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卓勇良
浙江省发展和改革研究所原所长、浙江省信息与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首席专家、研究员
只有千方百计做大“人均馅饼”,居民收入增长才有可能持续较快
上半年,居民收入跑赢GDP。1-6月,全国居民人均收入实际增长3.0%,GDP增长2.5%。不过,如按现价,人均收入同比增长4.7%,GDP同比名义增长5.7%,上半年收入占GDP比重出现下降,收入及消费地位有所降低。
收入占GDP比重是一项重要指标。体现着居民收入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决定了一个国家的发展型式。我国经济长期以出口和投资推动为主,消费长期起不来,就是因为居民收入占GDP比重较低。在这一状况下,一旦出口增长回落,加之长期“跑冒滴漏”的效率损失,国内经济的生产与消费之间的积极循环就会受到影响。
多数国家的居民收入占GDP比重高于50%,或50%左右。美国普查局公布2020年家庭人均收入35384美元,占当年美国人均GDP的55.7%,比我国同期高10个多百分点。日本2019年GDP中的雇佣者报酬占51.1%,比我国人均收入占GDP比重高7个多百分点。
收入占GDP比重决定了一个国家的消费率。这十年,正是因为居民收入增长快于GDP增长,收入及消费占GDP比重上升,才使得中国经济没有出现一度甚嚣尘上的“硬着陆”。不过,居民收入增长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宏观经济下行的不利影响。
寒冬争俏。全国GDP增长如不考虑疫后恢复因素,2011年第二季度至今已45个季度持续回落,因工资刚性等因素,居民收入增长一度仍较快。2011年至2016年,全国居民收入年均实际增长8.1%,比1985年至2011年高0.3个百分点。此期间农村居民收入年均实际增长8.6%,高于城镇,也比1985年至2011年高3.1个百分点,比2000年至2011年高0.7个百分点。
水落石出。然而,居民收入增长快于GDP及占GDP比重提高,主要系GDP增长回落所致。2011年至2016年,人均GDP年均增长6.7%,比2000年至2011年降低3.1个百分点,比同期人均收入实际增长低1.4个百分点,从而导致收入占GDP比重持续走高。当然,劳动年龄人口减少,促使居民收入增长相对加快,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挤压利润。工业企业苦不堪言。1998年至2011年,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年均增长33.3%;2011年至2021年,规上工业利润年均增长仅3.6%,猛然回落30个百分点。全国规上工业此期间平均用工人数,从2011年的9167.3万人,减至2021年的7439.2万人。但企业自我收缩的做法,虽使工业企业度过了最困难的2015年,却对全国经济形成自我抑制,而此时疫情又给中国经济以重重一击。
价格魔幻。生产与生活资料价格上涨的不同,也影响了收入占GDP比重的变化。2011年至2016年,生产者价格指数年均降低2%~3%左右,消费价格指数每年上涨2%左右,推高了收入占GDP的比重。2016年至2021年,生产者价格指数上涨快于消费价格指数上涨,压低了收入占GDP的比重。因此,尽管一些年份收入增长快于GDP,但收入占GDP比重却是下降的。这些看起来似乎仅是账面变化,却反映着劳动与资本竞争关系的变化。
春又归去。这十年居民收入增长,并非以劳动生产率提高为基础,反而高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2011年至2021年,全国全员劳动生产率年均提高6.6%,居民收入年均实际增长7.0%,高出劳动生产率提高的0.2个百分点。2016年至2021年,居民收入回落至年均实际增长6.0%,比前一时期降低2.1个百分点。
居民收入增长如果建立在与企业分配关系变化的基础上,不仅不可持续,且将影响宏观经济长期走向。进一步看,居民收入增长的回落或将使中国经济又失去一个增长支撑。短期言,需要增强企业信心,积极拓展居民增收渠道;长期言,只有千方百计提高劳动生产率亦即做大“人均馅饼”,居民收入增长才有可能持续较快,国民经济才能形成正常的生产与消费之间的积极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