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发松 李凯强
(1.福建师范大学协和学院,福建 福州 350117;2.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自21世纪第二个十年伊始,我国主旋律电影的类型化、商业化趋向不断加强,出现了一批反映国家历史、民族文化与社会现实的优秀影片,引领了从“主旋律”向“新主流”的过渡与变革。新主流电影从共和国发展的民族历史与当下社会中汲取资源,所反映的题材广度与讲述的故事深度都有所拓展。呈现现实生活是主流电影叙事的应有之义,现实生活中的真实事件也为电影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资源。而如何将现实世界以适合电影媒介的叙事形式进行表达,既是电影现实主义美学的内在机理,也与非虚构创作理念有着同根同源的逻辑内涵。因此,如何利用真实事件和纪实文学中的非虚构元素激发新主流电影叙事中的共同体美学意义,推进非虚构叙事与新主流电影的融合实践,是新主流电影叙事文本与文化价值研究的重要维度,也由此形成了本文的主要研究内容。
非虚构(Nonfiction)作为一种创作方法,最先在20世纪下半叶的西方文学创作领域出现,并于20世纪80年代进入我国,即以现实因素为背景的非虚构创作方法进行写作的行为。非虚构写作近年来蔚然成风,此种创作理念潜入现实世界,一方面扩张了文学写作的边界,另一方面也因表现内容的“现成性”问题在文学界广受争议。在当下,非虚构并不是一个具有清晰边界的创作方法,电子媒介的发展使得非虚构在当代语境中衍生出诸多变体。“非虚构的话语结构犹如巴比伦塔,因为它并非为文学所独有,而是一个文类集合,即包含文学、历史、新闻、电影、电视等文体话语体系在内的具有‘非虚构’元素的集合。”[1]同时,非虚构的“现成性”特质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文学创作的主观能动性,却在影视创作中有着截然不同的境遇,纪录片、电影以及各类短视频成为非虚构影像的主战场,真实事件所蕴含的“现成性”也恰如其分地成为非虚构影像创作和改编中的一大优势。
从过去几年我国新主流电影的创作实践来看,不少影片选取祖国发展历史与社会当下的真实事件作为叙事的背景,中共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和社会主义发展史中的各类真实事件以商业类型电影的媒介形式被讲述,真实事件与真实人物在银幕上的显影赋予其全新的时代意义。以非虚构事件为蓝本进行改编的新主流电影以其独特的文化社会想象作用引领电影观众的文本接受,发挥着主流电影的认识与教育功能。非虚构创作理念之于新主流电影的创作,实践中主要包含真实事件、真实人物、真实空间等多种非虚构元素。非虚构元素对新主流电影创作的介入成为近年来中国电影内容生产中的重要转向,已经出现了多部既叫好又叫座的商业类型大片,票房纪录屡次被刷新。同时,新主流电影在宣扬、维护主流意识形态,倡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层面也具有重要使命,由革命历史、海外救援、社会事件、名人事迹改编而来的故事被赋予了更强烈的真实感与时代感。通过真实事件的非虚构元素与商业电影制作逻辑的融合获取流量密码,达成社会效应与经济效益的正向同构。因此,对非虚构叙事与新主流电影近年来融合实践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探讨意义,故由此提出问题,对新主流电影的内容选择与人物塑造的非虚构元素及其文化价值进行论述。
陈旭光曾提出,新主流电影大片常以真实可信的中国故事、红色经典,或以塑造国家形象、表达集体主义精神等国家主流意识形态的故事为蓝本,旨在塑造打动人心、凝聚国族意识的人物形象、中国形象,正面或侧面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凸显中国气派和中国风度的一类影片。[2]我国新主流电影有着较为清晰的发展轨迹,其脱胎于主旋律电影,以2009年众多明星参演的《建国大业》为标志,开启了由主旋律电影向新主流电影嬗变的过程。从最初以共和国建设历史的“三建”系列到海外救援主题的《战狼》《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再到表现平凡英雄的《攀登者》《中国机长》《守岛人》《奇迹·笨小孩》,可以看出,一众新主流影片都以真实事件作为故事构成的摹本,将蕴含深意的现实故事进行影视化改编,以契合商业电影的叙事构成方式将非虚构故事娓娓道来。由此形成的影片叙事兼具体察现实的纪实感和电影艺术的美学表现力,诸多影片获得了票房与口碑的双丰收。从新主流电影非虚构叙事内容的选择上来看,主要包含对共和国发展的重大历史节点进行非虚构显影以及对现当代真实社会事件的传奇化呈现两个维度。
新主流电影的关键要义在于“新”和“主流”。“新”与“旧”相对,意味着与先前的变革与不同。新主流电影通过类型化、商业化的制作手法弱化了主旋律电影的教化性,用契合电影市场规律的模式传递文化想象,以达到国家意志传导与观众欲望达成之间的有效缝合,使得影片在市场接受、艺术品格、社会认同方面达成“共构”[3]。“主流”则与“非主流”相对,意味着新主流电影所讲述的故事要将主流价值内化于影片叙事当中,通过对祖国发展历史中真实故事的讲述来表现主流价值,传递民族文化记忆的精神想象。
最近几年,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和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大背景下,新主流电影对于党史、新中国史中非虚构事件的关注有所强化,各省(市、自治区)电影局立项重点项目,加强资金扶持,使得各个历史节点的重大事件以非虚构的形式在新主流电影中进行显影。例如《1921》以1921年为历史横截面,从一群“新青年”的视角全景式重现了中共一大的筹备与召开;通过对真实事件的改编见证了中国共产党的初生,同时也运用商业电影的表述逻辑,在影片叙事中通过对人物性格细节的刻画扩充历史广度,穿插了这群“新青年”作为普通人在上海十里洋场中徜徉的诗意化场景,使该影片在讲述历史的同时又充满青春气息,用意象化美学的方式讲述中共一大筹备与召开的幕后故事。《革命者》则选取伟人李大钊被行刑前38个小时这一历史节点,采用非线性的叙事结构表现我党对李大钊的营救行动和国民党对其的残酷迫害,并以倒计时的形式穿插讲述了李大钊的革命历史生涯。这种以点带面的方法塑成了历史真实事件、叙事现实时空、叙事历史时空相互交叠的具身性情动装置,以类型化的形式重现了李大钊人生中的重要历史时刻。此外,《古田军号》《决胜时刻》《我和我的祖国》等新主流影片同样选取一个或多个重大历史节点,一方面对历史事件本身进行讲述,另一方面运用新主流电影的类型化叙事模式深入事件内部,讲述真实事件中不为人知的故事。例如《决胜时刻》与《我和我的祖国》中的《前夜》都选取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这一时间节点,生动表现了大历史、大事件背后关于小人物与国家的故事。由此可见,共和国百年发展史中囊括着多阶段、多维度的真实历史事件,真实事件中既暗含着强烈的家国意识,也为非虚构影视创作与改编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当历史文化记忆幻化为感性的影像形式,观众于观影中接受了党史的浸染与洗礼,影片的情感价值与教育意义冲击脑海,触达心灵。”[4]新主流电影对历史事件的非虚构显影具有浓厚的民族文化记忆属性,通过对真实历史事件与重大历史节点的复现构建出兼具集体主义和主流价值观的叙事文化价值。同时,非虚构事件与类型化叙事、商业化制作相融合,以新主流大片的媒介形式激活国人的爱国心理,由此实现广大受众对影片叙事内核及历史真实事件的价值认同。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开辟了中国历史的新纪元,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人民历经70年的艰苦奋斗实现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在重大历史事件之外,现当代各类真实社会事件同样成为新主流电影所青睐的表现对象。社会事件不同于重大历史事件的强政治属性,而是通过对事件、地缘、人物的传奇化呈现来发掘其文化内涵,塑造基于社会现实的中国气质、中国精神、中国故事。
例如电影《守岛人》讲述了全国“时代楷模”王继才与其妻子王仕花守卫祖国边陲小岛开山岛的故事。影片从王继才夫妇32年守岛经历中选取具有代表性的事件进行聚焦,将开山岛的艰辛环境和王继才夫妇守岛的宏伟精神原本刻画,使得其真实事迹幻化为影片中的传奇情节。同时,跨度三十余年的叙事时间呈现了开山岛和祖国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岛内和岛外两个相互勾连的空间对祖国发展历程进行谱写。以非虚构的方式将王继才夫妇的感人事迹进行影视化还原,既是对王继才夫妇32年守岛经历的肯定,更是对新时代平凡英雄的深情褒奖与歌颂。《奇迹·笨小孩》则是一部非虚构与虚构融合的影片。该影片的故事和人物虽然没有直接对应的真实原型,但作为讲述十八大以后新时代年轻人在深圳创业的献礼片,主人公景浩被塑造为深圳千万奋斗者的一个缩影,具有极强的现实主义美感。该片讲述了景浩为了给妹妹凑钱治病孤注一掷地创办好景电子元件厂,通过拆解残次机中的零件专卖给手机公司,最终奇迹般地拯救了陷入困境的人生的故事。景浩的创业故事不仅是对深圳现实创业者的传奇化呈现,也符合主流类型片所提供的社会抚慰的文化想象功能,是现实社会背景下的新时代现代化奋斗故事的非虚构讲述。
此外,《中国机长》和《中国医生》分别以5·14川航航班备降成都事件和2020年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真实事件改编,不仅以事件亲历者为视角真实还原了社会事件的起承转合,同时也以英雄机长刘长健(原型为刘传健)、金银潭医院院长张竞予(原型为张定宇)等重要人物作为线索,在兼顾真实的同时将和平时代的英雄们进行传奇化表现,讲述了奋力守护国人生命安全的“中国胜利”故事。诸多以真实社会事件为底色的新主流电影通过对现当代社会事件的非虚构改编,在解构事件的同时也对其事件精神内核进行重构,用带有传奇色彩的叙事手法谱写出新时代的壮丽篇章。
新主流电影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艺术表达,也是诠释中国力量与中国精神的一类影片[5]。纵观近年来我国新主流电影作品,其结构叙事在很大程度上由故事中的人物所推动,而人物形象的塑造也促成了影像意义的生成。新主流电影中的另一大非虚构元素在于电影故事中的人物形象通常是基于真实个体或群像的立体化塑造。所谓“非虚构”人物,首先是历史和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人物,通常会由外形与之相似的演员扮演[6]。新主流电影着力挖掘重要历史人物和社会事件中的真实人物,突出表现了真实人物的外貌特质与性格特点。同时,影片兼顾对真实事件中次要群像的集合塑造,对于次要人物形象避免“脸谱化”,通过对人物群像的立体侧写形成气韵生动的立体人物复刻。高还原度的真实人物形象既是对真实事件的史实尊重,具有直观的冲击力与感染力,同时,又通过对个体与群体的形象书写达到主流意识形态的询唤,透过形神兼备的人物形象塑造形成对电影叙事内涵与真实人物的身份认同、家国认同、民族情感认同。
学者刘帆提出,新主流电影的人物形象塑造抛弃了传统英模形象的刻板机器属性,还原了英雄本身的“人性”,实现了从“英模”到“英雄”的脱冕与重塑[3]。对近年来以真实事件为原型进行改编的新主流电影进行扫描,从《战狼》《红海行动》等海外救援题材影片到《攀登者》《守岛人》《烈火英雄》等现实事件题材影片,一改传统主旋律影片的“英模”“牺牲”等人物特质,而是通过对真实事件中的核心人物进行聚焦,以立体化、生活化的方式实现其形象塑造。由此,在人物所暗含的意识形态与受众接受心理之间达成有效缝合,实现真实个体与当下时代的同频共振。
《狙击手》契合了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日的时代背景,以抗美援朝战争中的“冷枪冷炮运动”为蓝本进行影视化改编,以张桃芳等狙击手战士为原型人物,讲述了中国志愿军在敌我装备悬殊的情况下,“冷枪五班”战士与美军狙击小队殊死一搏并最终获胜的故事。一个半小时时长的影片删繁就简,避开了宏大的战争场面而聚焦一场争夺情报的小型战斗,整部电影所表现的主要人物不过“冷枪五班”与美军狙击小队的十几名人物。在十几名人物中,又突出表现了刘文武和大永两位狙击手,契合了《狙击手》片名的同时也形成了双主角的成长叙事模式。对二位主角的人物形象塑造削弱了战争所隐含的意识形态,侧重通过人物性格特质的塑造生成文本启示意义。刘文武作为班长冷静沉着,年纪虽小却精准谋划着战斗策略;大永在影片前半段则承担着被指导的徒弟角色,容易流泪、多虑、不自信等细节表现出其青涩的一面。在刘文武面对敌人的交换陷阱英勇就义的一幕中,大永在悲壮的气氛中完成了对班长精神与气质的赓续,这也是大永人物形象转变的关键节点。继承了班长优良作风的大永深入敌后,运用智谋和精准枪法将美军一一击毙,最终获取了重要战略情报。对两位主人公的圆形塑造(1)出自福斯特人物理论,由英国小说家爱·摩·福斯特提出,其将小说中的人物形态划分为“圆形人物”与“扁平人物”。,一方面呈现出抗美援朝年轻战士千人千面的立体形象,从战争与生活的双重维度将人民志愿军不屈不挠的抗战精神深刻表现;另一方面又将片中人物与真实历史事件相联结,实现历史人物、影片人物与观影主体心理跨时空的同频共振。
此外,《守岛人》《攀登者》等影片同样以历史事件中的真实人物为原型,对事件核心人物的外貌神态与性格内涵深入挖掘,用非虚构的方法实现对人物形象的摹写与重构。《守岛人》通过对王继才真实守岛经历有选择地讲述,通过打电话“斗地主”、抗击海上风暴、与走私者的矛盾冲突、与妻子和家人的关系变化等一个个平凡故事将王继才耐得住寂寞、乐观隐忍、大局观强等深层次的性格特质原本呈现。同时,演员刘烨的表演一方面高度还原了王继才坚毅的军人气质,另一方面也表现了王继才因常年守岛所带来的疾病和性格缺陷等生活化特质,从本人、家人、他人的多重视角塑造出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攀登者》则以王富洲、屈银华、贡布等中国登山队队员攀登珠峰为故事原型,讲述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国登山队为完成珠峰北坡登顶从而获得国际认可这一艰巨任务的真实故事。电影中所塑造的方五洲、曲松林、李国梁等登山队员形象性格各异,在表现登顶过程中的艰辛磨难的同时纵向挖掘了真实人物的内在精神,还原了登山队员通过紧密配合最终胜利登顶,拍下了具有历史意义的“珠峰合照”,实现了历史真实人物与当下时代的同频共振。
新主流电影往往以类型化叙事和宏大场面著称,在宏大场面中往往又伴随着人物数量的叠加来强化叙事效果。新主流电影一方面通过聚焦主要人物来推动叙事演进,另一方面则对抽象群像的集合形成共生效应,通过在影片中对群体的侧写达到凝结民族精神、形塑民族气魄的人物塑造效果。
《金刚川》《八佰》《长津湖》等革命战争题材影片选取抗日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中的真实战役,以宏大的全景视角讲述了战斗过程中我军与敌军的战斗过程,突出表现了我军英勇善战的品格、不屈不挠的气概、视死如归的信念。例如《八佰》中的老算盘、羊拐、朱胜忠、小湖北、洛阳铲;《金刚川》中的高福来、哈喇子;《长津湖》中的雷公、张小山以及众多无名战士角色生动地演绎出了战争阵线中的士兵百态,这些在战斗一线的普通战士从全国各地集合而来,嘴中说着不同的方言,也流露出截然不同的性格,但这些身处绝境的普通将士在一举一动的细节间又都时刻表现出抗击帝国主义侵略的决心和勇气。较之于表现单打独斗的英雄主义叙事而言,对我军战士群像在敌我装备悬殊的战争洪流中的侧写赋予了其抽象性群体的意味。而作为“共名”的中国军人角色以舍生忘死的群像再现了战争中的真实情节,蕴含着崇高的人性光辉和坚定的爱国情怀等诸如此类的民族大义精神,以此唤起电影观众的历史反思与文化认同。同时,置于影片的宏大战争叙事中,又能够以对群像的集合与侧写表现中国军人的斗争精神和民族气节,引发电影观众对战争非虚构群像的动情与共情,达到个人之于集体/家国的情感动力,军人精神在此种情感动力中得到延续和弘扬[7]。
此外,新时代背景下的奋斗者群像也是新主流电影人物形象塑造中的另一重非虚构人物。“新主流电影将国族认同与时代命运相关的宏大命题及个体价值进行了有效对接。”[8]通过对当下中国各类真实社会事件的抓取和非虚构改编,讲述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征程中平凡英雄们的不平凡事迹。新主流电影对于人物群像的塑造大都选择从人物对家庭、职业、国家的担当入手,关注大时代中的普罗大众,以极具人民性的人物群像来歌颂和礼赞新时代中的奋斗者。
《中国医生》作为由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斗争这一真实事件所改编的电影,叙述了武汉新冠肺炎疫情从“出现—蔓延—抗击—阶段性胜利”的过程,用抗疫真实影像和影视创作相结合的方式表现了武汉各大医院艰苦卓绝的真实抗疫故事。抗击疫情并非单打独斗就能取胜,而是要依靠全国人民、各行各业万众一心与同舟共济的精神。《中国医生》中的人物形象建构同样采用此种策略。影片“星”味十足,不乏一线流量明星参演,但明星饰演的诸位医生角色丝毫没有出戏感,也没有让某一个角色的戏份过于“出挑”。该电影选择从医生、患者、家属等几类群体对待疫情的反应和态度来展开叙事,以多个角度的群体形象共同还原了疫情之下的江城,例如院长张竞予、ICU主任文婷、年轻医生陶峻等医生角色常被置于医疗队出征、齐心协力救治病患、会诊讨论病人救治方案的多角色场景中,赋予医生群体和平年代逆行者的群体形象特征,以此来表现疫情中医护群体攻坚克难、群策群力的职业操守。除此之外,病患、志愿者、外卖小哥等群体作为次级故事线参与电影叙事同样展现了疫情洪流之下武汉人民的人间百态,从侧面塑写了中国人民生命至上、举国同心、舍生忘死、尊重科学、命运与共的伟大抗疫精神。
由此可见,非虚构创作理念是新主流电影人物形象塑造的重要来源和方法。作为新主流电影中的重要非虚构叙事元素,真实人物即是电影形象塑造之源头,对个体的立体塑造和对群体形象的集合侧写则使得真实事件中的文本效用与深层次文化价值以人物形象为中介被气韵生动地传递出来,通过对伟人和凡人真实形象的影视化呈现,实现了真实人物精神内核在数字媒体时代的二次传播。
在文化强国与电影强国建设的双重背景之下,新主流电影承载着共同体想象与集体身份认同的重要文化使命。通过对近年来新主流电影内容选择与文本实践的透视,可以看出有诸多电影作品在“四史”和现当代社会中挖掘具有积极导向意义和人民喜闻乐见的真实案例,以非虚构叙事理念对其进行影视化改编。新主流电影中的影像真实之于事件真实而言,经过影视化改编和重构的真实事件与人物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事件原有的理性真实,但通过影像叙事和人物形象的再构营造出更高维度的感性真实,激活事件精神内核而影响了受众的接受心理,形成对主流价值观的宣扬和教化效果。战争救援、革命历史、现实主义等题材的诸多新主流影片的创作实践以真实事件为基,以非虚构叙事理念为方法,扩充了新主流电影题材选择的广度,加大了对真实事件挖掘的深度,提高了与人民大众审美期待的融合度。由此,新主流电影的创作更应呼应时代性与人民性,贯彻落实《“十四五”中国电影发展规划》,坚持正确发展方向、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立场、守正创新的实践理念和系统创作观念,通过非虚构叙事使民族文化记忆与真实事件在银幕中显影,以此筑牢人民文化自信,切实推进新主流电影的高质量发展,引领中国电影迈向新发展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