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尤 今
在庭院里栽了五株朱槿。
四株艳红的,在栽下不久,便怒放成一片灿烂的锦绣,满园都是明艳的生气。朱槿花寿命不长,短短三两天,喧闹的春意便化为萎蔫的尘泥了;然而,几天过后,又是花红满枝,就像是抑扬顿挫的音符,在高高低低令人醉心的繁音过后,猝不及防地跳出一个静音,不旋踵,乐声又起,繁华再现。
最让我纳闷而又失望的是那一株雪白的朱槿,它始终处于不问世事的冬眠状态,两年以来,任凭阳光、雨露、清风百般诱惑,滋润,呼唤,它都不为所动,我行我素地裸着枝丫,吝啬着它的笑靥。我暗忖:难道它是公主的化身,在等百年后的王子来吻醒它?
这一天早上,天上艳艳地出了个精神抖擞的好太阳。我信步走入庭院,突然看到一朵硕大的白花盈盈立在枝头上,寓清丽淡雅于炽热狂野中,我被惊艳,惊喊:“开花啰,好美啊!快来看!”
女儿淡淡地应道:“妈妈,两年来,红色的朱槿花从不懈怠,总是谢了又开,一再绽放,可我从来不曾见您如此兴奋,更不曾见您称颂。而现在,一株懒惰的花偶尔动一动,便把您逗得好像中了头奖般,您说,这算不算是‘另类歧视’呢?”
醍醐灌顶。
我们总是把他人常年释放的善意视为理所当然,甚至视而不见;然而,偶尔为之的善举,却使我们震撼不已。
愚蠢啊!
(大浪淘沙摘自《羊城晚报》 图/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