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病夏治穴位贴敷预防支气管哮喘的现状与展望

王卉芳，袁冰华

支气管哮喘(简称哮喘)是一种由气道慢性炎症所致的非特异性的疾病，它由多种细胞(如嗜酸性细胞、肥大细胞、T淋巴细胞、中性粒细胞、气道上皮细胞等)和细胞成分共同参与所致，可导致气道的高反应性[1]，从而表现为大范围的、变化的、可逆转的呼吸气流限制，并引起喘息、气促、胸闷和咳嗽的反复性发作。这种症状会随着不同的时期而不同，且多于夜晚和/或清晨发作。在全球范围内约有3亿人患上了这种疾病[2]。目前，哮喘仍然是一种仅可局部治疗，无法彻底治愈的病症。西药治疗哮喘时，通常采用吸入激素的方式，此法虽然可以迅速减轻病人的短期症状，但是很难达到长期、彻底的治愈，而且治疗后病人的病情很可能会迁延、复发[3]。传统中医历来重视“治未病”这一核心思想，而“冬病夏治”中药穴位敷贴法便是最好的体现，此法也叫“三伏灸”。所谓“三伏灸”，是将药物、经络、季节三者相结合，具体操作方法是在夏季三伏天时，将中药熬成膏状，贴敷于人体的特殊穴位，通过药物来刺激穴位，从而达到治病、防病的目的。此疗法具有提升阳气、驱寒、祛除哮喘根的功效，还可以为秋冬保阳，不受寒邪侵袭，减少发作，甚至不发作[4]。目前，全国各地的中医院广泛开展了冬病夏治的疗法，其中中药穴位贴敷的治疗方法广泛应用于内科疾病，尤其是呼吸系统疾病的防治，疗效明显，操作简单，深受病人及家属的认可和信赖[5]。本研究对近年来支气管哮喘对于冬病夏治穴位敷贴疗法的相关研究进行了整理和分析，并对其治疗进展做了进一步探讨及展望。

1 哮喘的中医理论基础

中医学把哮喘归于“哮病”的范畴，强调“痰伏于肺”是其发病的重要因素。因此，哮病被认为是一种反复的发作性的痰鸣气喘疾患，当病人遇到气候改变，温度失调，饮食情志等诱因时，痰液随气上升，使痰液附着于气道，从而引起呼吸困难，肺气上逆，痰随气而动，故见痰若咆哮，气喘不畅，则称为“哮病[6]。哮病好发于大多数人群，它具有反复发作、不易治愈的特点，对人类的身体和心理健康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对于青少年病人而言，随着气血不断充盈，肾气越来越盛，若给予恰当的药物治疗，便可减少或终止哮喘病发作；而中老年及体弱的病人，肾气日渐衰退，且发病频率很高，很难根治。一般情况下，此类病人也会出现较轻微的哮鸣气喘，严重时则持续不已，同时还会出现呼吸急促、鼻翼扇动、胸闷、出汗、面色青紫等症状。本病会由肺脏引出，对病人的脾、肾、心功能有一定的影响。若该病长期不愈，反复发作，可引起肺气胀满，无法敛降之肺胀病证[7]。

2 冬病夏治穴位贴敷防治哮喘的作用机制

冬病夏治穴位贴敷起源于清代名医张璐在《张氏医通》中记载的白芥子涂法，经过多年的发展，目前已成为我国传统中医学的一大特色疗法。它是依据《黄帝内经》中“春夏养阳、秋冬养阴”和“治未病”的思想，选用细辛、白芥子等辛温之药温阳散寒、化痰平喘[8]。具体时间选择在夏季三伏天最佳，是因为“三伏”为一年中气温最高的一段时间，加之人体阳气也最为旺盛，气血充沛，倾向于身体表面，经络通畅，毛孔开放，此时将药物贴敷于穴位上能更好地渗透至肌肤，疏通经络，并刺激人体发挥阳气，提高正气，达到调节脏腑的功效[8]，促使人体阴阳平衡，防止寒气侵入身体，从而防治哮喘的发作[9]。在中国众多医院的反复临床应用中，逐渐演变成一种疗法。由于其良好的疗效越来越多的病人接受了该疗法。传统中医认为，这体现了“急用治标，慢用治本”的思想。已有大量的临床研究表明，采用冬病夏治穴位贴敷治疗哮喘可能与调整哮喘病人Th1/Th2失衡、提高血清脂氧素A4(LXA4)水平、外周血嗜酸性粒细胞(EOS)水平及血清S1P表达水平等有关，并能改善病人的肺功能和免疫功能，疗效确切。李建红等[10]对80例哮喘病人和80例正常人进行试验研究，发现哮喘病人存在Th1/Th2失衡，其比值低于正常者，通过穴位贴敷可以纠正哮喘病人的Th1/Th2失衡，从而达到治疗的作用。李红华[11]将68例哮喘病人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结果发现哮喘病人通过采用冬病夏治穴位贴敷法，其肺功能及血清LXA4表达水平得到提高，且外周血EOS水平及血清S1P表达水平得到降低，同时可以减轻气道炎症反应。赵西斌等[12]认为小儿的免疫系统尚未发育完善，通过随机对照试验来观察冬病夏治穴位贴敷治疗小儿哮喘的临床疗效，连续观察3个月后发现临床有效率明显提高，且此法可使得患儿肺功能及免疫功能得到较好的改善。

3 治疗方法

3.1 穴位的选择 穴位贴敷外治内病是一种综合而复杂的干预措施，能刺激人体阳气，增强其对控制疾病发作的抵抗力[13]。常用的穴位主要有膻中、大椎、定喘、膏盲、天突、肺俞、膈俞、脾俞、肾俞等。穴位贴敷要注意选穴精、准，一般以选双穴为主[14]。夏翀等[15]将选取的61例哮喘病人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两组分别给予不同的穴位贴敷，观察两组治疗哮喘的效果。对照组31例选用6穴，观察组30例选用12穴，两组均选择三伏天的头伏、中伏、末伏的第1天为贴敷时间，对两组病人的治疗效果进行对比分析。经过1年的治疗，观察组总有效率为70%，对照组有效率为45.16%,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由此得出结论，根据发病机制针对性地选穴治疗哮喘可以达到更好的效果。芦俊巍等[16]对儿童支气管哮喘采取了冬病夏治穴位贴敷结合神阙穴膏药的方法进行治疗，观察其临床效果。研究发现，通过对患儿进行冬病夏治穴位贴敷联合神阙穴膏药贴敷的应用，可以显著改善患儿的临床症状和体征,缓解病情，减轻哮喘的发作程度，是一种有效的治疗手段。

3.2 治疗时机和贴敷时间 中医认为，在夏季三伏天治疗哮喘是遵循“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从其根”的理念[17]。在这个时候，人体的阳气是最旺盛的，如果能够及时地吸收到足够的阳气，通过穴位贴敷的方式来进行治疗，这些药物便会充分渗透到皮肤中，具有扶正固本、提高人体非特异性免疫功能的功效。另外贴敷的时间不宜太久，一般2～6 h最佳。李丽萍等[18]对130例支气管哮喘病人进行了三伏贴疗法，经统计，总有效率为80%，其中26例无效，56例有效，33例显效，15例临床控制。其次，该研究将病人的贴敷时间分成3组：小于4 h组、5 h组、6 h组，3组病人在年龄、病程上均具有基线可比性。结果显示：3组病人经冬病夏治穴位贴敷治疗后，其临床症状有显著好转，但持续时间对其疗效影响不大，且无统计学意义(P>0.05)。

3.3 贴敷药物 从清代张璐的《张氏医通》中可以得知，以白芥子、细辛、延胡索、甘遂为末，配以麝香，在膏盲、百劳等穴位上治疗冷哮，是冬病夏治预防哮喘的开端，并为后世对哮喘的治疗提供了新的思路[9]。王超华等[19]对58例哮喘病人进行了研究，选用白芷、白芥子、细辛、麻黄等中药，研磨成细粉，加入生姜汁，按一定的配比调制成直径大约为2 cm的圆形膏状，置于5 cm×5 cm的穴位贴膜中心，然后将其贴在病人的穴位上，结果表明，采用冬病夏治穴位贴敷的方法，可以有效地缓解哮喘病人的病情，降低哮喘发作的次数。杨玉荣等[20]将延胡索、白芥子(炒)、细辛、甘遂按照2∶2∶1∶1的比例混合后，用生姜汁调制，制成厚度约为0.5 cm、直径约为5 cm的圆形膏药，并与传统西药组进行对比，发现治疗组有效率为90%，对照组70%，两者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3.4 与其他疗法相结合 冬病夏治穴位贴敷治疗哮喘操作简单，能取得很好的治疗效果，同时，可配合多种治疗手段，如中药、拔罐、针灸等，使得哮喘的治疗方法更加多元化，且临床疗效得到肯定。翟洪建[21]通过试验研究发现，宣肺汤结合冬病夏治穴位敷贴对成人哮喘有较好的疗效，能明显缓解其临床症状及体征。文若琦[22]选取100例哮喘缓解期病人将其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各50例，对照组给予传统的西药治疗，观察组采用金匮肾气汤加冬病夏治穴位贴敷治疗。结果表明，金匮肾气汤加用冬病夏治穴位贴敷法，对于哮喘病人缓解期可以达到较好的疗效，既能有效地抑制哮喘的发作，又能使病人的肺功能水平得到提高，改善病人的肺活量和呼气量，在临床上有推广和应用的价值。王淑锋[23]将84例哮喘患儿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每组42例，两组患儿均实施对症综合治疗和小儿推拿治疗，观察组同时联合冬病夏治穴位贴敷治疗，由此来研究小儿推拿联合冬病夏治穴位贴敷对哮喘病人发作次数的影响。研究表明，小儿推拿联合冬病夏治穴位贴敷治疗可明显降低患儿哮喘的发病、住院次数和感冒次数，并能明显改善患儿的临床症状。蔡晓静等[24]通过试验研究认为，冬病夏治穴位敷贴法结合中药膏对缓解期哮喘患儿治疗效果明显，不仅能够减少哮喘患儿的发作次数，还能有效降低患儿的咳嗽、咯痰、喘息、气促、肺部哮鸣音、痰鸣音的评分，同时降低患儿免疫球蛋白E(IgE)和外周血嗜酸性粒细胞(EOS)的水平，提高患儿免疫球蛋白A(IgA)的水平及免疫球蛋白G(IgG)的水平。Hu等[25]对8篇文献1 520例病人进行荟萃分析，结果发现其血清总免疫球蛋白E和白细胞介素-4水平明显降低，而干扰素-γ水平明显增高，说明穴位贴敷疗法与西医结合可增强Th1细胞因子作用，抑制Th2细胞因子功能，调节Th1/Th2细胞因子比值失衡。因此，在哮喘病人中穴位贴敷疗法与传统西药结合，其疗效优于单纯的西药治疗。

4 中药穴位贴疗法在冬病夏治理论指导下的注意事项

4.1 体质 冬病夏治穴位贴敷对哮喘的治疗效果与其自身的体质有关，所以在治疗的时候要首先明确病人的体质。秦黎虹等[26]选择242例哮喘病人，按中医体质分类与判定表[27]对病人进行体质鉴别，共选择31例气虚体质病人和28例特禀体质病人，两组病人在入伏后均服用相同的中药，并采用相同的穴位进行治疗。结果显示，不论是气虚体质还是特禀体质的哮喘病人在三伏天进行穴位贴敷治疗，均获得了良好的疗效，且其气虚体质组临床效果明显好于特禀体质组。

4.2 皮肤反应 基于冬病夏治理论下采用穴位贴敷疗法治疗哮喘病人虽能够取得很好的疗效，但同时也存在一些副作用。例如，穴位贴敷所选取的药物中大多含有甘遂、白芥子、延胡索等辛温、祛痰、走窜的成分，对皮肤具有一定的刺激性，由于每个人体质不同，一些人可能会出现瘙痒、红斑、丘疹甚至水疱等症状[28]。这是贴敷后正常的皮肤反应，同时也成为多数临床病人难以坚持配合治疗的原因之一。吴凌韬等[29]对79例哮喘病人实施夏季三伏天穴位贴敷法疗法，并根据贴敷后的皮肤反应情况分为3组，其中A组24例为皮肤无反应、B组30例为皮肤红斑、C组25例为皮肤发泡。观察指标为3组病人的临床疗效、治疗后1年的成人哮喘生存质量分数以及血清IgE水平。试验结果显示，3组的临床有效率分别为83.3%、86.7%、88.0%，组间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因此得出结论，哮喘的治疗效果与穴位贴敷后皮肤的反应有关，且皮肤发泡可显著改善病人的血清IgE水平。崔淑华等[30]将穴位贴敷后病人的皮肤反应分为无反应组43例、轻反应组42例、中反应组39例、重反应组40例。结果显示，有皮肤反应的病人比无皮肤反应的病人效果好，疗效随着皮肤反应的增强也得到明显改善。但当皮肤反应达到一定水平时，其作用并不会因皮肤反应的增加而增加，因此中等皮肤反应可发挥最好的预防作用。

5 问题与展望

综上所述，利用冬病夏治穴位贴敷治疗哮喘具有独特的优势，并能减少单一使用西药带来的副作用，与其他治疗方法相结合能得到更好地临床效果，也获得了病人和家属的高度认可。与此同时，冬病夏治穴位贴敷的治疗效果与病人的体质、贴敷的时间、贴敷次数等诸多因素有关。所以，在进行治疗时应先明确病人的体质，然后再确定适当的贴敷时间和贴敷次数。同时也不能忽视经脉和穴道的开合规律，选择合适的时机进行贴敷，并加强病人对贴敷后所致皮肤反应的理解与配合。目前，临床上对穴位贴敷治疗哮喘在选穴、药物选择、贴敷时间等方面尚无统一的标准，临床疗效评定标准也有差异，且尚无医院机构做出关于冬病夏治穴位贴敷治疗哮喘的团体标准，应对此进行更进一步的探寻，制定出系统的评定标准，从而使它更具有科学性和规范性，在临床中更好地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