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阿里”苗语委婉语的特点及语用功能

罗兴贵 王旭霞

(1.贵州民族大学学报编辑部，贵州 贵阳 550025；2.贵州民族大学文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在广大民间，人们的交际喜欢美好感觉的词语，而厌恶引起不愉快的词语。在社会交际中，一些禁忌的内容不能不说时，只能转弯抹角，换一个好听的词语说出来，以消除交际的尴尬，提高交际效果。这就是委婉语的来源。“euphemism”(委婉语)这一术语是乔治·布朗特早在1680年提出的，并且将“euphemism”作为对避讳词语的有利方面的解释。随着委婉语的提出，人们对委婉语的关注越来越密切，从而开始就委婉语的词汇、语法特征等进行广泛讨论。尼曼和西尔弗在1990年对委婉语进行定义时，认为委婉语中最早的主题是关于宗教性禁忌。委婉语的研究最早出现于国外，国外学者对委婉语的研究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撑。美国语言学家Grice早在1967年就提出了合作原则以及合作的四条准则；Brown与Levison在1978年就针对人际交往中的“面子”问题提出来“面子保全论”。国外语言学家对于委婉语的研究做出了非常多的贡献，我国语言学家在借鉴国外学者经验基础上，取得了非常大的进步。我国研究委婉语的专家王雅军表示，委婉语的出现是人与人之间在交流中对某件事情所采取的婉转、委曲的表达，其目的是调解人与人之间说话的氛围，使得氛围更为友善。束定芳出委婉语最主要的特点就是间接性，提出了“间接言语行为”，并将“间接言语行为”归为委婉语的构造手段之一[1]。徐海铭运用了语用学的合作原则、语境理论来探讨交际中的策略性委婉语及要遵循的原则[2]。田九胜从语用学的视角对委婉语重新定义，在文中论述了间接言语行为与委婉语交叉的关系[3]。钟文《英语委婉语语用研究》、梁茂广《英语委婉语语用研究》、高艳军《英语委婉语的语用研究》中都清晰地介绍了委婉语的语用功能以及语用特征[4-6]。国内的委婉语研究大多集中于现代汉语或者英语委婉语的研究，委婉语不仅在英语、汉语中使用，在各民族语中也存在大量委婉语，不同的民族都有自己的禁忌和敏感话题以及不同的幽默方式和自谦方式，但针对少数民族语言委婉语的研究较少，到目前为止，研究苗语委婉语仅《滇东北次方言苗族民间口传古歌谣委婉语的探讨》一文，以滇东北次方言苗族古歌中的委婉词为研究对象，对委婉词的使用功能进行分析[7]。本文预通过对委婉语的探究，以补充苗语委婉语的研究。

一、委婉语

委婉语的英语为euphemism，其eu-含义是well，-phēmē意思是speaking，即“说好话”，也可以解释为“委婉地表达”。委婉语自产生以后在漫长的人类文明进程中，不断加入社会整合所形成的民俗内容，逐渐丰富壮大，成为具有鲜明民间语言特色的庞大语族。委婉语一词常常被定义为用一个不冒犯他人或是令他人愉快的语言表述来代替一个更加直接、更侵犯他人利益的语言表述，从而以善意、和谐的语言表达来传递交流信息。也有学者对其定义为：为了避免可能失去的面子，这里所指的面子，可以是说话人的面子，也可以是听话人的面子，又或者是谈话内容中涉及的第三方的面子。尽管语言学界对于委婉语从不同方面去定义，但是其定义的核心是相同的，即委婉语就是通过间接的手段更加礼貌地表达说话人的想法，使在社交过程中让听话人的感受更好，并且顾全说话双方的面子。正如董树人在《北京口语中的委婉词语和委婉表达方式》一文中所说：“人是有感情的，有自尊心的。在交际的场合，谈话的双方都要考虑对方的自尊心，都要注意自己的话语被接受的效果(采取敌视态度的人除外)，谁也不愿意自己的话引起对方的反思。因此，人们在交谈中，都没法回避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不便说的语词，而代之以委婉的说法。委婉词语的运用，是达到语言类的一种方式。”[8]20世纪70年代，语用学作为研究语言运用及其规律的一门学科兴起，引起了不少语言学家的关注，英国著名语言学家利奇在他的《语用学原则》中对语用学进行了定义，他认为语用学的研究领域是指说话人在特定的环境中使用合适语句的能力[9]。进而提出了“礼貌原则”，该原则的提出正是由于当今社会中“礼貌”在语言使用上越来越受到各大语言学家和社会学家的关注。利奇的“礼貌原则”是基于美国社会学家E.Goffman从社会学角度提出的“脸面工程”概念的基础上整理归纳提出的。“脸面工程”是由西方“面子观”而来，面子作为人际交往过程中为自身利益获得有效的价值，是对外展示自我优秀一面的工具。“面子”存在于人际交往的各方面、各阶段。人们在行为上或多或少会受到面子的影响，从而约束自己的行为，并且在人际交往中，有关面子上的语言表达尤为突出，在说话时要照顾双方的面子，所以在语言的使用上要多加考虑。利奇正是基于“脸面工程”提出了更加能够解释人际交往中存在的某些现象。

在许多国家的语言里，由于人们对于“死亡”的事情或者直接讨论“死亡”都非常避讳，很早就衍生出许多替代“死亡”的委婉语词汇，如汉语对于“死亡”有许多种表达方式，有仙逝、驾鹤西去、驾崩、长眠、牺牲、逝世等等。英语中则有pass away/breathe your last/go to heaven/rest in peace/go west 等词语。不仅是“死亡”的话题，即使是“衰老和疾病”的话题也是人们非常忌讳的谈话内容。英语中用委婉语表达老年人为senior citizens/the elderly/elderly people；对于患有重大疾病如癌症的人则表达为He or She is terminally ill。人们却不直接说：He or She has cancer。一般地，通过使用委婉语会更加尊重说话双方，使人在听话的过程中感觉心情舒畅。再如“胖”不说fat，而说plump(饱满的；胖乎乎的)；“瘦”不说thin，而说slim/slender(细长的；苗条的)；人长得丑，不使用ugly，而用plain/homely(不好看的；平凡的)等等。可见，委婉语不仅仅是出于禁忌心理，它还与人们的审美情趣有所关联，体现了人们避俗就雅、避卑树尊等丰富而复杂的社会文化心理状态。

二、“蒙阿里”苗语中的委婉语

委婉语是以更加礼貌，尊重说话双方以及第三方听话人为原则所使用的一种语言形式，它在各民族的语言运用中大量存在，“蒙阿里”苗语也不例外。“蒙阿里”苗语委婉语常常出现在人们交流中为了避讳不好的事情上，根据其运用范围，有丧葬类委婉语、灾祸类委婉语、避俗求雅类委婉语。

(一)丧葬类

死亡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经常发生的事情，从心理上说，死亡总是伴随着悲痛和忧伤。人们自古以来对于死亡以及提及与死亡相关联的事情都会在心里认为将自己与死亡拉近了距离而引起悲惧和厌恶，并且会觉得很晦气、倒霉，在某些场合不得不提及死亡或者与之有关的事物时，就运用其他委婉的词汇来进行表达。在“蒙阿里”苗语中，对于“死亡”不仅有多个词语表达方式，而且对于不同年龄段的人逝世也存在不同的委婉用语，“死”苗语为ta13，但对于老人去世则称为leu11mu11，即“老去”的意思，用老去婉转地比喻老人去世，或者用a11leu11tla35i55pa33suŋ35“老人过一百岁”，因为“百岁”意味着人生过百的一个圆满年纪，所以用“百岁”来表示老人寿终正寝；对于年纪尚小的孩子夭折用mua33au55le44即“不在了”的意思来表达，这样在语气表达上会显得比较委婉，不触碰到主人家伤心的事；对于年轻人去世则为nai13suŋ35si44a11si44即“年纪轻轻的”，用nai13suŋ35si44a11si44来表示对年轻人逝世的惋惜。在丧葬过程中也有很多的委婉语，例如人去世后穿的衣服在汉语委婉语里用“寿衣”、“老衣”来表达，在“蒙阿里”苗语中也有这样类似的表达方式，男性去世后穿的衣服为“tshau35ta13”、女性去世后穿的衣服称为“pu13sau31”，“pu13sau31”在“蒙阿里”苗语中也可以称为“嫁衣”，意味着“蒙阿里”苗族认为去世与结婚这两件人生大事是一样的，表示有始有终，所以女性在去世后所穿的寿衣就是当初她们结婚时候所穿的嫁衣。“棺材”在“蒙阿里”苗语中不称为棺材，而称为pɛ55leu11“老家”，表示归宿的意思，因为人们认为棺材就是逝去亲人最后的归宿，所以用“老家”来表示“棺材”。“蒙阿里”苗族去参加丧葬仪式时也常用不同的委婉语表达，且不同的年龄段表达词语亦有差异，去参加小孩夭折葬礼时候用no13muŋ21，意即“问候、安慰”，no13muŋ21在苗语中专指参加未成年人葬礼时所使用的委婉语；去参加老人去世葬礼时用a11leu11tla35i55pa33suŋ35“老人过一百岁”来表示，不直接说去“吃死人酒”。例如：

(1) ni11pe55to44ma31au44le44，hai31nai13suŋ35si44？a11si44.

他 家 儿 没在 了 还 年纪 轻轻

他家儿子去世了，还年纪轻轻。

(2) ke31pe55uai13le44pe55？a13leu13a21uŋ33ma31le44？

你 家 爷爷 的 老材房 做 好 没有了

你家爷爷的棺材做好了吗？

(二)灾祸类

灾祸是人们无法预想发生的事情，灾祸的来临总给人们带来不好的事情，从而使人们在心理上就觉得灾祸会给自己带来厄运，在交谈中如不得不提到某些关于灾难的事情时，人们也采用委婉语的方式来进行表达。在“蒙阿里”苗语中，发生“火灾”称为puŋ55tle31，即“走水”的意思，用puŋ55tle31“走水”或者是tuai31tle31“水火”来表示发生火灾了比tuai31i13le44“起火了”更加委婉。用“走水”来形容火灾，不直接提及“火”的事情。当遇到特大暴雨发生水灾时，苗语中用黄水朝天“tle31tlaŋ43hau13to11”来表示，而不直接提及“水灾”这个词等等。面对灾祸，人们为了表达人的一种心理安慰，避免提及灾祸所带来的厄运。“霉”这个词是表示运气不好的事情，在“蒙阿里”苗语中就用“煤炭”的“煤”的谐音来表示，因为“煤炭”是黑色的，意味着倒霉的事情很晦气，因而在苗语中称“倒霉”为eu13a11au21“摔进煤火中”。由于“媒”与“霉”同音，因而在订婚说媒的时候，也用a21来表达，“说媒”即为no44a21。但在“蒙阿里”苗语中还有用“做的甜酒甜不甜”来表示说亲是否成功，当委婉询问媒人去做媒成不成功时就说“ke31a21le44uai43aŋ5513aŋ5544aŋ55”，如果成功就说“我做的甜酒甜了”为“ko55a21le44uai43aŋ5544le44”，反之不成功则说“我做的甜酒变味了”为“ko55a21le44uai43a21pa13le11”等等。例如：

(3) ke31pe55ta13ta43pe13le44pe55puŋ55tle31le44，pe55so44eu13pje43taŋ21le44.

你 家 姐姐 家的 房子 走水了，房子都 被 烧 完 了

你姐姐家房子起火了，房子都被烧完了。

(4)ko55ta21na55eu13a11au21，a21si44en13i44no44sai55teu13so44ma31uŋ13au33le44.

我今天倒煤火做事情一天心都没有好在勒

今天我倒霉，做事情一天都不顺心。

(5) lo44to31na55ma31uŋ13le44，au1313au13a21tle31tlaŋ43hau13to11.

个天这不好勒是不是要水黄朝天

这天不太好，是不是要黄水朝天了。

(三)避俗求雅类

在日常生活交流中，在许多正规场合或者有长辈在的场合，直言一些人体排泄物或者动作会显得非常庸俗且没有礼貌，为了达到交际的需要，在词语选择上为了使他人感觉舒服，则需运用更加文雅的词汇来进行表达。例如：在饭桌上提及上厕所之类的事情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这时，除了一般会降低声音表达自己想要去上厕所的行为外，在词汇上也经常用比较委婉的词汇来进行表达。在“蒙阿里”苗语中，厕所”称为hau43 mau13 su44，在饭局场合中使用是非常不礼貌、不文明的，在正经场合表达要去上厕所的行为时，不用hau43mau13su44“茅厕”，而用“mu11a31eu21pe31”“去外家”来进行表达。上厕所涉及到的排泄物，在苗语中也用委婉语来表达，“拉尿”称为tluai31to33tɛ13即“解小手”的意思，一般不会提及au13a24“拉屎”或者au13i33“拉尿”。“拉肚子”一般称为thau31a31eu33“痛肚子”，不用huai31a24“窜稀”。由于这类词汇过于直白，并且这些排泄物词汇在人们心中是很厌恶的，所以就运用比较委婉文明的词汇来代替。关于女性每月生理期这件事是非常害羞的，交流中不直接提及，在苗语中用a21e35lau13le44即“身上来了”表达。例如：

(6) tai33i13xan44nau13tau31，ko55mu11a31eu21pe31i55kaŋ55.

大家 先 吃 着 我 去 外家 一趟

大家先吃着，我去外家一趟。

(7) ko55mu11u44uŋ41tluai31to33tɛ13.

我 去 外 面 解 小 手。

我去面外解小手

(8)ni11lo44hle33to11a21e35lau13ma31le44？

段玉裁注：“《汉律历志》云：‘商之为言章也，物成孰，可章度也。’《白虎通·说商贾》云：‘商之为言章也。章其远近，度其有亡，通四方之物，故谓之商也。’按，《粊誓》：‘我商赉女’，徐仙民音‘章’，此古音也。从外知内，了了章箸曰商。”

她 个 月 天 身上 来 没有

她这个月身上来了没有？

三、“蒙阿里”苗语委婉语的特点

委婉语在每一种语言中都是比较丰富的。随着人们与外界的交往越来越频繁，很多原有的词汇在表达上过于直白，不利于人们与外界的交往。在重要场合中，某些词汇是需要避讳的。在人们在日常交际中，某些词虽实际存在，却不能使用于人际交往中，这些不能使用的词则被称为“禁忌语”。禁忌语的出现必然导致委婉语的产生，所以禁忌语中包含了许多被人们认为不礼貌、不雅观的词语。委婉语通过婉转、礼貌的语气赋予避讳词语委婉的表达，使人们在提及糟糕的事情时可以更加礼貌。“蒙阿里”苗语委婉语的特点主要体现在代替性、语义模糊性和礼貌性三个方面。

(一)代替性

“蒙阿里”苗语中的委婉语所使用的词汇很多是由苗语原有的词汇所引申过来的，为了避开一些比较俗以及由这个词联想到与之相关的事物时，就利用谐音来构成委婉语。例如：“蒙阿里”苗语中为了避开“霉”这个词，于是就运用“煤炭”的“煤”来代替，因为“煤炭”的颜色是黑色，黑色代表着比较晦气的东西，所以就借用“煤”来表示“倒霉”的“霉”。但说亲中的“媒”是代表喜庆的事情，在“蒙阿里”苗语中也用“煤炭”的“煤”来表示，因为以前人们冬天需要揉煤球来燃烧取暖，然后就形象地将揉煤球这件事情隐喻在说媒上，“蒙阿里”苗族认为媒人说亲就像揉煤球一样，把两家人亲事说成，这里的“煤”与前面的引申义又不同，它代表着喜庆，将“煤”引申到“说媒”上，同时，媒人的“媒”与“煤”同音，他们就运用汉语的同音与苗语的同音一并使用，从而增加了苗语的词汇量。除此之外，还用“甜酒”来表示“说亲”，“甜酒”表示甜蜜，隐喻到说亲上，表达了苗族人民对说亲的美好寄托。

(二)语义的模糊性

“蒙阿里”苗语的委婉语具有语义的模糊性特点，在语言交际中用能够体现礼貌的词汇来掩盖需要避讳的词语，使得语言在表述时对于需要避讳的词汇用降低声音或轻音的方式掩盖过去。一般地说，使用模糊性的语言来表达指代与说话需要避讳的事物或者与之相关的事物，具有更强的语境依赖性，模糊性的体现需要具体的语境支撑，这样才能够在交流中明白真正所指的事物。委婉语的词汇有隐喻性，本身委婉语就是运用很多喻化的修辞方法来婉转表达某事，使语言表达更加有礼貌，将一些不雅的词汇用隐喻的方式表达出来。例如：在饭桌上突然想上厕所，需要离开，而饭桌上不能提及排泄物等污秽词汇，这时就用mu11a31eu21pe31“去外家”来代替mu11hau43mau13su44“去茅厕”，这种委婉的表达方式发挥委婉语的模糊性作用，使语言表达上更加得体。

(三)礼貌性

礼貌性是委婉语最大的特点，由于委婉语可以使语言在表达上呈现合理原则，所以在日常交流中被人们普遍使用，如果没有委婉语的存在，在沟通交流上人与人之间容易出现摩擦，就会得罪他人，使人们无法融洽和谐地沟通交流。委婉语可最大限度发挥其礼貌原则，缓和人际交往关系，并体现说话人良好素质。礼貌作为当今文明社会的重要表现形式之一，是人们交际的重要表现。交流作为一种社会活动，语言使用也需要有一条重要的准绳来约束，委婉语的出现更加规范了语言的使用。委婉语作为人与人之间沟通的友好言语方式，是礼貌用语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它在人类交流中发挥了“润滑剂”的作用。Enright说：“如果没有委婉语，世界的运转会因摩擦而停止，人间将充满仇怨。”[10]委婉语的存在让人们在聊天的时候氛围更加友善和谐，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摩擦，间接、迂回的语言是一种较为礼貌的表达方法。在日常交流中，人们通常出于礼貌要求，说话者通常会把不愉快的话题换成另一个话题，如年龄、婚否等，达到表示尊重和礼貌的目的。“蒙阿里”苗族人民日常交流中如询问年轻人谈恋爱没有，一般会说ke31hai43teu13puŋ33eu43ma31ka13即“你找朋友没有”，将谈恋爱这件事委婉表达为“找朋友”，这让听话人在听话的时候更容易接受，体现了在询问私人感情问题上的礼貌性，给听话人留下良好的印象。

四、“蒙阿里”苗语委婉语的语用功能

(一)避讳功能

委婉语的最大功能是运用委婉的表达方式来代替禁忌语的表达，禁忌语在日常交流过程中是必不可少的，如苗族在举行丧葬仪式时，需要使用很多禁忌语。禁忌语包含一些关于身体某些器官或者有关宗教仪式过程中的词汇，其中脏话、粗俗话以及触犯神灵的话等。委婉语成功地解决了禁忌语在日常交流中的问题。禁忌语和委婉语虽然是一种替代关系，但是也是相辅相成的，目前所使用的禁忌语正刺激新的委婉语的产生，换一种说法就是委婉语本身从产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向禁忌语转化，绝大部分委婉语都将经历一个这样的转化过程，委婉语注定是要被不断替代，这是由委婉语的本质所决定的。委婉语的出现在许多场合上成功避讳了一些导致听者不愉快的事情产生，所以避讳功能是委婉语存在的必不可少的重要功能。例如“夭折”，如果直接用“ta13”这会让听者不愉快，用“ma33au44”替代“ta13”则会让听者心情较好。

(二)美化功能

委婉语是一种经过美化和修饰的表达。当我们在一些场合不得不谈及一些比较敏感的、可能中伤谈话另一方的话题时，可以使用委婉语来避免或者减轻某种贬低、侮辱的意味，使得对话不至于陷入尴尬的境地。例如：在日常生活交流中，如果形容一个人太胖，直接用pa13？au21“肥胖”就显得非常没有礼貌，伤害到听话人的自尊心，用mua13ai21 mua13a11haŋ31“长得齐全的意思”来表达，就是用委婉语的美化作用使听者容易接受。在形容一个人太瘦时直接用ei35lai44“瘦猴子”会有贬低他人之意，让听者听起来很不舒服，使两人的对话陷入尴尬的气氛中，而用hou44thiau13“苗条”来形容一个人身材比较瘦，hou44thiau13“苗条”听起来就让人心里愉悦，突显说话人比较懂礼貌。委婉语的美化功能在表达时能够缓解听话人的刺激，将自己反对的情绪以委婉的方式表达出来，使说话人和听话人双方都能够心情愉悦。

委婉语是以不侵犯他人权益或致使他人不高兴的词语来代替在交流中直接触犯他人权益的词语，简单地说，就是用好听的话来代替粗鲁的话的一种表达方式，用更加尊重说话双方、礼貌的语言或者是拐弯抹角的话来委婉表达使人尴尬和产生不和谐的现象。委婉语的掩饰功能是为了避免提到与禁忌有关的事宜，指的是人们不愿意提及的话语或话题，包括排泄、性、出生、疾病和死亡等。委婉语的目的就在于通过看似积极向上的语言来掩盖尖酸不愉快的现实生活中的事物，当人们想要顾及听者的感觉避免直接讨论现实生活时，就需要发挥委婉语的掩饰作用。例如身体上有缺陷时，为交流表达不直接暴露自身存在的缺陷，就通过委婉的语言表达指出身体的不适。在“蒙阿里”苗语中如直接称呼某人是“瞎子”、“聋子”、“瘸子”时，可能会引起对方的不满，因此在交谈过程中为避免这些词的出现，往往通过委婉的语气来表达，都是表示身体某个部位不舒服，“瞎子”为a21ma31mao13i35pau31，即为“眼睛看不见”；“聋子”为a21pje31mjuŋ44i31teu21，即为“耳朵听不到”；“瘸子”为“tuai35su35ke55i35wen13”，即为“脚走路不稳”。在苗语中对于生病不会直接提及“病”这个词汇，一般用“不舒服”来表示生病，即为i35uŋ33au44。在讨论某人患有神经病的时候，一般不直接表达为“疯子”，“疯子”一词对于被议论者和他们的家属来说，显得非常不友好和不礼貌，一般会用lo55fu44uai35i44kaŋ31sau35即“脑子少一根弦”。对于此类敏感性话题用委婉语表达出语言上的小心翼翼，也显示出表达上的彬彬有礼。

结 语

委婉语的出现是社会交际发展必不可少的产物，它在人们日常交际的过程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使人们在表达上更具有礼貌性，让交谈双方得以愉快的沟通。委婉语同那些直白的语言相比较更加“温柔”，更能够在话语表达上表现出礼貌和尊敬，让说话人与听话人在交流中更加顺利，同时也能够从侧面反映出一个民族普遍接受的行为规范、思维方式以及人文习俗。“蒙阿里”苗语中的委婉语常出现在丧葬、遇见灾祸以及避俗求雅等场合中；其特点有代替性、语义模糊性和礼貌性。委婉语在人际交往中发挥着其他语词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蒙阿里”苗语的语用功能体现在避讳、美化以及掩饰三个方面。由此可见，委婉语正慢慢地在“蒙阿里”苗语中规范语言的使用，使得在交际过程中，语言表达上更加严谨。在苗语的交际中委婉语使用频率越来越高，现如今人们能够自然的使用委婉语进行交流。委婉语具有非常重要的社会功能——它能更好地维持语言禁忌的施使和效能、促进人们保持良好的人际关系、使得人们在交流上能够和谐进行，同时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人们价值观或崇尚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