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叶
(河北工程大学管理工程与商学院,河北 邯郸 056038)
风险承担反映了企业投资决策过程中的风险偏好。具体来说,企业风险承担水平越高,这意味着企业更愿意选择高风险、高收益的投资项目;企业风险承担水平越低,则意味着企业更愿意选择低风险、低收益的投资项目。风险与收益成正比,尤其对于企业而言,适度地承担风险是企业获取成功的必要手段。大量文献表明企业保持较高的风险承担水平不仅有利于企业从中获取高额利润,提高企业价值,同时还有助于社会资本的快速积累,推动经济增长。理论上企业风险承担决策应该遵从股东财富最大化原则,然而在现实情况中企业并非选择最优的风险承担水平,企业的风险承担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容易受到个体特征、公司治理环境和外部环境等多种因素的影响。此外,已有风险承担的研究大多以银行等金融机构为主体,企业作为推动经济增长的重要组织形式,探究企业的风险承担行为对于促进国民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意义重大。本文围绕企业风险承担的影响因素及其经济后果两个方面展开分析,通过总结文献,希望为企业风险承担决策制定、提高企业价值等提供有力参考。
拥有不同特征的管理者的风险偏好、思维模式存在很大差异,这决定了他们在投资过程中愿意追求高额收益而为之付出代价程度的不同,因此,管理者的个体特征是影响企业风险承担的重要因素。
李红权和曹佩文(2020)发现企业风险承担水平会随CEO年龄先上升后下降且在中年时期出现拐点,并且这种倒U 型关系在CEO 兼任董事长时更显著。高管的职业经历也会影响企业的风险承担决策。例如,叶建宏(2017)发现有参军经历的高管投资决策更加激进,因此提高了企业的风险承担水平,但这种影响仅在竞争性行业显著,这说明行业竞争会增强有参军经历的高管通过投资高风险项目来实现业绩快速增长的动机。何瑛等(2019)的研究表明CEO 职业经历丰富程度与企业风险承担水平正相关,尤其是具有跨行业和跨地区经历的管理者风险承担意识更强。另外,个体的行为方式很大程度上容易受到其心理特征的影响。余明桂等(2013)发现过度自信的管理者会进行更多的风险性投资。此外也有研究显示能力越强的管理者自我保护动机越强,他们往往会通过多种方式尽可能回避风险来使自身利益最大化(何威风等,2016)。
根据代理理论,管理者和股东之间存在利益冲突,为了谋求个人私利,管理层的行为决策很可能与股东利益背道而驰。事实上,股东的投资较为多元化,风险被合理分散。然而管理者财富分散化程度较低,保守的投资策略似乎是其保护既得利益的最佳选择,但这种风险规避倾向可能有损企业价值。大量文献表明企业股权结构、股东行为、股权激励、外部监督机制等都会影响企业风险承担行为。
从股权结构来看,非控股股东数量和持股比例越高,对控股股东的制衡作用越强,越能够促使企业更加积极地承担风险(冯晓晴等,2020)。在民营企业和非绝对控股企业,随着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的增加,股东财富风险的上升导致其在项目选择上的表现更为保守,降低了企业风险承担水平(高磊等,2020)。从股东行为来看,顾海峰和刘子栋(2021)认为大股东股权质押行为所带来的过度投资问题会提高企业风险承担水平。何威风等(2018)则认为大股东在进行股权质押后会降低企业风险承担水平,但质押期间不会对风险承担产生影响。从股权激励来看,股权激励作为一种重要的长期激励方式,将企业未来的收益和风险与管理者利益联系在一起。目前对企业风险承担和股权激励二者关系的研究并未得出一致的结论。有学者提到股权激励能够消除管理者短视行为进而促使管理者承担风险(苏坤,2015)。但也有研究认为股权激励与风险承担之间为倒U 型关系(李小荣等,2014)。屠立鹤和孙世敏(2020)通过区分股票期权激励价值,指出股票期权激励预期价值对企业风险承担水平存在正向影响,但股票期权的禀赋价值负向影响企业风险承担水平。从外部监督机制来看,朱玉杰和倪骁然(2014)发现独立机构投资者能够促使企业选择高风险但具有长期价值的投资项目,而非独立机构投资者为巩固合作关系,较少积极干预企业的投资决策,因此,企业风险水平较低。此外,媒体的负面情绪会对企业形成外在压力,能够驱动企业通过承担风险并从中获取高额收益来扭转不良局面以及赢回投资者的信心,而且良好的社会责任会增强媒体的压力驱动效果(芦静等,2021)。杜建华(2020)提出有更多分析师追踪的企业风险承担水平更高,并且在激励水平较低的企业更显著,这表明分析师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解决由于激励不足造成的风险承担水平较低的问题。
外部环境是企业生存发展的重要支撑,企业风险承担会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首先,在紧缩性的货币政策下,企业会更加谨慎地选择高风险投资项目,但是随着金融市场的发展,企业的融资渠道得到拓展,紧缩性货币政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在不断减弱(周彬蕊等,2017)。由于风险承担资源依赖性很强,产业政策作为政府配置资源的重要方式,能够为企业提供资源支持。受到产业政策支持的企业,资源比较充沛,风险承担水平得到显著提高,但是在国有和市场配置资源程度较低地方的企业,其风险承担水平受产业政策资源效应的影响有限(张娆等,2019)。政府减税政策也可以通过缓解企业融资约束情况来提高企业的风险承担水平(周晨等,2021)。其次,金融发展环境会通过影响企业外部融资情况进而影响企业的风险承担。张惠琳和倪骁然(2017)提出金融发展会加剧银行间的竞争,银行作为债权人会增强对企业的监管和约束,企业获得贷款的难度增大,因此降低了企业的风险承担水平。随着数字金融的发展,企业融资约束以及信息不对称情况有所改善,提高了企业风险承担水平,并且金融监管越强这种积极影响越显著(马连福等,2021)。 另外,在我国,良好的产权制度环境能够促使民营化企业在投资决策中选择高收益但含有风险的项目,但是契约制度环境的改善并不能对民营企业的风险承担起到激励效果(余明桂等,2013)。除正式制度外,非正式制度在企业行为决策中的作用越来越受到学者的关注。丁龙飞等(2019)以地区风险文化这一非正式制度为切入点,发现在地区风险文化较高的地方企业风险承担水平往往较高,原因在于地区风险文化可以通过影响地区正式制度、企业制度、管理者风险偏好进而影响企业风险承担。此外,在那些受重商文化影响大的地方,企业家更具冒险精神和能力,导致企业风险承担水平较高,并且在政府治理水平较高时更明显(刘常建等,2019)。
除此之外,高铁开通也能够对企业风险承担产生一定影响,高铁开通后企业的投资选择变得多样化,加之管理者职业生涯的潜在威胁增多,企业风险承担水平会有所降低(唐亮,2021)。
风险和收益成正比,企业通过承担风险可以获取高额收益,有助于企业未来的发展。已有文献显示企业风险承担在企业价值、资本配置效率、企业绩效、股票市场、审计收费等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企业通过选择高风险但净现值大于0的项目能够提高企业价值(余明桂等,2013)。如果企业将过多资源投资于低回报项目而放弃那些高回报项目,那么将引发企业资本配置效率低下的问题,因而提高企业风险承担水平有利于实现更高的资源配置效率(余明桂等,2013)。企业风险承担决策可以通过影响企业收益情况进而影响企业的业绩表现,董保宝(2014)发现企业风险承担水平与企业绩效具有倒U 型关系,过度规避风险或是过度承担风险都不能创造出最好业绩。另外,孙艳梅等(2018)的研究表明,高风险承担企业的个股股价崩盘风险可能性较高,但系统性崩盘风险的可能性较低。张鑫等(2020)发现企业风险水平的提高导致审计收费的增加,而对于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和民营企业而言,企业需要承担更高的审计费用。全晶晶等(2021)发现企业在提高风险承担水平的同时,银行政策也在不断收紧,并且企业所能获得的银行信贷规模逐渐变小、利率逐渐变高、期限逐渐变短。
本文通过总结企业风险承担的研究文献,可以看出企业风险承担的研究成果较为丰富,但仍有许多方面值得广大学者未来进行深入探究。因此,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展望:第一,企业风险承担决策是由管理者、股东和董事会成员各方共同促成的结果,其中任何一方都会影响最终的决策结果,然而目前大多数研究集中于对管理者个体特征的探讨而忽视了其他决策主体的影响,未来可以更多关注股东、董事会成员个体特征对企业风险承担的影响以及各方的共同影响;第二,如何有效约束、监督、激励管理者从而使企业达成最优的风险承担水平也是学者们关注的主要问题,已有文献发现股权结构、股东行为、股权激励、机构投资者持股、媒体压力、分析师追踪等都会影响企业风险承担行为,但在某些影响因素上还未达成一致的结论,未来仍需进行深入研究;第三,有关非正式制度,如文化等对企业风险承担影响的研究相对较少,未来可以从我国的非正式制度层面入手,从中寻求新的研究视角,并将其与政策、法律等正式制度层面的因素相融合,分析不同层面因素所带来的共同影响;第四,企业风险承担经济后果的研究还不够全面,仍有更多的角度等待学者们去拓展。
总之,企业风险承担行为不仅关乎企业自身未来生存发展,还对国家经济增长意义重大。企业应该从多角度审视自身在风险承担决策中存在的问题,并针对有关问题采取合理有效的措施加以改进。例如,企业可以通过优化股权结构、完善激励机制、引入外部监督机制等手段来使企业形成最优的风险承担决策,促使企业从事更多技术研发类高风险项目,提高企业竞争力,促进企业持续健康发展。国家相关部门可以通过宏观调控手段为资源受限企业提供更多的资源支持,还可以通过完善金融发展环境来拓宽企业融资渠道,帮助企业提高风险承担水平,带动企业技术创新活动,激发经济增长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