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良文
(南平市建阳区方寸建盏陶瓷有限公司 福建 南平 353000)
建盏与许多其他瓷器不同,其艺术风格追求朴实无华,摒弃了所有的矫揉造作,追求自然造化甚至达到了某种极端,这种极简的独特艺术风格的形成与当时社会的审美紧密地相连。古代美学到了宋代,洗去了盛唐的大红大紫,留下简单、古朴、纯粹。但极简并不意味着简单,在摒弃了形式上的追求,给人们留下了更大的空间,来回应自己内心对美的追求,这种追求便是对自然的向往。当时宋代文人和士大夫主张崇尚自然的美学观点,强调回归宇宙本体的和谐与自然,追求平淡自然的情趣韵味,并把这一切提高到了哲学的高度,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这些思潮也造就了建盏,使得建盏在造型、胎釉等方面简单到了极致,还使得建盏在烧成过程中自然产生的美,显得出人意料而又令人沉醉。
建盏自然产生的美,是一种极简而人为不可控的美。可以说是不加修饰,浑然天成。建盏有着与其他的陶瓷不一样的美,其美不在于轻巧,不在于胎薄,和精巧的纹饰,而在于大气,朴拙和深沉,在不经意中,体现出一种巧夺天工的自然之美。因为建盏配方各异,在1 300℃高温下,才能烧出不同的斑纹。或是流畅的兔毫,或是羽化亮丽的鹧鸪斑,或是灿若星空的曜变。一切未可知,一切或许不如意,但是这一切又在于让人慢慢地去体会和领悟。宋代美学在追求理性的同时,又走向生活,走向休闲。宋人在生活中追求艺术境界,同时努力地把艺术融入到生活的点滴中。建盏作为宋代斗茶之风的产物,正是宋人艺术的生活化和生活趋于艺术化的写照。在当下快节奏的生活中,用建盏冲泡一盏茶,让心慢下来,使生活过得艺术化,才是人们生活艺术的体现。
宋朝是极其讲究茶道的时代,贯穿于各个阶层,在宋徽宗的引领之下,点茶、斗茶成了风雅之最。宋人注重饮茶,更重视能与茶相匹配的茶具,于是建窑建盏成了最佳之选,建盏也被誉为点茶、斗茶的第一佳具。茶文化和建盏的相得益彰,让饮茶与建盏成为了宋朝每个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传统建盏窑烧的诞生,要经过选瓷矿、淘洗、配料、陈腐、练泥、揉泥、拉坯、修坯、素烧、上釉、装窑等工艺流程。其中细微的每一步,都饱含着匠人的心血。精妙的釉面需要盏型的衬托,登峰造极的造盏技艺,能为成形后的建盏釉面锦上添花。建盏之美,美在其远看朴素自然、深沉稳重,近看流光溢彩、内藏乾坤。建盏源于本真,始于天然,出于土,熔炼于火,这些看似普通的材料和元素的融合,却激荡出光彩夺目、熠熠生辉的茶盏。《瓷之色》中评价建盏:“美的形成中,创造可能无意,但欣赏必须有意。”烧成一只好建盏,入窑前的功夫仅仅只占三成,最重要的是入窑之后的窑变。常言道:“入窑一色,出窑万彩”,古法柴烧建盏对于温度和气氛的把握至关重要,火焰、时间、窑内气氛,甚至节气、温度、压强,任何细节的不同都能使釉面产生千万的变化。尽管窑工将工艺做到滴水不漏,柴烧的成品率也只有15%左右,即使如此,能工巧匠们凭借着自己的智慧突破重重关卡,用简单的材料,巧夺天工的技艺,在一盏之上绘制山河大海、星辰宇宙,让每个建盏都拥有不一样的光彩和独特的生命力。建盏表现形式千变万化,不尽相同。其最具代表的釉色是兔毫盏,因黑色釉中映现的筋脉如同兔子的毫毛一般细长柔润而得名。宋徽宗曾在诗句中对兔毫盏赞赏有加“螺钿珠玑宝盒装,琉璃瓮里建芽香。兔毫连盏烹云液,能解红颜入醉乡。”除兔毫外,还有被黄庭坚赞美的鹧鸪盏以及曜变盏、油滴盏等。宋代的文艺之风和点茶、斗茶的茶艺文化将建盏推上了巅峰。但随着饮茶方式的改变,斗茶与建盏也逐渐没落,建盏的龙窑之火也随之熄灭了百年之久。如今建盏文化的逐渐复兴,人们越来越重视建盏独特的烧制技艺和文化内涵,无数的匠人们也在重现建盏之光彩的路途上呕心沥血,用实际传承与坚守建盏的艺术魅力,重现和创新建盏的光芒万丈。
宋代以建盏为代表的黑釉瓷,其胎体厚实坚致,釉面莹厚雅致、宁静深沉,几乎就是为宋代点茶这一主流饮茶方式及盛行于宋元的斗茶之风而量身定制的。千年倏忽、窑火不息。流转了千载的建盏,薪火相传、历久弥新。这一种泥与火的艺术,在盛世茶兴的当代,迎来了新的绽放,并被赋予崭新了的形式与内涵。建窑黑瓷建盏的魅力,只有亲手捧起一只建窑茶盏才能感受到。一个几乎只专注于茶盏的宋代窑口,历经两宋近300年反复推敲、至臻完美的茶碗设计,已经是收放自如、四季皆有。露胎的黝黑底足,经过岁月养护,逐渐退去棱角,色润亮,而致密光亮的釉面,包裹着含铁量极高的铁胎,既是一种强大的反差,又是一种完美的结合。随着时间的推移,釉面逐渐有七彩虹膜之光,冬暖夏凉。这样的茶碗,仿佛自带生命,随着茶人也似有阴晴圆缺、喜怒哀乐。建盏从来都是粗与妙的碰撞,是刚与柔的融合,是动与静的交融。
粗犷的陶泥,如同人生的坎坷,经历了才能珍惜当下,绝妙的斑纹无一相同,仿佛诉说着大千世界的众人相,各有所长,各有所短,都是独立的个体,一个为茶而生的器物。
陶泥在制作的时候是柔软的,随着匠人的指尖不停变化。当入窑烧制的那一刻起,窑火催着泥坯的成长,形成了坚毅的外壳和柔软的内心。烧成后的建盏陶土是温暖的,釉面是坚硬的,融合了人个性中的矛盾面,从来没有单一的人性和人格。每个人会因为原生家庭和环境给自己打造了一个暂时的平衡。
釉水停留在泥胎上逐渐干燥固化,这是从动到静的过程。在窑火中釉又逐渐熔化、流淌,直到温度冷却一切又都凝固了。这又是从动到静的变化。看着建盏丰富的釉面,仿佛那些斑纹会说话、会流动,却在一个特定的时刻被定格了,这就是建盏的使命。如果说青花瓷是一个静态的烧制工艺,尽量要避免它的流动性。建盏则是一个动态的烧制技艺,是期待天工作画,画出一道美丽的彩虹。建盏以简素为美。简约的器形和变幻莫测的斑纹,是其独特的艺术风格,而这种魅力深深地为宋人所着迷。宋代重文轻武,提倡“教化”,宣扬“德治”。苏轼、黄庭坚、蔡襄这些文豪大儒都对建盏有着很高的评价,他们都用富有诗意的心情去感悟生活,品味百态。宋代建盏之美,有很大一方面是通过造型来感受出来的。从尺寸、比例和韵律等方面,可以进行设计,线条求正不求奇,恰到好处的尺度把握,成就了建盏造型独特的美。建盏善于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它的整个外部轮廓,直线变化,刚柔并济。曲和直,和谐共存于同一整体中,直——使形状直立,弯——使形状丰满。宋代的建盏烧制匠人,以其精湛的技艺形成了简约、含蓄、内在的美。建盏的整体器型就像一个倒三角形线条,给人以稳重、挺拔向上、安静和优雅的美感。
建盏这一种泥与火的艺术,在盛世茶兴的当代,迎来了新的绽放,并被赋予崭新了的形式与内涵。露胎的黝黑底足,经过岁月养护,逐渐退去棱角,色泽润亮,而致密光亮的釉面,包裹着含铁量极高的铁胎,既是一种强大的反差,又是一种完美的结合。随着时间的推移,釉面逐渐有七彩虹膜之光,冬暖夏凉。这种自然产生的美,是一种极简而人为不可控的美。可以说是不加修饰、浑然天成。建盏有着与其他的陶瓷不一样的美,其美不在于轻巧、不在于胎薄,不在于精巧的纹饰,而在于建盏的大气、朴拙和深沉。在不经意间,体现出一种巧夺天工的自然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