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霍姆林斯基劳动教育思想探析

齐文娟，石 群

（1.延安大学学术期刊中心，陕西 延安 716000；2.浙江旅游职业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 杭州 311231）

苏联著名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一生坚守农村办教育，在实践中总结出自己独特的教育思想，其中关于劳动教育的思想是最耀眼的一章，为培育社会主义接班人发挥了重要作用。针对中国青少年群体中存在的少数不想劳动、不会劳动、不珍惜劳动成果等社会现象，2020 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重新审视苏霍姆林斯基劳动教育思想，有利于贯彻落实该意见，帮助青少年树立劳动最崇高、劳动最光荣、劳动最伟大、劳动最美丽的观念，从根本上扭转当前社会上有关劳动的错误观念和行为。

一、苏霍姆林斯基对马克思主义劳动观的继承与发展

苏霍姆林斯基是马克思主义忠实的信仰者，他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不仅表现在其理论建树上，更重要的是他注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并运用于劳动教育。

（一）苏霍姆林斯基对马克思主义劳动观的继承

马克思和恩格斯曾对劳动进行了全面而丰富的阐述，他们不仅认为“劳动创造了人本身”，［1］374而且着眼于未来社会发展规律，指出随着人类社会发展到最高阶段即共产主义社会，劳动将向人类展示其全部本质，即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苏霍姆林斯基接受了这个观点，在劳动教育实践中取得了丰硕成果。

1.劳动是人全面发展的基础

马克思恩格斯通过从猿到人的演化史研究，指出劳动创造了人，并且强调在私有制条件下，异化劳动导致了人和类本质相异化。当人类社会发展到共产主义阶段，私有制被消灭，劳动将真正成为人自由自觉的活动，“生产劳动给每一个人提供全面发展和表现自己全部的即体力的和脑力的能力的机会，这样，生产劳动就不再是奴役人的手段，而成了解放人的手段”。［2］644

苏霍姆林斯基继承了马克思恩格斯的观点。第一，阐明了劳动成为人全面发展基础的前提条件。“只有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彻底改变了性质的劳动，才能成为一个人全面发展的基础。”［3］201在社会主义条件下，消灭了剥削阶级，无产阶级掌握着国家政权，生产资料归全体劳动人民所有。每个人都不再被强迫劳动，全体人民为国家发展积累财富，也为实现个人价值自觉自愿地劳动。这时候异化劳动将退出历史舞台，劳动成为人民群众的生活所需。第二，强调劳动对个人全面发展的唯一性。苏霍姆林斯基指出：“劳动，只有劳动，才是一个人全面发展的基础。”［3］209第三，指出创造性劳动是人全面发展的正确之路。“努力让每个人都成为自己工作的主人，成为无与伦比的创造者，把自己的一份力量融入全民创造的汪洋大海之中，这才是达到个人全面发展的正确之路。”［3］218-219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无一不证明了创造性劳动的价值所在。重复性劳动、一成不变的劳动只能原地踏步，要实现从量的积累到质的飞跃，必须勇于创新，推动人类社会不断向前发展。

2.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相结合

马克思曾设想未来共产主义社会将消灭三大差别，其中就有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差别，他认为这是剥削制度下的产物。在私有制国家，统治阶级掌握了国家机器成为脑力劳动者，而被统治阶级只能靠出卖劳动力为生，致使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相分离。一旦消灭了私有制，消灭了剥削阶级，人类看到的事实真相是：“单个人如果不在自己的头脑的支配下使自己的肌肉活动起来，就不能对自然发生作用。正如在自然人体中头和手组成一体一样，劳动过程把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结合在一起了。”［4］215-216

苏霍姆林斯基指出社会主义社会为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结合创造了条件。一是剥削阶级被消灭使劳动者获得了从事脑力劳动的权利。“当对世界的思考和理解成为一种劳动时，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统一即可实现。”［3］832劳动者实现理论和实践结合的过程就是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相结合的过程。二是教育普及让全体人民获得了受教育的权利。“在工程技术方面、农业技术方面或者畜牧技术方面受过中等或高等教育的一些工作人员，他们在展示自己的创造能力和聪明才智的时候，把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了。”［3］202教育是人类社会进行知识代际传递的重要活动，社会主义社会打破了剥削阶级的知识垄断，让全体劳动者都能接受教育，为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结合创造了前提条件。

3.劳动是人的本质需要

根据马克思的描绘，“在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在迫使人们奴隶般地服从分工的情形已经消失，而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对立也随之消失之后；在劳动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后；……社会才能在自己的旗帜上写上：各尽所能，按需分配”！［2］305-306在共产主义社会的初级阶段即社会主义社会，是否能诞生把劳动作为生活第一需要的人，是苏霍姆林斯基一直思考的问题。他在实践中发现一部分先进分子的思想觉悟已超越普通群众，在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这些人的劳动热情完全被激发出来。因此他自豪地宣称：“现在，那些把劳动当成自己本质需要的人已经生活在我们中间了。”［3］210他还坚信在劳动模范的影响下，整个社会将形成尊重劳动、热爱劳动的良好风尚，劳动从生计之需转化为人的本质需要只是时间的问题。

（二）苏霍姆林斯基对马克思主义劳动观的推陈出新

苏霍姆林斯基不仅继承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劳动观，他也笃信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而是方法。马克思主义将顺应时代潮流，不断与时俱进。在劳动形式转换、劳动和自然关系等问题上，苏霍姆林斯基丰富了马克思主义劳动观，使其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焕发出勃勃生机。

1.发展了劳动形式自由转换的设想

基于资本主义制度造成的劳动异化和无产阶级对劳动深恶痛绝的现状，马克思为了号召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消灭资本主义制度，他用自己的丰富想象力描绘了这样一幅未来的社会场景，即“在共产主义社会里，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5］85这段经典论述曾激励着一代又一代无产者为了自己的解放即人类的解放而前仆后继。恩格斯随后在《共产主义原理》中补充道：“教育将使年轻人能够很快熟悉整个生产系统，将使他们能够根据社会需要或者他们自己的爱好，轮流从一个生产部门转到另一个生产部门。”［5］243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描述，其一是针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劳动而言的，目的是批判这种异化劳动，复原人类社会的真实劳动，点燃无产阶级争取自由独立的火种；其二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发现了人的自觉能动性潜藏着无限可能。一旦剥削制度被消灭，通过教育激发人的潜力，全面发展的个人就有能力在任何工作岗位上自由轮换，当然，这种丰富想象是需要建立在科学理论的基础之上，不是空想，也不是幻想，具有一定的现实可能性。

苏霍姆林斯基对此观点进行了理论研究和实践考察，并发展了其关于劳动形式自由转换的设想，他认为具体问题需要具体分析，在他身边也不乏一辈子只从事一项工作的人，这些人把工作干到极致，从未想过转换工作岗位。据此，他指出首先要明确劳动形式转换的目的，“劳动形式的转换，并不是为转换而转换，转换的目的在于为每个人都找到一个合适的活动空间，在这一活动空间里，人们可以充分展现自己的能力和爱好”。［3］203他还将两种社会制度下劳动者的劳动形式转换做了对比。资本主义国家有不少人不断地变换工作，其目的是为了生计；而社会主义国家为了经济发展需要把人固定在工作岗位上，但这是个人根据兴趣爱好和能力进行选择的结果。实践证明各行各业都有技术能手在同样的工作岗位上干了一辈子，他们因得以施展个人的才能和抱负而幸福地工作着。相反，那些干一行厌一行，不断变换工作岗位的人不仅没有得到全面发展，甚至连最基本的劳动技能都不能掌握。其次，科学技术进步为发展马克思劳动形式自由转换设想创造了条件。“科学技术的进步，各种复杂的机械为了人类的利益和幸福在生产中的大量运用——所有这一切都对过去关于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劳动分工、劳动岗位的转换以及人的全面发展等问题的设想进行了修正。”［3］203-204因此，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劳动形式自由转换等设想必须在现实条件下进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否则就会造成理论和实践脱节。再次，科学技术使劳动日益复杂化，劳动岗位转移也随之复杂化。“技术把劳动过程、劳动工艺变得更加复杂了，……把进行合理的劳动岗位转移所必需的知识和技能技巧也变得更加复杂了。”［3］206在建设社会主义国家进程中，每个劳动工种都蕴含着深刻的科学道理和复杂的技能技巧，足够一个人钻研一生，无需随意转换工作岗位。

2.推动了劳动和自然关系的多维认知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中介、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4］177马克思把自然界作为人的无机身体，劳动是人和自然进行物质交换的手段。除此之外，劳动只有依靠自然才能创造财富，实现其自身价值。“其实，劳动和自然界在一起它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自然界为劳动提供材料，劳动把材料转变为财富。”［1］373

苏霍姆林斯基在汲取上述观点的基础上，指出投身大自然的劳动还是极为宝贵的教育因素。首先，劳动改造自然、创造美好。劳动改变了自然，自然成为人化的自然。“大自然成为一种强有力的教育因素的前提是：使学生在校学习三四年之后能惊喜地发现，通过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劳动，周围的世界变得更富饶了、更美丽了。”［3］796其次，劳动启迪智慧、陶冶情操。“积极投身于大自然，参加充满智慧的、有趣的公益劳动，可以形象地喻之为连结知识和思想的桥梁及形成公民世界观的必经之路。”［3］813

二、苏霍姆林斯基劳动教育思想的主要内容

苏霍姆林斯基主张没有劳动，就没有教育，他把劳动作为教育的基础。同时，他也否定单纯的体力劳动，认为这种劳动的教育作用微乎其微。那么，他是如何定义劳动教育的？劳动和“五育”存在着什么关系？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在他年复一年在乡村学校实施劳动教育的实践中，也在他对实践经验的反思总结中。

（一）苏霍姆林斯基劳动教育思想概述

苏霍姆林斯基认为劳动教育不是“劳动”和“教育”的简单相加。他说：“劳动教育，形象地说，是‘应该劳动’、‘劳动艰苦’、‘劳动美好’这三个概念的和谐统一。”［3］827他构建的劳动教育是个复合概念，包含着相互联系的劳动动机、劳动过程和劳动结果。这个过程也凸显了劳动从应然走向实然的发展阶段。具体而言，即“应该劳动”是从哲学的高度来论证劳动的必要性。马克思说：“任何一个民族，如果停止劳动，不用说一年，就是几个星期，也要灭亡，这是每一个小孩都知道的。”［1］580“劳动艰苦”是指人在劳动过程中需要付出体力和脑力，不论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都同样艰苦。而“劳动美好”具有主客观双重意义，一方面，人通过劳动改变了大自然，春种秋收，大自然向劳动者呈现出一派丰收景象，这是美好的；另一方面，人通过劳动实现了自我价值，被他人认同和尊重的需要满足之后产生了一种愉悦的主观感受。

关于劳动教育的价值，苏霍姆林斯基说道：“劳动教育的价值取决于教育者能否为学生在一定程度上独立完成任务提供足够的空间。”［3］99苏霍姆林斯基反对劳动过程中家长和教师替学生做主，强调劳动过程应坚持独立自主原则，培养学生克服困难、独立完成任务的能力。劳动是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相结合的过程，不仅健体还能健脑，一旦学生养成自力更生的习惯，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做什么事情，都能一以贯之地坚守。劳动表面上看似做事，实为做人。通过劳动锤炼学生的思想品德，让学生终生享用不尽，这才是劳动教育的价值所在。

针对劳动教育的根本任务，苏霍姆林斯基说道：“对一代新人进行劳动教育和一般教育的最重要的任务是，激发每个人的劳动热情和旺盛的能力，让每个人都能走上一条正确的路，在这条路上，人们能够奔向创造的顶峰。”［3］219任何一个国家的统治阶级为了维护本阶级的利益，都需要培养自己的接班人。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建立国家之后，同样需要后继有人，即培养为社会主义国家创造财富、为人民服务的一代新人。引导青少年选择正确的人生道路成为教育的首要问题。通过劳动教育，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在劳动创造美好生活中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成为利国利民之人，这就是社会主义国家通过劳动培养一代新人的目的所在。

既然劳动教育如此重要，那么如何实现它也是苏霍姆林斯基一直重点思考的问题。他说：“劳动教育是我们教育集体当前面临的任务，……要实现它，还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即学校和家庭的通力配合。”［3］832劳动教育不能仅仅依靠学校，家庭是学生最重要的成长环境，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位老师，家庭对学生的影响往往大于学校教育。因此劳动教育成功与否，要依靠学校和家庭形成强大的合力，培养出符合社会发展进步要求的时代新人。

苏霍姆林斯基对劳动教育的概念、价值、任务和实现条件等都有自己的独立思考，其核心思想都是围绕着劳动育人这一点展开的。没有劳动，就没有教育；离开劳动的教育，就失去了灵魂。

（二）劳动在“五育”中的地位和作用

苏霍姆林斯基非常注重培养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劳动育人是他毕其一生所研究的课题，他对“五育”之间的关系，劳动在“五育”中的基础地位和作用都有独特见解。

1.劳动树德。五育并举，“德”为先。苏霍姆林斯基认为劳动可以立志、净化心灵、纯洁思想。他说：“志向只能通过劳动来获得，要在劳动中为它开辟生机勃勃的源泉。”［3］248志向是人生的灯塔，照亮人生前行的道路。立志是青少年阶段的重要任务，立志不能等着天上掉馅饼，也不能埋头书斋冥思苦想，只有在艰苦的劳动中，不断地磨炼自我，为社会创造财富、为人民谋幸福，才能明确自己的志向、坚定自己的信念。

“心灵的劳动”是苏霍姆林斯基独创的一个概念。他认为劳动不仅是人手和脚的活动，心灵也有劳动，即人对真善美的追求。具体而言，“心灵的劳动”包含着对理想的追求和对他人的爱心。人通过“心灵的劳动”得以实现精神的丰富。他说：“只有当心灵的劳动中蕴涵着这种深刻的道德意义时，这种劳动才会成为真正具有教育作用的力量。”［3］872他认为劳动具有身心双重性，只有兼顾两者的劳动才具备教育的力量。因此，他对学校环境、劳动项目设计都十分用心，营造出浓厚的人文气息。他还坚持不懈地陪伴学生，开展多种形式的“心灵的劳动”，来帮助学生不断成长。

苏霍姆林斯基非常重视集体在学生德育养成中的作用，他强调集体劳动是确立义务感和责任感的唯一路径。“集体的劳动生活，是伸向人与人之间义务和责任的千丝万缕的纽带。……是劳动使思想高尚，并赋予思想以劳动的性质。”［3］764-765其一，集体劳动是人和人相互联系的纽带。人是群居动物，凭借着群体之力，人得以在自然立足。正如马克思所言，人是社会关系的产物。因为集体劳动中分工合作的需要，人与人之间产生了各种联系。其二，义务感和责任感源自劳动。人的义务感和责任感是在集体劳动中并为了集体的共同利益而萌发出来的，劳动不仅创造了人，而且能净化人的心灵，使人脱离低级趣味，成为高尚的人。

总而言之，苏霍姆林斯基认为劳动树德，思想道德教育与劳动教育是有机结合的。“劳动渗透一切，包容一切”［3］827——“没有劳动，就没有真正的教育”［3］1177——“心灵的劳动”蕴藏着道德意义，这条逻辑主线始终贯穿其间，最终的落脚点是“在今天，就应该让青年一代感受到热爱劳动的幸福。我们认为，这就是思想道德教育与劳动教育的有机结合”。［3］167只有学生明知艰苦，却勇敢奔赴，把艰苦的劳动转化为幸福的甘露，思想道德教育与劳动教育也就真正实现了有机地结合。

2.劳动增智。苏霍姆林斯基认为劳动可以增智。第一，思维即劳动。“为使思维成为具有魅力的劳动，为了感觉到这种劳动的美，就应当善于运用自己的思想和感情。”［3］765在他的劳动概念中，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是合二为一的。他经常强调劳动的这种特性，如学生的学习即劳动、劳动模范的创造性工作等。第二，劳动可增智。“积极地投身于大自然，使人积极地取得，而不是消极地接受知识，使体力和脑力的紧张活动融合在一起。”［3］812-813劳动过程是一个充满了好奇心的过程，好奇心是人类不断探索未知世界的原动力，它能激发学生不断学习知识去解决问题。

3.劳动强体。苏霍姆林斯基非常重视学生的健康，从他创造的“智慧型体力劳动”［3］809这个词，就可以反映出他对劳动和体育之间关系的深刻认识。这个词贯穿了智育、体育和劳动三者的关系，是一个含义非常丰富的词。他说：“智慧型体力劳动，即积极投身于大自然的各种活动，是童年和少年时代不可或缺的。这种劳动是个人和集体精神生活的核心。”［3］809他把人类和大自然发生的各种活动都称为“智慧型体力劳动”，［3］809并把它置于个人和集体精神生活的核心地位。千百年来，人类改造自然而形成的“人化的自然”和“自然的人化”无一不打上了人类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合力的烙印。他主张为了丰富发展人类精神生活、强壮健美人类体魄，就要让学生从小就投身这种复合型劳动。

4.劳动育美。苏霍姆林斯基非常强调美育对劳动的促进及提升作用。第一，美促使学生选择重复性劳动。“他的工作做得越完美，他就越想重复已经做过的工作。不是错误和缺点，而是成就以及所获得的成果的美学价值促使孩子们这样做的。”［3］97这里所说的重复性劳动并不是简单重复，而是在原有基础上劳动水平和技能得到进一步提高，它是螺旋上升式劳动的必然要求。世界上，只有人这个物种能根据自己美的尺度创造万事万物。第二，鼓励学生追求完美劳动。苏霍姆林斯基为学生提供了形式多样的劳动，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进行选择，如“所爱学科钟点”“最难事情室”“小型机械化室”等。不仅如此，他还采取了混龄劳动教育，将高年级学生和低年级学生分配在一个劳动组共同劳动，让低年级学生从劳动之初就体验劳动之美、向往劳动之美，在劳动中获得更多的幸福感。

三、苏霍姆林斯基劳动教育思想对中国劳动教育的启示

自2020 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印发以来，各级各类学校在劳动教育方面开展了先行先试，积累了大量宝贵经验。在劳动教育被淡化、弱化多年之后，新时代劳动教育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制度的重要内容重新回归教育主阵地，其独特的育人价值正逐步体现在对时代新人的培养方面。同时，我们也应发现，当前的劳动教育还存在着一些问题，主要可归纳为有劳动，无教育；有教育，无劳动；有体力劳动，无脑力劳动等，即一些学校为应付上级检查，只追求劳动形式，没有体现劳动的教育功能。简单乏味的劳动内容，虽让学生流了汗，却不能让学生在劳动中受到心灵的震撼，感受劳动的美好。此外，不能将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相结合，没有培养学生做中思、思中做的能力也是一大弊端。为解决上述问题，纠正关于劳动教育的错误观念，亟待从以下三个方面入手。

（一）劳动教育要回应时代发展的需求

教育为时代而生，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教育目标和教育内容，劳动教育也不例外。苏霍姆林斯基劳动教育思想产生于苏联，扎根于社会主义国家发展壮大的时代背景下。在社会主义国家建设过程中，需要大批热爱劳动、甘于奉献的劳动者。苏霍姆林斯基在其二十二年的从教生涯中，影响了一批又一批学生。

当前中华民族正开启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新征程，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需要一代又一代热爱劳动、善于劳动的时代新人。第一，为培养满足时代发展需求的劳动者，必须挖掘社会资源为我所用。2021年两会期间，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大思政课’我们要善用之。”［6］“思政课不仅应该在课堂上讲，也应该在社会生活中来讲。”［6］劳动教育和思想道德教育要有机结合在一起，“大思政课”同样能为劳动教育所用。如把学生的劳动场景搬到社会生活中，让学生参与各行各业的劳动实践；还可以邀请大国工匠、劳动模范、技术能手等进行劳动示范和生产流程讲解。第二，人类社会已进入到智能化时代，它深刻地改变了社会生活，并对劳动者提出了新要求。但不管如何发展，人类的复杂劳动始于简单劳动。因此，要重视学生的简单手工劳动，在此基础上，再加强复杂劳动训练。除此之外，还要把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结合起来，引导学生进行创造性劳动，为人民群众提供更人性化、更智能化的产品和服务。

（二）劳动教育要回应学生发展的需求

扎根乡村中学二十二年的苏霍姆林斯基之所以能在劳动教育方面取得不菲的成绩，在于他关注和熟悉每个学生，开展劳动教育能因材施教、循序渐进。面对少数不珍惜劳动成果、不想劳动、不会劳动的学生，教育工作者应多问几个为什么，深入了解学生的个性特征，根据学生的劳动需求，把学生分成几种类型。针对这几种类型学生，再提供不同的劳动套餐供他们选择。

培养学生热爱劳动的好习惯，教育工作者应积极探索促进学生热爱劳动的路径。苏霍姆林斯基提出的独立、创造、评价“三步曲”非常值得我们学习借鉴。独立自主是学生从自然人向社会人转化的重要特征，让学生在劳动中学会独立思考、独立选择和独立完成任务，无疑让学生体会到来自父母和教师的信任，感受到成长的快乐。实现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有机结合，培养学生通过手脑并用创造新事物，让学生品尝创新创业的美好，收获成就感。积极发挥评价在劳动习惯养成的重要作用，对劳动成果应该及时地进行自我评价、生生评价、师生评价，奖勤罚懒、奖优罚劣，营造劳动最伟大、劳动最光荣的校园氛围。

（三）劳动教育要回应职业发展的需求

马克思一直强调教育要与生产劳动相结合，“要改变一般人的本性，使它获得一定劳动部门的技能和技巧，成为发达的和专门的劳动力，就要有一定的教育或训练”。［4］174通过多年的劳动教育实践，苏霍姆林斯基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生产知识和实践技能并非理论教育的附属品，而是其有机的组成部分。”［3］353把技能摆在首位的劳动才是真正的技能型劳动，劳动教育要回应职业发展的需求。

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指出：“适应科技发展和产业变革，针对劳动新形态，注重新兴技术支撑和社会服务新变化。深化产教融合，改进劳动教育方式。”［7］产教融合从职业发展要求转变成各级各类学校实施劳动教育的统一要求，这种变化是巨大的。它对行业企业发展定位提出了新任务，即参与教育、服务教育，为培养一代又一代社会主义接班人和建设者出力。产教融合为劳动教育提供了产业发展最前沿技术和社会服务新趋势，为学生打造了最真实的生产劳动及现代服务场景，为学生积累职业经验提供了第一手资料，也为各行各业输送专业人才提供了条件。

苏霍姆林斯基劳动教育思想最大的魅力在于他始终围绕着学生，设计了丰富多样的劳动形式、劳动内容，劳动技能培养和思想道德养成如两股线拧在一起朝着远方延伸。伴随着劳动技能水平的不断提高，人的思想境界也不断地提升到更高层次，这个过程永无止境，是一个开放的螺旋上升式曲线。教育始于劳动，但教育不仅限于劳动，这是苏霍姆林斯基想传递给我们的关于劳动教育的全新思考。新时代中国大力提倡劳动教育，是对三十多年劳动教育历程反思后的再出发，苏霍姆林斯基劳动教育思想无疑能给予我们重要的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