化完善。Andy Needly et al.［4］提出了基于利益相关者管理的绩效棱柱模式，以期满足所有利益相关者的需要。Marshall W.Meyer在分析BSC局限性的基础上提出了一种新的绩效计量框架——基于作业的盈利能力分析（ABPA），ABPA的基本分析单位是客户，其基本思想源于作业成本法（ABC），这是BSC绩效管理与ABC成本管理的有机结合。

2.第二类：战略管理。主要包括聚类#2战略地图与聚类#8企业战略。20世纪90年代Kaplan和Norton提出的平衡计分卡基本解决了企业战略管理领域中过去较为困难的战略衡量问题。但企业由于无法全面地描述战略，各层级对战略无法达成共识且管理者与员工之间沟通不畅，导致如何明晰、定位战略，如何将战略目标可视化又成为了亟待解决的问题。2004年1月，Kaplan和Norton的著作《战略地图——化无形资产为有形成果》出版，战略地图可以帮助企业做好战略管理的第一步——描述战略，能够将企业的战略目标清晰化、可视化。

由此可知，BSC作为绩效管理工具将绩效评价与战略管理相关理论与方法联系起来，同时建立的BSC指标体系内部各指标之间也起到了互为影响、环环相扣之效，既对战略的实现起到了管理的功能，又能发挥绩效评价的作用［5］。因此，战略地图为平衡计分卡理论的完善和应用提供了更便于操作、更直观、更细化及高效的途径。一是战略地图成为描述战略的可视化工具；二是丰富和完善了平衡计分卡的理论体系；三是战略地图可以清晰地看到无形资产转化为有形成果的途径；四是通过直观又具体的战略地图，让每一位员工都简明扼要地掌握自己的目标以及与相关的人和事物的关系，明确自己的方向和路径。可以说，现在的平衡计分卡系统已经具有了完整的战略执行体系。许多企业用战略地图来描述战略，用平衡计分卡衡量战略，用战略中心型组织来管理战略的实施，三个部分相加，就是有效执行的全过程［6］。

3.第三类：构建评价体系。聚类#5指标体系、#6体系构建、#7评价体系可归类于第三类：如何正确构建评价体系。除了使用传统平衡计分卡体系进行绩效评价外，学者们还在传统平衡计分卡基础上嵌入了符合企业或行业实际的新维度，以形成优化后的、更贴合实际的BSC框架。一是构建创新型平衡计分卡体系的意义也不再局限于营业绩效评价。如赵栓文等［7］构建了基于五维平衡计分卡用于对企业安全管理绩效进行评价，以期能从中发现安全管理中存在的不足，促进安全管理水平的提升。汪榜江等［8］在BSC的基础上提出了企业可持续发展评价体系构建，主要是在传统平衡计分卡的基础上将环境（E）、社会（S）和治理（G）这三个维度嵌入改进框架，关注到了ESG驱动因素，以期能够服务于企业中长期战略、提升企业治理水平进而实现可持续发展。二是目前一些行业绩效评价指标体系得到广泛认同，如高校、医院等应用的平衡计分卡，由于研究已形成相当的规模，在其行业中已形成了较为有说服性、普遍性的评价体系。

五、研究述评与展望

（一）研究情况概述

1.CiteSpace科学知识图谱研究情况概述。从以上分析可知，一是平衡计分卡领域发文量呈现先升后降状态，研究热度有所下降，研究间尚未形成系统的合作关系。二是如何优化平衡计分卡维度及构建创新性绩效指标体系是当前的研究热点领域。三是除在营利组织企业大量应用研究外，非营利组织的业绩评价也受到广泛关注，在公立医院、高校得到了广泛研究。

2.文献分析情况概述。如本文表1所示，应用研究重点涵盖了高校、医院、银行等行业。所以选取这三个重点运用的行业，对平衡计分卡设计及应用进行框架、维度和指标总结整理，具体探究平衡计分卡研究的应用情况。分析显示，从评价体系构建看维度数量和指标类型都有延伸。

（1）高校。文献主要将BSC四维度作为研究框架出发点。梳理发现，相对于普通企业实现利润最大化的导向，高校对BSC的应用体现了其行业特色。一方面，高校目标应是衡量其创造的社会价值；另一方面，企业输出的是产品和服务，而高校输出的是人才资源。因此，各维度下考核指标的设置也与企业不同。一是财务维度。首先是对预算执行情况进行管理，强调的是在既定资源下尽可能发挥资源的最佳使用效果，形象地说就是“节流”。其次是考评是否有效扩充了资金来源，这是“开源”。二是客户维度。此维度下评判优劣的指标主要是对学生发展情况追踪考核。三是内部流程维度。此维度下主要考评指标可归为两类，一类是提高服务效率及效果，以提升教师与学生的双重满意度。另一类是优化组织及平台机制，以使师生更好地开展科研创新活动。四是学习与成长维度。此维度探究服务教师指标，一类是是否给教师提供了高质量发展平台；另一类是是否提出有效的激励制度。BSC框架从高校短期资金情况、长线发展、师生满意度、师生发展情况等方面都进行了充分考虑。

也有学者提出，为契合行业特性需要对平衡计分卡的四个维度进行创新设计。比如，专门增加预算与支出维度来考察资金使用效率，增加可持续发展竞争力维度，考核学生、教师和学校社会声誉的情况，增加资源维度考察高校能够给学生和教师提供的发展资源等。高校平衡计分卡创新维度及指标设计整理分析见表3。

表3 高校平衡计分卡应用基本情况

（2）公立医院。文献主要聚焦BSC四维度及指标设计运用。公立医院的特殊属性决定了绩效管理体系设计不仅要考虑经济效益原则，还要满足社会效益导向原则，要做到激励与约束相结合。整理发现，公立医院评价维度及指标体系设计具有明显的行业特征。从财务维度上看，医院不应只着眼于财务状况和经营成果，而是应体现资金使用效率；客户维度方面，与患者相关的指标是这一维度主要的考核指标；内部流程维度方面，此维度指标设计主要体现出以医疗工作质量为治理重点；学习与成长维度方面，主要围绕人才培养和科研创新两个方面进行指标建设。另外，对公立医院应用BSC研究不局限于这四个维度，还增加了社会责任维度，主要考察公共卫生履行情况、基层援助类指标。但是由于对此维度的研究还较少，所以当前对社会责任维度考核的指标体系还不完备，具体对绩效的影响还有待系统考证。公立医院平衡计分卡维度及主要指标整理分析见上页表4。

表4 公立医院平衡计分卡应用基本情况

（3）商业银行。可视化知识图谱中显示商业银行也是使用平衡计分卡较多的行业之一。分析发现，银行平衡计分卡绩效评价体系研究较为深入，表现出不断创新的特征。近年来，学者们将基于传统平衡计分卡设计而成的多维度平衡计分卡用于对商业银行风险管控以及对社会责任的考察方面。其中用于风险管理和预警体系的构建主要体现了商业银行从内部控制的源头视角对风险进行重点把控的行业意识。另外，信贷业务既是商业银行的主营业务，同时又是金融风险的重要来源之一，客户信用评级是控制信贷业务风险的重要一环。因此，杨思静等［9］认为，客户信用评级体系的开发和完善也是当前银行风控管理的工作重点，而基于平衡计分卡的评价体系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完善过去传统的客户信用评价体系。从评价维度构建方面，郭炜等［10］认为，商业银行在平衡计分卡原有的四个维度上应增加社会责任维度来进一步全方位考核商业银行目标的实现情况，包括扶持创新型企业贡献度和就业贡献度两个指标。

（二）研究趋势及展望

综上所述，平衡计分卡领域的研究脉络主要是以绩效评价为主线，目前仍是围绕如何更精准高效地评价、管理绩效而进行研究。从研究阶段的视角出发，平衡计分卡的研究可以分为设计、实施、使用和演变四个阶段［11］，传统的平衡计分卡已稳健地走过前三个阶段；从研究趋势的视角出发，平衡计分卡也逐步与其他领域管理会计工具相结合进行应用，比如战略管理、预算管理、成本管理等领域。因此，本文认为平衡计分卡未来的发展趋势可以简要概括为以下三个方面：

1.精准性和行业普适性研究。研究总结平衡计分卡各维度标准化体系，创建行业内具有代表性和可比性的核心指标体系，精准筛选并对所选指标的执行情况优劣进行精准判定，构建行业内部绩效评价指标选择库，并对这些指标设定科学的区间范围以便进行指标执行情况的优劣判定。

2.关注可持续发展平衡计分卡应用研究。将BSC作为绩效管理的方法嵌入到整个管理会计工具方法的框架下，需要将平衡计分卡与其他管理会计工具和方法有效整合，探索构建多种类管理会计工具应用系统，以进一步拓宽平衡计分卡应用研究范围［12］。在“双碳”目标下，应重点关注可持续发展平衡计分卡（SBSC）应用研究领域。

3.平衡计分卡的业绩评价效果实证研究。目前所构建的BSC评价指标体系绝大多数仅是设计出了框架指标体系，还不能完全验证其有效性，未来指标的选取应多通过实际调研获取相关数据进行实证研究，对设计效果的优劣做出评判，可重点关注平衡计分卡优化改进后的效果机制并进行实证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