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崇
(湖北工业大学 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8)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制订共同富裕行动纲要,共同富裕由此正式由理念目标迈入现实要求。习近平总书记批出,“共享理念实质就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体现的是逐步实现共同富裕的要求①”,如何推动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也因此成为当前亟待研究的重大理论问题。长江经济带横跨我国东中西部三大区域,长江经济带城乡居民共享发展水平的高低不仅对实现长江经济带11省市的共同富裕目标具有重要意义,对东中西部三大板块的共同富裕也具有极强的带动作用。
目前,学术界关于长江经济带共享发展水平的测度研究鲜少,主要集中研究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水平上②-⑦。与此同时,也有一些学者探讨了共享发展水平的测算问题。景维民选取了生产领域和分配领域的8个指标,从国家层面建立共享水平的测度指标体系,并利用熵值法对各项指标进行赋权,计算共享水平的综合指数,横向比较中国与美国、英国、日本、德国、法国以及瑞典等国家共享水平的差别⑧。宋傅天等人分析了《中国国民经济核算体系(2016)》(CSNA-2016)对共享经济测度的利弊及现有指标在共享经济测度中存在的问题,并对此提出了针对性改革建议⑨。阮敬通过界定发展成果的内涵,建立发展成果指标体的基本框架,引入修正引力模型,计算发展成果的测度指数,并运用XGBoost算法和SMOTE技术,提出了识别和判定发展成果的驱动因素模型⑩。郑瑞坤等将共享理念的获得感视同为需求满足感,并将索洛-斯旺经济增长模型与埃德蒙·费尔普斯的“资本黄金律水平”结合在一起引入效用理论,对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进行了实证测度⑪。
显然,无论是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测度还是共享发展水平的测度,都为研究长江经济带共享发展水平提供了重要的研究基础。在本次研究中,综合现有学术思想,构建了一个多层次的指标体系,对长江经济带城乡居民共享发展水平进行测度,并通过分析空间差异为长江经济带推进共同富裕建设提供一定的参考。
在构建共享发展水平测度指标体系时将其分为两部分,包括共享物质文明发展水平与共享精神文明发展水平,共享精神文明发展水平又包括共享文化改革成果转化。这样,最终指标体系将共享发展成果的内容拆分成物质改革成果共享指数与文化成果共享指数两部分,具体设计如下:
1.物质改革成果共享指数主要对应城乡居民的基本生存需要。基本生存需要主要包括满足日常生活等方面的内容,这些支出不但从宏观上反映了一个国家或地区人民的消费水平以及通过消费获得的满足,也能反映一个国家或地区人民的消费结构,从不同结构上测算出需求层次的递进满足状态。由此判断基本生存需要的获得感实现程度,具有较好的获得感发展水平的度量功能。
2.文化改革成果共享指数主要对应城乡居民的精神文化方面的需求,统计上表现为教育文化娱乐支出及医疗保健支出等。教育是一个人知识技能提高的主要途径,它能够激起人们对知识的热情、对成长的信心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人的基本发展能力的需要。文化是人类社会相对于经济、政治而言的精神活动及其产物,人们在文化项目上的消费能够提升人们的精神需要满足感,是需求层次递进的表现。医疗保健是人们为了保护和增进自身身体健康、免受疾病侵袭而采取的措施,是一种典型的安全需要。除此以外,还包括其他用于精神方面的用品及服务。代表该消费的是安全需要以及层次精神需要的支出,选取它们作为安全需要的具体测算指标。共享发展水平具体指标体系参见表1。
表1 共享物质文化改革发展成果综合指数测算指标集
由表1可见,共享改革成果指数指标体系形成了一个三级层次的框架,包含了2个二级指标,8个具体测算指标。同时,我国公共事业(国防建设、气象预报、城市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农村水利基础设施建设等)理论上是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内容,但限于本研究考察长江经济带城乡居民共享发展水平的差异,一些公共事业具有区域共享性,本研究暂不予考虑。
1.确立指标。假设所考察的指标xj为极大型指标,其观测值为xij,其中,i=1,2,…,n;j=1,2,…m。本文采用极值方法对指标集进行无量纲化处理。极值处理法在对指标进行无量纲处理时,对于极大型与极小型指标分别有其相应的计算公式。由于共享物质文化改革发展成果指数不存在极小型指标,只需要采用极大型无量纲处理方法即可,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2.确定权重。考虑差异性分析的需要,对权重的确定采用变异系数法进行。该方法通过计算变异系数并进行归一化处理后便可确定指标的权重,基本步骤为:
(1)计算评价指标体系中各指标的标准差,用sj表示,公式为:
式(2)中,xij为第i个评价对象第j个指标值;xj为评价对象中第j个指标的平均值。
(2)计算各评价指标的变异系数,用vj表示,公式为:
对式(3)各评价指标的变异系数进行归一化处理,从而得到各指标的权数,用wj表示第j个指标由变异系数法求得的权重。
3.指数合成方法。根据无量纲化处理后的指标,结合权重,最终共享物质文化改革成果综合指数计算方法采用线性综合法,具体计算公式为:
式(5)中,yi为共享物质文化改革成果的指数值;wi为第i个指标权重;为第i个指标评价值;p为指标个数。
按照前述对长江经济带11省市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综合指数测算方案,对长江经济带11省市的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综合指数进行测算时,选取2000—2018年作为样本期。选取该时间段作为样本期的原因是,进入2000年,我国城镇居民恩格尔系数降至40%以下,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而到2018年,长江经济带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具有较强的阶段性特征。同时考虑到测算数据量较多,只选取2000、2009以及2018年三个年份的数据。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综合指数测算数据均来自各省市历年统计年鉴。
根据式(1)、式(5),对长江经济带11省市的城乡居民共享改革成果综合指数进行测算。表2包含了2000、2009以及2018年长江经济带11省市城乡居民物质共享发展水平、文化共享发展水平以及总的共享发展水平测算结果。其中,城镇居民物质共享发展水平在0.01—0.7之间,农村居民物质共享发展水平在0.01—0.6之间;城镇居民与农村居民文化共享发展水均在0.01—0.3之间;城镇居民共享改革成果综合指数值在0.01—0.95间;农村居民共享改革成果综合指数值在0.01—0.9间。
表2 长江经济带城乡居民共享发展水平测算结果
长江经济带11省市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总指数在样本期内呈上升趋势,物质成果共享指数在总指数中占比较大。说明随着我国改革开放进程的不断推进,城乡居民在改革过程中共享发展成果的水平越来越高,获得感不断增强,特别是物质成果总量与范围的不断扩大,为城乡居民满足感的提升提供了良好的物质基础。进一步根据总指数数据值开展分区分析,假设指数值在0—0.2为低水平区、0.2—0.4为中等偏下水平区、0.4—0.6为中等水平区、0.6—0.8为中等偏上水平区、0.8—1为高水平区,长江经济带11省市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发展水平又呈现出如下差异性:
1.经济带内城乡居民共享改革成果指数在不同发展水平上存在明显的地区差异,农村居民比城镇居民有更高的改革发展成果共享水平。从指数值的分区水平看,虽然经济带内11省市的城镇居民较快地走出了低水平共享区域,但大部分省份城镇居民在中等偏下水平区域经历了相对较长的时间,最终只有上海城镇居民进入了高水平发展区域。在低水平区,上海城镇居民经历了3年左右的时间,而江西与贵州却经历了近11年的时间。上海城镇居民2008年脱离中等偏下水平区,而江西与贵州两省直到2017年才走出中等偏下水平区。而农村情况则相反,经济带内农村居民虽然经历了较长时间的低水平发展区域,但在中等偏下水平区发展时间较短,大部分省份只经历3—4年的时间即进入中等水平区域。最终上海、浙江农村居民共享发展水平进入了高水平区域,江苏农村居民也接近高水平发展状态。
2.经济带内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指数具有动态转移特征。以2015年与2018年为例,城乡居民的共享改革发展成果发展水平在经济带内均发生了一定的转移变化,详见图1。图1选取长江经济带11省市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总指数2015年与2018年四分位图,从城镇居民共享发展指数四分位图看,虽然2015年与2018年共享发展指数高、低水平区域没有发生变化,但中等水平区域处于动态调整中。2015年中等偏上发展水平的区域分布在中部的湖南以及西部的重庆与四川;但到了2018年,中等偏上发展水平的区域过渡至中部的湖北、湖南与西部的重庆,四川落入中等偏下的发展区域。而从农村居民共享发展指数四分位图看,2015年中等偏上水平区域分布在中部的湖北、湖南与西部的重庆三个紧邻区域;到2018年,重庆被四川替代,中等偏上发展区域出现了分离,地区动态调整更为明显。
图1 长江经济带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指数地理分布
在分项指数上,城镇居民在物质与文化成果共享上的发展水平均要优于农村居民,同时也呈现出一些独有的特征:
1.物质、文化成果的共享水平在经济带内具有同步发展趋势性。但物质成果共享水平与文化成果共享水平在城乡居民间存在较大的差异性。经济带内,11省市城镇居民物质成果共享水平在2014年后全部走出低水平区域,而农村居民物质成果共享水平到2016年才全部脱离低水平发展状态。文化成果在城乡间亦形成了同样的差异特征,农村居民文化成果共享水平最高值不到0.4,贵州省到2016年农村居民文化成果共享指数才脱离0—0.1的极低水平区,大部分省市也经历了近十年时间才走出这个低水平区。农村居民的文化成果共享水平还处于相当落后状态。
2.城乡居民物质、文化成果在经济带内同样具有动态转移特征。与总指数地理特征相似,经济带内城乡居民在物质成果共享以及文化成果共享上同样具有地理动态转移特征。取2015年以及2018年为例,其地理分布特征见图2与图3。
图2 长江经济带城乡居民物质成果共享指数地理分布
图3 长江经济带城乡居民文化成果共享指数地理分布
(1)图2是经济带内11省市城乡居民2015年与2018年物质成果共享指数分布图。从图中城镇居民物质成果共享指数分布图看,2015年城镇居民物质成果共享水平最高的地区是上海、浙江与重庆,中高水平区域是江苏、湖南与四川。到2018年,高水平区域更替为上海、江苏与浙江,重庆落入中高水平区域,安徽省2015年城镇居民物质成果共享水平较低,到2018年才进入较高一级共享水平区域。城镇居民物质成果共享水平在地理分布上的特征反映了长江经济带城镇居民受东中西部改革成果差异影响较大。而农村居民物质共享水平更多地受南北区域的影响,以长江为界,长江以北的区域物质共享水平较高,长江以南的省份除浙江省的农村居民物质成果共享水平较高外,其他省份均在较低水平区域发展。
(2)图3是长江经济带城乡居民的文化成果共享指数地理图。其中,城镇居民文化成果的共享水平在高低水平区域相对稳定,长三角地区的上海、江苏与浙江保持了高水平发展状态;安徽、江西与云南处于低水平发展区域。文化成果共享水平主要在中等水平发生转移变化,2018年湖北代替四川进入中高水平文化成果共享区域。农村居民文化成果共享程度除了低水平区域分布在江西、贵州与云南相对稳定外,其他不同等级的发展水平在区域内更替变化较大,2018年,湖北替代江苏进入农村居民文化共享水平相对高水平区发展、安徽农村居民文化共享水平替代重庆进入中高水平区域。文化成果的共享在经济带内处于不断更替调整中,但上海与浙江农村居民文化成果保持了高水平发展。
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是逐步解决共同富裕的重要途径之一,本研究以长江经济带的城乡居民为研究对象,利用综合评价方法测算了该地区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水平。从城乡居民共享水平的动态调整变化来看,经济带内长三角地区城乡居民具有较高的共享水平,这跟该区域经济上所具有的优势相匹配。中部的湖南在中等共享水平上具有稳定性,安徽的城镇居民共享水平、江西的城乡共享水平均处于尴尬境地,未能在中部崛起中创造更高水平的共享成果。西部的云南与中部的江西落入长江经济带内城乡居民共享水平较低区域,两省在共享改革成果中跨入高水平阶段还有很长的路。因而,从整体上看,长江经济带内城乡居民共享水平存在较大的区域不平衡性,这种区域差异很大程度上将制约区域内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
另外,农村居民在文化成果共享上处于相对落后状态,成为经济带内亟待提高的共享内容。但是,农村居民更容易提升共享水平。由此也可以发现,个体的心理满足并不与财富高低成正比,共同富裕目标不应单纯以财富水平来衡量,采用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分析共同富裕具有更大的现实意义。
注释:
①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214.
②杨仁发,杨超.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测度及时空演变[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19(5):631-642.
③曾浩,饶如梦,张丽.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及提升路径研究[J].科技创新与生产力,2020(6):21-26.
④汪侠,徐晓红.长江经济带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时空演变与区域差距[J].经济地理,2020,40(03):5-15.
⑤曾浩,饶如梦,张丽.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及提升路径研究[J].科技创新与生产力,2020(06):21-26.
⑥孙久文,张静.长江经济带发展的时空演变与发展建议[J].政治经济学评论,2019,10(01):151-171.
⑦台德进,王磊.长江经济带沿线区域经济高质量增长影响因素研究[J].新乡学院学报,2019,36(11):21-26.
⑧景维民,裴伟东.国家共享水平测度——中国与发达国家的比较[J].社会科学,2019,(07):31-42.
⑨宋傅天,卫平,姚东旻.共享经济的统计测度:界定、困境与展望[J].统计研究,208(05):38-49.
⑩阮敬,刘雅楠.共享理念视角下发展成果测度及其动因分析[J].统计与信息论坛,2019,34(07):35-43.
⑪郑瑞坤,向书坚.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一种测度方法及应用[J].财贸研究,2018,29(04):1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