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社会团结理论的“图书馆+”阅读共同体实践探索
——以金陵图书馆萱萱故事堂为例

2023-01-18 14:05赵文萱孙振强冯川玉
晋图学刊 2022年6期
关键词:涂尔干萱萱共同体

赵文萱,孙振强,冯川玉

(金陵图书馆,江苏 南京 210019)

国际阅读学会在一份报告中指出,阅读能力的高低直接影响到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1]。全国政协委员、民进中央副主席张雨东在全国政协十三届三次会议中建议,应将全民阅读上升为国家战略[2]。一个民族的思想基础和核心价值体系的建设离不开阅读,阅读在提高民族文化素质和国家竞争力﹑文化自信等方面具有重要意义,构建阅读共同体是时代发展的必然,更是习近平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具体体现,因此对阅读共同体的研究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在我国专家学者不断探索发掘下,各领域以不同形式深化合作,阅读共同体应运而生,目前主要有以下观点:张泸月提出将有相同特征或目标的读者,借助虚拟化工具,围绕特定阅读任务建立起“阅读共同体”[3];朱原谅等认为阅读共同体是由专家引领、阅读推广人组织、读者参与并相互影响,具有强烈协作关系和激励措施并构建共同体文化的模式[4];吴琦磊等指出随着科技的迅猛发展,下一代高校图书馆要积极培养并建立一种“参与、分享、学习的“知识交流共同体”[5]。已有文献表明,国内关于阅读共同体的研究已经比较深入,但缺乏理论支撑。为此,本文将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以涂尔干社会团结理论为切入点,系统性地梳理实践路径,并以金陵图书馆萱萱故事堂为例,构建图书馆阅读共同体的实施框架,以期通过业务实践推动理论创新。

1 共同体与阅读共同体

1.1 社会团结理论下的共同体

德国古典社会学家斐迪南·滕尼斯(F. Tönnies)于1887年出版的著作《共同体与社会:纯粹社会学的基本概念》中提出了“共同体—社会”的理想类型,这种“共同体”建立在血缘、地缘以及共同记忆的基础上[6]。在不断推进“共同体”理论研究中,法国社会学家与人类学家涂尔干(Émile Durkheim)的机械团结(mechanical solidarity)与有机团结(organic solidarity)是滕尼斯“共同体”理论的重要发展和解构。在《社会分工论》一书中,涂尔干提出在传统社会中,联结人与人之间的力量是一种“机械团结”,而进入现代社会,由于分工的扩大和社会成员个性化发展,维系人们之间的力量被“有机团结”替代,这一转变是现代性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是实现社会整合的必然要求[7]。现代社会正是依靠“有机团结”,这种建立在共同情感﹑道德﹑信仰或价值基础上的个体与个体,个体与群体,群体与群体之间的,以结合或吸引为特征的社会纽带[8],实现“共同体”社会中的紧密联结,使得社会发展与个人发展相得益彰。

市场化经济的发展使集体意识的观念趋于弱化,在研究社会分工时,涂尔干发现集体意识的强弱对社会团结的紧密程度具有巨大的影响,共同体源于意识,是本质意志的表达,集体意识是社会成员平均的信仰和情感的总和。在分化日益显著的社会里,须保持最低限度的集体意识,社会团结的精神基础正是成员互动所共同产生的精神凝聚力,社会的整合需要尊重多样化的个性,把异质性的个体协调在一个有机整体内,实现社会的真正和谐[7]。

1.2 阅读共同体

从广义角度而言,只要存在共同特征(或相似性)的群体,无论规模和组织方式,均可以称为共同体。学者们对共同体这一概念进行了不同的定义,如布林特(Brint)强调共同体的情感因素,“具有共同的活动或信念,由情感忠诚,共同价值和个人情感关系而联系起来的一群人。”[9]“共同体传递着温馨、信任、安全、依赖等美好的感觉,在这里可以找到归属感和认同感,从而使共同体成为“一个温馨的地方,一个温暖而舒适的场所。”[10]我国最早出现共同体的理念可追溯到《礼记·礼运篇》关于“大同世界”的描写,表达了统一性的追求,中国哲学的“天人合一”也彰显了共同体的意蕴,也是共同体公共精神的体现。

从社会分工角度来看,图书馆是读者共同合作学习的场所,是人类文明成果的集散地,肩负着重要的教育职能作用。国际图书馆协会联合会(IFLA)将现代图书馆的职能概括为保存人类文化遗产、开展社会教育、传递科学信息、开发智力资源。如果说涂尔干的有机团结是指人们在相互差异的基础上凭借理念、志趣进行协商以达成合作的机制,那么以图书馆为中心的阅读共同体即是具有共同价值,规范或目标的多样性的集体,把异质性的个体协调在阅读的有机整体中,共同学习成长,有利于加强内聚力,发挥集体意识,构建和谐社会。

2 阅读共同体的主要特征

涂尔干认为有机团结是建立在社会分工与个人异质性基础之上的一种社会联系,它的主要特征是社会高度分化与分工﹑多样的个性﹑必要的集体意识﹑高度地相互依赖等[7]。基于涂尔干有机团结理论上的阅读共同体,主要具有以下三种特征。

2.1 开放性

在个人分化的有机社会里,由于社会分工和个人异质性的发展导致机体意识的外延和力量有所缩小,为个性的发展留下余地,不再彼此相似,而是彼此有别。而文化的活力和生命力也在于其开放性和交往性,阅读共同体不仅仅是简单个体的集合,而是多元化的团体,保护差异,包容差异,使个性的发展成为可能。它可以是小组合作,也可以是图书馆﹑学校﹑家庭﹑社区等联盟,在系统地整合下彼此融合,深度协同,共享阅读资源和愿景,共同成长,打造开放式阅读共同体,不断推进阅读的深度和广度,使得每一位成员在其中得到充分滋养。

2.2 统一性

有机团结的集体意识是以肯定个人意志、个人情感和个人选择为前提,包含个性的共性,而个人意志植根于整体意志之中,集体意识也必须通过共同体来影响共同体中的个体成员[11]。阅读共同体的统一性是以集体意识为粘合剂,较强的集体归属感为联结纽带。多样性的统一是中华文化的根本特性,阅读共同体有相同的阅读愿景和信念,互相理解和分享的思维方式,用阅读促进生长,实现梦想,对共同体有较强的认同感,个人愿景和共同愿景和谐统一,从而实现人的全面生长。

2.3 共享性

社会分工的细致和专门化增强了个体间的相互依赖,个人与社会结合起来。共享性是当今时代发展的产物,在信息共享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的环境下,阅读共同体通过互联网技术将各种具有独立性的个体进行互联,将所有的信息进行智能串联和全覆盖,实现知识的共享。实现智慧化管理用户信息,解决各类问题,并通过合作学习,全面感知和立体互联,将智慧技术渗透融入阅读共同体。阅读共同体能够满足成员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对阅读的需求,真正实现社会资源的整合。

3 “图书馆+”阅读共同体的实施路径:以萱萱故事堂为例

以公共图书馆为核心,凝聚公共文化力量,推进阅读共同体的建设,金陵图书馆努力探索共同体一体化服务的有效路径,实现阅读共同体的可持续发展。金陵图书馆萱萱故事堂创建于2018年1月,历经4年的发展壮大,以馆员讲故事为特色,以特色促发展,打造精品阅读推广方式,几年来走遍各分馆、服务点、南京幼儿园和小学﹑公益机构等,依托金陵图书馆丰富的馆藏资源,以萱萱故事堂为载体,通过辐射效应,扩大阅读引领的功能,充分开发和利用社会资源,从以下四方面实现共同体的互联互通,协同发展。

3.1 书与书的整合

公共图书馆内的书籍琳琅满足,随着读者兴趣和阅读模式的转变,纸质书利用率逐年下降,图书馆对读者的吸引力也逐渐减弱。萱萱故事堂在阅读活动中,用科学的理念对阅读内容和需求细分,用活书,活用书,让每个读者有其书,每本书有其读者。

窄式阅读(narrow reading)是克拉申于1981年提出的学习语言的方法,即指学习者通过阅读同一风格、同一主题或某位作家的多部作品来提高阅读能力的一种策略[12]。在实际的阅读活动中,可以采用专题的形式来促进读者获得更多的可理解性输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阅读材料的难度,有助于阅读理解能力的提高。而材料的选择可以是同一主题的文章,也可以是同一作者的不同文章。通过窄式阅读建立浸润式阅读网不仅能够帮助阅读者克服在阅读中难进入状态的问题,还能更深入地理解阅读内容(见图1)。

Fig.1 Theme reading based on the theory of narrow reading图1 基于窄式阅读理论的专题阅读

萱萱故事堂基于窄式阅读理论,通过故事抛砖引玉,设计专题阅读,探索书与书的联结,让不同体裁﹑不同学科的书籍相遇,跨界交融,渗透整合汇聚成阅读的脉络和知识的图谱,提升认知能力。例如,《诗经》中的故事与植物话题的书籍关联,《诗经》中四季的枝枝叶叶,皆是有灵性的,端月里的葛、如月中的梧、桃月里的桑、玄月中的栗……都是些常见的植物,通过延伸与对照阅读,引入《诗经动植物图说》《诗经植物图鉴》等书籍,用不同主题将书贯穿与串联,实现书的整合与分类分级。

3.2 书与人的联结

艾登·钱伯斯在《打造儿童阅读环境》一书中提出了“阅读循环圈”理论,他认为每一次阅读都是由一系列的活动组成,每一个活动引导至下一个活动[13]。但是阅读活动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直线型的,而更像是一个循环圈。萱萱故事堂根据每期不同主题,设计朗读﹑表演﹑绘画等活动,在讲故事中运用“故事圈”的方式,它是一种深度体验式阅读方式,包括以下六部分:阅读材料,阅读小组,阅读角色,角色笔记,阅读成果分享和讨论。在故事圈中,通过角色扮演的任务,与作品对话交流,与人物互动,增加参与度,在认知冲突中探究阅读。再通过合作阅读讨论、评价、分享多维度解读阅读体验和乐趣,完成本轮讨论后,小组成员轮换,组成新的故事小组,选择新的故事,进入下一个故事圈(见图2)。

Fig.2 The whole round of story circle图2 故事圈的完整闭合

该模式实现了阅读输入、思维加工、阅读输出三者共同作用的阅读过程,加强了听说读写能力的整合,提高了阅读素养,实现书与人的深度链接。

3.3 人与人的融合

2015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快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意见》提到“坚持共建共享”,明确了公共文化服务融合发展的新思路[14]。而讲故事(Storytelling)是一百多年来公共图书馆儿童阅读推广服务最为普遍、最有吸引力、最行之有效的方式,花样繁多,长盛不衰,且与时俱进[15]。在融合教育理念的指导下,萱萱故事堂以不同故事的表现形式分别走进特殊儿童乐平方公益机构﹑留守儿童育儿园等,普及图书馆知识,播撒阅读的种子,并带领他们参观图书馆,学会利用图书馆。例如,2021年4月,萱萱故事堂联合金陵图书馆“黑暗两刻钟”项目活动,通过阅读故事《看不见》,懂得“看见”是多么珍贵的事,同时体会到视障人士的生活不便,也感受到“看不见“时的惶恐与不安,培养儿童对弱势群体的关爱,以行动帮助弱势群体[16]。萱萱故事堂努力推动特殊群体与普通群体的融合,因为书和阅读,找到共同的话题和心灵的共鸣,在故事中传递知识与爱,促进社会融合,推动公共文化均等化服务。

3.4 书与文化的传承

优秀传统文化是文化强国的历史支撑,在守正创新中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萱萱故事堂从娃娃抓起,加强文化认同教育,除了在传统节日清明节、端午节等朗诵传统经典诗篇,分享节日的历史故事,还创新将南京白局与讲故事结合,南京白局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也是南京方言最优美的一张名片,萱萱故事堂将南京白局的民间说唱形式融入讲故事中,力图达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借鉴效果。通过将故事内容进行再加工创作,抓住故事的情节,把握故事发生、发展、高潮和结局几要素,将故事提炼成富有节奏的说唱模式。可以是馆员说唱故事或是鼓励儿童通过模仿用儿童的语言进行说唱,大胆地表达,个性化的创作,让孩子成为传统文化的阅读推广人,努力在不断实践探索中引领与时代同频共振的阅读新风尚。

4 “图书馆+”阅读共同体的构建策略

本文立足于萱萱故事堂的多年实践研究,在涂尔干有机团结理论的启发下,图书馆依据自身特点和资源,从强化阅读氛围、科学分工、个性化阅读三方面着手,凝聚共同力量,构建大格局共同体建设。

4.1 构建“图书馆+”智慧阅读场

“阅读场”是指阅读和相互交流分享基础上形成的一种文化场域,一种能使人沉浸于阅读的环境和氛围,它分为有形的和无形的。有形的指图书馆的物理空间﹑阅读环境等硬件设施。例如北京的阅读街区构成了不同特色的“阅读场”:三里屯不断打磨的城市书房,温度与质感并存,关注到人与阅读的本质关联,将生活的概念融入其中;王府井大街的书店连点成线,形成了别具一格的“阅读场”,既有综合类书店,也有小而美的空间,既有百年老店,也有新晋的主题书店,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符号[17]。无形的是阅读的磁场,即相同频率的个人、集体或组织吸引在一起的心流体验,是外部环境与内心世界发生的共振与共鸣,是一种精神享受。总之,阅读场是阅读环境、阅读的背景及支持阅读的各种关系的情境总和,有着强烈的情感色彩和同构趋势,塑造和影响共同体成员的思维和意志。智慧阅读场即是依托大数据和AR技术,形成泛在阅读环境,泛在阅读是指基于现代信息环境,用户自主选择阅读和学习的方式,即读者可以随时随地利用一切工具自主获取所需的阅读内容和信息[18],同时让阅读服务更精准,将各种场所连接起来,从而实现物理空间和服务的智能联接,实现资源整合共享,为阅读提供了无限可能。

4.2 搭建“图书馆+”阅读圈

在社会分工中,每一个成员都有其独特的能力,且相互依赖,彼此形成团结感和自己与社会的联系感。阅读共同体需要各方的共同协作,搭建以图书馆为核心的阅读圈,主要有三个核心要素:一是共同的阅读愿景;二是多元化的主体和阅读资源;三是互相依赖、探究、协作的互动过程。通过图书馆这一平台搭载以读者为中位(中心),阅读资源为主位(主导),社会力量为辅位(支持)的“三位交互”的阅读圈,达到形与质的统一,提高服务的可及性,实现高度地依赖。阅读圈可以有以下几种形式。

4.2.1 服务联盟模式

由图书馆引领,沟通链接不同行动主体,联合文化服务力量,不断拓展宣传渠道和服务阵地。例如:通过与学校、民间阅读推广机构广泛合作,建立亲子阅读组织﹑女性阅读联盟等,打造紧密的社会组织网络。

4.2.2 阵地发展模式

以兴趣和爱好为纽带,自愿结成的自主式学习共同体,依托图书馆优势,针对性开展服务的模式。通过招募培训志愿者等方式,打造专业指导团队。

4.2.3 社区互助模式

图书馆联动社区,以家庭为单位,自助互助方式推行持续性阅读活动,利用新媒体线上线下联动,结合本地文化和传统文化开展活动,例如:组织征文、朗读等示范展示活动。

4.3 推进“图书馆+”深阅读

认知科学、心理学等研究表明,深阅读是一种慢速的、沉浸式的、有着丰富的感官细节和复杂的情感、精神体会的阅读,是一种独特的阅读体验,与单纯的认字型的阅读完全不一样。深阅读能带来的相对准确的知识、有机的知识、不可量化的“增进”,是碎片化阅读和浅表化阅读无法提供的[19]。图书馆以阅读愿景﹑阅读资源和阅读情境为框架,通过激发阅读主体的内源学习动机,实现主体性;引导读者建立共同阅读愿景,实现交往性;创设真情实境,开展主题性和多角度阅读。实现深阅读尤其要重视阅读资源的建设,图书馆挖掘丰富开放的阅读资源,整理精华资源,借助各类多媒体数字技术为读者提供有声读物、交互式读物、多媒体读物等多元且优质的数字阅读内容,例如由中央宣传部打造的一款时政类APP“学习强国”软件,除提供权威严肃的党政新闻和文件发布外,还聚合了大量可免费阅读的期刊、古籍、公开课、歌曲、戏曲、电影、图书等资料,内容无所不包[20]。图书馆持续引进优质阅读资源,试图建立激发和引发个性化深阅读,开展积极多元评价的共同体中心,让每一成员享受精神的阅读,实现知识创新和个体的共同成长。

5 结束语

涂尔干的社会学也是人的社会学,强调人的存在状态和共同性命运关联的状态,试图实现人类共同体的存在价值,实现和谐共生的生活状态和图景。如今的时代是阅读的黄金时代,也是阅读的转型时代,以图书馆为核心的阅读共同体的建立也赋予了新的使命和动力,图书馆在阅读共同体中应充分发挥引导整合、净化环境和塑造榜样的作用,传播科学的阅读理念,建立新的阅读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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