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斡尔族桦树皮制品造型纹样研究

王欣宇 谭向东

（东北林业大学 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黑龙江哈尔滨 150000）

北方游牧民族桦树皮制品的造型纹样中，达斡尔族桦树皮制品的造型纹样有自己的特点。其装饰纹样以其他少数民族桦树皮制品皆没有的文字、水墨画纹样，在各族桦树皮制品的装饰纹样中占据特殊地位，具有重要的研究意义。由于民族间文化的相互融合发展，为了使达斡尔族文化更好地传承下去，保留自己民族文化特点，试图厘清其装饰纹样的规律与造型特征。

一、实用功能下的造型塑造

桦树皮制品是达斡尔族人民一直以来常用的生活用具。其制品在造型上有长方形体、扁圆形体、正方形体及其他不规则形体，整体呈现形制多样，功能繁多。可以按照桦树皮制品造型功能的不同进行分类分析。在不同的功能分类之下，桦树皮制品能更好地诠释达斡尔族对其造型塑造的要求和民族的特性。

1.收纳性

在陶瓷和金属器物缺乏的边疆地区，达斡尔族并无制陶历史，创造的桦树皮制品在生产生活中代替了原本陶瓷和陶器的收纳功能。当时的达斡尔族作为狩猎民族，在有着极其简单的生产条件下，桦树皮制品被作为重要的生活收纳工具被广泛地运用到了人们的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作用巨大。其中有专门用于妇女收纳首饰和针线的小型桦皮盒（玛塔），其型多为扁圆柱形体，高约10厘米，直径约20—30厘米，有扣盖。[1]还有用于收纳服饰的大型桦皮箱（喀木奇），其型多为长方形体。此外，用于日常生活的用具如桦皮奶桶（绰恩古罗）、挑水桶（图勒玛）、装粮桶（布恩绰恩古罗）及桦皮碗（昂古查）[2]等，这些制品的造型多以圆柱形体出现。

达斡尔族作为北方的传统游牧民族，有无数易于收纳生活用品的桦树皮制品与当时人们的生活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时至今日，在黑龙江齐齐哈尔梅里斯哈达新村地区，以及有着达斡尔族人民生存足迹的山林地区，桦树皮制品仍然被人们保留使用，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2.教育性

剪纸艺术是达斡尔族最具代表的传统手工艺之一，其不仅造型美观，还有着重要的教育功能。剪纸艺术造型最早起源于剪桦树皮艺术与剪皮花艺术。剪桦树皮艺术主要有两种表达形式，一是用于装饰桦树皮制品及其他手工艺制品，二是用桦树皮剪成大小不一的人形、动物，如犴、鹿、孢子、熊、狼、马、牛、狗、等，制作“玩偶”玩具造型，以站立、走或跑等姿态的外形轮廓。围鹿棋早期的棋盘表面同样用桦树皮制作而成，后期会选用兽皮等。制作玩具围鹿棋、车、马、动物等供儿童玩耍[3]起到早期游牧民族的教育和启蒙作用。而这些桦树皮制品玩具往往都伴随着达斡尔族儿童成长和发展。

“皮偶神”是达斡尔族早期传统的皮偶艺术。它深受萨满教文化的影响，并形成一种具有民族特性的造型艺术。“皮偶神”最初的制作是将剪成三角形的桦皮围合成圆筒形服饰，这也是最早的皮偶形式[4]。在清代后期由于材料与工艺发生了改变，纸张与布料逐渐代替了桦树皮材料开始被广泛应用。[5]剪桦树皮艺术为后来的达斡尔族剪纸艺术和纸偶(哈妮卡)艺术的发展起到了先导的作用。

3.狩猎性

早期的北方民族由于地理位置与资源的限制，其生产生活主要以狩猎及畜牧农耕为主。游牧民族最早的一种特殊的狩猎方式是“以桦皮为角，吹作呦呦之声，呼麋鹿,射而啖之。”其实质就是用桦树皮卷成似喇叭形状的鹿哨。《新五代史·四夷附录第二》所说“常作鹿鸣,呼鹿而射之”，指的也是用桦树皮哨模仿鹿叫的本领。这种桦树皮哨使用起来方便小巧，每次捕猎都有很大的收获。[6]

达斡尔族的这种桦树皮哨在桦树皮制品造型上与鄂伦春族的哨有极大的相同之处，但在其他的狩猎用具如鱼饵篓的造型上却有所不同。达斡尔族的鱼饵篓普遍成梯形体，有一定的高度，整体呈现上圆下方的走势。桦树皮本身特性防水且透气，是很好的鱼饵篓、捕鱼篓、水篓的材料。另外，桦皮弓袋、箭囊在考古中也多有发现，表明了狩猎与生存的需要。[7]同时，这种狩猎制品的发展变化也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人民与自然的斗争与融合。人类用智慧克服恶劣的自然环境，用双手赋予文化的传承。

二、纹样塑造下的构图规律

在一定程度上，地域性的纹样反映了这个民族的思想内涵与文化特征[8]。因此不同的民族都会通过纹样的形式来延续自身的文化特色。达斡尔族桦树皮制品的装饰纹样多以几何纹样、动植物纹样、人物故事、文字等为主，纹样的装饰也出现了多种构图方式，其装饰通过不同的构图方式来体现达斡尔族装饰纹样的特征。在实用意识与审美意识发展的过程里，达斡尔族桦树皮制品装饰纹样构图上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收集达斡尔族博物馆，呼伦贝尔市民族博物馆和北方狩猎民族桦树皮博物馆的现存的达斡尔族桦树皮制品资料，并在不同功能性的造型上对装饰纹样进行取样分析，再将取样21件桦树皮制品的装饰纹样进行构图规律研究分析，得到以下构图规律（图1）

图1 桦树皮制品装饰纹样不同构图比例

1.单一型构图

纹样的单一型构图，指的是纹样本身具有单一性，通常物体纹样构图设计呈现单一频率或多频率的出现，或一部分保留桦树皮本身的纹样。达斡尔族桦树皮制品中单一型构图出现较多的情况是在工艺与材料欠缺的初期，这一时期由于生产力低下，生产工具的发展受到局限，早期实用意识便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人们对制品纹样的美感塑造不够系统，整体的构图形式处于纹样雏形的阶段。一方面，达斡尔族人民通过对桦树皮简单的制作，留下桦树皮本身的肌理纹样，即天然的木质纹样。这体现出达斡尔族人民“天人合一”的情感，直至今日仍然有很多手工艺者在制作桦树皮制品上，选择保留桦树皮本身的纹样特征；另一方面，为了提高制品的纹样美感，进行简单的切割，即单一型的切割纹。虽然是简单的切割纹，但切割纹的出现为后期桦树皮制品的装饰纹样发展奠定了基础，是达斡尔民族桦树皮装饰纹样构图的开始。

2.组合型构图

组合型构图是指有两种或两种以上不同纹样的组合出现，以多频率的重复构图或单一构图，都被视为组合型构图。因为是组合在一起，导致了纹样之间分不出主次关系，在制品的装饰上起到同样重要的效果，这是与适配型构图的重要区别。组合型构图纹样装饰是达斡尔族桦树皮制品的特色之一，达斡尔族中部分的制品都有这样的特点。如几何纹样与植物纹样、植物纹样与动物纹样及三种纹样同时构图的方式。组合型纹样构图在美学的渗透中是互相影响、互相依托、互相发展的，代表了达斡尔族的人民审美意识从单一型构图到组合型构图的发展变化。

3.适配型构图

纹样适配型构图是根据桦树皮制品造型位置的不同或造型大小的变化，装饰纹样构图之间便产生了主次搭配的关系，多种纹样协调的出现在一个桦树皮制品上的情况时有发生。这种构图的特点集中表现在达斡尔族桦树皮盒的造型盖上，例如以文字为中心，再适配其他纹样的结合，以保证审美集中点的所在，或者在纹样装饰整体随着造型呈圆形或长方形走势时，文字或其他主纹样一般都会跟随走势进行构图。伴随各民族文化的传播，这一时期的达斡尔族人民已经开始吸收外来的文化，对于造型装饰有了一定审美要求。纹样之间要融合起来，达到协调统一的发展，形成达斡尔族装饰纹样中各种节奏和谐统一的美感，这种韵律美也奠定了达斡尔族在北方游牧民族桦树皮文化圈中的地位。

4.填充型构图

达斡尔族的桦树皮制品在主次纹样的周围存有空白时，满足寓意再次进行第二或第三纹样的构图，就是纹样填充型构图。这种构图与适配型构图的区别在于同样可分主次纹样之外，在构图装饰上更多的是为了满足审美效果与寓意饱满的特性。在一部分符合填充型构图规律的达斡尔族桦树皮制品中，填充的纹样多为散点式分布或围绕主次纹样进行填充，并没有起到纹样必要存在的理由，因此很多早期的部分桦树皮制品整体纹样构图上会存在无意义构图的特点，这也是填充型构图的特征之一；另一部分填充型构图的装饰纹样是为了遮盖桦树皮本身的纹样特征，以保证构图装饰的整体性，在审美意识下，有体现出人工装饰后的效果。

5.寓意型构图

顾名思义，以要装饰纹样来表达构图内在含义的就是纹样寓意型构图。达斡尔族桦树皮制品的装饰纹样除了动植物纹样、几何纹样和云纹外,还有文字、建筑、人物故事等纹样。这些纹样在其他北方游牧民族中的桦树皮制品装饰中几乎是看不到的，其原因在于他们始终没有脱离渔猎生产方式，半封闭式的生活使他们很少有接受外面先进文化的机会,而达斡尔族则早在1200年以前就开始易渔猎而经营农业。达斡尔族较早地打开了民族的大门，使外来文化走进了他们的生活。[9]所以，在达斡尔族桦树皮制品中可以看到中原地区出现的亭台楼阁，山水墨画等纹样。达斡尔族是一个没有文字但有语言的民族，达斡尔语现如今依然影响着我国东北地区的语言文化，后期随着民族之间的融合，吸收了汉族、蒙古族的文字，在近代的桦树皮制品中多有体现。（文末图2）

图2 纹样构图规律对比示意图

结语

在本质上，达斡尔族桦树皮制品造型纹样研究是对达斡尔族桦树皮文化发展的一种传承，也是对少数民族现在部分失去赖以生存的物质环境和文化土壤的抢救性保护。少数民族文化作为中华文化的一部分，推动中华文化的发展，促进民族文化的自信。了解达斡尔族这一古老且神秘的民族，再对桦树皮纹样构图进行规律研究，对具有的造型纹样特征加以分析，有助于为达斡尔族桦树皮制品及文化衍生品指引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