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垣曲中条山金属集团金墓发掘简报

山西省考古研究院

运城市文物保护中心

垣曲县文旅局

垣曲中条山金属集团金墓位于山西省运城市垣曲县新城镇东峰山村,东邻中条北街，南近七一路，北依中条山，西靠亳清河（图一）。2019 年6 月，因中条山有色金属集团有限公司社区环境管网改造施工而发现，随即山西省考古研究院（时为山西省考古研究所）联合市、县文物部门对该墓进行了抢救性发掘，编号为2019YDM1，现将发掘情况简报如下。

图一 墓葬位置示意图

一、墓葬形制和修建方法

墓葬为带阶梯墓道的仿木构砖室墓，由墓道、墓门、甬道和墓室四部分组成。墓道朝南，墓室坐北，方向360°（图二）。

墓道位于墓室南端，竖穴阶梯式。平面呈南端较窄，近墓室处弧形拓宽状，直壁，未经修整，不甚平整，不见工具痕，无脚窝，长35、宽37～80、深25 厘米。墓道阶梯南高北低，共十一级台阶至墓道底部，阶级较陡直，底部较平，每阶长23～43 厘米,踏高20～37 厘米，总长350 厘米。台阶北端地面与墓门甬道及墓室内的夹道底部平齐。填土红褐色，质稍硬，未经夯打。

甬道用青砖砌筑，连接墓道与墓室。宽41、进深58、高158 厘米。外口做平顶，内口向上叠涩，两侧用条砖砌筑58厘米高的基座，底部用方砖平铺。

墓门辟于墓室南壁正中，在甬道两侧基座上砌门砧、立柱而成。外侧有封门砖，以六层卧立青砖垒砌封堵，下面四层每层用砖4 块，上部两层每层用砖5 块（图三）。墓门较甬道稍宽，因沉降变形致部分坍塌。宽80、高158 厘米。

墓室平面呈方形，边长201.5 厘米。由夹道和棺床组成。夹道与甬道及墓门相接，底部为方砖对缝平铺，与甬道底齐平，长51、宽41 厘米。棺床呈倒“凹”字形，以生土为基，床面以方砖错缝平铺，立面用青砖砌筑，素面无装饰。高26 厘米。棺床之上四壁砌须弥座，须弥座上墓室四角置一方形柱础，础上立倚柱，柱头上设普拍枋，枋上四角置转角铺作各一朵，形制为双杪四铺作，四壁两转角铺作间各设补间铺作两朵，形制为单杪单下昂四铺作，令栱雕蕉叶状，铺作层上转角内收，间杂一层牙砖后之上形成13 层叠涩，呈八角攒尖顶，墓室总高345 厘米（图四；图五）。

图二 M1 平面图

图三 M1 封门正视图

墓葬在进行发掘时，墓室顶部土层已遭破坏，故不能确定墓室修建时的掏挖方式。墓葬用砖皆为青砖，包括长方形、方形和异形三种，皆为手制，每种砖的尺寸不一。长方形砖长46.9、宽18.8、厚9.4厘米，主要用作甬道砌筑和封门；方砖边长31.8、厚4.3 厘米，主要用作铺设棺床；异形砖尺寸随装饰要求特制。墓室砌筑以磨砖对缝夹黄泥的方法，四壁以黄泥黏合雕砖贴砌于土圹壁。

二、墓葬装饰

墓内装饰只用雕砖，未施彩绘，主要集中在墓室下部的须弥座及其上的墓室四壁。

须弥座形制为双层须弥座（图六）。最下层做出圭角，之上由两层下枋、下枭、束腰、上枭和上枋构成。须弥座装饰主要表现在两层束腰部分，下层束腰较窄，雕造型相似的缠枝花卉图案，上层束腰以力士柱相隔，力士形象为胡人状，头发卷曲，双目圆睁，鼻梁高隆，双唇紧闭，上身赤裸，颈带项圈，自左肩向右腹裹绫带，下身着裤，臀部着地，上肢垂直落于两腿之上，上臂和腕部带圆环，下肢弯曲向前，脚心相对，面目神态和身体姿态皆呈用力状，刻画传神（图七）。力士柱间砌双狮戏绣球和折枝海石榴花两种花砖图案。双狮雕砖造型左狮为蹲坐状，尾巴高扬，后肢蜷起，前肢伸出，露出爪尖，狮头阔鼻大口，脖间鬃毛乱卷，口中含绣球的飘带，身体呈向后用力状；右狮为站立状，身体向右后方扭摆，口中咬住绣球，整体造型将双狮的发力状态刻画得栩栩如生，画面感极强。

图五 M1 墓顶仰视

图六 M1 须弥座

北壁当心间凸出，作歇山顶山花朝前门楼造型，其结构自须弥座上立方形抹角柱，柱下设覆莲式柱础，柱上设普拍枋，枋下柱间夹阑额，阑额上雕折枝牡丹图案，柱头之上各置转角铺作一朵，两转角间置补间铺作两朵，其结构自栌斗正出下昂，上承耍头，较标准四铺作少一层华栱，铺作上设正心枋，上承飞檐和屋面，角部使用了角梁，屋顶翼角起翘明显，弧度优美，屋顶垂脊略有弧度，下接戗脊。门楼下砌关闭的板门一合，每扇阴刻门钉三路，路三枚，上下角有阴刻的燕尾箍。东西次间分雕男女墓主人夫妇对坐形象，男主头戴软巾，颌下蓄山羊胡，身穿圆襟长衫，腰束带，双手拢于袖中，端坐靠背椅上，身前雕案，案上放置餐具食物；女主头挽高髻，身穿对襟长衫，双手拢于袖中，坐姿和男主相同，身前桌上放置卷轴一幅。二人所坐靠背椅，四腿为方，椅腿、靠背和搭头呈一条直线上与椅面垂直，搭头为圆弧形，椅腿间有两道横撑，横撑上雕凹弦纹，椅腿内侧和横撑部做花牙。二人身前所雕木桌，桌腿为圆形，表面雕弦纹，桌腿间做横撑两道，桌面下方和桌腿间雕连续弧形状斜撑（图八；图一二）。

图七 M1 力士砖雕

图一二 M1 墓室北壁

图一三 M1 墓室东壁

图一四 M1 墓室西壁

图一五 M1 墓室南壁

图一六 M1 南壁莲花灯台

东壁砌格子门四扇。东壁格子门南北两侧各砌一道缠枝花卉雕砖，上方雕两块缠枝花卉，状若门楣。格子门形制为四抹头，门框抹头皆为圆弧形，雕凹弦纹。左侧两扇和右侧两扇格心分别为八角勾交方形填华和八角填华图案；中间的腰华板图案一样，雕刻三角填华图案，下部的裙板处皆雕壸门，壸门内雕花卉，自左一雕一折枝牡丹，花朵形为花蕾，尚未开放，左二为盆栽牡丹图案，花盆造型为瓜棱形，左三和左四皆为盛放的折枝牡丹图案（图九；图一三）。西壁与东壁形制相近，南北两侧所砌缠枝花卉与东壁相同，格子门上未砌雕砖。格子门亦为四抹头形制。门框抹头皆为平面且无雕饰。左侧两扇和右侧两扇格心分别为斜交菱形填华和龟背纹图案；中间的腰华板图案与东壁一致，雕刻三角填华图案，下部的裙板处也皆雕壸门，壸门内雕花卉，自左一、左二和左四雕盛放的折枝牡丹，左三雕一盆栽牡丹，花朵怒放，花盆的形制为圆形敛口雕，似鼓形（图一〇；图一四）。

南壁因挤压，出现整体变形和部分塌落。其自普拍枋下雕贯穿整壁的竹帘，竹帘呈卷起状，两侧做包边，横置于帘钩之上。竹帘下雕四块花砖，左一和左四为缠枝海石榴花图案，左二和左三为双狮戏绣球图案。左二和左三间砌莲花形灯台。花砖装饰下方，墓门两侧各砌一合破子棂窗，棂条6 根，断面呈“▼”形。左右窗下砌图案相同的海石榴花花砖两块（图一一；图一五；图一六）。

三、人骨架及出土器物

棺床西侧清理出三具人骨，皆为仰身直肢葬。近西壁侧为一6～8 岁未成年人，其余两具为50～60 岁之间成年男女（图一七）。

图一七 M1 人骨

墓葬共出土随葬品9 件。瓷器5 件，有瓷碗2 件，瓷罐2 件，瓷灯盏1 件；陶器3 件，皆为陶罐；墨书买地券1 件。因墓葬遭受水泡，器物表面土沁严重。棺床东北部靠北壁立买地券砖，北壁门楼放置黑釉碗，其余出土器物大多位于棺床北端中部。

白釉盏 1 件（M1:1）。残，可复原。敞口，方圆唇，浅斜腹，圈足，足心内切。素面。内壁施釉，底刮不规则涩圈，外壁施釉至腹部，化妆土打底，釉色泛黄，釉面不甚光洁。胎色黄白，胎质较坚致细腻，夹杂细小黑砂。涩圈处有粘烧痕。口沿有烟炱。口径9、足径4、高3.1 厘米（图一八；图一九，1）。

白釉碗 1 件（M1:7）。残，可复原。敞口，方圆唇，弧腹，圈足，外足墙稍高，足沿斜切。素面。内施满釉，外至足沿，无化妆土，釉面较光洁。细白胎，较坚致。内底有5 颗细小支钉痕。器壁可见细密旋坯痕。口径19.5、足径5.9、高7.5厘米（图一九，2；图二〇）。

黑釉碗 1 件（M1:8）。完整。敞口，尖圆唇，弧腹，圈足，足墙稍外撇，外低内高，足沿斜切。素面。内壁施釉，底开规则涩圈，外部及底，釉面酱黑，较光洁。黄白胎，较坚致。口径19.3、足径6.4、高6.8 厘米（图一九，3；图二一）。

黑釉罐 2 件。完整。器型大致相同。口微敞，方圆唇，短颈微束，折肩，肩部对称置圆条系，深弧腹，圈足，足墙稍外撇，外高内低，足沿平切。素面。芒口，内施满釉，外壁施釉不到底，较光洁。黄白胎，稍疏，夹杂细小黑白砂。

图一八 白釉盏（M1 : 1）

图一九 M1 出土瓷器

图二〇 白釉碗（M1 : 7）

图二一 黑釉碗（M1 : 8）

图二二 黑釉罐（M1 : 5）

图二三 黑釉罐（M1 : 6）

图二四 陶罐（M1 : 2）

图二五 M1 出土陶器

图二六 陶罐（M1 : 3）

图二七 陶罐（M1 : 4）

图二八 墓志铭（M1 : 9）

M1:5，釉色亮黑。口径7.6、足径6.5、高11.1 厘米（图一九，5；图二二）。

M1:6，釉色酱黑。口径7.6、足径6.4、高10.2 厘米（图一九，4；图二三）。

陶罐3 件。形制各不相同。

M1:2，口残，不可复原。或为扑满。小口，溜肩，深腹，平底上凸。肩部划有凹弦纹若干周，一侧有圆孔。泥质灰陶。器壁修坯痕明显。底径7.5、残高9.5 厘米（图二四；图二五，2）。

M1:3，基本完整。四曲花口，短束颈，二次折肩，七曲瓜棱腹，斜收至底，底平。素面。泥质灰黑陶。口径10.3、底径9.7、高8.4 厘米（图二五，3；图二六）。

M1:4，基本完整。侈口，溜肩，鼓腹，平底上凸。素面。泥质灰黑陶。口径5.7、底径3.2、高5.1厘米（图二五，1；图二七）。

买地券 1 件（M1:9），实为一块完整的方砖，背面模印几何纹图案。正面可见九行墨书，大多漫漶不清。自右上仅可辨“大金国河东南路绛州垣曲县王村…人名功曹…明昌…”等部分文字，故可以断定墓葬的年代应为金明昌年间。买地券边长31.8、厚4.3 厘米（图二八）。

四、结语

垣曲中条山金属集团金代墓葬，在墓葬形制和建造方法与晋南地区发现的同时期同类墓葬存在很多的共性，如北壁当心间使用了凸出北壁的门楼形式与山西稷山马村墓地的多座墓相似[1]，唯墓室装饰内容方面略显简单，仅表现出同类墓葬装饰的基本要素，北壁雕墓主夫妇对坐图，东西壁雕格子门，南壁雕破子棂窗，须弥座雕力士及戏狮图案，其它如社火、伎乐、孝子等有人物和故事刻画的内容不见。但可贵的是该墓中发现了买地券。买地券中明确了墓葬时代为“明昌”年间，即金章宗第一个年号，为公元1190 至1196 年。

该墓葬出土器物较多，瓷碗同大同阎德源墓[2]、侯马65H4M102[3]出土瓷碗相似，瓷盏与侯马102号金墓[4]、侯马晋光药厂[5]金大安二年(1210年)墓等出土的同类器相似。综上所述，垣曲这座墓葬的建造时间当在金章宗明昌年间，即公元1190至1196 年间。

该墓的发掘，丰富了晋南地区金代墓葬资料，其买地券有明确纪年，对于同期其他墓葬的断代、器物研究等提供了准确的依据，为研究此类墓葬在晋南地区的发展演变过程提供了新的实物资料。

附记:考古发掘证照为考执字（2019）第（632）号。本次发掘领队为杨及耘，发掘技工为杨永信，摄影为王涛、刘泽鹏，绘图为刘泽鹏。

执笔:石忠、杨及耘、曹俊

[1]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山西稷山金墓发掘简报》，《文物》1983 年第1 期。

[2]大同市博物馆：《大同金代阎德源墓发掘简报》，《文物》1978 年第4 期。

[3]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侯马工作站：《侯马65H4M102 金墓》，《文物季刊》1997 年第4 期。

[4]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侯马工作站：《侯马102 号金墓》，《文物季刊》1997 年第4 期。

[5]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侯马工作站：《侯马两座金代纪年墓发掘报告》，《文物季刊》1996 年第3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