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方块壮字的构造

2023-01-06 01:43刘建琼
红河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壮语造字方块

刘建琼

(云南民族大学民族研究所,云南昆明 650500)

一 方块壮字及其来源

壮族是与汉族接触较早的民族,早在春秋时壮汉民族便有了往来,并包括语言在内的各方面都有了交流。在语言的使用方面,“春秋时期吴越民间可能操百越语,贵族阶层可能使用越汉双语。”[1]而在文字的使用方面,“壮族的文字起源很早,其萌芽期在商周时期,形成于隋末唐初而大量运用于唐宋以后。”[2]222-223国外也有相关研究指出,“在壮族和其他说台语的民族中使用的传统汉字是从大约1600年前的唐朝开始广泛使用的。”[3]因此,壮族是一个受汉文化影响较深,并较早接触及使用汉语、汉字的民族。

在使用汉字的过程中,不少受过汉语文教育的壮族文人学仕用汉字或根据汉字的形、音、义特征,模仿汉字“六书”的构字法对汉字的偏旁部首加以改造,形成了一种仿汉文字体系,即“方块壮字”。有学者称为“仿造的民族汉字”[4]。也有学者把方块壮字以及同类型的如方块侗字、布依字、水书、白文等称为“汉文字体系”[5]32。这些文字都是在汉字的基础上创造的民族文字,可以说是一种改良版的汉字。事实上,“大多数南方汉字系文字的书写系统具有类似特点,即以假借汉字为主,并借用汉字及其偏旁仿造了新字,文字性质属表意文字,没有创制出纯粹的表音符号等。这些文字中又以壮文、字喃、白文、苗文最为典型。”[6]因此,方块壮字是一种由汉字演变而来的文字体系,是壮族先民借用汉字或仿其结构自创字形来记录壮语的文字。[7]28

总之,方块壮字是一种仿汉文字,也是壮族先民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借用汉字或仿照汉字创造的民族文字。主要用以标记、记录壮语,并广泛运用于壮族社会生产生活中,成了壮族文人学仕陈理记事的工具,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数量庞大的文献资料。

二 云南方块壮字的使用及相关研究

云南是壮族的主要聚区地之一,除主要分布在文山州外,红河、丽江、昭通、曲靖等有部分壮族。云南壮族把方块壮字称为“sɯ24ɕu:ŋ33”[8]“sɯ242424dip44”或“sɯ24mo24”[9],其中,sɯ24和saɯ1意思相同,“saɯ1是字或书,dip7是生、未熟,意思是‘尚未成熟的文字’或‘尚未成熟的字’”[2]225,也就是未经规范,未成为壮族统一通行的文字。sɯ24ɕu:ŋ33意为“壮字”,而“sɯ24mo24”是“司麽”,即“麽教经书”。

如今云南壮族民间仍保留着丰富的方块壮字手抄本文献。据记载,“在广南、富宁、文山、西畴等地的壮族民间古籍中,以汉字、壮字混用的形式,记载壮族历史与现状,自然与经济,政治与文化,许多古壮字至今仍珍藏在民间。”[11]据庄绰《鸡肋编》卷下载:“广南俚俗多撰字画,以爹为恩,为稳,为矮,如此甚众。”[11]由于云南壮语各方言方音土语众多,这种地域、方言方音土语等的差异使云南方块壮字在字形、字音、字义等方面都具有鲜明的地域特征。

云南方块壮字的主要使用者布麽,布麽是壮族原生型民间宗教“麽教”的半宗教职业者,方块壮字主要用于抄写麽教经典,如《麽经》。因此,麽教经书是目前存世最多的方块壮字文献。“数千年来,云南壮族在开拓祖国西南边疆的历史进程中,或用自造的文字,或靠口碑承传,给后人留下了浩繁的经诗古籍,丰富了多彩多姿的民族文化,特别是麽教经文,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既是壮族珍贵的文化遗产,更是凝结该民族群体的精神支柱。”[12]

迄今为止,已有相关部门和学者对云南壮族麽经文献进行了部分收集、整理和出版,如《壮族经诗译注》(2004)、《云南少数民族古籍珍本集成·第四卷·壮族》(2013)、《壮族鸡卜经影印译注》(1-8卷,2013)、《云南文山壮族文献古籍典藏》(1-10卷,2015-2017)等 。但对云南壮族麽经文献进行研究的学者却不多,这与云南壮族浩瀚的麽经文献是极不相符的。基于此,本文对云南壮族麽经方块壮字文献资料进行田野调查的基础上,对云南壮族麽经方块壮字的构造作一番的探讨。

三 云南方块壮字的构造

方块壮字的构造,也就是方块壮字的造字法。造字法是对文字记录语言方式的微观切分,体现了一种文字记录语言的方式。如前述,方块壮字是借用或仿照汉字创造的一种民族文字,由于“汉字属于表意体系的文字,字形和意义有密切的关系,分析字形有助于对本意的了解。[13]160”一般而言,研究汉字形、音、义的学者都是按照“六书”即指事、象形、形声、会意、转注、假借[14]879,这对汉字形体的分类方法来进行分析。

由于壮语有众多的方言方音土语,各方言方音土语语音的差异导致各地方块壮字这一书写系统也存在很大的差别,且方块壮字并非出自一人之手,造字随意性很大,也没有统一的正字法,繁体字、简体字混用,异体字较多,一字多音、一音多形的情况是各地方块壮字的主要特点。这些因素致使学界对方块壮字的构字法还未达成共识。文字是书写、记录语言的符号系统。文字符号的作用一般分为三类:表音、表意和表形。“从文字性质来看,方块壮字是以借用汉字为主,以自创符号为辅;以表音为主,兼顾表意的民族文字。从文字来源看,方块壮字可分为两大部分,一是直接借用汉字,二是自创字。”[7]29本文根据方块壮字的来源对云南方块壮字分为借汉字和自造字两类:

(一)借汉字

壮族先民因受汉文化的影响,壮语中不仅有丰富的汉语借词,还借用了大量的汉字来记录壮语。因此,大部分方块壮字都与汉字同形,尤其云南方块壮字,其借汉字的程度更高。

有学者认为“借用”是“直接从汉字中借用字(完整的汉字)或在方块壮字内部假借字统称借用”[15]。关于假借,东汉许慎的《说文·叙》曰:“假借者,本无其字,依声托事”。《现代汉语词典》对其的解释是:“假借,六书之一,假借是说借用已有的文字表示语言中同音而不同义的字。”[14]657但对于没有本民族传统文字的壮族来说,似乎用“借用”比用“假借”更符合实际。因此直接借用整个汉字来记录某个壮语的构字法,我们简称为“借汉字”。《方块壮字研究》一书中把借汉字分为音借法、义借法、音义双借法、假借法四种[15]47。但本文在对云南方块壮字形符、声符和意符进行分析,把借汉字分为借形、借形音、借形义、形音义全借、假借五种类型:

1.借形。借用汉字形体来标记壮语语音,音、义均为壮语,与所借汉字之音、义均无关。有学者认为,“这些字虽然在壮汉语之间同形,但在音、义方面没有实质性的联系,纯属字形上的偶合同形,即‘偶合字’。”[16]借形字多属于壮语词汇,例子很多,如:用“名”字来标记壮语语音ʨi33,意为“跟随”;用“我”字来标记ʦau33,意为“牙”;用“礼”字来标记tai21,意为“走”;用“約”字标记bo21,意为“不”。从这些实例可以看出,借形字只借汉字的形体,并赋予该形体壮语的音和义,所借汉字形体与壮语的读音和义都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借用的时间长而约定俗成。

2.借形、义。借汉字的形体和意义来标记壮语,读音为壮语读音,与原汉字的读音无关,这类字称为“训读”或“汉字壮读”。用字的原则是选用与壮语词意思相同或相近的汉字,如:用“父”字来标记壮语语音po55,意为“父亲”;用“果”字来标记maːk21,意为“果子”;用“入”字来标记θap55,意为“插”;用“使”字来标记ɕaːi33,意为“花,消费”。这类字的优点是见字知义,便于使用和记忆。

3.借形、音。借用汉字的形体来标记壮语,音、义均为壮语,但所借汉字的读音与壮语读音相同或相近。这类字称之为“假借字”“音读字”“近音代替”。如:用“记、記”等字来标记壮语语音ʨe21,意为“讲述”;用“英”字来标记ʔiŋ33,意为“靠”;用“国、國、故”等字来标记kuːk55,意为“做”;用“巾”字来标记kɯn24,意为“吃”。这类字的优点是便于记忆和辨读,见字识音,词义本来就是壮语词义,无需记忆。在云南方块壮字中,这类字使用频率较高。因为方块壮字与汉字一样都是注重表意,并兼顾表音字,在借用汉字来记录壮语的过程中,选择与壮语相同或相近的汉字显然是最方便的,也最符合语言借用的经济性原则。

4.形、音、义全借。其照搬汉字,把汉字的形体、读音和词义一同借入壮语。如用汉字“師公”来标记θai33kɔːŋ33,意为“师公”;用“廣東”来标记kwaːŋ33tuŋ33,意为“广东”;用“六甲”来标记lɔːk55kaːp21,意为“姆六甲神”;用“銭”字标记ɕiːn24,意为“钱”,等等。这类字一般是壮语中原本没有而借自汉语,且多为老借词。这类字的优点亦是见字读音知义。

据相关学者的研究,“在方块壮字里,这类字多读中古音,故它们中的不少字还保持-m、-p、-t、-k等韵尾,壮族先民把它们连音带义都移用过来,故这些字还保留着中古汉语的某些读音特点。”[16]云南很多方块壮字也保留了-m、-p、-t、-k等韵尾。如:“金”读ʨim33,意为“金”;“三”,读θaːm33,意为“三”;“十”读ɕip55,意为“十”;“合”读hap55,意为“合”;“一”读 ʔit55,意为“一”,“末”读mɯːt55,意为“末,完”;“賊”读 ɕak55,意为“贼,强盗”等。除语音略有差别外,这些汉字被借用来作方块壮字时,其字形、字音和字义均无太大变化。

5.假借字。借用已有的汉字来表示壮语中同音而不同义的字。这类方块壮字的特点是所选用的方块壮字其音与字音相同或相近,但其所表示的词义却不同。如:用“安”字来标记壮语语音 ʔaːn33,意为“马鞍”;用“墳”字来标记fɯn55,意为“坟墓”;用“官才”二字来标记kuːn24ɕaːi24,意为“棺材”;用“先”字来标记θiːn33,意为“仙”等。这类字一般也是壮语中的汉语借词。

虽有学者认为,“方块文字的书写符号表示词素。”[17]但就汉字而言,目前的汉字约有10万多,90%以上是形声字。[18]因此,以借汉字为主的方块壮字也是一种以表音为主,但也兼顾表意的文字体系。

(二)自造字

方块壮字是以借汉字为主,自造字为辅的文字体系。直接借用汉字既方便、快捷,又符合省时省力的经济性原则。长期以来,汉字的借用使壮族有了书写和记录本民族语言的文字符号。但由于汉语和壮语的差异,不可能所有的壮语都能找到同音或近音的汉字来记录,在遇到汉字无法准确标记壮语的情况下,自造字便应运而生。“壮族最初可能是借用汉字来记录壮语,后因汉字很难反映壮语的实际读音,才仿照汉字的结构创造了方块壮字。因而方块壮字跟汉字有许多共同点,且通常和汉字混合使用。”[19]495因此,壮族先民在借用汉字的同时,还在原汉字的基础上创造出新的文字来作为陈理记事的工具。但“除了数量有限的自源字符外,方块壮字几乎都以汉字为字源,包括笔画、部件、整字。”[16]因此,方块壮字中的自造字大多是在汉字六书的基础上,根据汉字的偏旁部首或构件创造的类汉字。所造之字的形体与汉字相似,但又与汉字有所区别。有学者用方言的命名理据将自造字命名为“方字”,并认为,“方字是汉字的地方造字,体现了汉字的适应能力。它是汉字系统内部的局部变异,不仅是通行汉字的补充,也是整个汉字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21]这些自造的方块壮字是汉字手写体遗风的一部分。

方块壮字中的自造字确实有非常突出的壮族特色,且历来都是方块壮字研究者最关注的一个问题,有部分学者认为自造字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方块壮字。但是当某一汉字被借用来记录壮语后,该汉字就不再是原来意义上的汉字,而成了用来记录壮语的一个新符号,无形中已带上壮语特色。本文通过对方块壮字自造字的收集、整理和分析,把自造字分为形声字、会意字、指事字、增笔、减笔、改变笔画另造等五种类型:

1.形声字。“形声是六书之一,形声是说字由‘形’和‘声’两部分合成,形旁和全字的意义有关,声旁和全字的读音有关。”[14]1525汉字的主体是形声字,形声这一造字法是六书中造字能力最强的。方块壮字中的形声字数量也很可观,这一类字多用两个汉字组合而成,其中一个汉字的读音与其所表示的壮语相同或相近,另一个汉字与其所表示的壮语词义相同或相近。形声字糅合了借音字和借义字的优点,便见字读音识义。

方块壮字形声字一般可细分为左形右声、右形左声、上形下声、下形上声、内形外声、外形内声等六种组合形式。但从现有文献来看,云南方块壮字的形声字有左形右声、左声右形、上形下声等类型,其中又以左形右声居多,具体情况如下:

(1)左形右声。这类字左边是表意的形旁,右边是表音的声旁。如:“妑”,读为“pa24”时,意为“妻子”;读为pa44时,意为“姑妈”。该形声字在《古壮字字典》中也有记载,读为“pa2”时,意为“妻子;老婆”[21]17;读为“pa3”时,意为“伯母;姨妈。”[21]12方块壮字“”,读为“mu33”,意为“猪。《古壮字字典》中读为“mu1”,意为“猪”[21]332。方块壮字“”,读为“naːm55”,意为“土”。《古壮字字典》中读为“naːm6”,意为“土;泥土;土壤”[21]346。这些方块壮字的形旁分别是“女、犭、土”,均从汉字之义;声旁分别是“巴、母、南”,与所表示的壮语发音相同或相近。

(2)左声右形。这类字左边是表音的声旁,右边是表意的形旁。如“”,读为faːŋ24,意为“鬼”,此方块壮字在《古壮字字典》中写为,读为faːŋ2,意为“鬼;神”[21]154,此方块壮字有很多异体字,如左形右声的“”便是。

(3)上形下声。这类字上面是表意的形旁,下面是表音的声旁。如“”,读作lai44,意为“山峰”;如“”,读为tɕeːn44,意为“纸币”,下面的声旁“巾”与壮语很相似,但上面的“氏”字并没有与“纸币”相关的义项,因此在此并不是表意的形旁。

2.会意字。“会意,六书之一,指的是字的整体意义由部分的意义合成。”[14]611即用两个或几个汉字的偏旁、笔画或独体汉字组合为一个字,并把这几个组成部分的意义合并成一个完整的意义,就是会意,用会意方法造的字,即会意字。

会意字不表音,只借汉字的字形、字义而不借字音。因此,汉语中的会意字也不多。同样,云南方块壮字中的会意字也极少,目前所能收集到的会意字,如:“丄”,读作“bɯn33”,意为“天”。《说文解字义证》:“丄,高也,時掌切”[22]而在《古壮字字典》中,“丄”读为kɯn2,意为“上;上面”。[221]218此字有学者认为是自造符[27],但也有学者认为是汉字“上”的古文[24]和异体字[25]。又如“”,读作ʦai55,意为“紧急”,用三个“去”字累加在一起表示“紧急,赶快”之意。

3.指事字。指事字用象征性的符号组成,一般用符号表达字义的所在位置。由于其象征性的符号很多时候难以表达其词义,因此方块壮字中的指事字数量不多,云南方块壮字中的指事字也极少。目前能收集到的,如:“”,读作pɛt11,意为“附着”,形似一个人的背上背着东西,即东西附在了人的背上。

4.增笔和减笔。一是增笔。在某一个汉字形体上增添部分笔画,以表示某个壮语意义。从目前收集的方块壮字来看,很多通过增笔这种方式构成的方块壮字字形与原汉字相当接近,如“”,借了汉字“土”,并在“土”字的右上方加“丶”来记录壮语to33,意为“米斗”。又如方块壮字“”,借用了汉字“在”,并在“在”字右边加“丶”来记录ɕaːi33的音,意为“消费、使用”。二是减笔。减掉某一个汉字的部分笔画,以表示某个壮语意义。如“冇”读作piu21时,意为“空的”;读作bau35时,意为“轻的”。西南官话中piu21意为“无,没有,空的”。此字在“有”字的基础上去掉下面“月”字里的两横而构成,意为“有”的反义“无,空的”。本文把它归入“减笔”。又如“”,选用了与壮语“mi24”这一词语音相近的“眉”字,再去掉其中“目”字下面的一横,构成“”,用来记录“mi24”这壮语,意为“有”。

通过增笔和减笔构造的方块壮字,一般都是壮语的基本词汇。选用汉字时,一般选用与该壮语读音相同或相近的汉字。通过增加或减少部分笔画以区别于原汉字。但通过这两种方式构造的方块壮字书写系统,很多情况下也可能是抄录过程中的笔误,而不小心增加或减少了部分笔画。但使用时间长了,也就成了方块壮字自造字的一部分。

5.改变笔画另造。改变笔画另造的方块壮字是通过改变某一汉字的部分笔画来作为记录某个壮语的书写符号,通过这种方式形成的方块壮字数量不少。有些通过改变笔画另造的自造字,其形体与原汉字差别不大,如用来记录ʨiːu24,意为“桥”的方块壮字“”,与繁体字“橋”很相似,只是把“橋”字右下方半包围结构中的“口”字改成“人”字。又如用来记录 ʔau33,意为“要,拿”的方块壮字“”,与繁体字“歐”十分相似,只是把“歐”字左边半包围结构中“品”字下边的两个“口”字连在一起。但有些通过改变某一汉字笔画而形成的自造字,其字与原汉字差异较大,如果不看壮语读音就根本无法辨别,如用来记录ma24,意为“什么”以及ma33,意为“来”。这两个方块壮字“”,如果不看其壮语读音,很难理解是在汉字“麻”的基础上把其半包围结构中的“林”字改为“夭”字而形成。又如记录壮语ka24,意为“卡”的方块壮字“”,只有看到其音和义才能联想到是在汉字“苛”的基础上,通过把上面的“艹”字头改为“爫”而形成的。

总之,通过改变笔画另造的自造字,尽管有些可能是笔误,但同时也体现了民间文字系统的创新能力。

从以上讨论中可以看出,云南方块壮字中的自造字主要有形声、会意、指事、增笔、减笔、改变笔画另造等七类。另外,在现有的文山壮族方块壮字文献中还没有发现“象形”这一类自造字。其原因可能由于象形字是汉字传入壮族地区之前刻划文字的遗存。但在云南宁蒗县壮族《麽经》文本中却看到了不少的象形字,如:“”读作fu42,意为“火”;“”读作huŋ45,意为“猪肚子”;“”读作ȵɯŋ24、“”读作ja:ŋ24,都意为“粮食”;“”读作ma55,意为“马”;“”,读作tha:u31,意为“桃子”;“”,读作ŋu:i24,意为“山”。从这些实例可以看出,宁蒗壮族方块壮字中存在不少依物赋形、以简括的笔画描摹实物性状的象形字。但宁蒗壮族历史源流至今还没有统一定论。据相关史料记载:“壮族进入宁蒗时无文字记载。据本族老人口传,祖籍为贵州兴义,清嘉庆年间受清廷迫害迁入四川凉山盐源一带,于民国年间迁入宁蒗。”[26]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宁蒗壮族使用的方块壮字属于方块布依字。

从文献中的方块壮字来看,云南方块壮字文献用字的主要特点是直接借用标准汉字字符,自造字所占的比例不大。其他地区自造字的数量也少,如:“1963年8月,广西武鸣县委宣传部编写的《武鸣壮族山歌选集》(第一辑),共九十七页,其中只用了方块壮字十五个,其余基本上是借用汉字来写的。”[19]456虽说自造字是方块壮字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在实际使用过程中,文本中绝大部分的字,实际上还是全国通用的正体汉字,自造的方块壮字数量十分有限。

然而,方块壮字中借用字和自造字是紧密联系,“事实上,壮族在写字时总是把借用的汉字和自造的汉字夹杂使用,要把壮字和原有的俗体汉字区别开来本身就有不小的困难。”[5]85并且绝大部分自造字也只是在某个汉字形体的基础上增加、减少或改变某些笔画来构成。总之,文本中的字符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壮族自己的创造,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以借汉字为主、自造字为辅的方块壮字书写系统,是借用与本土创新的融合。

四 结语

综观所述,方块壮字是壮族用汉字或在汉字基础上创制的书写系统,是典型的类汉字。本文从方块壮字及其来源、云南方块壮字使用及相关研究、方块壮字的构造等方面对云南方块壮字进行初步探讨。

本文把云南方块壮字大致分为借用字和自造字两大类。从数量上看,云南壮族麽经方块壮字呈现出以借汉字为主、自造字为辅的区域特点。方块壮字文献中的借汉字占绝对优势,借用这些汉字记载壮族民间手抄本时,绝大部分已经摒弃了其作为汉语语素所表示的形、音、义,而是赋予了壮语的特点。但相对于借汉字,自造字的数量则不多。在文本抄写中,只有在表达汉文化没有的概念或汉字不能准确记录壮语时才会在某一汉字的基础上另造他字。文献中方块壮字的构字情况充分展示了汉字及汉文化对壮族的影响,同时也体现了壮族开放的文化心态与善于学习和接纳其他民族先进文化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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