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历史学科本质探寻和培育核心素养*

徐 林 暨南大学文学院历史系 郝玉琴 深圳大学附属实验中学

2020 年初教育部考试中心正式发布《中国高考评价体系》，明确高考评价体系是深化新时代高考内容改革的理论支撑和实践指南，阐释高考评价体系由“一核”“四层”“四翼”构成。以“四层”为考查内容，评价考生素质内涵；以“四翼”为考查要求，评价学生素质达成度。考查要求的实现，须以情境为载体。2022 年广东省普通高中学业水平选择性考试历史试题（以下简称2022 年广东卷）体现了向素养考查转变的特征：着力突破关键能力，突出核心素养。

高考考查目标素养化的实现需以教学目标的素养化为前提。《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2017 版2020 年修订）》指出：历史课程要将培养和提高学生的历史学科核心素养作为目标。本文以2022 年广东卷17 题（以下简称17 题）为例，从试题解读和评析入手，以微观角度说明素养考查对教学的要求，实现高考“引导教学”这一核心功能，尝试捋顺考查评价与教学过程的关系，阐释教学实施中创设历史情境、以问题为引领等原则之必要，提升教学过程的有效性，丰富培养和发展学生历史学科核心素养的手段和原则，助力教学模式和教学理念的转变，真正将素养教学目标落到实处，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

一、以学术问题为载体，考查历史学科素养

“试题情境是指呈现问题的模式和背景环境，包括与题目内容相关的文化、环境、活动等。”[1]情境化试题有利于考查考生在问题情境中的知识掌握程度，更能精准考查考生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核心素养的达成度等。

17 题的探究主题直指“明代白银货币化”这个大概念，通过创设“有同学研究”、“收集了材料”等贴近学生学习生活的情境，让学生置身于历史研究的试题情境，激发考生的兴趣和探索问题的动力。

内容选取“摘《明实录》”“摘《醒世姻缘传》等”“黄宗羲《明夷待访录》”等，呈现了“时序性”和“过程性”，围绕必备知识和研究主题展开，真实、充分、精练，突出历史学科求真求实的本质特征，“保证历史的严肃性、高考的公平公正，体现了高考命题的基本价值取向”[2]。

材料呈现有官方统计数据、有小说、有个人著述，表格数据转换成学生易懂的公历时间表达，选取的时间节点和时间间隔有明显的历史特征，不设置阅读障碍，紧紧围绕学科本质，在符合考生阅读能力的同时关照材料的历史味。以明代白银货币化研究这一大概念统摄，“把研究对象放在一定历史范围内进行考察”。三段材料各自独立又浑然一体，也符合历史学研究以丰富多元的材料相互印证的原则，历史实证意识鲜明，也为历史解释提供较广阔空间。

“历史科的试题情境是学科前沿与社会生活的融合，是科学性和专业特色的高度体现，是教育功能和测量功能的高度统一。”[3]17 题以学术问题承载情境，“明代货币白银与社会经济问题，在20 世纪上半叶就已经是中外学者讨论的重要问题之一”，“目前该研究几乎覆盖到明代货币经济史研究所有的方面，研究成果可观”。[4]“随着全球史在中国研究的兴起、‘一带一路’研究的深入，2017 年以来明代白银货币化问题再度成为热门话题。”[5]这个跨学科国际性研究课题，争论焦点关涉中国在全球化开端时期的历史定位，现实意义不言而喻。

二、从试题考查看高中历史教学

教学单元问题设计——以情境为基础，多层次多维度设问。设问是考查内容和考查要求实现的关键，是情境通向一核四层四翼的桥梁，关乎高考核心功能的实现。

1.情境应用方面，17 题呈现的特色和原则有：

设问扎根情境。让问题从情境中生长出来，可内生，可外延。第一问要求分别阐述每则材料对研究明代白银货币化的价值。这个问题属于内生型问题，与开头的情境“有同学研究明代白银货币化问题，收集了如下材料”逻辑紧密联系，与情境浑然一体。作答本题，考生须先对获取的史料进行整理、辨析、归纳，再探究数据变化的原因，理解数据呈现的问题、理解文字材料反映的问题等。在这些历史思维活动的基础上，组织恰当的语言，对其进行描述和阐释，指出表象背后的深层因果关系。如材料一是明代国家财政收入的官方统计数据，可用于研究明代白银货币化的原因、表现等问题。材料二是小说对当时普遍使用白银的社会现象的描述，可用于研究明代白银使用的广泛性及其社会影响。材料三是黄宗羲废金银的主张，可用于研究时人对白银货币化问题的认识。设问直指史学研究的方法，史料实证、历史解释等历史学科素养考查，注重对学科核心素养的综合评价。第二问要求综合上述材料，简述明代白银货币化的影响。这也是一个情境内生的问题，作答此问，即可根据上述情境，也可通过课本知识迁移完成。如促进国家财政的货币化，有利于赋役制度改革，促进了商品经济的繁荣，区域性商帮群体的出现 ；促进了市民文化的发展；影响了社会风气；加重了人民的负担等。注重考查分析、归纳、总结等历史探究能力，侧重历史表达素养评价。第三问除上述材料之外，研究明代白银货币化还可以补充哪些类型的史料？“补充”二字，准确表明这是在情境基础上的外延扩展，考查的是史学研究常识和基本方法。

情境服务问题的解决。情境使用应服务于测试梯度的合理分布，可繁可简，点面结合。目前，我国高等教育即将进入普及化阶段，高考的人才选拔已从原来只选拔少部分学生向大多数学生转变。一个题目，不同设问，须有层次区分。一般来说，全面辨析、概括情境内容，面对的是复杂情境；捕捉情境中的几个点，完成作答，则情境简单；情境使用应繁简结合，照顾点面，层次鲜明，综合考虑整个题目乃至整张试卷的测试梯度和质量水平等级。如17 题第一问是以探究者的视角，把情境、探究和认知融为一体，问题没有固定答案，具有一定的开放性，先辨析实证、分析、理解，再组织语言形成历史表达，综合素养要求高。该问题的学业质量水平等级为4 级，学生作答须把三段材料有机整合，因而试题情境是复杂的、陌生的，体现了创新性和应用性考查。而第二问和第三问，都是在第一个问题之下的进一步挖掘和拓展延伸，情境要求相对简单。第二问从情境中来，作答须回到情境中去，亦可迁移已学知识，形成合理解释，由于答案的组织只涉及影响一个方面，面对的情境，相对于第一问要简单、明了，有一定的开放性，且与课标教材有直接关联，学生相对熟悉，但是由于分值比较大，所以要求答到的点比较多，增加了得满分的难度，因此该问题的学业质量水平要求为3 级。第三问是基于情境中的某一个或几个点，进一步延展，根据已知史学常识排除材料中已经出现的类型即可作答。考生可在第一问辨析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展即可完成。情境使用相对简单。该问题的学业质量水平等级为2 级。综合三问，此题的学业质量水平等级3 级以上，测试梯度分布合理，符合选择性考试的要求，也体现了基础性、综合性、创新性、应用性的考查要求。

2.设问与考生的学习逻辑和素养对接

高考评价体系通过“四翼”实现对学生“四层”的有效考查，17 题把握“四翼”的考查要求，设问对接学生的学习逻辑和素养：

区别各问之间的关系。17 题分别从史学研究方法、历史现象的解释和评价、历史常识的迁移运用三个角度设问，有基本研究面（史学价值）的展开，有点（影响）的挖掘，有常识（史料类型）的考查，从史学本质出发，以发展和培育学生历史学科核心素养为纲，多角度多维度设问，激发考生的探索精神，引导考生关注人类命运的家国情怀，养育严谨的科学态度，增加了试题的开放性和成长性。围绕本题的情境，还可以延伸更多的测试角度，如背景、世界影响等方面，特别是对世界影响的探究，是目前史学研究的热点，也是争议较大的问题，让考生在短时间作答显然太难了。这个问题如果取得突破和共识，那中国全球化早期的地位将要被重新认识，考试可以结束，但这个题目的探究可以延伸到考场外。探寻历史的真相，对历史进行实事求是的阐释，是历史学的科学价值所在。

厘清设问与作答的关系。设问科学严密，与课标、教材、学生的认知联系在一起，呈现基础性，让学生有获得感；设问指向准确，每个问题之间虽有联系，但每个问题的答案不粘连；设问有正向的价值导向，无含糊之处，不会引起考生的思想混乱；设问考虑了作答的方方面面，不是单向思维，而是多元综合考量；设问有引发创新的功能，不落俗套；设问的语句干净利落，陈述语式，大众化表达，没有歧义；设问和作答相对集中，整个题的设问不显琐碎。

三、以历史价值观为引领，立意站位准确

立意是试题的灵魂。17 题在价值引领和立意方面彰显了新高考的基本理念。

1.坚持唯物史观。“历史唯物主义坚持了科学性（客观性）和人文性两个原则，真正体现了历史学的本质。”[6]由本文前述可知，17 题材料的选取较规范、可靠，追求材料内容的真实性和试题的客观性；材料二从侧面反映文学作品对当时社会现象的观察；黄宗羲对白银货币化的认识，也体现了士大夫阶层对社会疾苦的关注，如对小农利益的保护，对贫富分化等社会问题的担忧，人文色彩鲜明。问题组织方面凸显了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基本方法、思维方式、史论结合、史学常识等。从史学研究的角度来探究和认识史料价值，由表（明代财政收入的变化，是白银货币化的表现）及里（明代财政收入的变化的表象背后，可挖掘到赋役制度的改革及商品经济的发展），隐形考查学生是否能够灵活运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辩证关系等辨析史料、理解、解释历史现象的能力和素养。关于白银货币化的影响，锁定在“综合上述材料”的范围，史论结合的要求显而易见。

2.涵养传统文化。为考生构建史学研究的学术场景，考查史料实证为核心的历史学科素养。我国古代素有重视史学研究的传统，史学是中国传统文化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实证意识、实证精神、史识和历史表达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精神内核。

3.扩展国际视野。如前述，明代白银货币化问题已成为跨学科国际性研究课题。放眼全球，从货币经济视角探讨中国走向近代化、走向世界的新路径，有利于增强民族自信心，培育国际视野。

综上，17 题从历史学科本质出发，培育和发展学生的历史学科核心素养。在教学实施中，素养考查中的三个关键要素：情境、设问、立意即转化为：创设历史情境、以问题为引领、正确的历史价值观和价值判断。通过以学生为主体的自主学习、合作学习，探究学习活动，掌握历史必备知识，提升历史关键能力，正确看待和解释历史问题，实现全人的成长。

【注释】

[1]徐奉先：《基于高考评价体系的历史科考试内容改革实施路径》，《中国考试》2019 年第12 期，第63 页。

[2][3]中国高考报告学术委员会：《高考政策与命题解读》，北京：现代教育出版社，2022 年，第170、172 页。

[4]黄阿明：《近30 年来的明代货币经济史研究概述》，《历史教学问题》2009 年第3 期，第72—75 页。

[5]万明：《明代白银货币化研究20 年》，《中国经济史研究》2019 年第6 期，第17 页。

[6]黄牧航：《中学历史学科核心素养命题重要概念辨析》，《历史教学》2020 年第15 期，第7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