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妍
(中国社会科学院 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北京 100081)
随着民族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日益加深。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学习呈现怎样的实践样态,在语言学习过程中受哪些因素影响,如何建立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学习的长效机制?这些问题值得深入探讨。
要充分了解和掌握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学习现状,建立有效的语言文字学习长效机制,提高学习者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应首先考察语言文字学习的主体差异和路径选择。
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学习呈现一定的群体和个体特征。少数民族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群体特征与区域语言环境、学校教育水平等因素有关,个体特征则与其语言能力、学习动机、学习态度等有关。性别、年龄、职业、文化程度、出生地等不同社会属性体现了少数民族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差异。
1.掌握程度差异。近几年,少数民族群众的国家通用语言能力虽有所提升但普遍偏低。郭玉梅、杜敏调查发现,甘肃甘南地区藏族的语言听说能力表现为“藏语>国家通用语言>汉语方言>英语”,其国家通用语言能力已无法满足经济发展、社会交往等现实需要[1]。李志忠、游千金研究认为,新疆民族地区群众国家通用语言能力的差异随年龄的降低而缩小,尤其是青年人语言能力的地域差异并不明显[2]。衡量国家通用语言掌握程度的主要标准是语言听说能力,而语言作为交际工具,口语水平、表达能力是满足日常交际需要的重要指标。调查表明,少数民族群众的国家通用语言能力呈现出性别、年龄、职业、交际对象、交际场合等分布差异,尤其是随着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推广普及,青年一代的语言文字能力明显提高。经济社会的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少数民族群众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意愿。
2.学习动机差异。少数民族群众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主要是为满足交际需要。王远新对云南瑞丽云井村傣族村民学习使用国家通用语言的调查发现,能与更多的人沟通、满足工作或外出需要,这是当地人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主要动机[3]。那地尔·艾买尔、唐蜜对新疆阿勒泰地区的调研发现,中年商铺老板认为现在说汉语的人多,不会说汉语会影响生意,因此要努力学习汉语[4]。语言使用的主观能动性促发了语言学习的积极性,为更好地达到交际意图,满足人际交往、工作交流的需要,实现语言的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少数民族开始主动学习国家通用语言。地域、年龄、职业、文化程度、生计需要、就业发展等因素都会影响少数民族学习和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主动性。学习语言文字的经济助推力不容小觑,一方面,现代生产方式、先进科学技术离不开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另一方面,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学习可以有效提高区域经济效益,推动社会发展。
3.学习态度评价。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学习态度分为自评和他评两个方面。少数民族群众对熟练掌握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自我期望不高,但对中小学教学语言的期望则以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为主,个别人希望兼用两种或三种语言教学。那地尔·艾买尔、唐蜜对新疆阿勒泰长期从事农牧业活动的老年群体调查发现,由于缺少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接触环境和使用场合,老年群体的语言学习意识并不强烈,但对后代的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教育却十分重视[4]。与之相对的,热孜婉·阿瓦穆斯林、马琰的研究表明,城市维吾尔族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热情很高,表现为“全社会的主动选择”,年轻人更为明显,而且越是在母语强势的环境下,对后代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意愿越强烈[5]。城乡差异和代际差异也是影响少数民族群众学习态度的重要因素,代表了其语言学习的主观意愿;而学校教育作为青少年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主要途径,成为评价其学习意愿的标准。
目前,少数民族群众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途径日趋多元化,但学校教育始终是他们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主要途径,即使兼用其他学习路径,也是以学校学习为基础和前提的。
1.学校教育。学校教育是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学习的主要途径,语言文字能力的培养应该从学前教育和基础教育阶段抓起。为进一步加大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教育力度、提高学生的语言文字能力,国家和地区采取了一系列改进措施。郭风岚指出,要深化教师、教材、教法改革,“建设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教学资源平台,促进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教学体系不断完善”[6]。以教材为例,按照国家政策要求,2020年秋季学期义务教育学校、2022年秋季学期普通高中实现三科统编教材全覆盖。
在学校教育中,学生的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学习积极性普遍较高,学习主动性较强,但仅通过学习成绩难以检验出学生的语言文字学习效果。语言文字学习停留在课堂、局限于学校是远远不够的。尽管一些民族地区中小学开展民汉结对子、民汉合校、民汉学生混合编班等措施,为少数民族学生营造了良好的语言文字学习氛围,但少数民族学生较少有意识地利用学校语言环境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学校教育的作用更多的是为学生的文化学习奠定坚实基础,语言文字学习还是要融入生活,充分发挥语言文字的社会价值和应用价值,并且学校的语言文字学习具有一定的群体局限。
2.社会交往。随着民族地区经济社会的迅速发展和城镇化进程的加快,各民族交往逐渐增多,交际的需要促使少数民族群众主动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郑燕、马燕就不同场域语文使用的调查发现,新疆喀什地区维吾尔族相对聚居,当地农民因缺少语言交流环境,“主动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自觉性不高”[7]。而蒋颖、朱艳华的研究表明,在云南西南部的多民族杂居地区耿马县,虽然景颇族形成了相对独立的语言岛,但为了生存发展和交际需要,除使用母语外,当地人自觉地运用国家通用语言[8]。可见,交际需要直接影响着少数民族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主动性,而这些是社会环境差异引起的语言使用和语言态度的变化。
社会交往作为语言学习的应用范畴,其针对性和实效性更强,即以达到交际效果为目的,更好地为民族地区群众交流信息、传递感情服务。社会交往是指在家庭之外,与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民族、不同职业、受教育程度有别的社会群体在医院、银行等社会场域的往来、接触,涉及语言使用、语言服务等方面,并且以沟通、学习、合作为主要形式。少数民族群众的日常生活、外出务工、就业创业等都离不开国家通用语言文字,需要加强学习,提高运用能力。社会交往过程中的语言文字学习更能表现学习者的主观意愿,通常情况下,基于自身发展的需要,学习者会主动学习和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一旦生活环境和社会发展对语言文字学习无必然要求,学习者的学习积极性也会随之降低。
3.家庭环境。家庭是幼儿语言学习的关键期,也是孩子最早学习语言的环境。如何有效协调少数民族语言文字与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是家庭语言文字学习面临的主要问题。事实上,少数民族更注重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应用价值和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的情感价值,二者并非相互排斥,而是彼此依存的关系。王浩宇调查发现,天祝县藏族居民在学习、工作和日常生活中,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使用价值最高,达到70.7%;在情感价值上,藏语较高,占66.3%[9]。
大力推广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与科学保护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并行不悖,两者构成了功能互补、层次有别、协同共生的关系。而家庭的语言学习,一方面取决于长辈营造的语言环境,也与他们的语言能力直接相关;另一方面,受长辈语言态度的影响,不能不考虑少数民族语言文字与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关系。那种认为家庭是少数民族语言学习和保持的最后一道堡垒,家庭环境就应该是少数民族语言环境的看法,其实是没有充分考虑少数民族语言文字与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关系的片面认识。家庭为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学习提供了良好的环境,同时也可以充分利用家庭环境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家庭双语环境不仅能够有效满足日常交际的需要,也能更好地促进双语学习。语言文字的社会教育和家庭教育是学校教育的完善和补充。学校教育止于语言文字学习,而语言文字的使用场域更多地在社会和家庭发挥作用,语言文字学习效果通过社会和家庭得到检验。
4.培训学习。虽然语言文字培训和语言文字教育的目的都是提高学习者的语言文字能力,但是二者是有区别的。第一,受众群体不同。学校的语言文字教育对象是处于学前教育、义务教育、高等教育阶段的学生;语言文字培训面对的受众更加多元,既有语言文字能力相对较弱的农牧民等,也有具备一定语言文字水平的干部和教师等。第二,培养形式不同。语言文字教育大多以课堂教学的形式,由专业教师进行系统教授;语言文字培训的形式则是多样化的,如采用远程辅导、语言学习App、农牧民夜校等中短期授课的形式,将远程教学与面授教学有机结合。第三,专业内容不同。语言文字教育是学生从初级阶段开始系统学习语言文字知识;语言文字培训更强调应用性学习,注重培养受众的应用能力。第四,培养目标不同。语言文字教育是以学校教学为依托,开展语言应试、人才培养等工作;语言文字培训则多针对社会人员语言文字使用能力的提升,受众学习的目的性更强。
语言文字培训针对语言能力、职业、受教育水平不同的受众而广泛开展形式多样的语言文字教学,以实现短期内提升语言文字能力的目标。为了更好地开展语言文字培训工作,国家实施了一系列支持项目,如“国培计划”示范项目等。2020年,教育部办公厅印发文件强调,“针对‘三区三州’地区的民族聚居地区,面向普通话教学能力较弱的少数民族教师、农村教师(以语文学科为主,兼顾其他学科教师)进行60学时的专项培训”[10]。
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培训更注重语言文字的实用性,旨在更好地提质增效,在内容上缩减了复杂的词汇语法的教学,增加了日常交际和专业知识的学习,在形式上则因人、因地而异,更符合受众的学习意愿和期望。郑燕等人的调查显示,“提升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口语表达能力是绝大多数青壮年贫困劳动力的迫切需要”[7]。农民对参加夜校培训的方式十分认可。针对基层干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学习积极性,高立明、徐显龙调查发现,语言能力偏弱、年龄较大的人对语言文字学习的重要性和语言文字培训的必要性认可度很高,但语言文字培训中的学习态度却不太积极。年龄差异成为制约少数民族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主要因素,直接影响着培训成效[11]。
5.媒体接触。传媒领域的语言使用是语言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包括广播、电视、报纸、期刊等传统媒体,以及移动端、网络、数字平台等新媒体,借助各类媒体学习和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也是语言文字学习的重要手段。媒体语言文字作为生活中常见的语言文字表现形式,伴随信息化的迅速发展,尤其是新媒体平台逐渐成为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们有意无意地会接触到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媒体。虽然少数民族群众在观看或收听媒体节目时并未专门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也没有收看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教学类视频,但媒体接触过程中的间接接受仍然能够达到一定的学习效果。王远新认为,媒体接触会影响幼儿说话及成人语言表达,进而影响语言的发展走向,尤其是随着自媒体的兴起,对少数民族青少年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发挥着重要作用[12]。
出于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主观意愿,少数民族受众选择观看或收听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类节目作为自主学习语言的形式。这种学习是单向输入的,而媒体节目更多地在语境中呈现,因此,通过媒体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实现虚拟场景的交际学习,日益成为语言文字学习的重要途径。
语言文字既是交际工具,也是一种资源,要想合理利用语言文字资源,就要充分发挥其社会功能。为此,可以借助媒体平台,通过观看或收听不同类型的节目,提升听力和口语表达能力。相对于学校教学和培训班学习的完整性及系统性,媒体语言学习的随意性更强,但因其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并且多是语言使用和交际的情境,具有较强的应用性,可以有效补充语言文字教学的不足。同时,媒体语言学习更加灵活多样,能够充分调动学习者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寓学于乐。
语言文字学习效果不仅受学习者主观态度的影响,同时也受特定的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制约。目前在民族地区推广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仍面临许多困境。
我国各民族基本呈现出大杂居、小聚居、交错杂居的分布特点,少数民族分布范围广泛,但总体上还是相对聚居的。以新疆维吾尔族为例,维吾尔族主要分布在新疆南疆地区。《新疆地区人口变动情况分析报告》显示,2018 年,新疆维吾尔族人口1 271.84 万人,其中南疆四地州维吾尔族人口1 035.5万人,占新疆维吾尔族总人口的81.4%[13]。少数民族高度聚居的语言环境不利于调动群众学习语言文字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和国家政策的推动,民族分布状况不断发生变化,尤其是退耕还林、游牧民定居工程等的大规模开展,整体上改变了少数民族的生产生活方式及居住格局,各民族居住相对疏离的现实状况有了一定的改观。游牧民定居作为我国的重大民生工程之一,是关系游牧民切身利益的大事。诸如新疆哈萨克族牧民由原来高山草原的毡房搬迁至靠近乡镇的定居点,群众在物质生活得到改善的同时,对精神生活也有了新的要求,他们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热情更加高涨。但是这种学习热情还停留在初级阶段,学习者虽然意识到了语言文字学习的重要性,但定居后少数民族的语言交流大多局限于定居点内,并且运用其民族语言与本民族沟通,将自己局限于现有的居住格局中,除非有一定语言基础的群体自主选择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地理空间距离的拉近并没有打破语言的区隔,也未能从根本上改变居住格局相对疏离的状况。
衡量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指标包括GDP、人均GDP、人均收入、GPI 等,其中GDP 是国家经济运行最重要的衡量指标。以2021年全国各省市GDP的排名来看,排在前40名的城市绝大部分是东中部地区[14],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的问题尤为突出。为了缓解西部民族地区的经济困难,国家在教育教学、医疗卫生、灾害救助等多领域开展对口支援工作,各地区、各部门也制定了一系列对口支援工作实施方案,语言帮扶作为对口支援工作内容被纳入其中。比如,以驻村帮扶的形式深入基层,帮助农牧民解决实际问题,通过“一对一”结对、定期考评等形式,促进农牧民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助力就业扶贫。农牧民学习热情高涨、积极性较强,但从学习效果看,能够借助语言帮扶实现外出就业、异地创业的并不多,语言学习意愿与交际行为之间还存在很大差距。而且由于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的局限,一些外出务工人员不会留在当地而选择去其他省份,这对其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没有经过长期、系统的语言文字学习,很难达到实际需要的水平。如果能够将对口支援工作规模化,通过引入外来资金、融资合作等方式,实现农牧民就地、就近就业,不仅能够带动当地产业发展,还可以提高农牧民的语言文字水平,更好地服务于地区经济发展。
2020 年,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三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上强调,“要完整准确贯彻新时代党的治疆方略,牢牢扭住新疆工作总目标,依法治疆、团结稳疆、文化润疆、富民兴疆、长期建疆”[15],这是少数民族地区文化发展的重要引领。中华文化认同作为各民族最深层次的认同,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至关重要。各民族文化共同构成了悠久灿烂的中华文化,而语言文字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比如口头传承、说唱艺术等都需要语言文字来表现。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教学中,不仅要充分保护少数民族语言文化,有效协调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与少数民族语言文字、中华文化与少数民族文化的关系,还要避免因文化差异引起的语言文字学习误解,从而达到文化交流互鉴。然而,各民族语言文化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也给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学习带来了一定的影响,如文化交流中发生的语言接触使得运用少数民族语言的群体在学习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过程中出现语言交流的误解,有时甚至会因频繁使用不标准、不规范的读音、用词、句法,不敢再开口说,极大地影响了学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因此,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不仅要学会,还要用好,这就需要在教学过程中针对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学习者进行纠偏。除了学校教育外,其他教学形式难以从根本上改变这一现状,只能依靠学习者的努力,但往往收效甚微。
随着现代化进程的推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日益深入,各民族互助协作、合作共赢。社会、经济、文化的新发展态势促使少数民族逐渐认识到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重要性、必要性,为激发各族群众学习和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积极性、主动性,应采取有效措施。
城镇化进程的推进可以转移农村劳动力,促进城中村改造,而互嵌式社会结构建设以城镇化为导向,在人口流动和转移就业中逐渐形成互嵌式社会结构。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会议上指出,要“推动建立各民族相互嵌入式的社会结构和社区环境”[16]。为此,应当充分完善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学习的长效机制,营造良好的学习环境,加快民族地区城镇化和互嵌式社会结构建设,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调查发现,城镇化促使各民族接触、交流愈加频繁,城市维吾尔族学习汉语的积极性更高,学习自觉性更强,尤其是青年人[5]。韩建岗认为,“城市化使得被试的社会网络关系发生了巨大变化,客观上促使对国家通用语学习需求的增加”[17]。
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广泛应用于医疗卫生、交通出行、应急管理、就业创业等公共服务领域,这是城镇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城镇化进程的加快有利于促进人口流动和资源优化配置,打破原有的地域空间界限和固化的社会结构,形成相互嵌入的民族交融新形态,可为各族群众“共居、共学、共事、共乐”提供社会条件,为有效掌握和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提供更好的环境条件。而语言文字水平的提高将使各族群众更好地融入当地的生产生活中,比如,少数民族群众去医院看病或去银行办理业务时,这些机构若无法配备专业的双语业务人员,就需要掌握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亲友陪同,十分不便,但相较于当地卫生院或农村信用社,城镇化带来的公共服务资源更优质,少数民族群众为了享受资源福利,其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积极性自然会提高。
2018年、2022年相继发布的《推普脱贫攻坚行动计划(2018—2020年)》和《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普及提升工程和推普助力乡村振兴计划实施方案》表明,推广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与地区发展的联系更加紧密,少数民族群众尤其是青少年群体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是个人就业发展和提高市场竞争力的关键。王浩宇对甘肃省天祝县藏族牧民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能力的调查发现,语言文字能力与藏族青年的升学就业、社会经济地位直接相关[9]。这一方面反映了教育制度改革为少数民族青少年群体提供了优质的语言教育资源,有力地提升了其语言能力;另一方面,青少年更清楚地认识到学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对个人前途的重要作用。就业发展成为少数民族群众尤其是青少年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重要的现实推动力,“学习国家通用语言从而掌握现代科学知识和就业技能,已经成为我国西部少数民族青年学生成长、发展的必不可缺的桥梁”[18]。而包括高校毕业生、农村剩余劳动力、失业人员等在内的就业群体,他们有的选择在原籍就业,有的则到其他地区创业。为了更好地帮助少数民族群众就业及发展,各地区采取夜校、网络在线学习、双语学习软件、结对帮学等一系列措施。这种以就业为导向的语言文字学习方式不仅受到少数民族群众的广泛欢迎,也极大地激发了他们的学习热情,群众的语言文字水平在学习和实践中稳步提升。
我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各民族文化各具特色、异彩纷呈,共同构成了中华文化,中华文化是各民族文化的土壤,各民族文化的繁荣发展必须在增强中华文化认同的基础上,去芜存菁,摒弃糟粕,使之为中华民族的发展提供有效的思想资源,我们不能割裂二者的关系。2011年10月,中国共产党十七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 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要“大力推广和规范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科学保护各民族语言文字”[19]。这是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在中央全会的决定中对语言文字事业提出明确的要求,凸显了语言文字事业在文化建设中的战略地位。尊重和保护少数民族语言文化,包容各民族语言文化差异,使少数民族群众充分认识到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不是为了削弱或消除少数民族语言文化,而是要协同共进、共同发展,少数民族群众在语言文字学习过程中也就不会抵触,而是以积极主动的态度去学习。
随着城镇化和信息化进程的推进,少数民族学习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需求持续加大。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学习呈现出群体和个体差异,这些差异促使学习者选择不同的学习路径。影响语言学习的因素是多元且不同质的,尽管处于相同的语言环境、接受同等的语言文字教育、语言文字能力相当的学习者,其学习成效也会存在差异。语言文字学习不同于其他专业学习,它不仅是学习能力的体现,也受主观意愿和行为倾向的制约,要想达到最佳学习效果,就要根据个体和社会发展的需要,适时地调整教学方式,有效激发学习者的积极性、主动性。
随着民族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不断加深,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尤其在城镇化、信息化进程中,少数民族居住格局、生产生活方式、经济文化水平等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伴随着人口流动和民族交融,少数民族群众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需求持续增强,学校教育作为推广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主阵地,已经无法满足不同职业、不同年龄段、不同文化程度的少数民族群众学习的需要。研究发现,年龄较大或语言掌握程度较差的少数民族群众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积极性不高,在不影响日常生活的情况下很难主动选择使用或积极自发地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愿意学习和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群体更多的是接受过语言文字教育且面临升学、就业、发展的青少年。但对于后代教育问题,少数民族群众表现出一致的行为倾向,他们都清晰地认识到未来发展中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重要性。
对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制约因素和优化策略的考察,要从社会、经济、文化三个方面着眼。城镇化进程加速了民族交往,促进了民族交融,但也让一部分农牧民难以适应,由于缺乏必要的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能力,难以实现社会转型和优质资源共享。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不仅帮助地方实现了产业振兴,也加快了乡村劳动力的转移,为少数民族提供了更好的发展机遇,但受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能力的限制,就业发展的局限性凸显出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于有效协调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与少数民族语言文字、中华文化与少数民族文化的关系,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有重要意义,但在语言接触过程中,难免会产生负迁移,这就需要学习者准确认识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和中华文化的意义,提升学习的主观能动性。
总之,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推广和普及是未来一个阶段民族地区重要的工作任务,为适应现代社会发展的需要,少数民族群众学习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意识要不断增强,并且积极主动地运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与个人成长和地区发展紧密相关,对于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促进民族团结进步具有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