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特的陶土 神奇的陶器

● 李世川

钦州陶发展至清道光、咸丰年间，陶艺制作日益精美适用。清光绪年间，在钦州官窑机制的推动下，民间制陶业一度繁荣兴旺。1915年，钦州坭兴陶获得巴拿马太平洋万国博览会金牌奖章，引起轰动，当时上海多家报纸都发表评论，称钦州为“中国第二陶都”。

全国著名的陶产地不少，如山东淄博、河北唐山、安徽界首、河南洛阳、湖南铜官、甘肃天水和四川崇宁等，不管哪里的陶艺生产，都离不了练泥、成型、装饰、煅烧这几个过程。说到底，中国陶器生产品质的高下优劣，取决于两个根本条件，一是陶土的材质，二是生产技术或者制作过程。钦州坭兴陶成为名陶的根本因素在于其泥质的独特性。

坭兴陶土和陶器的神奇性表现

一抔陶泥塑百态陶品。独特的坭兴陶土可化作千样神奇的陶器，其特性在于：钦江东泥得遮阴避日，小心存放；西泥则露天储存，日晒雨淋。

钦州陶泥绿色环保，铅镉溶出量几乎为零，用这种泥制成的陶具耐酸、耐碱、防潮、保鲜，绝无毒性，茶叶置于陶罐内数年而无霉变；其茶具泡茶，味正醇香，隔夜而色味不变，久用之空壶注入白开水仍有茶味。民国《钦县志》载，钦有坭兴之器，“研究日精一日，发明制茶壶、花瓶各物，茶壶载茶，历久不变茶味，花瓶贮水，插桃李花枝，不久即结子出梗。有此效验，坭兴器日益著名”。

这种现象在科学研究不很发达的时期，容易被蒙上一层神奇的纱幕。钦州陶土和陶器如此独特神奇，经科学分析初步证实，其物理原因是，钦州陶土深藏于山腹地层，天然洁净，不含有毒元素，富含铁、锌、钙、锶等10多种对动植物生长和人体有益的矿物质。另外，其成品的结晶体内藏有3%至5%的气孔率，它在容器内保持一定程度的毛细管功能和一定程度的器壁渗透率，独具透气而不透水的天然双重气孔结构，使得器皿内氧分子充足，有利于食物的储存。相信随着研究的深入，诸如隔夜不馊、储水不易蒸发、插花能结果等现象，也将从物理、化学等角度一一予以破解。

坭兴陶土的物理化学相变分析

坭兴陶人在漫长的实践中，充分利用本地陶土的资源优势，逐步总结出一套独具一格的制作技法：

坭兴之陶料，分乎白、红两式，独藏于钦江东、西两岸山腹中，东软西硬，陶人搂取，尤以色润者，至为关键。采择后，东泥分藏避雨，西泥则须烈日暴晒，海风雷雨淋浴，纳天象之气而得膨松；继施以“踏、拣、筛”等法去除杂质，再按四、六混合，使其红白交配、软硬交融、骨肉相互支撑，得上乘之陶料。（《坭兴陶传统烧制技艺》，九州出版社，2020）

这里说的“东泥软”“西泥硬”，不单是指原泥本身块状结构的坚固度，还指陶坯在高温下的炉内支撑情况。东、西泥的说法，是前人以钦江为界，取土于江东、江西而分的种类。其实，所谓东泥，就是以白色为主体的粘土，钦人称之为“五花土”或“白胶泥”。这种土一般藏于低洼地带，原泥软而粘性大，生坯塑性好，但炉内支撑强度差，易软塌变型，这就是所谓“东泥软”；西泥称“紫红泥”，原泥藏于山体腹部，泥质如矿石般，质地较硬，强度高，生坯塑性略逊前者，炉内支撑力强却易暴裂。这两种陶土按比例相配，以此优补彼劣，钦人谓之“阴阳相补、软硬中和”而得上乘之品也。

《调查钦县宜兴紫泥陶业报告》（载于《广东建设月刊》第二卷第一期，1933）中另有介绍钦州坭兴陶的泥料经典之处：“钦县附近多陶泥……东泥产于双角岭（钦县东八里）之止水田中，性软色淡赤，如槎糯酥，单独燔烧，则易亸坏，且不耐火，故须混和陶之；西泥产于潭头村（钦县西八里）之‘渔翁撒网山’，山泥燥刚，故性硬，色黯赤，单独燔烧，亦易龟柝，故须东西泥混和陶之，通常陶业以东泥两份，西泥一份相混用者为多，东西泥各半，对混者亦有因视器之大小为定，如制修瓶巨瓮，恐软则以对混为佳也。”当然，清代至民国年间的坭兴泥料配比堪称经典，但有时还有必要加入一定分量的石英粉末和铜粉末，从而使坭兴陶胎质肌理产生更为良好的变化。

坭兴陶矿泥

关于坭兴陶土矿藏，广西第三地质队已探明，两种陶土目前初步查证的储量达30多亿立方米，地层矿脉带长达60多千米。

近年来，经科技化验检测，陶土中除含铁、锌、钙、锶等，其矿石品位为：二氧化硅（64%～65%）、氧化铝（16%～17%）、氧化铁（5.1%～6.8%）、氧化钛（0.84%），还有少量的氧化镁、氧化锶、氧化钙、氧化钾、氧化钠以及其他着色氧化物。显然，钦州陶土矿石品位的独特性决定了其独特的物理优势：土质细腻、可塑性好，生坯强度高、炉内支撑度强，这才使得精堪的手法、高超的技艺有了施展的场所。生坯强度高，其坯体表现则十分优良：坚而不脆，硬而不散，柔而不软，韧而不粘，下手之处任意搓弄捏造；炉内支撑度强，就可以根据需要烧制任意大小的陶品。小件的茶具，应选择细腻、光洁度高、玉质感强的生坯；大件的花瓶，应选择粗糙、收缩率低、强度大的生坯。选材稍有不当，就容易出次品，甚至变形开裂。

根据相变理论，陶土中的氧化铁、二氧化硅、三氧化铝等在1400℃以下的氧化气氛中是不产生液相、不能形成共熔物的，但陶土中的氧化镁、氧化钾、氧化钠等成分，在1100℃左右就可产生液相，形成低共熔物，在适当的炉温下，低共熔物与高熔点固体互相渗透。其中的硅化物发生玻璃化，呈晶莹转变，而在特定的氧化、还原条件下，三价铁转为二价铁，与硅酸根形成硅酸铁。这样，陶品质地的坚硬度、致密度、光洁度和色彩的万千变化，也就初步找到科学的答案了。

坭兴陶土材质的工艺性能

可塑性。可塑性是指具有一定细度和分散度的黏土或坯料，加入适量的水调和成为可塑性泥团，在外力作用下，可获得任意形状而不出现裂纹，并在外力消除后仍保持该形状不变的能力。塑性太大的陶土需调入的水多，结合力也强，干燥收缩大，但是有利于成型并提高生坯强度。

烧失量。在高温焙烧后，质量减少的百分量叫作烧失量。试样在高温烧制过程中，由于结晶水和结构水的析出及有机物分解产生气体的逸出，导致质量的减少。质量减少的量和试样的物质组成有密切的关系。

钦江东泥

钦江西泥

收缩率和吸水率。坭兴陶泥料干燥时，因包裹在黏土表面的水分蒸发，颗粒间相互靠拢引起体积收缩，称为“干燥收缩”。坭兴陶泥料在高温煅烧时，由于发生脱水作用、分解作用、莫来石的生成、易熔杂质的熔化等一系列物理化学变化，泥料再次收缩，称为“烧成收缩”。吸水率的大小是陶器和瓷器性能差异的原因之一。根据我国实施的日用陶瓷分类标准（GB5001-1985），日用陶瓷分为陶器（吸水率大于3）和瓷器（一般不大于3）。

坭兴陶是介于陶器和瓷器之间的精陶产品，具有胎体厚、透光性差、玻化程度差、气孔较小、断面呈石状、制作较细等特点。在1000℃至1150℃的烧成温度下试样的吸水率是随着温度的升高而降低的，试样越是接近瓷化，吸水率就越低，因此坭兴陶要想达到一定的透气性，就必须具有一定的气孔率。

坭兴陶成型后不需要施釉，胎体自身窑变使它外形平整光滑，用的时间越久，越呈现淡然之光。这也是其他质地的陶土无法比拟的。正因为坭兴陶有如此优良的性能，加上精巧的制作技艺、科学的生产工艺、多彩多姿的器物造型以及广泛的实用功能，1953年，在北京举办的全国民间工艺品展览会上，钦州坭兴陶被评为中国四大名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