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源源
景德镇作为千年瓷都,以青花、粉彩、玲珑、颜色釉四大名瓷而举世闻名。其中景德镇传统高温颜色釉品种甚多,有名目的就有近百种,它丰富的色彩赢得了人们的喜爱。古代文人也留下了不少赞美高温颜色釉瓷器的诗歌,如唐代诗人陆龟蒙就曾在《秘色越器》写道:“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还有晚唐诗人徐寅有写的《贡余秘色茶盏》:“巧剂明月染春,众轻旋薄冰盛绿云,古镜破苦当席上,嫩荷涵露别江渍。”在上世纪70年代之前高温颜色釉只作为陶瓷的釉面装饰,纯粹作为一种艺术形式、艺术语言的欣赏。直到上世纪70年代,才出现了用高温色釉进行陶瓷绘画的作品。
20世纪80年代初期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毕业于景德镇陶瓷大学的潘文复老师开始尝试将独特的高温颜色釉材料作为一种陶瓷绘画材料直接运用于陶瓷山水与花鸟画创作当中,形成极具意象性表现特点的绘画语言。潘文复老师创作的高温颜色釉绘画作品《金色桂林》1990年参加中国景德镇首届国际陶瓷节荣获一等奖,成为景德镇高温颜色釉绘画创新变革的标志性代表作品。《金色桂林》一反人们对桂林山水青绿的描写,而是再现了桂林秋天的景象,表达了作者对血色秋天、成熟丰收的喜悦情感。整体画面层次清晰,意境布局极有气魄。它运用高温颜色釉为材料,选取红、赭、黑几种釉料,色釉在高温中自然融合、垂流和晕散,平滑如玻璃。打破了当时传统的陶瓷绘画以线条勾画轮廓再随物赋色的审美形式蕃篱,在陶瓷装饰方法上具有开创意义。
在21世纪以后,景德镇高温颜色釉陶瓷绘画不断地创新发展,已逐渐成为景德镇陶瓷绘画发展的主旋律,当代高温颜色釉绘画作品,大致可分为两大类型:一是高温颜色釉与釉上彩、釉下彩以及雕刻等工艺相结合的“综合材料绘画”。如张景辉教授的《梦-2013涅槃》瓷板画就是使用了高温颜色釉加新彩结合的方法,画面整体使用高温颜色釉做前景,渲染出高温熊熊烈火的效果,画面中央则巧妙地运用色釉加新彩颜料绘制出女人身体线条的柔美,给人一种反差感。整体用火花图案衬托出一个裸体女子在烈火中浴火重生,使人思考生命最初的模样。带人进入一个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梦幻世界。他的瓷画作品有自己独创的绘画和工艺元素,作品在视觉效果上与景德镇传统瓷版画拉开了距离,既有国画线条和构图的意境,又有高温色釉丰富的油画色彩。著名教授周国桢先生这样评说张教授的梦幻系列作品:“他把雕塑、油画、水墨三者结合,丰富了梦幻系列作品,‘不同才是艺术’,他的作品与景德镇现代陶瓷艺术拉开了距离。他的作品有原创性,积极向上,引人深思。”而另一类高温颜色釉陶瓷绘画,即采用高温颜色釉,不同色料根据创作者的创意进行陶瓷绘画创作,注重高温颜色釉的自由自为,应用技术的表现形式其釉色与物象完美结合,体现高温颜色釉本体的材质与特性。虽然这种形式较高温颜色釉综合材料陶瓷绘画工艺流程更便利,但因高温颜色釉不易表现具象事物,釉色烧前烧后完全不同,绘画极不易把控。且高温颜色釉作品其独特的流动性往往会形成具有不确定的、偶然的肌理效果,这些肌理效果多是抽象的。高温颜色釉创作所形成的艺术形态多是具象与抽象的结合,具象部分弥补了抽象部分在表现形态上的不足,而抽象部分的部分则给人更多的想象空间。
如艺术家由翠青女士创作的《兰亭集》是采用高温颜色釉对古典侍女表现方式的一件探索性作品。侍女五官在画面中不显现,我们所看到的是色彩的斑驳和色釉的变化。它注重的是形体结构的合理性,以及更多关注到动态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情态表现,而不是用脸部表情来展现侍女的美感。这是艺术家站在现代角度对传统侍女的一个诠释方式,以及对高温颜色釉实验性探索的一个创新性典范。以往在对人物进行描写时更多的会注重其五官,但当一个人远远走过来时,我们首先观察到的不是五官,而是体态,通过体态我们就能够辨别熟悉的人。所以说肢体语言和体态的特殊性描写是当今艺术家更要注意的一个重要部分。我们今天所描述的绘画,不仅仅要注重具象的描写方式,更要注重体态、画面感、创新性以及画面整体和谐的气韵关系。在这个画面中依稀可以看到高温颜色釉在创作过程中本身散发出来的肌理美感,以及色釉颜色与画面的相互关系。
高温颜色釉绘画是一门“土与火”的艺术,其他陶瓷彩绘是借助火的烧造来使得作品成型,而高温颜色釉绘画则是要借助火的创造来表现出其独特的画面效果。陶艺作品的创作是一个极其繁杂的过程,需要掌握的主观和客观条件众多。尤其对高温颜色釉来讲,它在烧制过程中的流动性使它充斥着不确定性。故而在某一个时期它的受众面、理解面很难和其他的艺术形式相比较,更难以被大众所充分欣赏,这需要作品、创作者以及欣赏者共同的进步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