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艳华
(北方民族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宁夏 银川 750021)
黄河孕育了伟大的中华文明,历来备受尊崇。2019 年9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座谈会上高度肯定了黄河为中华文明作出的巨大贡献,他说:“在我国5 000多年文明史上,黄河流域有3 000多年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孕育了河湟文化、河洛文化、关中文化、齐鲁文化等”,强调了黄河文化所蕴含的时代价值,要求“讲好‘黄河故事’,延续历史文脉,坚定文化自信,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凝聚精神力量”[1]。学界积极响应总书记的号召,掀起了黄河文化研究热潮。目前学界关于黄河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黄河流域地理考古、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黄河文化传承与保护、黄河文化旅游资源开发等方面,文学层面的黄河主题书写研究尚显不足。有关黄河诗歌研究集中在作品选注方面,如2020 年《中华诗典》编委会参考类书体例,编写《中华诗典·黄河卷》,系统整理自先秦至晚清以黄河为吟咏对象的诗歌,对整体认识黄河主题诗歌具有积极意义,但依然存在选列作品不全、未对黄河主题诗歌做深入研究等不足。事实上,黄河主题诗歌作为黄河文化的重要载体,不仅数量众多,而且流传久远。据不完全统计,从先秦到清末,内容相对集中吟咏黄河的诗作多达800余首[2]。宋代是黄河主题诗歌创作的重要阶段,“宋代吟咏黄河的诗歌约有352首,其中直接以‘黄河’为题的有33首”[3]。宋代作为中华文化发展演进的高峰时期,其理性内敛、雅正平和的思想精神注入黄河主题诗歌之中,使之具有鲜明的时代精神与深厚的文化内涵,并成为承载中华民族历史记忆、彰显黄河文明以及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载体。
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历经数千年而未曾断绝并成为凝聚中华儿女的精神支柱。战国时期的《穆天子传》有云:“河与江淮济三水为四渎,河曰河宗。”[4](119)中国自古将江、河、淮、济称为“四渎”,并将它们作为中华文明的重要依托,华夏文明的形成、发展与这四条江河密不可分。长江文明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分支,但到了青铜器时期,长江文明逐渐式微,长江流域没有出现统一的政权,也未出现相应的伦理道德体系。淮河孕育过灿烂的史前文明,但到汉武帝时期,黄河开始出现夺淮入海的现象,后来淮河文明逐渐纳入黄河文明,九曲黄河向东奔流,为中华儿女的生产生活提供了沃土。早在100多万年前,黄河流域就出现了古人类活动的痕迹,中华儿女在黄河沿岸繁衍生息,依靠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获得生存必需的物质资料。但黄河迅猛异常、浪大难渡、易泛难防等诸多特点又让人们心生敬畏,因此早在殷商时期就有了祭祀黄河的仪式,历代对黄河文明的尊崇也由此启幕,并且绵延至今。
黄河祭祀文化起源较早,“马家窑文化遗址出土的舞蹈纹盆就反映了距今五千年前生活在黄河流域上游的原始先民祭祀黄河的生活”[5]。官方的黄河祭祀始于殷商,并形成了较为完备的祭河礼制,历朝历代都有祭祀黄河的传统与独特形式。宋代“在澶州置河渎庙,黄河之神被进号为‘显圣灵源公’,每年春秋致祭”[6]。祭祀黄河不仅是一种形式,更是炎黄子孙对黄河孕育之恩的真情流露,体现了中华儿女的精神凝聚力与向心力。人们借助黄河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发展农业生产,但同时黄河带来的灾害又令人生畏。黄河被认为是“四渎之所宗”,地位居首,充分体现了黄河在人们心中的崇高地位。秦始皇曾将黄河称为“德水”,古人还称黄河为“中国河”“高祖河”“母亲河”,中华儿女对黄河文明具有强烈的认同感。宋代是中华文化发展的高峰阶段,正如陈寅恪先生所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7](245)。在传承和发展中华文化的过程中,宋人对黄河文明的尊崇成为重要的思想价值观念,可以说,“黄河文明在夏商周时期于黄河流域确立后,经过秦汉及隋唐时期的发展,到北宋达到了高峰”[8]。宋人对黄河文明的尊崇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其一,注重漕粮运输,形成了以黄河为轴心地带的文化中心。黄河漕运历史悠久,早在先秦时期,黄河便承担了一定的漕运功能。黄河漕运历程是不断演变的,天然河道与人工运河不断交替,漕运中心也不断变更,先秦时期以中原地区为中心,西汉时期以长安为中心,东汉、隋唐时期以洛阳为中心,到北宋时期则以开封为中心。“到宋代,黄河漕运达到鼎盛阶段,形成了以汴河、广济河、惠民河、金水河等构成的水运交通网。”[9]漕运频繁且运输量巨大,货物众多,欧阳修在《黄河八韵寄呈圣俞》一诗中以“万里通槎汉,千帆下漕舟”描写黄河漕运的兴盛之态。宋代南方经济优势更为显著,而北宋时期定都东京(今开封),经济中心与政治中心南北分离,很大程度上促进了黄河漕运的快速发展。宋人认为“国以兵而立,兵以食为命,食以漕为本,漕运以河渠为主”[10](1377),把黄河漕运看作是关乎国家的大事。“在宋代,黄河、渭河、洛河河道共同构成了新的文化中心带,而东京又是这个文化中心带的中心,这也成为北宋定都东京的一个重要因素。”[11](144)黄河的漕运促进了宋代的南北物资交流,推动了社会经济发展和文化繁荣,其中也透显出宋人对黄河文明的尊崇。
其二,注重科举取士,士人表达了对黄河文明的尊崇。宋代科举制度不断完善,规模较前代有所扩大。黄河在宋代长期淤堵浑浊,经过治理得到明显改善,“黄河清”现象出现后,朝廷将之用作科举考试的试题:“澶州黄河清,郑州用为诗题试举人”[12](13679)。宋代还将黄河治理纳入科举考试范围,显现出尊崇黄河文明和保护黄河文化的意识。在以“黄河清”为科举命题取向的影响下,宋代文人纷纷对“黄河清”现象予以关注,如宋白的“昨夜黄河彻底清”(《宫词》)、陆游的“黄河却有逢清日”(《杂咏》)均对此现象流露出渴盼之情。在宋代文人的笔下,“黄河清”现象已不单单是一种自然现象,而是祥瑞吉兆、国泰民安的象征,被赋予了更深厚的文化意蕴与家国情怀。今天,中华儿女依旧将黄河称为“母亲河”,这一称呼是对黄河为中华儿女的生存与发展作出巨大贡献的高度认同,表达着中华儿女对黄河的敬意与情感。从这条从未断绝的情感脉络来说,宋代对黄河文明的传承与保护无疑对中华民族精神的塑造具有深远影响。
其三,注重以黄河为主题的诗歌创作,文人流露出对黄河的崇高情感。早在《诗经》的《卫风·河广》中,就有对黄河的歌咏:“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13](97)。这首诗中的“河”便指黄河,作者用夸张手法表达了强烈的思乡之情。此后,以黄河为吟咏对象的诗歌逐渐增多,但早期的黄河意象并未被当作独立的审美客体,只是作为诗歌的创作背景而被援用,但这些与黄河相关联的诗歌从一定程度上展现了当时的政治、经济状况,因此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到了魏晋时期,黄河常常作为家园的象征出现,但仍未成为书写对象。到了唐代,以黄河为抒写对象的诗歌大量涌现,黄河在这一时期成为诗人笔下具有独立意义的审美对象,黄河主题诗歌所表达的情感内容愈加丰富。宋代黄河主题诗歌的创作在数量上不及唐代,但宋人趋于内敛的性格、理性的精神为黄河主题诗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并且黄河主题诗歌所表达的内容与情感有所拓展,如引入对河患的现实关注、增加了理性思考、抒发了政治理想、融入了忧患意识等,较为深刻地反映了宋代的社会现实与时代精神,充分体现了宋代文人对黄河文明的尊崇与传承。
黄河便利的漕运条件改善了宋代各地区物资供需不平衡的问题,极大地促进了经济的发展,同时也加强了地区交流,促进了社会稳定,巩固了统一政权,黄河因此成为促进宋代政治、文化、经济发展的重要依托。宋代文人发自内心尊崇黄河、讴歌黄河,借助黄河抒情言志,表达丰富的思想情感。基于这种共同的文化尊崇与情感体认,黄河像一条精神纽带,将中华儿女紧紧团结在一起,形成强大的凝聚力与向心力。黄河主题诗歌的繁盛既体现了宋代文人对黄河文明的尊崇,有着展现中华文明的史料价值,也体现了宋代文人的家国情怀与民族精神。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九曲黄河,奔腾向前,以百折不挠的磅礴气势塑造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民族品格,是中华民族坚定文化自信的重要根基。”[1]宋代的黄河主题诗歌不仅丰富了古代诗歌创作的表现领域,同时也彰显了10—12 世纪中华民族的精神品格,承载着中华民族刚健有为、自强不息的内在精神,对当下弘扬黄河文化、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宋代黄河主题诗歌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参与创作的文人墨客众多。这些诗歌创作内容丰富,既有风格各异的描写风物之作,如司马光的《禹祠》、韩琦的《过梁山泊》、魏野的《茅津渡》等,也有感情诚挚的送别之作,如张咏的《送人北游》、梅尧臣的《送柳秘丞大名知录》、苏辙的《席上再送》等,亦有关注河患问题的作品,如苏轼的《河复》、黄庭坚的《题文潞公黄河议后》、王安石的《河势》等,另外还有直接以黄河为题的诗作,如刘敞、王安石、韦骧等文人都有《黄河》诗。这些作品艺术手法多样,充分运用夸张、对比和典故,通过艺术的想象力增强诗歌的感染力和厚重感。这些歌咏黄河的诗歌以其独特的艺术风貌融于宋代文学创作主流中,显现出鲜明的宋代文化与文学特征,深切展现了宋代文人强烈的忧患意识、浓厚的家国情怀、鲜明的理性精神以及对平淡美的艺术追求。
宋代文人士大夫多出身寒门、庶族,兼政治家、学者与文学家等多重身份于一身,能够理解百姓困苦,具有淑世精神。受科举策论、理学兴盛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宋代文人普遍具有理性精神,对社会现实问题有深入思考,黄河的河患问题自然也引起他们的关注。“北宋立国的167 年间,黄河泛滥的年份有67 年,黄河水患平均每两年多就泛滥一次,达到了历史上黄河水患最严重的地步。”[3]黄河水患严重影响了沿岸百姓的生产生活,王安石的《黄河》一诗“派出昆仑五色流,一支黄浊贯中州。吹沙走浪几千里,转侧屋闾无处求”,生动形象地描写了黄河水灾巨大的破坏力,以及给百姓带来的巨大苦难。宋代文人对黄河水患予以集中关注,在理性思考的基础之上提出了一系列治河主张,这在黄河主题诗歌中有着充分体现。
北宋庆历年间,黄河在澶州商胡埽决口改道北流。嘉祐年间,黄河又出现第六次决口,出现了一条东流的支河,两股河流决溢导致水灾愈发严重,灾情引发激烈的社会论争。王安石的《河势》诗便是对当时情况的记述:“河势浩难测,禹功传所闻。今观一川破,复以二渠分。国论终将塞,民嗟亦已勤。无灾等难必,从众在吾君。”作为励精图治的宰丞文人,王安石十分重视黄河治理,他在这首作品中从历史的维度揭示了“河势浩难测”的规律,同时站在“今观一川破,复以二渠分”的实际,以“国论终将塞,民嗟亦已勤”的现实力主北宋君主应该顺从民意,引黄河东流,避免河患对社会民生造成新的创伤。与王安石的观点相反,黄庭坚在《题文潞公黄河议后》一诗中不支持引黄河东流的主张。除了王安石、黄庭坚借描写黄河的诗歌表达治河主张外,欧阳修先后四次上书阐述关于黄河治理的思考。他在《黄河八韵寄呈圣俞》一诗中以“河水激箭险,谁言航苇游。坚冰驰马渡,伏浪卷沙流”展现了黄河的激流险要,同时以“谈能穷禹迹,空欲问张侯”表达了对黄河隐患的忧虑。欧阳修的挚友梅尧臣在《依韵和欧阳永叔黄河八韵》一诗中以“少本江南客,今为河曲游。岁时忧漾溢,日夕见奔流”表达对黄河河患现状的深切忧患之情。据不完全统计,“北宋诗人中关注河患及其治理的作品已超过百首,诗人多达31 人”[14]。从宋仁宗至宋哲宗朝,文人士大夫总共进行了三次比较大的黄河治理论争,最终采用了“顺水之性”引黄河东流的治理方案。宋代文人的理性探讨加深了人们对黄河的认识,促进了黄河治理,也为后世的水患治理提供了有益借鉴。
受宋代重文轻武基本国策、科举策论、理学兴盛等多重因素的共同影响,宋代文人普遍具有强烈的理性精神,并且将之作为文学创作与批评的重要标准,因而宋诗中的情感趋于温和内敛。宋人在著述中直接表现出对“理”的强调,如“理与情者,志所寓也。苟通矣,辞为可略”[15](1);“观古人文词者,必先质其事而揆之以语”[15](173)。宋人强调“理”的方式是复杂多样的,这在咏诵黄河的诗歌中有着鲜明的体现。其一,对黄河历史题材的理性思考。张咏的《骊山感事》一诗以“古来仁圣最忧多,合倚承平纵逸麽。行幸未停歌未阕,渔阳兵已渡黄河”感叹历史沧桑。范祖禹作为蜀人,首次到关中平原,对这里的山川河流、历史文化深有感触,在《长安》一诗中写道:“黄河之水东流海,汉家已去唐家改”,“豪杰今无一人在”,黄河水依旧向东流去,但是汉唐不在,豪杰逝去,令人感慨万千。其二,对宇宙与人生的哲理感悟。陆游以“黄河却有逢清日,白发应无返黑时”(《杂咏》)感喟时光流逝,亦有不得志的郁闷之叹。邵雍由黄河的浑浊不清联想到人世不平:“谁言为利多于害,我谓长浑未始清。西至昆仑东至海,其间多少不平声。”(《题黄河》)苏轼在《黄河》一诗中以“浊流若解污清济,惊浪应须动太行”彰显独立清雅、不畏浊流的人格精神。其三,对黄河治理的深切忧患。梅尧臣在《送史供奉汴口都大》一诗中以“曩者多邀功”“十私而五公”深入分析了黄河未能得到根本治理的深层原因。黄庭坚以“澶渊不作渡河梁”“归来高枕梦河隍”(《题文潞公黄河议后》)表达对黄河治理的看法。由上可见,宋人借对黄河的歌咏,表达对历史与人生的思考,体现出深邃的思想与敏锐的洞察力,这也正是宋代黄河主题诗歌不同于其他时代诗歌的重要标志。
在理性精神的主导下,宋代文人更加注重自我道德人格的修养,复杂且丰富的情感随之变得内敛,对诗歌的审美追求也趋向平淡自然,因而多以平实质朴的语言展现黄河壮阔的景象,寄托内心深处的情感。梅尧臣的《黄河》以“积石导渊源”“走马坚冰上”展现黄河的壮丽雄伟,流露自豪情怀;范纯仁的《龙门行》以“长波万练卷空过,贯都会洛风霆奔”写出了黄河长波万练、奔腾万里的气势;韦骧的《黄河》通过“滔滔千古势无垠”的平实语言表现了黄河波涛汹涌、桀骜不驯的一面;范祖禹的《砥柱》以“黄河倾落九天来”写出了黄河从天而来的气势,表现了诗人的阔大胸怀。此外,宋代文人也创作了借黄河送别、忆别的作品,在平淡内敛的审美风格中透显出真诚自然的深厚情感,如张咏在《送人北游》中以“应渡黄河夕,波涛惊梦思”表现幽独的情怀及真切的思恋;刘敞的“黄河从天来,太华出云上。登临若相思,寄声问无恙”(《送邻几》),将离别的不舍充分表达,体现了朋友之间的深厚情谊。还有一些作品描写黄河沿岸景色,呈现出平淡而清新的自然之美,如魏野的《茅津渡》以“数点归鸦啼远树,人行欲尽夕阳路”描写黄河渡口的景色;梅尧臣的《黄河》以“浴鸟不知清,夕阳空在望”描绘了一幅夕阳美景图;陆游以“黄河衮衮抱潼关”(《记梦》)抒发对祖国壮美山河的由衷赞叹。总之,宋代黄河诗歌语言大多平淡清远,内容理性深刻,情感丰富感人,在质朴平淡中蕴含着丰厚的思想意蕴。
宋代吟咏黄河的诗歌充分展现了文人对平淡美的执着追求,而在平淡自然美感的背后,则沉淀着浓厚深切的家国情怀、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以及坚强不屈的民族精神。在宋代文人心中,治理黄河是治国安邦的大事,共同的忧患意识彰显了中华儿女齐心协力、攻克艰难的不屈精神。苏辙的《河冰》一诗以“连艘恣凌,千槌竞纷委。刚强初悍顽,溃散终披靡”呈现黄河船工艰苦生活的同时,也寄寓着对劳动人民积极乐观、坚强不屈精神的赞颂。梅尧臣在《送柳秘丞大名知录》中以“民苦黄河流”展现忧国忧民的深厚情怀。苏轼的《河复》通过“河公未许人力穷,薪刍万计随流下。吾君仁圣如帝尧,百神受职河神骄”,展现了齐心协力共同战胜河患的坚定信念与英勇无畏的精神。陆游既是宋代最高产的诗人,也是较多描写黄河的诗人,他有30 余首诗歌直接以黄河为咏诵对象,赋予黄河以国家的象征意义,展现出鲜明的家国情怀与中华民族精神,如“追奔露宿青海月,夺城夜蹋黄河冰”(陆游《胡无人》)虽用语简练,却充分表达了诗人的远大理想与坚定信念,“我欲北临黄河观禹功”“梦中涉黄河”“飞渡黄河不须船”“梦行黄河滨”等诗句,均表达了诗人渴望恢复祖国山河的雄心壮志与炙热情怀,借对黄河的书写展现出英勇无畏、乐观向上的精神品质。
宋代的黄河主题诗歌创作视野开阔、内涵丰厚,既有对黄河奔腾不息气势的赞叹,对黄河雄伟壮阔场景的描绘,也承载着诗人忧国忧民的深切情怀、坚强不屈的精神与乐观勇敢的品格,这些伟大的精神与优美的情感促进了中华民族精神品格的塑造。可以说,宋代诗人对黄河的大力书写,是对中华民族精神的认同与传承,黄河雄壮开阔、奔腾不息的气势赋予中华儿女自信乐观、英勇无畏的个性,而黄河“善淤、善决、善徙”的自然问题,一方面促使人们对黄河多了一份神圣的敬畏,另一方面也激发了人们不屈不挠、英勇果敢、刚健不息的品格精神,这种精神赋予黄河文化以中华文化的精髓,成为中华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的来源,为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构筑起到积极作用。今天,我们要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与时代高度,深入发掘黄河文化所蕴含的思想价值与民族精神,使之成为弘扬和传播中华文化的重要载体,正如有学者所说:“黄河文化不要总往后看,而要向前看。——抓住其仍有生命力、可以弘扬的内涵,为新时代的黄河文化注入马克思主义先进内涵,使之和新的时代条件相结合,进行精神文化的创生”[16]。古代诗歌中黄河形象和精神内涵的变迁,代表着中华文明的发展轨迹。我们需要将历代咏诵黄河的诗歌置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和“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理论框架之下,以弘扬黄河文明为研究视角,深入发掘历代黄河诗歌所蕴含的思想内涵与文学价值,使黄河文明永续发展,不断提升文化自信,继而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