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长根,武玮芸
(浙江理工大学,浙江 杭州 310018)
浙西南革命精神是指在新民主主义革命中,由中国共产党领导、浙西南人民在本地区长期浴血斗争的革命实践中凝结而成的革命精神。它是中国革命精神的组成部分,是中国共产党精神气概的重要体现,更是浙西南革命斗争实践的宝贵财富。
浙西南革命精神展现了中国共产党在浙西南浴血奋战的战斗风范,是红船精神在浙西南革命实斗争践中的生动体现,也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浙西南地区的重要成果。在浙西南特殊使命和征程中,铸造了“忠诚使命、求是挺进、植根人民”[1]的高贵精神品质。
忠诚,是一种思想高度和精神状态。忠诚的对象可以是初心使命、理想信念、党的事业以及人民的利益等。浙西南革命精神的“忠诚”,主要表现为革命者对党的事业、人民的利益、理想信念的忠贞不二与忘我求索。如今,忠诚即注魂,是注入建设丽水、发展丽水忠贞赤诚的情怀与意志。
使命,是一种认知状态,即主体明了并认同所应承担、源自初心的责任和义务;也是一种情感厚度和道德高度,是思想定位和言行自觉。主体在认同责任和义务的基础上,将其变为终生的追求目标。在浙西南革命精神里,使命即中国共产党“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具体而言,即担当起推翻现行反动统治,解放人民、建立当家作主的新政权。如今,使命更聚焦鲜明,即为丽水人民谋幸福、为丽水发展谋未来。
就浙西南革命历程而言,共产党人忠诚使命的感召是浙西南23年红旗不倒的根本保证。为完成深入国民党核心区域,牵制敌军,减轻根据地压力,策应中央红军战略转移的神圣使命,1934 年7 月,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抱定牺牲的决心,开始出征。1935 年2 月,先遣队遭受重大挫折,粟裕、刘英奉命率余部组建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毅然向国民党统治集团的后院挺进。为迅速打开进入浙西南的通道,挺进师“天当房,地当床,野菜当干粮”,与数十倍于己的敌人作殊死搏斗,虽多次陷入绝境,但他们毫无畏惧、不断奋起,将红旗牢牢插在浙西南大地。
理想信念动摇是最危险的动摇,理想信念滑坡是最危险的滑坡。[2]浙西南是全国革命低潮时仍燃着熊熊革命烈火的地区之一,即使在浙江省委遭受破坏、与上级党组织失去联系、断绝经费等险恶形势下,浙西南革命志士仍坚守理想信念并为之献身。据不完全统计,在浙西南革命斗争中牺牲的英烈达1500 多人。从1935 年到1942 年间,浙西南特委四任书记壮烈牺牲,平均年龄仅27岁,任职时间最短的仅一个月。第四任特委书记张麒麟,本来有两次机会离开浙西南,但组织要求不能放弃浙西南革命斗争成果,他以大局为重,主动回到条件最艰苦环境最恶劣的浙西南,后因叛徒出卖被敌军包围在遂昌三井村,在掩护突围时壮烈牺牲。[3]1942年2月8 日,时任浙江省委书记刘英亦因叛徒出卖被捕,5 月18 日遇害,以短暂而光辉的一生践行了“赤心献革命,决然无反顾”的铮铮誓言,用忠诚谱写了一曲荡气回肠的革命赞歌。
求是,即立足实际,求革命理想之实、革命道路之实。首先表现在及时调整自我、适应环境变化。先遣队和之后的挺进师大都是从江西来的,人生地疏、语言不通,开展群众工作难度巨大,指战员们信心不足且有畏难情绪,甚至难以适应游击的作战方式,但通过加强思想政治工作,特别是让干部战士到实际斗争中去、熟悉群众等措施,逐渐推动了开辟根据地的工作。其次表现为不墨守成规、不等靠政策,积极探索适宜的革命方针。挺进师在革命实践中创造性地提出了“敌进我进”的战斗方针,把“以最小牺牲换取最大胜利”作为最高原则,形成“不在消灭敌人,而在消磨敌人”“支配敌人,掌握主动”等经典浙西南游击战术,丰富发展了游击战术思想。
挺进,即秉持初心、坚守使命,征服各种苦难挺进,直到迎来胜利。首先,是一种革命风范和战斗姿态,朝着胜利的方向奋勇前进。其次,是一种气势、做派,一种源于忠诚、基于求是的作风。在浙西南革命斗争中,挺进的特色最为鲜明,是浙西南革命斗争及精神最为显著的标志。如今,挺进也有特别意义,即排除各种客观困难障碍,朝着高质量发展、绿色发展,朝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明天奋进。
就浙西南革命历程而言,求是挺进首先表现在面对强敌,敢于亮剑、勇于挺进。1935年初,挺进师进入浙江时,正值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因电台被毁,失去与党中央、地方党组织的联系,革命斗争完全转入低潮。面对极端险恶形式,挺进师没有退却,而是以区区500 人誓死抵抗、开展数百次战斗,直接牵制国民党7 万大军8 个月之久。不仅有力策应了中央红军的战略转移,还开创了浙江革命的新基业。求是挺进还表现为在血与火中蹚出一条走向新生的革命道路。早在20 世纪20 年代初,浙西南各地的进步青年就积极外出寻求真理;大革命失败后,浙西南党组织领导农民开展20多次武装暴动,把革命火种燃遍浙西南大地;挺进师入浙后,从实际出发,把部队分为“突击队”和“牵制队”,灵活开展游击战争。随后又转战浙南,与闽东红军联合成立闽浙边临时省委,创建了纵横200余公里的游击根据地;第二次国共合作后,又从战时需求出发,促成建立三个战时经济建设实验县、八个特约战时经济建设实验区,掀起了群众性抗日救亡高潮,直至迎来全国解放。
求是,作为一种革命作风,为挺进打基础、定规矩、树品质。在浙西南革命斗争实践中,求是成为独特革命精神最宝贵的品质,挺进成为独特革命精神最闪亮的特质,求是挺进是过渡,是从忠诚使命朝植根人民的迈进。
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蕴含无穷的智慧与力量。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路线,支撑并确保了中国革命在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下,不断走向成功、走向胜利。浙西南革命斗争源于人民群众的支持拥护,浙西南革命精神同样依靠人民、服务人民,植根人民成为浙西南革命精神最深厚的底蕴。
植根,是说把根部深深扎入泥土中,把理想信念和事业牢牢插入基础里。这方泥土、这个基础,就是人民。植根人民,即是把革命事业的目标定为为人民服务,实现人民群众的利益。一切革命理想、革命行动,都必须以满足人民需求、为人民群众带来好处为评判标准。在浙西南革命斗争实践中,植根人民是革命能够开展并迎来胜利的前提保障,更是革命事业有目标、有方向的引领导航。
回归浙西南革命斗争史,它本身就是一部扎根人民、依靠人民的活教材,唯有植根人民革命事业才能根深蒂固。挺进师入浙之初,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群众不支持。地方工作团成立时规定,有文化的战士要写墙头标语,没有文化的战士则要找群众谈心。充分利用群众大会、农民协会以及歌谣、演讲等载体形式宣传党的主张,迅速打开了工作局面,得到了群众的衷心拥护和鼎力支持。为巩固革命成果、真正造福群众,挺进师在根据地广泛开展土地革命运动和“二五”减租斗争,仅松阳县西南部就有100 多个村开展土地分配工作。在根据地中心区域还普遍建立了体系完备的党政军群组织,创建了真正意义上的革命根据地。1940 年6月,浙西南已有12个县级组织和浙江省铁工总厂党委,下属26 个区委、5 个分区委、200 多个支部,党员也从1927年的4名发展到4888名。到1949年5月丽水解放时,基层组织遍及城乡各地,党员也发展到1.2万名。
浙西南革命斗争史,还是一部一心为民、造福于民的交响乐。浙西南地处山区、民众也较为贫苦,加之白色恐怖严峻,老百姓的生活状况可想而知。挺进师一到浙西南,便立刻开展群众工作,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人民的革命积极性与热情逐步被调动起来,甚至还发动并成功转化当地“青帮”组织成为党和红军的坚定后盾。挺进师抓住一切机会深入群众、服务群众,宣传党和红军的主张,很快获得了浙西南人民群众的信任和拥护,革命力量不断发展壮大。依靠党不断深入群众、了解群众、服务群众,根据地才得以建成;依靠人民群众全心全意的大力支持,浙西南的红旗才能23年屹立不倒。浙西南革命斗争恰好体现了我们党执政为民的鲜明特色。
浙西南革命精神作为中国共产党带领浙西南人民进行革命斗争的反映,是人民对独立、自由追求的真实写照,更是艰苦奋斗、坚定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丽水地区的过程性记录和思想性表征[4],其精神内涵各部分彼此之间也有严密的逻辑关系。
忠诚使命是灵魂。忠诚使命,即彻底信奉、真心追慕、勠力践行共产党人的初心,直至把生命献给初心,同时也表达了对于浙西南革命斗争异常艰难的理解和尊重,在如此艰难的形势条件下,依然秉持初心、坚守信念并坚决奉行。
求是挺进是特征。浙西南革命斗争因为环境异常困苦,必须实事求是,不断前行。这是坚持从实际出发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实践特征,也是浙西南革命精神最具有代表性的部分。先遣队、挺进师等革命武装的名字,在一定意义上恰好表达了该意蕴。而在所开展的革命斗争中,更加生动展现了求是挺进的精神。
植根人民是品格。这是指浙西南革命精神的目的性、方向性、宗旨性。浙西南革命不是个人的英雄主义,也不是革命者自我发展的独角戏,而是浙西南人民在党领导下全力支持参与的革命洪流,是浙西南巨大社会舞台和历史空间的召唤与支撑。
辩证来看,一方面,没有忠诚使命的质地规定和灵魂牵引,就没有求是挺进的行动,更不可能实现植根人民。另一方面,没有求是挺进的革命,忠诚使命便是单纯的思想活动,植根人民只能是空洞的说教。同理,没有植根人民,求是挺进将失去目标和基础,忠诚使命也将无法落实。革命,源于人民;革命,为了人民;革命,忠于人民。因此,浙西南革命精神在植根人民方面,保持了中国革命精神谱系最根本的特质。
一方面,浙西南革命精神因为有忠诚使命而被确立,求是挺进才能以真实的躯干面世,植根人民也相应地提高高度。另一方面,浙西南革命精神因为有了求是挺进而进一步具体化、形象化,从而使忠诚使命更加灵活地融入,也使得植根人民变得更加值得期待。同理,浙西南革命精神因为有了植根人民而更接地气、更有保障。植根人民让忠诚使命落到实处,让求是挺进拥有明确方向和坚定立场。
一方面,浙西南革命精神因为有了忠诚使命这面旗帜,求是挺进才能成为前行的道路,植根人民也更加明确方向。另一方面,正是因为有了求是挺进这条道路,忠诚使命才能在革命中得以践行,植根人民才能变成实际的行动。同理,植根人民作为一种动力,推动忠诚使命不断实现,让求是在人民的支持下完成,让挺进在人民的目标里坚持。
浙西南革命精神作为中国革命精神序列的重要部分,具有一般属性和基本品质,同时又具有地域性革命斗争和区域性历史文化的属性,无论在中国革命史上还是中国革命精神谱系中都有特殊的地位。
浙西南革命横贯我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全过程。在革命主题上,是追求民族解放、国家独立和人民自由;在革命主体上,既包括一般意义的共产党人和广大人民群众,也包括特定身份的红军抗日先遣队、红军挺进师、新四军游击纵队等,更包括周恩来、粟裕、刘英等领导们和先烈们;在革命主干上,包括红军、新四军、解放军,也包括党的各级组织机构及其领导,还包括我党领导下的游击区、根据地;在革命重大事件和影响上,主要是红军抗日先遣队和红军挺进师。它们都是中国革命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革命在非常时期的重要标识,体现了浙西南人民在长期奋斗中淬炼形成的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蕴藏着我党我军从胜利走向胜利的基因密码,具有深厚思想内涵和无穷价值力量,是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5]
浙西南革命不是孤立封闭的,浙西南革命精神也与诸多革命精神都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一方面,浙西南革命因中央红军长征而汇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洪流中;因民族坚持抗战而成为抗日战争的重要区域;与福建、江西、安徽、江苏等周边省份革命互动,与全国革命形势连为一体。另一方面,浙西南革命的主要功绩和历史地位体现在支持红军战略转移、独立开展土地革命、打造江南新四军、浙江抗战大本营,成为中国革命的重要一环。因此,浙西南革命孕育了我党革命精神之一——浙西南革命精神。
历史实践证明,长征的千锤百炼检验了中国共产党人坚不可摧的理想信念,使我们党和红军变得更加坚强,使党的性质和宗旨的力量得以充分展示,使我们党由幼稚走向成熟。[6]而先遣队、挺进师的诞生及其革命实践,正是源于长征所带来的特殊使命并成为长征的另一组画面。没有长征就没有先遣队、挺进师及其活动,因而浙西南的艰苦斗争、伟大业绩和不屈意志,也成为长征精神的一个补充。
先遣队和挺进师在浙西南按照中央苏区的发展战略,开展党的建设、群众工作等,并因此获得发展甚至达到一定时期的辉煌,为中国革命道路发展做出了探索性的贡献。浙西南革命以区域性的革命实践,落实并发展了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第一代党中央领导集体关于中国革命道路的正确路线。因此,成为苏区精神的重要践行区。在抗战期间,浙西南革命武装一方面独立开展抗日活动,一方面根据国共合作的总体态势,与国民党联合抗日,一度成为浙江抗战的典范。在一定意义上,浙西南革命精神又丰富、充实了伟大的抗战精神。
中国革命精神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宝贵精神财富和巨大政治优势,是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实现中华民族复兴大业的重要精神支柱和力量源泉。[7]以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革命轨迹为主线,但同时也有围绕在党中央周围,在党的领导下以革命实践发生地命名并作为主要标识的革命精神[8],如沂蒙精神、大别山精神等,共同构成中国革命精神谱系,并使得精神谱系更加丰富。浙西南革命精神便是其中一种,与一系列中国革命精神同源同质同体。
浙西南革命精神在浙西南革命斗争实践中孕育产生,源于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和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运用于中国革命实践的产物。可以说,浙西南革命精神与中国革命精神在思想底蕴上内涵相同、相互融合,在价值导向上前后相接、高度一致,在精神追求上理念相通、同心同向。[9]与其它中国革命精神相比,浙西南革命精神具有更长的贯通力和时间上的持久力,更为集中地聚焦浙西南这块土地,具有时空上的特殊性,一直渗透在23年的革命征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