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予
颜色的文章,早做得花团锦簇了。
画家的笔,是把颜色吃透了再吐出来,是颜色对颜色的翻译。所以,不论多么生动逼真传神的画,都是译作。译作无疑是成功的,是源于自然又高于自然,是青出蓝又胜于蓝。
图片编辑软件,更是把颜色打碎了分成塊,万色之无是个白,万色之总是个黑,一个是头一个是尾,过程是用红黄蓝作底,调出的千千万万的颜色。颜色有了数值,可加可减可计算,精准无比。
岁有其物,物有其容。最亲切的,还是大地万物的颜色。
天蓝、海蓝、湖蓝,大片大片的水与天,是蓝,一点空阔又有一点孤寂。看天、看海、看湖,人是一退再退的,退成天地之间一微尘。天高水深的蓝,谦虚沉静。人遇上这样的蓝,常常沉默无言。
白,全是大自然干净的心思。云白、雪白、霜白,地上的白空中的白,是五光十色热闹中的冷静与清醒。云是薄的,雪是凉的,霜是短的,却都是不凑热闹的白,是叫人忍不住剪一片掬一捧收藏的。纸白字黑,水落石出,白是让,让出色彩的千言万语。
青多是山川草木之色。菜青、草青,竹青、梅青,这种颜色有些小心翼翼,浅了是绿是碧,浓了是靛是黛。同一个青,也有各种层次,自然也就有了些左右为难的意思,肠子都悔青,便是这种尴尬。因着这种微妙,青是很难把握的分寸,是个恰到好处的中间值。天青色,正是那种可遇而不可求的颜色,欲雨未雨,似晴不晴。青色里,还有种玉青。玉怕碰怕摔怕磨,连那玉青之色也揪人的心,时刻捏一把汗的。
如果说青是犹豫,那红就是拿定了主意的。榴红、枫红、枣红,花的红、叶的红、果的红,红得打眼,不遮不掩地热情外露。万物绽放、生长、丰收,都是有声音的,最响亮的一定露着红。
叶黄而落,麦黄而熟,黄是贴着大地的。大地看上去的绚烂多彩,其实是一件斑斓无垠的地衣。大地之躯一片土黄,风扬为尘,雨落为泥。时间,是大地上刮着的风,古物剥开厚土重见天日,旧器轻掸集尘光洁如新,花开了又谢,雪落了又化,时间也成了土黄色。大自然中的万物终将汇入大地,大地上万千色彩走到终点,其实并非是黑色,而是土黄色。
水蓝土黄,一方水土合起来是绿,恰是蓬勃生命的颜色。
(编辑 高倩/图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