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界小说”的命名与研究

2023-02-12 02:16吴月朦
榆林学院学报 2023年4期
关键词:学界知识分子题材

吴月朦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一、“学界小说”的命名

清代吴敬梓的《儒林外史》是中国古代第一部以知识分子生活为主要内容的长篇章回体小说,刻画了一批深受八股制度和封建礼教毒害的古代知识分子形象,对封建制度下知识分子的命运进行深刻地思考。

现代文学中也不乏以高校教师生活为主要内容的小说,《八骏图》(沈从文,1935年)刻画出教授们扭曲的性心理;《傲霜花》(张恨水,1943年)写出抗战时期重庆文化村的教授们在艰难困苦中的抉择和命运;被誉为“新儒林外史”的《围城》(钱钟书,1947年)以讽刺笔调写出抗战初期知识分子群相。

以往学者通常把这类以高校、科研院所里的知识分子为叙述对象的小说看作知识分子题材,但是这种命名范围太过宽泛,不能准确地解释其独特性。近年来,此类小说越来越多,已经成为一种类型,需要重新为其命名。

英美学界对此类小说的研究始于二战后。克莱默在《美国校园小说:目录与提要》中,把“校园小说”分为以学生为中心和以教职员工为中心两类。后来,以学生为中心的小说依旧称为“校园小说”,以高校教职员工为中心的小说则称为“学界小说”[1]。2005年,伊莱恩·肖瓦尔特的《学院大厦—学界小说及其不满》评论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二十一世纪的数百部“学界小说”,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作品[2]。

中国学者对此类小说的命名或翻译并不统一,根据笔者的梳理,发现学界称之为“校园小说”“知识分子题材”“大学叙事”“学院派小说”“学界小说”等。

1.校园小说。胡忠青、张永禄指出“校园小说”是“以校园生活为题材,以青春气息为精神质素的现代小说样式”[3]。“校园小说”多以青少年为主要人物,写青春期的叛逆、成长的烦恼以及与家长、老师之间的情感或冲突。其叙事空间不仅包括高校,还包括从小学到高中的各学段,人物涉及教师、学生、家长多方面,这一概念范围太过宽泛。

2.知识分子题材小说。“知识分子题材小说”是“写知识分子阶层的处境与命运”的小说[4],知识分子是指具有较高的科学文化水平和独立思考能力的脑力劳动者,包括教师、医生、律师、工程师、文艺工作者等。“学界小说”主人公除了是知识分子之外还是学者和教师:作为学者,要在某一具体行业从事学术研究,遵守学术规范;作为教师,具有传道、授业、解惑的职能。“学界小说”与知识分子题材传统相联系,但并不是所有的“学界小说”都是知识分子叙事。知识分子具有公共性,而“当代知识分子普遍地学院化、专家化、有机化,普遍地丧失对社会公共问题的思想关怀”[5]。

3.大学叙事。“大学叙事”研究源于陈平原《文学视野中的“大学叙事”》。李洪华对“大学叙事”做出进一步解释,他认为“大学叙事”是“以大学校园为主要叙事空间、以各类大学人物及其相关活动为主要描写对象的小说作品”[6],由此可知,“大学叙事”的主人公既包括高校教职员工,又包括广大在校的大学生。

4.学院派小说。宋艳芳认为,“学院派小说”是“学院派作家创作的,以大学校园或高等教育、科研机构为背景,以大学生、教职工、教授、研究员等为主要人物”[7]的小说类型。这种界定把读者注意力聚焦到小说作者的身份和知识背景,忽略了小说中的人物、情节,还把为数众多的大学生纳入研究范围。

5.学界小说。上海三联出版社出版的伊莱恩·肖瓦尔特《Faculty Towers: The Academic Novel and Its Discontents》,吴燕莛译之为“学界小说”。肖楚楚、樊星将“学界小说”定义为“以高等教育机构和研究机构中的教职工为中心人物或线索人物,讲述高校教职工的日常生活、学术活动、社会活动……;揭露学术界内部的等级规则和丑闻腐败……;爬梳大学体制的变迁和大学精神的失落,描绘大学行政化与功利化环境中自由与权力间的博弈、底线与诱惑间的对峙”[8]的一类小说。这一界定固然十分全面,但内容过于繁琐,让人难以抓住重点。

我们可以尝试对“学界小说”做出更加准确简明的界定:以高校或科研机构为背景,以高校教师为主要人物,讲述高校教师的日常生活、学术活动、社会活动,关注他们的生存境遇与精神症候,描绘高校校园生态的一类小说。这一界定首先明确了“学界小说”的研究范围是高校教师的生活,把为数众多的大学生排除在外,与校园文学、知识分子题材、大学叙事及学院派小说区分开来;其次点明了“学界小说”写作重点是高校教师在社会转型期的生活状况、精神状态,以及高校内的校园生态。

二、新时期“学界小说”研究综述

新时期以来,“学界小说”的长足发展引起了诸多研究者的关注,关于“学界小说”的研究取得了一定进展。

“学界小说”主人公是高校教师,属于高校题材,与“大学叙事”一脉相承,陈平原在论文中最早提出“大学叙事”这一概念,并以《围城》和《未央歌》为例,探讨抗战中不同类型的大学形象、五六十年代意识形态的转移及大学形象的变化,是“大学叙事”研究的开端[9]。樊星、肖楚楚全面介绍了“学界小说”这一小说类型,明确“学界小说”概念,爬梳上世纪80年代至新世纪以来“学界小说”的代表作品[8]。除了以上两篇开创性研究,学者对“学界小说”的研究各有侧重,可以分为以下四类。

(一)学院知识分子的形象研究

“学界小说”主人公主要是高校任职的学院知识分子,研究者通常以1992年市场经济的建立为界,分为80年代、90年代以后两个时期,研究学院知识分子形象。

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告别极左的政治意识形态统治,知识分子重新获得写作的权利。80年代“学界小说”有两个活跃期:70年代末至80年代中期,“学界小说”与“伤痕”“反思”“改革”的新时期文学思潮同步;经80年代中期短暂休整,80年代末90年代初受新写实主义影响,得到进一步发展。郑飞认为,《马兰草》等80年代出版的作品“与‘伤痕’‘反思’等文学创作主调相一致”,揭示“文革”给学院知识分子造成的身体和精神的伤害[10]。刘剑英认为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中期,“大学叙事”反映了学院知识分子“从‘英雄’到‘市民’的变化”,如80年代初汤吉夫的《归》《希望》《本系无牢骚》等系列小说,表现改革开放以后学院知识分子生活上发生的各种变化;80年代末90年代初方方的《无处遁逃》《行云流水》,展现出学院知识分子的生存尴尬[11]。

1992年,党的十四大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目标,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面对功利诱惑,学院知识分子发生了分化:有的坚守知识分子的道德底线;有的在世俗功利诱惑下,迷失自我沉沦堕落;有的无力反抗学校内部学术腐败、权力寻租等现象,只能选择逃离这第三种道路,以保持自身精神的崇高。

随着市场经济的建立,越来越多经济因素渗透到校园中,学院知识分子在世俗功利的诱惑下,或主动或被动放弃知识分子的精神操守。颜敏认为,学院知识分子无力抵御世俗功利的诱惑,他们的精神困境表现在“自我认同危机”、世俗欲望中“人性的迷失”和情感生活里的“人生迷惘”,坦言学院知识分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斯文扫地”[12]。许涛认为,“学界小说”反映出学院知识分子欲望“在时代诱惑面前的膨胀与挣扎”“实现方式的卑俗与卑劣”以及“知识分子的精神蜕化”[13]。张东丽认为,学院知识分子的嬗变首先表现在价值观念的逆转,他们或主动或被动地放弃了人文理想,开始追逐物质和权力,如《桃李》中邵景文在受迫害后,被动完成价值观的逆转,而《教授》中的赵亮则是在认清社会发展形势后,主观做出理性选择[14]。

在世俗的浸染中,仍有不少高校教师始终坚持知识分子的品德操守,走在时代潮流对立面。汪志彬关注到这群人,认为他们高扬起人文精神的大旗,固守知识分子的精神家园,如《柏慧》中“我”与不公平的现实作斗争,反对把严肃的刊物做成拜金主义的俗物,用自己的行动守住人文知识分子的底线[15]。盛晓雯把他们称为“绝望的坚守者”,即使受到嘲讽、排挤,看不到出路,他们仍然没有为了满足欲望放弃心中的良知[16]。张艳清醒地看到这些坚守者在守住底线的同时,又不由“被俗世、俗情所牵引着,内心里在游移、迷茫”,如《大学纪事》中盛霖副校长反对何季洲带领H大不顾实际情况的跨越式发展,但又时常陷入自我怀疑,但是,心中虽偶有犹豫,也绝不做有损道德良心之事[17]。

对于学院知识分子里选择逃离的第三种人,戴海光认为,当有良知的学院知识分子无力拯救大学的颓败及知识分子的堕落时,他们就会选择逃避这第三条道路,从而保持自我精神的崇高,如《大学纪事》中卢放飞认清何校长的丑恶嘴脸后,主动放弃副校长一职,离开了H大[18]。盛晓雯进一步提出,所谓的“逃避”不仅是逃避社会或者他人,甚至逃避“自己的生命”,如《导师死了》中民俗学教授吴之刚面对事业的瓶颈和妻子的背叛,无力承担常娥的爱情,在一个寒冷的冬夜,从疗养院教堂两个圆顶之间落下。这固然也是一种逃避,只是逃避的是自己的生命[19]。

(二)学院生态研究

“学界小说”中学院知识分子的故事是发生在特定社会环境和校园生态中,人物命运与宏观的社会环境和微观的校园生态休戚相关。李洪华认为,90年代后,作家看到了市场经济对学院知识分子的负面影响,这种影响既包括物质生活的窘迫,又有精神层面的焦虑,如《行云流水》中高人云、梅洁文夫妇虽为副教授,却过着十分艰窘的生活;《裸体问题》则关注到市场经济时代学院知识分子的精神焦虑。进入新世纪以后,市场经济与大学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者似乎“达成了某种和解甚至默契”,一个典型的事例就是《桃李》中邵景文在市场和大学之间的成功和得意[20]。赵家文从“消费空间”对大学空间的置换视角,来分析消费主义文化对“大学叙事”的影响,酒吧、宾馆以及其他消费场所频繁地出现在高校题材小说之中,具有现代意义的商品符号充斥着学院知识分子的生活[21]。

与此同时,部分研究者着眼于大学内部体制的反思。杨剑龙指出,新世纪以来,高校看似自由,其实有许多“条条框框的限制”,这些条条框框给高校教师的生活带来了许多负面影响[22]。周晨认为,僵化的大学体制限制了学术自由,学术研究追求跨越式发展,如《大学纪事》揭示出校长何季洲热衷于“短、平、快”,不按客观规律办学的形式主义作风[23]。邓慧认为,僵化的大学体制使学院知识分子“生活空间狭窄化”,制定严格的职称体系的同时,建立行政管理体制用以管理大学各方面事物,如《大学潜规则》曹小慧没有科研项目,未评上职称,只因未获院长批准[24]。季春雨认为,高校内部治学与体制的冲突日益严重化,导致高校教学秩序混乱、教学质量下降甚至人性的堕落,如《所谓教授》副教授刘安定潜心教学多年未评上教授,与教务处长白明华“合作”后,将自己高水平的论文加署朱校长的名字,做虚假鉴定,很快晋升为教授[25]。

另一部分研究者独辟蹊径,从地域文化视角切入学院题材,考察地域文化对“大学叙事”的影响。吴延生提及江苏“大学叙事”的地域特征,江苏作家受地域文化浸染,有地方特色的文化景观频繁出现在小说中,如裴文《高等学府》中多次出现的中山陵、秦淮河、玄武湖等场景,凸显南京地域文化的独特魅力。水乡地域文化滋养的江苏作家在文本上也呈现出“节制委婉”的独特风格,如方方《行云流水》中的对世俗化知识分子的批判便采用“冲淡平和”的叙事策略[26]。

(三)叙事特征研究

小说的叙述特征是指作家在叙述过程中所呈现出的个人化特征。从众多研究成果来看,“学界小说”叙事特征主要包括以下四个方面。

1.二元对立的叙事模式。所谓二元对立,即两种力量的对抗和冲突构成的叙事模式。赵家文指出,“大学叙事”形成一种“堕落与守望的分野模式”,一方是抵御世俗功利诱惑,坚守知识分子底线的守望者;另一方是放弃人文理想,逐渐迷失自我的堕落者,如《教授横飞》中侍郎专心教学、敬业工作,却始终评不上教授,评上教授的却只会剽窃抄袭,徒有虚名,这种模式更能凸显作者的批判意图[27]。俞昳丽阐述了类似的观点,认为高校题材小说大多采用“二元对立”的结构,让知识分子在“义与利”之间徘徊,最终选择了“利”并“付出精神或者肉体的代价”,如《桃李》中邵景文在名利双收后,被情人梦欣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28]。

2.反讽手法。反讽手法就是用肯定、赞美的语言描述明显丑恶、虚假的现象。陈永有认为,许多高校题材小说中都会运用反讽与幽默的手法,新世纪高校题材小说旨在揭露大学校园中的假、恶、丑现象,运用反讽手法有利于增强小说的批判力度[29]。周霄认为,反讽是高校题材小说常用的修辞手法,并指出运用反讽,“有着消除庄严的意味”,如《风雅颂》中杨科在大学课堂讲授《诗经》时,学生出勤率极低,而在精神病院和天堂街,精神病人和妓女们却听得如痴如醉,由此消解了教师和课堂的神圣感[30]。

3.荒诞色彩。荒诞就是用写实的手法叙述不真实、不近情理的事情,从而揭示事物的本质。周霄认为,荒诞手法被广泛运用于“学界小说”之中,如《教授》中,夫妻二人分手后竟雇佣同一私家侦探搜集对方出轨的证据,此类情节过于荒诞,削弱了情节的真实性[31]。俞昳丽认为,《风雅颂》延续了阎连科的荒诞风格,目睹妻子与副校长偷情场面的杨科只会一味退让、自欺欺人,甚至把丑闻当作自己日后升迁的筹码,多么荒诞可笑!更荒诞的是春节期间杨科并未回北京,而是与天堂街的十二个妓女共处一室,并为这十二个赤身裸体的妓女讲《诗经》欣赏课,用肉体的狂欢取代精神的崇高,达到了荒诞的顶点[32]。

4.日常化语言。日常与陌生相对,“陌生化”是俄国形式主义的核心概念,陌生化语言通过打破某种语言常规,引起读者注意并产生较强的审美效果。与之相对应,日常化语言则尽量减少读者阅读障碍,让读者拥有轻松流畅的阅读体验。“学界小说”的语言不追求陌生化的效果,普遍呈现出日常化倾向。王卫平指出,典雅精致的语言、陌生化效果在高校题材小说中越来越少见,“日常化倾向”越来越明显[33]。

(四)艺术性得失研究

从众多研究成果来看,“学界小说”创作的不足和缺陷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主题情节同质化。新时期“学界小说”无论是主题选择,还是情节设计都呈现出同质化倾向。赵家文认为,高校题材小说情节和主题都存在雷同趋向,采用“ 同质‘污名化’”叙事策略,揭露学院内部“学科建设弄虚作假、学术研究剽窃抄袭、职称评定勾心斗角”,如《大学纪事》《大学之林》《站在河对岸的教授们》等多部小说均涉及博士点申报内幕[34]。王卫平认为,高校题材小说情节庸俗,“权势争夺、追求金钱、性的放纵”成为高校题材小说三要素,这种高度同质的庸俗化写作背离了小说精神[35]。陈永有指出新世纪高校题材长篇小说“继承的是以《围城》为代表的校园写实一脉”,热衷于揭露大学校园内的假、恶、丑现象,有不少雷同的情节[36]。

2.人物形象塑造平面化。福斯特提出“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扁平人物”是依靠一个单纯的意念或特性创造出来,人物近似一种概念,情节支配人物行动。汪志彬指出高校题材小说人物塑造“脸谱化、单一化趋势”,把主人公塑造成了追求金钱权力之徒,一味的丑化歪曲知识分子的形象,使大众对学院知识分子的理解片面化,与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社会氛围相悖[37]。赵家文指出90年代以来的“大学叙事”中,形象塑造“类型化与扁平化”,“淹没了作家本就淡薄的主体精神”[38]。王卫平进一步指出,高校题材小说人物塑造的扁平化源于“作家对知识分子个性、心理挖掘不够深入”,如《大学叙事》中何季洲,贯穿其性格始终的便是骄傲自大,对自己的言行没有任何的自省,成为符号化人物[39]。陈永有认为,高校题材长篇小说人物形象扁平化,缺少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深入挖掘,因此缺乏深度与真实感,“与小说在总体上的现实主义手法是相冲突的”[40]。

3.作品缺乏思想深度。学界小说中深度理性思考、人文关怀的作品少,大多数作品只停留在“事”的叙述上,缺乏对灵魂的剖析和哲理层面的思辨。颜敏在论文中指出“狂欢式的末世情绪”缺乏思想深度,并流露出“反智的民粹主义观念,以及一味迎合大众社会潜藏的‘高贵者最愚蠢’的怨恨心理”。他明确地反对丑化知识分子,认为在这个高度世俗化的社会,学院知识分子的问题不能只归咎于他们本身[41]。汪志彬认为,学院题材小说存在“揭露流于表面,挖掘不深”的局限,小说大都停留在表面现象地揭示,并未深入挖掘产生此类现象的根源,缺少深厚的思想文化内蕴,并指出作家塑造学院知识分子形象时,只是一味的嘲讽和丑化,没有全面展示出学院知识分子的真实面貌[42]。王姝同样指出高校知识分子题材小说写作停留在生活表层,依靠新颖独特的情节吸引读者。“既无对事件背景的索源性考察,也对人物心灵与精神的历程了无兴趣。”[43]

三、“学界小说”研究现状分析

综上所述,“学界小说”的研究正逐步走向系统和深入,研究队伍越来越壮大,研究思路从狭窄走向宽阔。这些都使“学界小说”的研究,取得了切实可观的成果,当然,也存在着明显的不足,留下许多可供开拓的空间。

1.新时期“学界小说”研究的广度和深度还不够。从广度来看,大量研究者聚焦90年代以来的“学界小说”,尤为关注市场经济因素对大学形象及知识分子生活的破坏性影响,其中不乏真知灼见。较之于90年代和新世纪的繁荣,80年代“学界小说”研究相对冷落,存在诸多亟待填空补缺的学术荒地。这两个时段的“学界小说”较多,且具有相似的思想倾向与审美共性,便于发现、归纳规律,但无法全面充分地阐释新时期以来“学界小说”的精神内涵。此外,近年来,许多有影响力的“学界小说”陆续出版,如《活着之上》(2014年)、《应物兄》(2018年)等,这些小说全方位展示学院知识分子新世纪以来的生活经历和精神轨迹,在“学界小说”中占有重要地位,由于出版时间较短,研究尚不充分。从研究深度上看,研究者对“学界小说”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作品文本层面地解读,对于开掘深层的结构脉络、揭示作家的心理情感、探讨作品潜在的主题意蕴等深层方面则少有延伸和挖掘。

2.新时期“学界小说”研究在选题和方法上表现出重复和单一现象。如一些对“学界小说”知识分子形象的解读,通常将小说中的知识分子形象简单划分为“同流合污”与“独善其身”两种类型,很少看到人物形象的变化以及内心的游移、挣扎。从研究方法上看,主要以文献研究法和个例研究法为主,研究方法的单一容易导致结论的片面。还需注意的是,对“学界小说”的研究要与新时期文学思潮关联起来,如70年代末到80年代的“学界小说”由“伤痕”“反思”模式到“改革”的书写,与新时期文学思潮同步;90年代以后,对知识分子世俗化的书写增多,与新写实、现实主义冲击波,以及“官场小说”的影响不无关系。

3.新时期“学界小说”研究在作品评价上以正面为主。论述其不足与缺失的期刊论文仅有《新世纪高校题材小说的创作缺失》《论新世纪小说中的知识分子形象》《转型社会与高校知识分子题材创作》等几篇,屈指可数。《消费主义文化与1990年代以来的“大学叙事”小说》《新世纪长篇小说的“大学叙事”研究》《世纪之交学院题材小说中知识分子形象解构》等学位论文虽有涉及,也仅点到为止,未能结合文本深入分析其不足,更未进一步探究产生不足之根源。

这三个方面研究的展开将有助于“学界小说”研究的深化和系统化。随着研究队伍的扩大和研究方法的更新,相信“学界小说”研究的前景一定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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