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书店：艰难时刻如何绝处逢生

记者｜张艾宁

由于璞玉书店今年斐然的成绩，《出版人》杂志将其列为2022 年度致敬书店。

由璞玉书店策划的“4·23世界读书日昆明读书市集活动”

2022 年，对于书店业而言，依然是危机四伏的一年。开卷数据显示，今年前三季度，图书零售市场同比下降13.41%，其中实体店渠道同比下降36.28%。疫情、渠道变革、消费习惯更迭等因素更加深刻地影响着图书零售市场的运转，实体书店的发展空间一再被压缩。然而，成立五年有余的昆明璞玉书店在今年成长为一匹“黑马”，绝处逢生，展现出强大的韧性。

从经营数据层面来看，在绝大多数实体经营者为难以达成2022 年初定下的经营指标而焦虑时，璞玉书店早已超额完成目标。尽管2022 年全年受疫情影响实体店客流少之又少，但2022 年1 月至10 月璞玉书店的营收总额仍然实现了51.6%的同比增长，堪称惊人。尤为亮眼的是，营收总额的大幅增长几乎全部仰赖图书销售和文化活动——迄今为止，璞玉书店都不曾销售咖啡和文创，也不对书店所谓的空间美学趋之若鹜，甚至拒绝提供Wi-Fi。“我们希望璞玉书店就是一个朴素的、能让人安静看书的地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书有关。”璞玉书店主理人刘帅如是说。

由于璞玉书店今年斐然的成绩，《出版人》杂志将其列为2022 年度致敬书店。而当我们试图向璞玉书店追问“为什么”时，刘帅提出了一连串设问：读者为什么而来到实体书店？当下书店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性？为什么一家书店存在于这座城市而非其他城市？或许璞玉书店成为“黑马”的秘密就隐含在这些设问中。

重视人才投资，用书架表达世界观

璞玉书店何以实现逆势增长？刘帅脱口而出的第一个答案便是重视人才投资，提高书店优质人才的稳定性。

长期以来，独立书店的人才培养是业内较为困扰的难题，人员流动性强，稳定性差，部分应聘者只将书店作为衔接两份工作之间的临时落脚地，或是一个逃避社会风雨洗礼的庇护所，认为在书店工作就是“忙时整书，闲时看书”，悠然而闲适。事实上，书店的经营管理人才、专业技术人才和高层次营销策划人才是打破独立书店发展瓶颈的关键。

在2020 年接手璞玉书店主理人工作以前，刘帅拥有十余年的人力资源管理经验，因此他深谙人才的重要性。“璞玉的用人不太拘泥于传统书店人才，反而我们更喜欢跨行业人才，只要他热爱图书、有阅读习惯，我们就能够结合他的个人志趣在书店中找到适合他的位置。”

作为一家“以书为大”的独立书店，璞玉拥有56 位专业选书人（含兼职顾问），选书人从全球1500 余个出版社、120 多万种书籍中一本本地筛选书品，广选书品通过率为65%，“不是每一本书都可以进入璞玉店内”。目前，璞玉在售图书10 万余种，按照图书类别分为13 个书区，每个书区分配若干选书人，从图书内容、封面、版次到译者层层把关，并且给予每个选书人极大的自由空间，让他们用自己的语言对书区进行“编辑”和“设计”，用书架表达、创造出独特的世界观。依托选书人不同的学业、职业背景和多元的视角，璞玉书店的选书真正做到了广博而精深。

“比如我们儿童书区的选书人，我会倾向于选择一个真正承担着妈妈角色的人，教育书区则会选择来自之前教育行业的人；而生活书区的选书人，我会希望他是一个云南在地生活的玩家，对咖啡或旅行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刘帅举例说道。尽管这些跨行业人才最初在选书的严谨性和专业性上所有欠缺，但在他们本身良好阅读习惯的基础上稍加培训，补足理论基础，他们自身的优势就会迅速展现出来，成为活跃一个书区的源泉。“通过选书人的精心策划，让书真正变得立体、变得活跃，不再只是停留在书架上的一件美丽的艺术品。”在这样的思路下，书店零售不仅是为了把书卖出去，而是更深一层，来思考如何让读者与图书产生共情和联结。

然而，面对优质人才，怎么让其稳定长久地留在璞玉、留在昆明？“首先自然是有竞争力的薪酬，”刘帅坦诚地说，“对于人才最基本的尊重就是付以合理的薪酬，以昆明文化行业的薪资水准来看，璞玉书店的薪酬可以说达到了最高水平。”除了可观的薪酬外，璞玉书店亦提供了很多可持续学习的机会。“让大家保持直面挑战的冲劲和敏锐度，这一点也非常重要。”

读者不能进店，那书店就走向读者

依托良好的选书品质和人才的专业素质，成立五年的璞玉书店已在昆明乃至全国都树立起专业的品牌形象。2022 年是璞玉书店厚积薄发的一年。“线下经营受阻，读者无法进店，我们只能想办法让书店‘走出去’。”正是在这样的绝境下，璞玉书店完成了一场“触底反弹”。

2022 年初，本以为度过2021 年就能迎来曙光的实体业态又遭遇一记当头棒喝。三、四月，昆明疫情反复，璞玉书店的店内客流少之又少。刘帅回忆起那段时间，“简直是至暗时刻，每天都无比焦虑”。但他没有放弃挣扎，反而利用这段“空窗期”，带领伙伴们修炼内功，稳定军心。“那段时间，我们常常关起门来开会，做头脑风暴，共同研究、思考璞玉书店接下来的发展方向。”

“4·23 世界读书日 昆明读书市集活动”就诞生于此时。2022 年4 月22 日至24 日，在同德昆明广场购物中心外广场，璞玉书店联合11 家昆明在地独立书店、6个出版品牌、7 种文化业态，开展了7 场对话沙龙、1 场新书发布会、1 场放映会和1 场围读会，成为昆明当地最大的图书市集之一，一时间成为火爆全市的文化现象。“当时我们已经没有退路，那不如就放手一搏，做点大事。”读者不能走进书店，那书店就走出去，找到与读者的连接。刘帅表示：“策划这个活动的初心，就是想让今年都不好过的独立书店、出版方等抱团取暖，没有收取任何费用，但最终这个活动受到了官方的关注和认可，璞玉也因此被更多人认识。”

2022 年，璞玉书店还针对亲子家庭策划了“英文共读计划”，根据不同家庭不同孩子的年龄、学龄和英文掌握情况，打造订制产品包，并配有线上导读资源，这项产品一经推出便受到许多家长和孩子的喜爱。同时，璞玉书店还通过深挖图书内容，开发绘本剧、博物馆展览等活动和课程，让孩子能够沉浸式感受绘本中所描绘角色的情感，让图书“活”起来，尽显璞玉在图书阅读推广人才方面的优势。

除此之外，在线下零售业务受阻的情况下，2022 年璞玉书店积极拓展B 端业务，为企事业和政府单位、酒店、读书会等策划、采购图书。过去四年，璞玉书店其实一直在磨炼基本功，选好每一本书，梳理好每一个书区的体系构成，逐渐具备了选书的权威性和严谨性，也取得了政府和企业的信任。“B 端业务的开拓正是基于璞玉过去几年扎实的积累。”刘帅补充道。

文化活动方面，璞玉书店形成了自有品牌“学者讲坛”，每月选取一个周末，邀请学界大咖来到璞玉，为昆明在地读者提供一场有价值的学术活动。“2022 年，我们‘学者讲坛’的主题从非物质文化遗产讲到人工智能，从珍稀动物绿孔雀、亚洲象讲到了野生菌，我们希望通过这些活动，为读者增加一个认知世界的途径。”事实上，璞玉自成立以来就十分重视文化活动的建设。“从2018年至今，璞玉共举办活动500 余场，其中外地来昆的活动嘉宾中超90%都是首次来昆。”刘帅介绍，这意味着通过璞玉书店，实现了昆明读者和国内外优质活动、文化资源的连接，一定程度上开阔了这座城市的阅读眼界。

“线上买书那么方便，读者为什么还要走进实体书店？”刘帅时常用这样的叩问鞭策自己。“我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来到线下书店，读者能够暂时抛开信息时代大数据的捆绑，亲眼看到这个真实世界正在发生什么。”另外，就是为了书店基于人才优势提供的订制化服务——当读者不知道从哪本书开始构建自己的阅读兴趣时，璞玉书店的店员能够很好地为他进行图书推荐。“为城市聚集与培育爱阅读、有人文与科学思维底蕴、有志趣与热爱的终身学习者，这始终是璞玉书店努力的方向，也是我们的终极目标。”

“在2022 年这么难的情况下，书店业都玩出了那么多有意思的花样，相信2023 年，在人员和消费流动起来后，书店业也会迎来更多可喜的变化。”刘帅期待着，“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