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中国理论学术话语权的关键点

2023-01-03 04:16郑娟榕
关键词:话语权话语学术

郑娟榕

(福建江夏学院 学报编辑部,福建 福州 350108)

当今,正值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深入发展,世界面临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空前突出,人类面临许多共同挑战。中国发展实现了伟大跨越,综合国力跃居世界前列,更加明确和把握新的历史方位,展现了负责任大国的作为和担当。评价国家的强大,无外乎硬实力与软实力两个方面。中国经过长期反复的实践探索,走出符合中国国情的特色道路。经济腾飞发展,综合国力日强,中国成就举世瞩目,这是硬实力;而伟大的中国实践基于宏大理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体系(以下简称中国理论)的指导,这是软实力,还未能在世界发出它应有的强音,较之硬实力处于滞后状态。虽然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界对中国理论与中国实践的珠联璧合才能完整阐释中国成就有深刻认识,并且不断地推进中国理论学习再学习、研究再研究、创新再创新,但是在世界学术界、思想界,中国理论的地位与影响还需要更上一层楼。

在“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任务中,需要全面推进学科体系、学术体系与话语体系建设。作为文化自信重要组成部分的学术文化自信(简称学术自信),是对话学术理论界的文化自信,正是三大体系建设成效的一大体现。而中国理论自信在中国学术自信构建中的作用至关重要,其要实现的理论占位意义深远,将影响世界的发展格局。

学术话语权,是学术自信的核心内容,指向学术自强。学术话语权,顾名思义,是学术话语的权力,它是语言意义的说话权力,更是在学术界非语言意义的政治权力或者文化权力,由特定的理论占位者群体作学术发声,控制与影响学术思想和社会思潮,从而起到引导和控制学术理论导向的作用。中国理论的学术话语权,是中国哲学社科界的学者专家群体面向世界学术界,秉承国家话语权主旨,旨在国际理论格局中体现中国理论应有的掌控权。近年来中国学术界对此关注度渐高,但鲜有专题研究,更多的是散见于文化自信、理论自信、中国学术国际话语权等相关论题研究的论述。梳理文献,可以发现,一些较有代表性的成果,如:仲帅在宏观层面直陈掌握马克思主义学术话语权,中国需要坚守和创新马克思主义的学术话语,继承和赋予马克思主义的话语魅力,强化和提升马克思主义的学科认同。[1]韩庆祥、张健论在论及中国道路的学术阐述时,将“中国奇迹”“中国道路”“中国理论”“中国方案”“中国话语”归纳为“五维中国”,指出它是对当代中国道路和中国话语的学术性解释框架,是发展并逐步走向世界的理念概括和话语框架。[2]邹明宇与叶淑兰在研究中国国际话语权中,认为开拓对外,应对挑战,需要完善我国学术话语体系,夯实话语理论基础,构建中国特色战略传播体系等。[3-4]这些研究成果,成效值得肯定。但其影响力还较弱。客观而言,拥有中国理论学术话语权,任重而道远。因话语总是主体的话语,本文拟从发挥话语权之“话语主体”主观能动性角度探析把握中国理论学术话语权的关键。

一、中国表达——中国理论学术话语权的文本基础

学术的对话、对接需要最基本的载体——话语(语言)。话语,本意是或说或写的语言表达。由于语言是社会活动的产物,正如马克思指出的,“不仅我的活动所需的材料——甚至思想家用来进行活动的语言——是作为社会的产品给予我的,而且我本身的存在是社会的活动”。[5]即在语言表达基础上话语内涵有社会性质的延伸。通常话语在传递过程中,表现为话语主体一方与受众另一方之间的不对等关系,从而构成话语权。所以,推崇中国理论的中国表达,这是中国理论学术话语权的文本基础。

中国表达从文本意义上说是汉语表达。中国推进国际化进程重要一环是汉语国际化。全球范围无绝对的世界通用语言,各种语言在学术交流中呈现多元化状态,但多元化中总是一方处于支配的地位。欧洲学术语言(学术以欧洲为盛,最具代表性)经历了从古埃及语、苏美尔文、希腊文、拉丁文,再到法文、德文和英文的顺次登场,[6]表现为“你方唱罢我登场”,个中推动力量有学术发展的直接因素,但显而易见的是,学术语言地位取决于以之为母语的民族的地位,取决于以之为母语的国家和地区的综合水平。换言之,语言之争是世界地位之争,正如德国当代哲学家伽达默尔所说,谁拥有语言,谁就拥有世界。[7]

当前,汉语作为学术语言是挑战与机遇并存。

(一)作为学术语言的汉语

英语会话媒介的作用态势强劲。在学术领域,英语习惯作为指定语言。如世界顶级的学术期刊SCI和SSCI,都是采用英语作为单一的语言评价标准。有统计显示,在1900—2015年发表的3000多万篇SCI论文中,有92.5%的论文以英语发表。2006—2015年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艺术与人文领域的论文以汉语发表的仅占0.59%。[6]在国际性学术会议中,指定英语作为交流语言也成惯例,即便是在中国召开的社科国际学术会议,也只是部分使用汉语。

客观存在的英语强势现状不能掩盖汉语的兴起。2020年4月8日,联合国宣布汉语正式列为全球通用语言,成为国际六大通用语言之一,这是个强大的讯号,是对中国迅速崛起的反应与肯定。通过学术途径,让中国理论走向世界,是推进汉语国际化尤为特殊的存在,因为中国理论的学术表达首选载体必须是汉语。基于学科特性,自然科学可以有统一标准,而哲学社会科学却难以统一规范。汉语本身具有丰富内涵,中国理论许多概念没有对应的英语可以准确翻译,一些特质、精髓更是非汉语无法表达。如中国文化绕不开的“道”,译为“Road”“Way”“Rule”等都不贴切,直译为“DAO”内涵无从体现。从中国理论来看,一系列融合中国特有的地域性质、文化性质与意识形态性质又坚守科学理论品格、坚持中国问题导向的中国视角、中国方案、中国经验、中国诠释、中国机遇、中国创新等中国特色的归纳以及“中国道路”“中国梦”“科学发展观”等特色概念都存在翻译上的尴尬。话语是向自己表达,同时向别人表达,即话语必须兼顾“自”与“他”,其间准确表达是根本基础。所以,在当前时代形势下,对中国理论的学术表达——汉语的学术表达正当其时。

学术对话是高层次的交流,所以要求推广中国理论的专家学者要有汉语与英语双方面的高深学养,如此方能实质性地强化中国理论的主体意识,推进中国理论的“国际化”而非“他者化”,从而实现中国表达。作为中国理论的学术主体,要认清客观事实,确信将来汉语可以傲人的身姿在世界学术平台上有独特的地位;愿意相信在世界格局多极化、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等发展大局中几多磋磨,将来能真正实现学术语言的多元化与文化多样化在世界学术舞台上各领风骚。当下,需要发挥主观能动性,致力于消除汉语与英语之间的翻译鸿沟,转变学术界惯于套用西方概念、寻找西方理论、西方话语解释中国发展的现象,如,即使中国有自己的话语范畴,也要把它变成西方话语,对社会现实当中的问题更是“殚精竭虑”地寻找西方理论支撑与西方话语模式。这是一个实现汉语表达“通约性”的必要过渡期。有必要持续地加强建设各层级、各梯队、中青年搭配合理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素养一流又兼有英语翻译特长的中国理论学术研究的强大团队。并且需要国家、省地市上下协作,可以依托智库,将各层级的团队作用尽量发挥出来,形成“辐射力”,以期在我国哲学社科界中国理论学术自信建设方面大有作为。

(二)融通中国之“道”

中国之“道”是中国文化的最高代表。“道”已根植于中国文化,深入中国人的血脉传承。以中国传统文化视角来看,中国的学术话语在“言”更在“道”,中国理论学术理解从根本上说需要中国表达式,它饱含中国元素,体现中国之“道”。

“学术”是“舶来”品。在西学东渐中,中西方文化差异对中国延续两千多年相对稳定的文化传承形成强烈冲击,更兼政治形态的差异,导致众多问题纷扰。比如,“西方”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政治地理概念,指不同于东方地域的欧美地区,即发达“第一世界”国家。这种复杂性导致中国话语图景中的“西方”成为一个自由阐释的对象而引起内涵不明。还如,中国学西方是学古希腊文明中的民主、科学精神?还是希伯莱文明的基督神学精神?是古罗马的法律精神?还是启蒙主义以来的理性精神?是反理性的现代主义?还是反现代反形而上学的后现代主义?[8]如此,势必在中国学术界显现各种学术思想或学术思潮的交锋。

总体上,西方“学术”的影响是争锋、争议、扬弃、交融的过程,其中,西方经验实证的研究范式是引进“学术”,显现西方学术话语权的最大助力。西方经验实证的研究范式,基本步骤:确定研究对象-设定假设条件-提出理论假说-验证,具有资料收集的可靠性、认识社会的广泛性、研究结论的客观性等方面的优点,已普遍为学界所接受,也为科学的发展做出贡献。这种搜集和处理数据的研究范式,是基于现象研究,其依赖的是人类的感知世界,是基于物及其动态表现描述的归纳,即所谓的“知识”,如此从定量到定性的过程确有一定的说服力,但是其结论赖以存在的对象有“机械性”类的硬伤,“眼见为实”的判断较之全部世界,必然存在学术视野和学术高度的“天花板”。而中国之“道”正是对西方学术视野与高度延展的必要补充,与西方经验实证是互补之道,符合科学发展本义。

中国传统做学问是“学道”的一部分,注重思维活动的“参省”与“领悟”,以达成修齐治平智慧的积攒,其治学追求“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最高境界体现为其舍弃物体的外在表现而回归于无所不在无所在之“道”本身。中国之“道”是基于世界本原的思考,高踞理论制高点。学人要致力于从“道”中找准中国理论与西方最新科学研究的衔接点,开拓学术话语平台的全新路径,这或许是破除理论瓶颈所在、学术话语权博弈的取胜之道。将中国理论自身发展回归于中国“大源大本”的治学之“道”中,便于开拓更为跳脱的学术视野,能够客观地评定国际话语对象、外部制约、对抗焦点,理性地比较、归纳、评价与检视中国理论,从而“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达到中国表达的新境界。

二、学术本位——中国理论学术话语权的实现方式

中国理论要在学术领域占位,需要在世界构筑的学术平台上以“学术”为媒介来对话与交流、沟通与传播。学术的“通约性”就显得异常重要,这是中西方学术沟通的桥梁,也是基本的逻辑起点。学术通约性可以归纳为方法通约与规则通约两个方面,即“学术交流与知识传播过程中,学术论证与研究所使用的方法要有通约性”;“可以在方法运用的目的、方法运用的一致性、方法得出的结论等方面来考量”的可通约性。[9]所以,必须强调学术本位,这是中国理论学术话语权的实现方式。

(一)“学理性”借鉴

学理是科学上的法则与原理。社会科学史上,一般认为社会科学发展始于19世纪,但若论及作为其灵魂的“学理性”,可追溯到古希腊时期的理性精神。一直以来学理性都是学术的本质追求。中国理论的学理性,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历史渊源、实践基础、创造主体、形成机制、思想内涵、逻辑特质等赋予的理论属性进行深刻、理性的研讨,进而有力证明其整个理论体系及其指导中国实践中不断循环上升过程呈现的科学本质。其学科归属,除了可归属“马克思主义”外,也可根据其研究内容的侧重归属于中国理论研究密切相关的哲学、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等学科。(1)本文按《中华人民共和国学科分类与代码国家标准》(GB/T 13745-2009)“人文与社会科学类”的学科分类。这些均是在19世纪西方社会科学领域最初发展并独立的学科。而中国的社会科学发展起步较晚,在中国理论的学理性阐述中客观上不可避免地参照西方标准、沿用学科架构、吸收学术思想等,“借鉴”成风。但我们无需“自惭”,应当笑纳“他山之石”,以催生“可以攻玉”的“后发”之势。最关键的一点是把握借鉴的“学理性”要义。

借鉴可分为借鉴研究方法和借鉴研究成果(内容)两大方面。对于中国理论来说,借鉴方法,即以西学为参照的学科分类、体例、著述规范等,采用其研究方式方法、研发研究软件等能直接规范中国理论的研究过程,强化中国学术的论证逻辑。事实上,在改革开放之初,重开封闭的国门,是形势使然,也颇具现实意义,也取得了一系列可喜的成果。但学理性借鉴更多体现在成果上。借鉴成果较为复杂。中国理论的学术自信,需要立足中国实践、放眼世界,特别是对海外学者关于中国模式、中国经验、中国经济发展、中国民主政治建设和执政党建设等的最新研究成果,理性地加以学术评鉴,以兼收并蓄、为我所用,拓展中国学术研究的观察视野。借鉴成果中,借鉴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成果是一项具有代表性、较为复杂的重要内容,应特别注意凸显“学理性”的学习与突破。一方面,牢记借鉴“学理性”目的在于提升中国理论的学术品质,要避免将借鉴演变成“注‘洋经’”,以引用西方著述为要。“学理性”借鉴可重点关注研究视角与研究见解:关注特殊的视角,以更好地拓宽中国理论的学术分析理路;关注独特的见解,以突破思维惯性、知见固封的窠臼。另一方面,凸显的“学理性”指向成果交流的互鉴。鉴于西方马克思主义对西方人文社会科学、西方思想文化乃至政治领域的深度嵌入,需要利用与西方马克思主义传统的交流,在研究、解释和批判他们学术理论的同时,将中国理论的学术逻辑传播出去。借鉴是方式方法,交流互鉴、传播共襄世界学术理论才是追求的目标。

概言之,借鉴之功最终要落实在依托专业和马克思主义相关学科的基本理论及对中国理论指导中国实践的学理化的准确解释力上,达到中国人自己能理解的学术阐释,进而突破他国人的理解瓶颈,让中国理论有最真实、最通透的学术体现。

特别值得重视的是,在“学理”借鉴中要善于辨别西方学术“异化”“殖民”等思潮。曾经的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客观上带给社会主义阵营巨大的困境,西方一些国家也因此大作文章。较为典型的“历史终结论”就是被西方理论界恣意放大而带起的一股逆流。虽然中国志不改、道不变,用飞速发展的事实强有力地证明西方新自由主义、“历史终结论”等一系列思想观点存在严重误判,但是西方理论界不仅根本无视“打脸”,而且为解释中国发展故意制造障碍,加大打压力度。这种明面逆流,时至今日中国学人已可以明确辨识。纷繁复杂的是那些深藏于学理阐述中的刻意制造、定向输出的伪概念、伪理论。用一套看似缜密的逻辑推理,以及繁复琐碎的学术论证,指明不容辩驳的发展道路,并用一系列无厘头的指标去衡量、指导发展方向,其目的在于学术话语的战略诱导,让来自西方国家的理论、概念、体系,被接受、拥护乃至广泛传播。[10]这就需要我们充分发挥话语主体主观能动性,看到“学理”中的良莠不齐,认知“学理”背后的别有用心。一方面,本着冷静的头脑,在“拿来主义”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时刻提醒不要落入西方学术话语暗含的意识形态的陷阱中;[11]另一方面,强调用事实说话,找准论证角度,使用学术武器,探索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效果。

(二)推崇哲学思维

哲学是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总体而言是研究人和世界的关系。哲学思维方式是基于哲学的认识、改造客观世界的思维方法,是辩证性、批判性、实践第一、超经验的思维方法。学术研究是基于前人研究基础的“推陈出新”,体现为辩证否定和扬弃的“治学”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话语主体的学术表现力受制于具体的话语方式,而话语方式是思维方式的具体表现,也就是说,话语效果取决于对知识驾驭的思维高度、思维方法、思维视角与思维能力。所以,在学术本位中,哲学思维是不可或缺的决定因素,决定思想认识与学术水平的高度、深度与广度,是学术本位的深层体现。

中西对比,中国重规律性思维,西方重概念式思维;中国重部分组成的整体,西方重整体中的组成部分,表现在中西哲学思维的差异性也相对清晰,西方重主客二分、实证思辨和个人主义,中国则重天人合一、直观感悟和整体主义。[12]虽然差异存在,但科学的本质中蕴含“通约性”,所以,在中国理论的学术自信构建中应当推崇哲学思维,以融通中西学术思维方式,进而达到学术本位下学术对话与交流的融通。

推崇哲学思维,就是进入哲学“追问”中深入再深入的思考。俞吾金教授曾将哲学思维分述为四个触角:伸向外部世界、伸向内部世界、伸向语言世界、伸向镜像世界。[13]这四个触角就是“追问”的方位性指向。在中国理论的学术自信中,需要运用哲学思维透过现象抓住中国实践、中国成效的本质与核心问题,并在思考中加以分析与审视,尽量避免经验主义、教条主义等错误影响,孜孜以求,去伪存真,“找准问题”,进而解决问题。

坚持问题导向,在学术界已达成共识。唯问题作为导向,科研才有真正的济世之功。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现代性问题”方面的贡献相当突出,其研究中侧重于揭示现当代资本主义时代的矛盾与困境。因为“济世”,所以“现代性问题”确是切中肯綮。我们从中获得有益的启迪是:在中国理论学术自信中,找准“现代性问题”。宏观上说,对内,必须深入中国实践,研究关系国计民生的重大课题;对外,积极探索关系全人类前途命运的重大问题。明确目标后,需要哲学思维将其推向细致深刻的学理研讨,展现追求理性的思维品质。具体表现为深挖问题,条分缕析,一层一层地深入追问下去,像“苏格拉底之问”。在有理有据中遵循人们认知的逻辑,将中国理论揭示的概念、判断、结论等“形象丰满”地在世界学术界展露,彰显理论张力。

为此,需要中国理论研究者坚持哲学性思维,以“学术”为追求,强化哲学性思维,培养高眼界、大格局的学者品质。一方面,要求以哲学性思维推进学习、掌握中国理论精髓,并深谙其道,在其理论发展、完善过程符合循序渐进、螺旋上升的客观规律里、在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资源与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宝库的融合基础上获取理论研究新成效;另一方面,需要本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治学追求,推崇在“参省”“领悟”的“德性之学”中融入“知识之学”,并通过运用哲学性思维,发现中国理论走向世界的契合点与突破口,从而彰显中国理论的学术品质与理论力量。

三、守正出新——中国理论学术话语权的核心诉求

在阶级社会,人的阶级性是社会人的根本属性,因此,人们的话语普遍受到阶级利益、意识形态、价值观念等方面的制约。在理论高度的学术话语权中,自带话语属性更为明显,直接揭示话语立场。而且“话语中的立场标记语并不是一种个体的行为”,[14]是具有群体或集体性质的存在。如无产阶级站在人民立场,资产阶级站在资本立场——不同的立场自然有不同的主张。正是这种群体性,话语权最终表现为所代表群体的不同政治阵营的不同发声。在中国理论学术话语权构建中,归属社会主义政治阵营是恪守正道,是学术自觉。此外还须永葆中国理论的勃勃生机。这便是守正与出新。两者是辩证统一体,前者保证正确方向,后者保证不竭生机。所以,守正出新是中国理论学术话语权的核心诉求。

(一)坚守中国轨道

坚守中国轨道,整体上要在破立中凸显中国底色。中西方在主流价值观、文化基础、思维方式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特别因政治形态、意识形态的格格不入加剧了差异性。二战后随着明面上殖民体系的瓦解,西方国家殖民控制转为更为隐晦的方式,惯以“文明”为幌子、以“学术”为外衣,推销其“普世价值”和“西方中心论”,同时恶意攻击中国理论。在这种情况下,中国需要勇于在对峙阵营中以学术为武器,破中立,立中破,针对中国发展故意制造障碍的种种“见招拆招”——本着志不改、道不变,依托中国成就,学理研判式给予反击,强有力地证明西方新自由主义、“文明冲突论”“历史终结论”“崛起称霸论”等一系列思想观点存在严重误判。从主体角度而言,破立的勇气源自主体自身的强大,为此强调:

首先,中国理论学术主体必须有“守土有责”的自觉。清醒认知中国理论引领中国实践获得中国之治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成功案例,是科学社会主义在中国的兴盛——“科学社会主义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焕发出强大生机活力,在世界上高高举起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15]清醒地认知在中西方不同政治阵营中存在的政治对峙表现在学术层面就是学术对峙,所以中国理论的学术表达也是政治表达,是用学术讲政治。坚守中国轨道,是政治阵营问题,也是中国理论的学术自信要坚守的标帜性的学术导向问题,此非软监督,而是硬约束,中国理论学术主体自然“守土有责”。

其次,深刻认识中国理论融合进程与其他学科领域不同。其他学科的世界化进程,多体现为在中西方学术思想的碰撞与激荡中的融合,可以有共同的学术理念、学术共建。比如美学,它可以立足于全球视野,将王国维、朱光潜、宗白华等人开创的中国现代美学的整体性与世界对接,进行深层次的学术互动。但中国理论是与西方主流导向相对抗的指导思想,体现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立足于马克思主义自身辩证发展的理论品格,其学术创新本质上聚焦于理论阐释中国道路和中国实践,是基于广大无产阶级立场和利益服务的意愿表达。所以,中国理论在世界的融合进程有着需要坚守的“本心”,这是与其他学科领域的学术世界性互通的不同之处。

再次,必须坚持扩大中国理论成效的影响力。中国理论话语权最终取决于话语主体的强大与影响力。守正从学人品质上言是追求学术之“道”,也就是要求怀赤诚之心,将中国理论的影响力作为面向世界、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全人类共同体的事业。当前,需要学人更多着力于开拓交流渠道,注重交流成效。应在国际交流中架设桥梁或平台,有针对性地评估、正确性地选择传递中国理论的创新思想和成果。比如旨在真诚反映中国成就,针对性地介入(帮助)外国人翻译的中国成果,避免翻译上“变味”或瑕疵导致国外读者理解的障碍,在学术诚信中实现“双赢”;设立专项资金用于中国理论已显现巨大效益或成就的救灾体系、扶贫减贫、降低文盲率等方面去研究外国急需要解决的问题。如此,在中国理论的学术话语权构建中,既以诚相待,又“用事实说话”,可以提升中国理论的交流与传播的效果。

(二)升华中国理论

中国理论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创新性理论体系,但这种创新性传递到世界的声音还较为弱小。个中缘由不一而论,从主体角度来说,主要原因之一是中国学人对引进西方理论的“生吞活剥”,对中国理论原创性之创新性、标识性、代表性的认知还未达到融汇贯通的境界,还存在思想之困、学理之困,说到底是创新之困。集中表现在纵然关注所要阐释的话题、论题,但是在面向中国与世界的“受众”时不能有的放矢、深入浅出、鞭辟入里地阐释到位。如此,中国理论的“出新”之道也就成了学术话语权的拓展之道。升华讲究的是一种跳脱的较高层次的提升,甚至有质的飞跃,所以创新的目的指向升华。理论创新与创新理论是这个问题的两个方面。

其一,强调行为过程的理论创新。行为过程的理论创新,在这里指的是中国理论在把马克思主义普遍理论与中国实际情况相结合并指导于中国实践过程中的理论发展与升华,并最终表现为马克思主义的中国话语和中国表达。它不仅需要马克思主义原初话语到汉语话语形式与内涵的转达,而且需要在指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社会实践中对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作出新的理论性分析和理性解答及对中国的历史经验和现实经验作新的理性升华。它追求对中国理论体系的新突破,对原有理论和方法的新修正、新发展,以及对中国理论待完善和未知领域的新探索。[16]2015年2月,由京沪两地青年学者完成的《大道之行:中国共产党与中国社会主义》(2)参见鄢一龙,白钢,章永乐等《大道之行:中国共产党与中国社会主义》,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一书,以贯通中西、跨学科的学术视野,直面“中国问题”,纵论“中国创新”,新见频出,堪称学界新锐的一次集体发声,成为中国理论创新的一大力作,值得中国社科界推崇。

理论创新的实现方式不一而论,学者也作了一些归纳,大抵有以下几种:创建新的概念、揭示新的社会发展规律的原发性理论创新;对原有理论与经典中的思想资料和原理进行再梳理再归纳、丰富其反映内容的阐释性理论创新;根据实践的需要,对原有的理论体系和原理,作出新的补充和修改,作出新的论证和发挥的修正性理论创新;根据时代的需要,重新凸现前人已经提出的却由于种种缘故湮没于历史长河的某些理论的发掘性理论创新;借鉴学界共有概念,利用社会科学研究方法或基于学科体系角度,用新的原则、新的模式或新的视野,对社会实践问题作出新的解释,实现社会科学研究方法、思想的更新的方法性理论创新。[17]

其二,阐释形态结果的创新理论。中国理论起步在中国,但最终要获得世界范围的话语权,需要将形态结果的创新理论阐释通透。一方面,加强以中国特色这种中国形态存在的马克思主义与世界上其他各种马克思主义理论(如西方马克思主义)及非马克思主义理论展开对话,与海外的中国研究、海外汉学进行学术交流。在对话、交流与交锋中凸显形态结果的中国理论的特色,以其理论的创新点为武器,改变长期以来西方或老眼光的惯性认知或别有用心的异化论调,以纠偏正误,让世界正确认识中国。特别强调,要以创新的中国理论审视全球化思潮中暗流涌动、民粹主义和单边主义的抬头等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因素,未雨绸缪,尽可能规避政治性的“黑天鹅”“灰犀牛”现象。另一方面,强调在中国学术主体意识下,实现学术交流中由传统的输入性“取经”模式为输出式的“传教”模式的转变,推进中国理论的世界性认知;并在世界事务中体现中国“虽强不霸”的格局,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体系建设,为完善全球治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中国智慧,从而促进形态结果的创新的中国理论在世界范围内确立权威,拥有学术话语权。

当今,中国的发展令世界瞩目,创造了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所概括的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的“两大奇迹”。2020年面对突然肆虐的新冠肺炎疫情,中国人民“众志成城、坚忍不拔书写了抗疫史诗。在共克时艰的日子里,有逆行出征的豪迈,有顽强不屈的坚守,有患难与共的担当,有英勇无畏的牺牲,有守望相助的感动”。同样是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取得伟大历史性成就,决战脱贫攻坚取得决定性胜利。我们向深度贫困堡垒发起总攻,啃下了最难啃的‘硬骨头’。历经8年,现行标准下近1亿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832个贫困县全部摘帽”。[18]事实胜于雄辩,中华民族实现了由衰弱到兴盛的沧桑巨变,“中国之治”以独特的雄姿展示在世界舞台。

一个国家的兴盛现世表现为物质文明的一系列现象,但其最强大的支撑性的力量却是文化精神层面的软实力。对于中国理论自信这个强大的“软实力”,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界已经伴随着中国的强大、与世界的接轨及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自上而下地形成合力,以“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为遵循原则,积极审视国内外形势,掀起中国哲学社科界中国理论学术研究的新热潮。我们确信,勇于破除壁垒,有的放矢,奋发图强,“犯其至难而图其至远”,肯定可以开创中国理论研究的新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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