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志绎》中的明代云南人文地理与自然风貌

2023-01-06 01:43何云江
红河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云南

何云江

(云南大学西南环境史研究所,云南昆明 650091)

《广志绎》[1]为明代著名地理学家王士性(1547—1598)所著。王士性,字恒叔,临海人,万历进士,官至南京鸿胪寺卿。少时便喜好游历,一生所遍及之地,一草、一木、一水、一洞皆细心考证。《广志绎》所记内容为其仕官、游历时的亲身见闻。不同于徐霞客即时而记的游记,《广志绎》是王士性于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通过追忆而作成的,综合性强[2]。全书共为六卷,都是根据各个地区的地理特性进行划分的,其中所记主要以河流、山川自然地理风貌与风俗、物产等人文景观为主,为后世展现了明代的自然风貌与人文地理,也体现出了明人对于地理的认知。

《广志绎》的卷五记述了西南诸省,包括今四川、广西、云南、贵州诸省的自然风貌与人文地理。王士性自万历五年(1577年)初入仕途,曾在多地为官,曾于云南的澜沧卫为官两年,又因喜好游历,所以对于此地的情况甚为了解。“无官不游[3]”的王士性在《广志绎》中记载有关云南的信息也颇为详细,在西南诸省中所占篇幅最多。《广志绎》作为研究明代各个区域、不同省份的自然风貌和人文风俗、物产等重要的史料,现已有学者通过《广志绎》对江西[4]、四川[5]、贵州[6]、等地区进行了研究,但是有关云南的自然与人文的考察却仍然缺乏。

一 明代云南的人文地理

《广志绎》中记载了较多云南的人文地理情况,包括政治区划、经济、人口、民俗风气、交通等,在很大程度上揭示了明代云南社会、文化、生产活动的地域组合情况。

(一)行政区划概况

王士性在《广志绎》中大体提及了云南行政区划的概况“云南十八府,八军民府,五州”。而且也注意到了云南各个行政区域由于地理位置的差异导致了区域发展的不平衡,“唯云南、临安、大理、鹤庆、楚雄五府嵌居中腹地,颇饶沃,余俱瘠壤警区”。明代位于云南政治和经济中心区的云南府(今昆明)、临安府(今建水县)、大理府、鹤庆府、楚雄府,由于较早被明统治者平定和统治,且地处云南内地,在明政府的开发过程中,大量汉族移民进入并开发,汉夷融合最早;加之地理区位因素、农业发展条件较好,自然条件适宜,对外交通情况较好,故此五府较为饶沃。而其余地区尤其是边疆少数民族区域的自然开发条件较差,交通不便,夷风较重,所以为难以开发管理的化外之地。对于这一情况,王士性也提出了自己的猜想,认为云南饶沃之地少,而贫瘠地区多与云南民族众多、各民族互相割据严重有关。

云南地理条件复杂多样,“处在亚洲三个特色极不相同的自然地理区域的结合部位,东侧连接东亚季风区域半湿润的热带和亚热带,南面和西面连接着南亚次大陆和中南半岛的亚洲热带季风区域,滇西北则与青藏高原相连”[7],而且云南山脉水系纵横交错,所以各个地区区域差异性大,在《广志绎》中,王士性也专门提到过几个具体区域的案例,被他视为乐土的大理,“乐土以居,佳山川以游,二者尝不能兼,唯大理得之。”除了独天独厚的自然地理条件外,处于苍山与洱海之间的大理,具有丰富的灌溉水源,苍山十九峰,每峰都有一溪下洱河,凡人所居处,四条溪入城,剩下十五条溪水也都流经各个村落。故而大理所居之民“无一垅半亩不过水者,古未荒旱”。洱海区域的水系发达也使得洱海流域成为云南最早的农业灌溉区之一,村落民众也多种稻麦这类需水量大的农作物。城内的水景观布局也与此地的水系关系密切,正所谓“人家门户院落捍之即为塘,甃之之即为井”。此时的大理呈现出一片水足民乐的景象,就连王士性也感叹自己想要“弃人间而居之”。

与大理一样,当时的永昌(今保山市)在王士性眼中,也为乐土。明代,永昌之地已有大量的汉族移民进入,故而其地人民长相、语言、服装、饮食等已与中原无异,工匠手艺也独特精巧。不同于大理和永昌,景东府所辖之地在《广志绎》中则为烟瘴之地,“余入景东,过一地长五里,他草不生,遍地皆断肠草……似此之地,安能不成瘴也?”可见,当时景东地区瘴气严重,当地人无论老少都会随身携带断肠草,如遇细故,则用其轻生,当地轻生情况普遍,可见这一地区人民生活条件之艰苦,与云南内地之民相差甚远。广南同景东一样,也多毒瘴,对外几乎处于封闭状态,流官不敢入,也不能入。

(二)少数民族概况

云南古时即为百蛮之地,明代的云南是少数民族聚集最多的地区,整个历史时期,有不同民族不断进入,“古代有南下游牧的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先民的氐羌人和北上农耕的壮侗语族先民的越人以及南亚语系孟高棉语族的先民濮人,分别活动于沿横断山脉、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三大峡谷及红河流域南北迁徙的走廊。战国以后汉族不断东来,隋唐时古宗人南下到滇西北,元明时色目、达达、苗、徭、西番等族也相继从东方和南方迁入[8]”,从而形成了少数民族众多的局面。王士性也提到了当时云南少数民族构成的情况,有僰人和爨人,爨人有两种,包括黑罗罗,白罗罗、么些、秃老、㱔门、蒲人、和泥蛮(今哈尼族)、土獠和沙人、罗武、罗落、撒摩、都摩、察侬人、山后人、哀牢人、峨昌蛮、懈蛮、魁罗蛮、傅寻蛮、色目、㳽河、寻丁蛮、栗㱔等,主要以僰人和罗人为主。

明代云南少数民族众多,除《广志绎》中记载的以外,还有正德《云南志》中“居无室屋,夏则山巅,冬则平野,而畜多牛马,随草迁移[9]”的古宗(今藏族),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巢居山中,刀耕火种,多旱谷[10]”的古刺又名哈刺(今佤族)等等,虽然王士性所举并不包括整个明代云南所有的民族,但是王士性所提到的这些民族不失为研究明代云南少数民族情况的珍贵史料。不仅如此,他还提到了当地少数民族的一些风俗、节日情况。关于火把节,《广志绎》里面提到了其时间、活动情况和源流,与现在的火把节一样,明代“云南一省以六月廿四日为火把节”,这里所指为农历的六月廿四,为何是这一天,王士性也给出了三个历史缘故,一为南诏诱杀五诏于松明楼之日;二为孟获为武侯所擒至滇举火祓除(消灾灭凶的一种宗教仪式)之日;三为梁王擒杀段功,命属下举火禳灾之日。无论何种源流,皆与火这一元素相关。云南各地民族也多有不同。麓川(今瑞丽市及畹町镇等地区,与缅甸接壤,以傣族为主)官员分为昭孟、昭録、昭纲等,官员的出行工具不是常见的马车、轿,而是大象。明代,云南的西部、南部、西南部及东南部等地区有大量的野生亚洲象分布,象源充足,这一区域大多为少数民族分布,在整个历史时期,驯象被少数民族运用于生活的各个方面,除了满足交通、耕种外,还被广泛运用于军事战争之中。另外,此地等级特别森严,首先,麓川以昭为王,昭孟作为总政事,统领军民,即使有很大的权力,能领十万多人,但是“见宣慰莫敢仰视,问达则膝行,三步一拜,退之亦然”;其次,麓川的百夷(今傣族)男尊女卑也特别严重,以至于“虽小民视其妻为奴,耕织、贸易、差徭皆係之,虽老非疾病不得少息,生子三日后,以子授夫,耕织自若”。再次,当时麓川的百夷男性则以剃发黥足为装饰。遇到丧葬,则饮酒歌舞,俗称“娱死”。当时不同民族之间也存在风俗相似的情况,如小百夷、阿昌、蒲缥、哈喇、百夷的风俗就大同小异。永昌(今保山)也被称为金齿卫,这与此地的土夷喜欢漆牙齿有关。明代时,丽江之地则管理甚难,土官势力极大,其所辖百姓和府州流官也畏惧这些土官。百姓被命令采挖金矿,所得金矿全部都得上交土官,不得私藏,私藏则杀之;在永宁、蒙化府,则要以天子之礼仪来对待丽江土官。大理、鹤庆的太守还被当地土官随意毒杀;即使是流官也得小心。况且,此地固以封闭自守“彼夷人自任往来,华人则扣关而不许入”,即使入了关,也会被押送见官,生死难卜。

(三)交通

明代的交通驿道除了沟通省内各府州外,还与外省、中原甚至邻近的东南亚国家相通,不仅用于军事需要、官方文书往来、物资运输,还用于民间商贸往来等。明代交通驿道的建设主要在洪武至宣德年间,万历年间王士性到来的时候[11],驿道体系已经基本形成。首先是连通省外的交通,《万历野获编》记载“入滇路有三道,自四川马湖府以至云南府属之嵩明州,又自四川建昌行都司属之会川卫以至云南武定府,是为北路;自广西之田州府至云南之广南府,由广南之广西府,是为南路,蜀中、粤西两路,久已荆榛,仕人以至差役,不复经由;惟建昌为滇抚所辖,尚有商贾间走此捷径者,亦千百之一耳。”[12]

《广志绎》中提及云南到省外的道路有四条,分别是从贵州乌撒卫到曲靖沾益州的乌撒路;贵州普安到曲靖的普安路;这两条路最常用。另外两条现已荒废成为了莽塞之道,分别是广南府到广西的安隆、上林、泗城的粤西路以及从武定经过金沙江到四川建昌卫的建昌路。云南水系众多,西有独龙江,东有金沙江,中间则有怒江和澜沧江,但是由于云南地理条件复杂,河流多呈急流陡峭之势,少平缓开阔之地,故而水系虽然发达,但是在交通上却难以利用。《广志绎》中也多次提及水路不便的情况:首先,云南曾提议开通金沙江,用于船通行连通云南出四川到吴越之地的贸易,但是因为“……乃知此江下武定境皆巨石塞江……间有平流可施舟楫处,仅一二里绝流横渡者也。若顺流而下,两岸皆削壁,水若悬注,巨礁巉岩承其下,自非六丁神将安能凿此。”通船条件恶劣,凡人无法克服,况且除了自然条件之外,河道旁居住的夷人也是物资转送的一大威胁“即使江可开,舟亦难泊,适为夷人劫盗之资”。正因云南有众多险恶的水系,顺流船只无法通行,摆渡过岸也无法实现,所以明代时铁索桥成了云南一大重要交通工具,当时的铁索桥是两岸以柱定之,用铁索连接,铁索上架上木板,人在木板上行走,在漾濞江和怒江都有这种类型的铁索桥。

明代云南的陆地交通情况也甚为艰难。如“省城左右至永昌又半月,山阪险峻,运米一石,费脚钱价八金”。由此可见道路情况不好,军资运送花费巨大。除此之外,边地道路上也充满了危险,主要体现在土人夷盗上,这些夷盗分布在道路或者盐井旁的深山箐林内,甚为隐蔽,而且善于使用带毒弓弩“尝坐箐中射过客而颠越其货”,打击这些夷盗也非常困难,因为有深山箐林作为掩护“追兵见箐不敢深入,最为害也。”

(四)其他

《广志绎》中也提到了位于边地的云南赋役制度与内地有所区别,而且滇内各府州的赋役也有所不同,有的府州县赋役无定制,如“沅江、丽江、蒙化、景东等府,师宗、弥勒、新化、宝山、巨津、和曲、禄劝、兰顺等州,元谋等县,役无定纪,故科无定数。”有的则有定制但是各府州县不一,如“大理、太和十年一役,邓川、宾州、腾越、北胜、赵姚、浪穹、永平五年一役,云南县三年一役,徐州县一年一役”呈现出赋役征收的多样性或许与民族众多不无关系。

王士性也提及了云南盛行的巫术,广南守“其部下土民有幻术,能变猫狗毒骗人……此幻术迤西夷方最多”,此外也有很多关于巫术的传说,如南甸宣抚司能幻化为异物的妇人、孟密能换人内脏、手足的“地羊”(黄眼睛,黧面,外貌像鬼的人);楚雄人死后以兽皮包裹而能化此种动物之行而去的传说。自古以来,云南因与外界极少沟通,又因厉瘴盛行,使得外人对其敬而远之,自古便被作为流放之地,百夷之地少数民族众多,衍生出不同的宗教文化体系。巫术则是作为宗教的某种神秘未知而存在,成了内地之人神秘未知的恐惧。

二 明代云南的自然风貌

作者王士性在任官游历云南时,也记录了明代云南的一些自然景观的情况,包括气候、山川、水文、物产等,为后人呈现了明代云南的自然风貌概况,不仅如此,还展现了明代人们对于地理的认知以及对自然的思考。

(一)气候

云南,虽然位于南方,但是地处云贵高原,气候不像两广之地炎热,云南境内地势高低东西差距大,南北维度跨度大,各个地区的气候也具有很大的区域性,关于云南的气候判断不能一以概之。王士性也提到很多关于气候的信息,总体而言“云南风气与中国异……夏不甚暑,东不甚寒”,明代的地理学发展得到很大发展,王士性从地理学的角度解释了这一现象,他认为“其地去昆仑伊迩,地势极高,高则寒,以近南故寒燠半之”。

《广志绎》提到明代的大理,气候较现在更为寒冷。“山有十九峰,峰峰积雪,至五月不消”,谢肇淛也在《滇略》中提到过“点苍山,一名灵鹫山……积雪经夏不消故亦名雪山……五月积雪浩然”[13]。苍山历来一年四季都有积雪,而且可以根据雪线的高低来判断气温的寒热情况。竺可桢先生在研究中国五千年来气候变化的时候就曾以高山顶上的雪线高低来断定气候的寒温,气候冷,雪线就会降低。明代时的苍山十九峰都有积雪,而且到五月还不消融,这证明当时的气候是比现在寒冷的。而且王士性也提到大理一郡百姓的灌溉很大一部分是靠山上积雪融水而成的河流灌溉的“四水入城,十五水流村落”,这足以证明积雪之多。王士性万历十八年(1590)至万历二十年(1592)入滇为官,而竺可桢先生根据大量的诗文、史书、日记、游记等推测出公元1550—1600年为温暖冬季时期,正值王士性在云南为官期间,而当时苍山仍然终年积雪,可见寒冷程度。

(二)水文、地貌

前文提到过,云南水系众多,纵横交织,独龙江、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为主要河流,其他大大小小河流众多。《广志绎》中提到“金沙江源吐蕃,过丽江、北胜、武定、乌撒、东川入马湖江”,将金沙江的流向、方位都描绘了出来,另外,滇池水也经过安宁,然后到达武定与金沙江汇合。由于云南西部为横断山脉纵谷区,高山深谷相间,相对高差较大,地势险峻,虽然河流众多,但是地形地貌险峻,不是悬注、巨石就是深塘,舟楫南行,横渡过岸也难以摆渡。其次,云南地形不平缓,84%都为山地、高原、丘陵约占10%,坝子只有6%左右,王士性将云南的地形形容为“川”,《广志绎》中解释为“两山夹丘垅行”,而且说道“滇中长川有至百十余里者”,云南地形多为“川”。从玉溪往西,则地形较为开阔,而从漾濞以西,则变得险峻起来。王士性入滇为官,亲身游历滇中水文山川,所描绘山川水色皆生动、真实。

(三)物产

云南被称为“有色金属王国”,各类矿产资源极为丰富,明代云南的矿产开采便在全国遥遥领先,尤其以银矿的开采为盛。宋应星就在《天工开物》中提到过云南银矿数量之多“然合八省所生,不敌云南之半,故开矿煎银,唯滇中可永行也。”丽江便是银矿产地,明代的丽江“五谷不产,唯产金银”,银矿之多,只需雨过犁之便可获得,当地的土官命令百姓取得银矿之后不能私藏,所以当地虽然盛产金银,但是贫富分化严重。以至于“然千金之家亦有饿死者”。此外,除了银矿,《广志绎》中也对云南矿产数量之多有所描述,称“是他省之矿,所谓‘走兔在野,人竞逐之’,滇中之矿,所谓‘积兔在市,过者不顾’也”从中可看到滇中之民对于看见矿产时的习以为然。

明代的矿业有官矿和民矿两种不同的类型[14],矿产的采挖、经营都是有一定的规范,《广志绎》中提到开矿采挖、收入分配和炼矿的问题。首先,关于采挖,明代“滇中凡土皆生矿苗”,对于产矿但是没有丰富到可以开挖成矿洞的地方,则允许百姓自己采矿自用,一日所采之矿则仅供一日衣食所需。而足以开采成洞的地方则由一个洞头禀告官获准后,根据矿洞规模来招募采矿之人,名为义夫,刚开始采挖时,工作花费全由洞头负责,等矿洞成,则“有司验之”。其次,对于收入分配问题则分为四份“一聚为官课,则监官领煎之以解藩司者也,一聚为公费,一切公私经费,洞头领之以入簿支销者也,一聚为洞头自得之,一聚为义夫平分之。”最后,洞口陈列炼炉若干,每个炉户则按每炉给官府五六金从而获得炼矿许可。在矿区则形成了一个小社区。除了采矿相关人员外,还有“商贾则酤者、屠者、渔者、采者,任其环居矿外”。明代云南的矿业发展总体为上升趋势。

三 基于《徐霞客游记》看《广志绎》的史料价值

王士性的《广志绎》和徐宏祖的《徐霞客游记》都是晚明的经典地理著作,两本著作均分别在《西南诸省》和《滇游日记》中均记载了明代云南人文地理和自然风貌的情况,都为后人研究明代云南人文自然提供了重要的史料依据。但两部著作又有所不同。在史料价值的判断上也有不同的依据。

一方面,《徐霞客游记》属于纪实性的日记,所记为每日所见所闻,对于每一个地方的历史沿革进行了专门的记载,如《永昌志略》《丽江纪略》,或者某一类事物专门的记录,如山志和水考,与《广志绎》相比,记载内容详细,有利于研究的深入;《广志绎》则是后来通过综合分析、整理而成,虽然记载详细之处不及《徐霞客游记》,但却是作者对于明代云南的人文地理和自然风貌的综合说明,具有普遍性。《广志绎》中,王士性对于不同区域的发展情况和区域特征进行了概述,不仅指出云南各地区开发程度的情况,腹地饶沃而其余地区为贫瘠警备之地,而且还对云南边境之区的政治形势和地理形势进行了分析。另外,水系的记载虽然不像《徐霞客游记》一样为某条河流做专门的考究,但是却对主要河流进行了综合考察,对各条河流之间的联系,区别都进行了概述,而且还表达了自己对于云南河流水文情况与交通利用之间的联系的看法。

另一方面,两部著作记录内容所涉及的侧重点不一样,正如谭其骧先生所做的评价一样“从自然地理的角度看,徐胜于王;从人文地理(包括经济)角度看,王胜于徐。[13]”《徐霞客游记》和《广志绎》对于云南的记载分别以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为主要的记录内容,《滇游日记》中以云南的地貌、水文、山川、植被、气候为主,而《广志绎》中有关云南的记载则以政治、经济、民族、民俗、交通为主。虽然两者都涉及了云南的人文和自然,但是侧重点不同,两者都是研究明代云南人文和自然缺一不可的材料。《广志绎》虽然没有《徐霞客游记》广为人知,但是并不代表它的史料价值低于《徐霞客游记》,《广志绎》较之于《徐霞客游记》虽然有关云南的描写所占篇幅少,但是人文地理方面的记载则更占优势,而且通过王士性的综合梳理,所反映的更为综合全面,而且还包含了作者的一些分析和见解,对于研究明人的地理认知也有一定的史料价值。《广志绎》与《徐霞客游记》中的《滇游日记》互相补充,同为研究明代云南地理概况的珍贵史料。

四 结语

历史上,云南曾被中原王朝视为边疆化外之地,流放之所,烟瘴之区。直到明代设置了云南布政使司,大量汉族移民进入对云南进行开发。明代不失为云南历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期,这一时期云南的人文地理和自然风貌较之前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明代王士性所撰《广志绎》中,包含了很多明代云南的人文景观和自然风貌,从中可以窥见明代云南的行政区划概况、各区域发展概况、交通、民族、风俗、赋税、气候、水文地貌以及物产等,不仅为后人探究明代云南地理提供了珍贵的史料,而且在字里行间也展示了明代士人对于地理的认知和现实的关怀,与同为明代经典地理著作的《徐霞客游记》互为补充,都是研究明代人文地理和自然风貌的重要史料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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