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生效一周年：在动荡环境中创造大市场

周密

2021年1月19日，在中国（山东）自贸试验区青岛片区的山东港口青岛港，三条“一带一路”及RCEP航线正式首航。

2023年1月1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生效一周年。据海关总署和商务部发布的数据显示，2022年1～11月，中国与RCEP其他成员进出口总额为11.8万亿元，同比增长7.9%，占中国外贸进出口总额的30.7%。其中，中国向RCEP其他成员国出口额达6万亿元，同比增长17.7%，超过中国出口总体增速5.8个百分点；中国与东盟国家进出口总额近5.9万亿元，同比增长15.5%，中国与马来西亚、新加坡和印度尼西亚等国家的贸易额增长率均超过20%。

作为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RCEP不仅降低了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泰国、越南、老挝、柬埔寨、马来西亚、文莱、新加坡和缅甸（缅甸情况较为特殊，目前中缅间RCEP承诺生效）等13个已生效成员经济运行和商业活动的成本，而且为企业在当今日益动荡的国际经贸环境中创造了一个大市场，减少了市场预期的不确定，促进了相关领域跨国产业链供应链网络的重新调整与优化。

自由贸易协定形成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要降低相关缔约方之间的贸易成本，降关税是普遍的做法。伴随商业联系的更加紧密，降低非关税贸易壁垒，减少投资活动、资金和人员流动阻碍成为新的重要议题。RCEP作为全面的贸易协定，各缔约方都做出了不同程度的降低商业活动成本的承诺。不同的是，在RCEP缔约方中，有些原本签有自贸协定的缔约方之间，已经实施了降税，这使得RCEP的降税作用相对有限。对比而言，中国与日本、日本与韩国之间由于过去没有签订自贸协定，RCEP的实施显著降低了这些缔约方之间的关税。据统计，2022年RCEP生效后，中国对来自日本的产品关税立即降为零的占关税税目的1/4，日本也对57%的来自中国的产品降为零关税。即便是在已经签有自贸协定的缔约方之间，RCEP生效后，关税结构也可能与原有的自贸协定有明显的差异，对不同行业领域的企业有不同的影响。RCEP框架下这一新的差异会改变企业经营的成本，也更有可能创造新的利润空间。RCEP的缔约方在本国市场开放上也形成了广泛共识，除了做出高于世界贸易组织服务业市场开放的承诺外，在外资准入等方面也采取负面清单的方式约束各方，尽量减少更为严苛的限制性措施给缔约方投资者带来的不确定性。

2022年，全球经济受乌克兰危机冲击巨大。大宗商品国际市场价格显著上升，原有的全球供应链网络被迫调整。作为市场主体的企业和个人，为了降低未来的损失，增加了库存，这进一步推高了需求量，使得商品价格高企和供给不足并存，通货膨胀压力陡增。RCEP生效以来，以明确的规则和承诺实质性地降低了市场波动，构建起外部风险的“防火墙”，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担忧情绪的蔓延，稳定了供应链网络和市场预期。按照协定规定，各缔约方需要持续优化营商环境，降低对其他缔约方企业在本国发展的差别待遇，使得发展环境更为稳定、可持续。除了各缔约方做出的明确承诺之外，其还就处理包括电商在内的新业务形态达成共识，使得RCEP成员间大市场变得更为稳定和有吸引力。区域原产地的累加规则改变了各方之间的协同模式，企业在RCEP不同国家的生产增值可以加总计算，在促进区域内企业分工配合的同时，也吸引了供应链向RCEP成员国间转移。供应链上各方之间的物流距离缩短了，企业就有可能对市场需求进行快速响应，避免过量的库存，从而显著改善市场的供需条件。与其他自贸协定相比，RCEP体量规模大，涉及国家不仅数量多而且经济发展水平、自然禀赋差异明显。如果能够在保护资源有效利用的同时，注重形成良好的经济效益，将显著改善经济发展的质量。与传统的自贸协定相比，RCEP专门设立了电子商务章节，规范了企业行为，为企业谋求创新探索提供了参考和指引。更为重要的是，伴随RCEP区域内经济增长动力的可持续性，资源投入增加，反过来强化了对区域大市场发展的支撑，提高要素配置的效率。

国际贸易为各方发挥自身优势，形成互补和配合创造了条件，国际投资则进一步响应了市场需求。RCEP通过增加政府监管信息和市场信息的透明度，降低投资准入限制，为企业提高资源配置能力和使用效率创造更好的条件。协定生效后，不少企业在市场推动下开始考虑或加强产业布局的调整，市场在配置资源上发挥了更为明显的决定性作用，竞争提高了资源使用效率，RCEP所形成的市场一体化推动和加速了跨境产业链的优化和资源利用效率的提升。知识产权作为RCEP协议中内容最为丰富的一章，不仅保障了产权所有者的所有权，更为通过市场合作创造收益提供了必要条件。企业在RCEP框架下加强技术合作的动力更强劲，创新活动也更为活跃。RCEP为合作参与各方创造了更大价值，也促进了包括咨询、法律、会计等专业服务市场的发展，为区域内供应链的优化提供了更好条件。必须指出的是，RCEP与其他区域内的经贸协定并非互斥关系，而是相互补充和支持的互补关系。RCEP作为全球最大的自贸协定，通过相对一致的规则和模式，有效减少了经贸协定的复杂度，给企业提供了更为友好的发展环境，降低了市场分割对企业优化供应链网络的影响。

RCEP生效一年以来，其影响的范围和领域逐渐扩大。不仅企业开展多元合作的需求增加，消费者可以享受更多更高质量的商品和服务，而且区域内的物流配送网络也在发生优化，RCEP的市场吸引力持续增加。中国香港申请加入RCEP，更加展现出区域经贸合作的包容性和开放性。RCEP中最不发达国家（柬埔寨、老挝、缅甸）通过能力建设，增强了参与全球价值链网络的能力，降低了区域市场一体化对它们的冲击和负面影响。各成员的民众对于通过相互协同合作而非对抗来解决纠纷和冲突的认同增加，整体氛围更加趋于开放、包容。

新的一年，不僅印度尼西亚对RCEP的承诺生效，而且各方都开始按照货物贸易减税表启动新一轮减税。在市场对世界经济预期并不乐观的情况下，RCEP有望形成经济“避风港”，以协同而非零和博弈的方式创造新的市场需求。与此同时，各缔约方加强协同合作、探索合作新领域的愿望可能推动协定的完善、升级，使得协定内容进一步优化，将谈判的共识更多转化为具有约束力的新规则，为各国企业参与经贸合作创造更好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