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芳 张金丹
2020 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54.4%,预示着我国高等教育正式步入普及化阶段,中国建成了世界最大规模的高等教育体系。在我国高等教育迈入普及化的过程中,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意愿正在逐步提升。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11—2020 年)》终期统计监测报告显示:“女性的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已由2010 年的26.5%快速增长至2020 年的54.4%,比2010 年提高27.9 个百分点;女性研究生数量为159.9 万人,占研究生总数的50.9%,比2010 年提高3.1 个百分点;普通本专科、成人本专科女性学生分别为1674.2 万人和4506 万人,分别占比51.0%和58.0%,比2010 年分别提高0.1 和4.9 个百分点。[1]这意味着不管是专科、本科还是研究生,我国女大学生数量均反超男性。这种高等教育在校女学生数量超过男生的现象被学者们称为“高等教育女性化”(Femin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2]“高等教育女性化”并非我国的特有现象,随着教育水平的提高,“高等教育女性化”已在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出现。[3]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女性在接受高等教育人数方面取得了“数”的优势,意味着性别不再是限制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主要因素,但这无法代表女性在高等教育方面实现真正的平等。相反的,这种现象引起了学者与社会对高等教育中性别不平等的暗忧。在学者看来可观测、可衡量、可量化的数据背后隐藏的是微妙的、不以言说的隐形困境。因此,在我国“高等教育女性化”的时代背景下,探究我国与世界其他国家高等教育领域中的性别平等问题,既是镜照我国高等教育女性化处境的关切之举,也能描绘我国高等教育女性化未来走向的可能图景,能够引发各方对我国高等教育的思考与启示。
维护性别平等已成为世界组织和各国政府的普遍共识。《2012 年世界发展报告:性别平等与发展》强调:“性别平等是一种智能的经济学,可以通过消除妇女获得必要机会的障碍、提高妇女社会地位和公平竞争环境,为下一代提高经济效率和发展成果。”[4]《改变我们的世界——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Transforming our World:The 2030 Agenda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明确指出“实现性别平等将极大地帮助我们实现所有目标和其他具体目标。”[5]将性别平等作为一种工具来实现其他发展目标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既是社会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衡量社会进步的基本尺度,对于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处、提高经济效益、实现社会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作用。[6]而教育无疑是实现性别平等的重要手段之一。作为女性主义代表人物之一的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Mary Wollstonecraf)早在18 世纪末就提出女性应享有与男性相同的权利,尤其是受教育的权利上,并对此作出了诠释——妇女只有获得平等的受教育权以后才能够培养其独立、理性和道德的能力。沃斯通克拉夫特提出,“必须使两性同时受教育,以使他(她)们全都成为完人”。[7]1869 年第一波女性主义运动中著名的男性学者——约翰·斯图尔特·穆勒(John Stuart Mill)以《女性的屈从地位》为题出版了一部著作,穆勒在继承了沃斯通克拉夫特理性和平等的教育理念的基础上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即女性应该享有平等的政治权利和经济机会,而教育在这个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作为20 世纪美国女性主义代表人物之一,贝蒂·弗里丹(Betty Friedan)不仅推动了美国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的发展,更是犀利地揭露了长期以来传统的好妻子、好母亲的观念摧毁了大多数女性,她们在家庭中总是要求自己无条件支持丈夫、养育好子女,将婚姻和母亲的角色看得过重,致使家庭成为她们活动的主要场所,它也成为女性的牢笼,极大地限制了她们的教育发展机会,致使她们无法追求自己的理想。因此,贝蒂·弗里丹要求广大妇女应进入公共领域,通过劳动创造去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这股女权主义解放思想激发了美国妇女追求自由和平等的意识,成为美国第二次妇女权利运动的纲领性宣言。在20 世纪六七十年代,高等教育女性化开始在欧美国家涌现,直至20 世纪80年代,为了促进教育领域中的性别平等,在女权主义思想的影响下,西方学者已经开始研究教育中的性别不平等问题,特别是高等教育中的性别不平等问题。相对而言,我国高等教育女性化现象出现较晚,2009 年中国内地才出现高等教育女性化现象,这一年也被看作中国高等教育女性化的元年。以此为节点,女生在高校中的数量优势逐渐扩大,与男性人口的数量优势形成了明显的反比,学历性别结构的矛盾加剧。[8]
如今,高等教育女性化现象已经发展成为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高等教育中的共性现象,高等教育中这一人口性别结构的变化将对社会产生重要影响。就目前发展趋势来看,中国的高等教育女性化有持续发展的可能。有研究预测,中国高等教育女性化的基本趋势将与世界整体趋势保持一致,预计到2030 年左右,当中国高等教育总入学率大于等于65%时,大约有5000 万学生在校,在校女生数将超过在校男生数600-1000 万,高校中“女学生多于男学生”的水平将达到15%-20%,高等教育性别结构会进入相对稳定的状态。[9-10]这一新变化标志着中国高等教育男性数量主导时代的结束和以女性数量为主的时代的到来。尤其是当“高等教育中在校女生多于男生”现象从媒体报道和轶事讨论上升到学术研究之后,学者们对此给予了不同的关注。[11]有学者认为虽然女生在总量上似乎在高等教育中占据更多的席位,但在教育层次、学科类型、区域、民族、高校层次等更细化的内部结构中,性别比失衡与性别不平等必然依旧存在。虽然女生在高等教育中所占总数量上似乎较男性多,但在更详细的内部结构上性别比仍然处于失衡,例如教育层次、学科类型、地区、种族、大学层次中的性别不平等依然存在。[12]女大学生比例超过男生说明高等教育入学机会性别公平基本实现,但女大学生在求职和职业发展上依旧遭遇不公对待。[13]虽然高等教育领域内发生了性别比例的逆转,但女性在高等教育上并未获得实质性的优势,延伸至劳动力市场的体现也不明显,还有学者指出,高等教育中这一性别比例的变化对劳动力市场和婚姻市场的性别机会结构可能会产生影响,进而又可能影响两性之间的个人生活机会,甚至整个社会的两性关系。[14]学校与社会还未形成一个完整的链接,致使女大学生虽然在数量上增多了,用人单位和市场却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更多的女性进入职场,事实上,这也给社会带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而学者认为女性主义的兴起不仅促进了女性关怀意识的形成、推动了性别研究的发展,更使越来越多以性别视角出发作为分析基础的研究在高等教育中逐渐流行起来,对学科知识结构、教育公平和社会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15]
可见,对于高等教育中性别比例变化可能带来的新问题的重新探讨是非常有意义的且必要的,鉴于此,本文将在前人的研究基础上,继续借助女性主义的研究视角来分析世界各国及我国高等教育中的性别不平等问题,以期为促进我国高等教育性别平等提供可能的参考。
教育是女性主义者一直关注的一个重要领域,被他(她)们视为实现性别平等、促进社会进步的重要途径。研究发现,虽然全球越来越多的女性现在能够获得一些有限的教育资源,但相对于男性而言仍然处于从属地位,男性并未成为教育增量公平中的弱势群体。[16]尤其是在高等教育中,即使女性进入高等教育的比例越来越高,但是她们在某些方面仍旧与男性存在显著差异,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女性主义者指出在高等教育的资源投入上存在性别差异。在传统社会文化的浸染下,社会对女性接受教育充满了偏见,而对男性则抱有更高的期望,个体的价值偏好令人们倾向于为男性分配更多的教育资源,而相对忽视女学生的资源投入需求。
以人力资本投资中最基础的单位——家庭为例。家庭人力资本投资决策直接影响到子女的未来。[17]父母的性别偏好中暗含了父母对子女的教育期望和教育投资,对于准备接受高等教育的学子而言,父母的经济支持与情感关注是极其重要的,影响着孩子接受高等教育可能性,也是造成高等教育性别差异的重要原因之一。贝克尔(Becker)等人提出的福利模型探究了家庭对孩子的投资意愿,他们通过模型分析发现,当家庭资源有限时女儿往往会在家庭人力资本投资中处于劣势,家庭将更倾向于投资儿子的教育。这是由于社会整体就业环境对女性的不友好,导致父母期望通过投资男性教育以获得更为优渥的经济回报与社会地位。贝克尔尖锐地指出的“在传统的家庭环境中,女人需要承担更多的家务,因而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所以在同样的工作时间里,雇主看到女性的工作效率不如男性高时,就会认为她们价值低于男性,最终导致女性市场回报率较低。”在我国也不例外,受“养儿防老”传统观念的影响,我国家庭在教育投资时也存在性别偏好的倾向,即对儿子的教育更为关注。传统父母认为,儿子被寄予家族血缘和社会关系延续的双重希望,而女儿作为家庭的一部分,则被认为是“嫁出去泼水的女儿”。[18]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偏好在我国养老体系和医疗系统落后的农村地区尤为根深蒂固,且已经发展成了一种约定俗成而又秘而不宣的文化模式,即父母认为儿子会承担起赡养他们的义务,使他们老有所依直至逝世,而女儿则在结婚之后将精力、时间、金钱等全力倾注于丈夫所在的家庭中,与娘家仅维持感情的基本联系。再加上男尊女卑思想下表现出的重男轻女的倾向直接影响到父母对孩子的投资,[19]女性教育需求往往不能得到充分满足。在我国,多年义务教育的强力推行减轻了家庭在义务教育阶段对女性经济投入的负担,但是高等教育仍需要家庭支出一定的经济成本,因此,在部分落后地区,家庭对女性的高等教育资源投入是相对匮乏的。
专业的性别分化现象随着女性入学人数在高等教育中所占比重的递增日趋严重。虽然不同国家的具体情况略有偏差,但在世界范围内“男性更喜欢工程或自然科学,而女性更倾向于人文社会科学”已成为广泛认知。[20]这种性别化的学科专业选择在高等教育中已经是一种普遍现象。
高等教育学科专业选择受个人、家庭和社会的多重影响。个人在选择专业时必然会参考个人兴趣、考试成绩、学校声誉、专业发展前景、家庭背景等各方面的因素,根据自己的出身和社会环境来判断学科的风险和收益,从而做出对其而言受益最大的抉择,这是个体审慎理性决策的结果。同时,女性在选择学科专业时也受到家庭观念的桎梏,在家庭使命感的牵引下,为“挤出”时间照顾家庭,平衡家庭与工作,大部分女性也会选择教育学、外语学、护理学等与家庭教育紧密关联的学科专业来服务家庭及子女的发展需要。同时,置身于社会环境中的女性也会受到文化风俗的持续影响,而社会环境中包含了传统男女分工社会期待,影响着两性未来的职业发展空间和方向。女性主义在高等教育中学科专业的性别隔离是学科领域中社会意识形态、权力体系和利益基础的体现,是社会文化建构与各方合力共谋的结果。学科专业是人类学术知识生产的一种产物,就像知识是被建构的一样,学科也是被建构的。[21]即哪些科目适合男性、哪些科目适合女性是一个人为决定的过程。在高等教育的早期,“女性学科”是专门为女性设立的,可这些学科的创建并不是因为女性具有天生适合学习这些学科的某些特质,而是由于传统社会文化意欲通过这些学科来将女性教育(或塑造)成他们想要的样子。[22]在传统社会文化的影响下,大多数女性选择了教育、行政管理、语言文学等带有女性符号意味的文科专业。这直接导致了高校学科性别的分化。例如有学者研究发现,高校测绘专业、工程地质以及水文地质专业的男生比例分别高达93.18%和93.17%,相比之下,普通高校学前教育专业和音乐专业的女生比例分别为89.15%和78.16%,因此也就产生“男性学科”和“女性学科”之分野。[23]这致使女性在男性主导的社会中往往基于社会传统期待选择人文社会学科,而高等教育中的理工科往往都被男性学生所占据,由其掌握绝对的主导权与话语权。女性主义理论指出这种现有的专业性别隔离现象实质上是性别歧视的体现,是对社会结构中男女不平等地位和职业性别歧视的一种复制,并在现行的教育体制中得到强化。[24]
女权主义者认为,虽然今天高等教育领域已经为女性敞开了大门,但这扇门的打开并不意味着高校将自动产生一个公平的、开放的、包容的学校教育环境,性别刻板印象在整个校园教育环境中仍旧普遍存在。
日常的教育教学中,教师对女性的性别刻板印象常常是比较隐蔽的,这影响着教师的教育行为。例如在课堂互动中,他们往往会给予男生更多的互动交流机会,即使女生主动回答问题,但仍旧是极易被教师忽略的。高校教师提问时也倾向于对男生提出开放式的问题,而对女生提出记忆性问题。[25]史静寰通过研究发现,高校教师与男生之间的互动多表现为集中、亲切、自然,属于“自然焦点型互动”,而与女生的互动则表现为表面上礼貌客气,但双方内心都很谨慎,礼貌地回避对方,属于“礼貌回避型互动”。[26]教师是社会中的一员,他们不仅在社会中扮演重要角色,更引导和协调着整个课堂教学,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被学生学习和效仿。而教师在教育教学中的行为暗示无疑加重了女性在高等教育过程中的隐性歧视。
女权主义者不仅审视着课堂教学中师生关系,认为教师对女性学生存在隐形歧视,也还对学生与学生的互动关系作出质疑。他们发现在教室里女孩往往是沉默的群体。即使置身同一个教室里,性别隔离现象也时有发生,比如在课堂教学中,尤其在物理、化学、生物等理科的课堂教学中,男性学生之间的交流更为频繁,男性学生会选择忽视女性学生对该学科或教师讲授内容的看法与见解,认为其意见是有失偏颇的,充满了感性色彩的。因此,女性主义主张在教师和学生之间、男孩和女孩之间应该构建平等和民主的良性关系。只有这样,女性学生的性别刻板印象才能更好地被避免,学生的性别观念和知识学习才能够得到促进与发展。
教材是知识的主要载体,也是教师和学生推进教学活动的主要材料,教材内容包含一定的社会文化思想,对学生具有重要的价值指导意义。[27]女性主义指出,由于现行高等教育的教学内容、教学体系和教学方法均以男性为中心建构,因此纵然女性能够进入高等学校,她们所获得的高等教育也是深受男性文化影响的,她们的认识、思维和兴趣方面的特点都得不到应有的教育关注。在大学英语口语教材中,有学者研究指出男性的角色数量不仅远超女性,而且男性被赋予的职业更丰富、社会地位也更高,教材多将男性刻画临摹为勇敢顽强、独立自主、拼搏进取的强大形象。但相较而言,教材中的女性形象太少,就算偶尔出现的女性形象也更多的是为了突出和宣传她们传统的女性特征,在教材中她们大多表现为软弱、内向、寻求保护的性格特征,即使出现少部分的独立身份女性形象,也是将其与男性角色紧紧捆绑在一起,将其视为男性气质的体现。由此可见,性别平等的概念并没有被纳入教科书编审的主流话语体系中,单一的男性价值观在教科书内容中仍然以一种隐性的方式存在。这种潜藏在高等教育教材中的传统性别角色观,最大的误区在于将两性都应该具有的个性化品质性别化,不能为学生尤其是女性学生树立积极的、正向的性别学习榜样。沈瑞提出这种性别问题会通过教科书不断地巩固和传递,短期内可能会影响学生的学业成就动机,长久而言则会影响学生的职业期待和选择。[28]这对学生的性别观念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而这种影响对女性尤为不利,教科书中缺乏对新型女性的标榜,只是一味地不断强化传统女性温柔、贤惠、善解人意的特质,忽视女性也需要学习勇敢、坚强、独立等品质,不仅使女性的社会多元角色发展受到束缚,也会使得女性自我认知的发展受到限制。
高等教育结果平等是指在获得同样的高等教育学历资格后不同性别的学生可获得同样的就业待遇。然而事实证明,即使女大学生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与男大学生相同的高等教育资历,但她们在岗位入职、工作晋升以及职业领域上也是受到歧视的,女性的就业处境要比男性困难许多。
在岗位入职方面,得益于我国政府对女性就业歧视问题的高度重视与系列政策的颁布,近几年“该岗位仅限男生”等字眼不会在招聘广告中明示。但这种公平的就业入职背后隐藏了性别不平等的暗礁,例如在实际招聘环节,就业单位依然隐晦地传达出优先选取男性应聘者的意向,在筛选简历时会基于性别而采取区别对待的方式。虽然社会各方一直都在呼吁就业市场的男女平等,但女大学生在毕业求职过程中仍然会遭到性别歧视的问题,甚至部分用人单位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在录取女大学生前要求她们签订“X 年之内不生孩子”等缺乏人性化的附加条款来约束她们的人生发展与工作机遇。如此公开化的就业歧视,直接导致了女性就业结果的不理想,也不由令人反思女性在接受高等教育后的个体价值归属与社会地位问题。
在工作晋升方面,大部分女性在接受高等教育后,其就业职称岗位也无法达到男性的高度。随着社会的进步与时代的发展,原有的职业分布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可供女性选择的职业范围增加,女性不再局限于原有的纺织劳动工作,在脑力劳动领域女性的身影越来越常见。然而,目前仍有相当一部分高科技和技术性强的工作单位并不重视录用女性职员,在传统的男性职业中女性劳动者的比例也远远低于男性,男性的主导地位更加明显,只有极少数女性在接受高等教育后,能够在岗位等级分层中处于较高的地位,但这改变不了男性占据高层领导地位的不争事实。例如,部分女性学生接受层层选拔,成为象牙塔尖的女博士后,选择进入学术职业,但这也意味着她们进入由男性霸权主导的学术研究领域,女性不仅需要承担一定的科研压力,还要承受着因生育、生理问题带来的职业偏见,这使得她们长期置身于因工作歧视带来的不友好的氛围之中。
在职业领域方面,当今社会上还出现了一种女性(男性)在某一职业占较大比例的现象,社会学家称这种现象为职业女性化(男性化)。如幼师、护士、文员等职业,90%以上雇佣的都是女性,而像IT、建筑、人工智能等行业一直由男性所主导。这种因性别形成的职业分布是不平等的,因为相较于“男性行业”,“女性行业”往往是社会地位较低、薪酬待遇较少的工作。当然,我们不能排除这其中有女性生理、身体等自身因素的影响,但更多的是由于传统男女分工的性别刻板印象。[29]
女性主义批判传统的性别教育,倡导教育中的性别平等,他们从性别和批判的角度重新审视教育,试图描述解释高等教育中的性别和不平等的问题,旨在消除教育中的性别不平等,使教育成为实现性别公平的重要途径。在高等教育中引入女性主义视角,可以引导人们用一种全新的视角去重新观察、思考、改变自身与社会,[30]否则我们的高等教育培养出来的女性也许只能作为中产阶级优雅而有教养的太太,或者造就大批周旋于家庭与事业、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疲惫女性。因此,藉由女性主义对世界及高等教育女性化问题进行分析,可以发现造成高等教育中性别差异与不平等的原因非常复杂,有历史的原因,也有现实的原因,有高等教育学校内部的原因,也有整个社会系统的原因,要解决高等教育领域存在的性别平等问题,需要依靠我国高等教育系统内外部共同的努力。通过透析世界各国及我国高等教育的性别差异问题,可以得到以下启示。
首先,纠正高等教育教材中的性别偏见文化和性别刻板印象。鉴于我国高等教育教材在时代变迁中没有注入新的活力,我们可以重新审视教材文化,特别是从性别的角度来解读教材,将女性经验的认知方式与价值取向纳入教材编写的主流知识系统,以完善传统教材体系中女性经验缺失的状况,让女性群体在高等教育教材中拥有自己的声音。同时,由于学生主要是通过教师对教材的解读和诠释来理解和消化教材知识,因此我们还应加强教师对教材使用培训和指导,让教师正确理解教材的内在涵义及其文化底蕴,提高教师对教材解读与诠释水平,创建多元包容的课堂环境,应努力消除教师对学生性别刻板印象,让每一个个体都能平等拥有表达和分享其经验的机会。
其次,构建符合时代发展的性别差异高等教育体系。事实上,在我国数千年历史文化中并不缺乏性别差异教育,但我国的高等教育性别差异教育是继承了数千年历史文化积淀下来的传统性别角色观和性别刻板印象,在如今看来,这种性别差异高等教育对于两性的性别角色期待上已经不适合时代发展的需要。我们想要确立新的和谐的性别观,就必须破除传统的两性二元对立观念,对传统的性别差异高等教育进行变革并探索新的性别差异高等教育方式。但是,我们在构建新的性别差异高等教育时,不仅要关注女性,也不能忽视男性的发展,应该更加开放和平等地去包容两性的发展。[31]
再次,在高等教育中加强对女性个体的自立自强教育。女性自我意识发展程度对女性高等教育发展至关重要,受封建传统文化“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等意识的影响,我国社会中歧视女性思想还广泛存在,家庭和学校教育中都不重视对女性自尊、自信、自立、自强等意识的培养,因此在高等教育中要加大女性“自尊、自信、自强、自立”品质的培养,增强男女平权的科学的性别意识,鼓励女性努力提高自身综合素质,提高女性就业的综合竞争力,使女性获得更多的就业途径,促进她们自信地立足于社会,最终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
最后,强化性别文化建设,创造良好的性别文化环境。改变传统性别刻板印象,摒弃男尊女卑、男强女弱、男主外女主内男性至上的性别观念,树立正确的主流性别意识,积极构建和培育先进的社会性别文化,可借助全社会的文化舆论环境和传媒途径大力宣扬男女平等观念,向社会传递正确的两性观,引导人们认识到男性和女性之间的差异,并承认这种差异的存在,消除传统的社会性别偏见。在这个过程中动员各方力量,鼓励国家、社会、各级政府、高校以及每个家庭积极行动起来,参与创设一体化的高等教育性别平等社会文化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