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春天（五首）

●吴伟华

在春天

腾出身体内的暗疾

腾出慵懒、空虚

腾出抒情

放弃这坚持多年的传统

借给花朵力量

给雨水自由，不管它是在清晨泛滥

还是在黑夜里潜逃

将瓦蓝还给天空

将尊严还给小草

还给排着队前进的蚂蚁

睡懒觉的树枝

就连燕子也在担忧孤单

我们就给少女爱情，给她更多幸福

给予山冈信任

给予河流温暖

他们将换上干净的衣裳

拥有新的命运

我们没理由去责怪道路拥挤

因为是在春天，喜悦一样短暂的春天

所有的色彩蜂拥而上的春天

找到闪电后，我像守着自己的泪水

汗水，安静地守住一年的希望

一棵叫梅的树

我对着一棵树，唤她为“梅”

虬枝和骨头同时坍塌。继续喊“花”

满树蓓蕾，突然炸响。经过的

每一阵风都是粉的，也是香的、轻的

此时，我总能在众声喧哗中

最先分辨出安静的鸟鸣，披着古老的

暮色，抵达南方之南

从此，大地不再需要钟声和鼓点安慰

是啊，我已从遥远的冬天归来

只为某个时刻大哭一场

只为一座山中独喊一颗树为梅

喊它的儿女为梅花

回到春天

昨夜，一粒种子向我问路

说起南方的山坡

桃李又芬芳

她能否带着体内的雷声

回到故乡

冰雪消融。亲人们正在变老

她们一再相信命运

刚刚有一场彩色的雨

途经我的家乡

亲爱的，即使经过疾病、战争

春天也会重新降临

——带着嫩芽般的阳光

带着新生活

现在，我像刚刚苏醒的小兽

因为爱上春天

从此爱上了世间的一切

过青山寨，饮酒记

山路婉转。它的春天，由多少秘密构成？

太平天国之旧事尚有余温

陡峭处，老人们站在传说外眺望

满眼皆是绿水青山

雨中避雨的鸡鸭，有着亲人般的湿润

很多时候，酿酒如作诗。其手法，秘而不宣

或授男不授女

趁着醉意，檐下雨滴

多了些任性少了些平仄

——如果光阴是反方向的

你是先爱上桃红，还是李白？

是先爱落花还是流水

围炉取暖。酒似雷声，亦如闪电

空气中弥漫着寂静的回声

只需一束新枝，我便轻而易举打探到

春天的另一个源头

继续

我要继续下去，做一只勤劳勇敢的

蚂蚁，或带翅膀的蜜蜂

嘘！你听，藏身泥土的种子

正用力搬开头顶的土粒

小草们躬着身子，就要迎风喊出

鲜嫩的口号：春—天—来—了—

我会继续节省我的悲愤

而尽情挥霍快乐

江山无限，爱恨无垠

我继续在爱里活下去——

收养麻雀、芨芨草

在菜园种下善良、感恩、珍惜、赞美

像运筹帷幄的将军

指挥水仙、梅花、石榴、火龙果

把幸福运到辽阔国土的每一个角落

我愿意继续用劳动医治

体内的饥饿

治疗贪婪、虚伪、狡诈

继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寒来，暑往；瓜果飘香五谷丰收时

我会打开所有的门

迎接亲人

迎接远道而来却素未谋面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