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看，我一点也不差

七月流火

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文科。班主任是我们原来的地理老师，年纪不大，就是头发有点少，常年留着地中海发型，班里的同学因为这个发型给他起了不少外号，不过大多时候我们都叫他老李。

老李一个人教我们两个班的地理课，一般他在隔壁上完课之后就会把书搁在我们教室门口的台子上，方便下节课直接到我们班上课。

青春期的学生总是有些叛逆的。我们班有些个子高的男生，每次趁着老李不在就把他的书往台子里边推，直到看不见为止。看着老李拿不到书的样子，我们便哄堂大笑。他就会骂骂咧咧地踩着凳子把书拿下来，然后把我们教导一二。

刚开始我成绩还是很好的，老李也挺关照我。在我看来，老师喜欢的学生无非就是这几类：学习好的，聪明的，不捣乱的，长得好看的。所以能得到老师的关照，我还是很开心的。

我从小在理科上就没什么天赋，小学和初中不知有多少老师关注过我的数学，让我好好努力，把成绩提上来。我每次都说“好”，我发誓我是发自内心的，毕竟谁也不想一直被数学老师视为“眼中钉”。

我印象尤为深刻的一件事情，就是上课的时候因为太无聊，我偷偷带了一本悬疑小说来学校。当时借给了我的同桌，可是他刚翻开，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巡查的主任发现了。

第二天中午，老李让一个同学把我叫到办公室。我进去一看，同桌也在，顿时我脑子里就冒出三个大字——“完蛋了”。

老李上来就问我：“这本书是不是你的？”

我回答：“是。”他就拿起一根棍子，大概有手指那么粗。棍子抽下来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其中夹杂着一丝委屈。在我的记忆里，这是老李唯一一次打我，毕竟在高中那个阶段，自尊心是尤为重要的，尤其对一个女孩子来说。

高二时我的成绩开始下滑，不再名列前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老李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每次提到我就几句话带过，后来甚至提都不提。

有一次他说我成绩退步了很多，问我是不是对学习不上心。我其实很不服气，他凭什么说我没对学习上心？也有点委屈，不过后來想明白了，班里这么多同学，老李肯定无法兼顾。

于是我开始更努力地学习，比之前还要努力。

有一次老李的课接近尾声时，他以聊天的口吻问起我们各自想考的大学。旁边的同学聊起了我理想中的大学，老李终于说了几句关于我的话，大意是我心比天高之类。他说完后，我的脸开始发烫，仿佛被灼伤似的。原来在老李心里，我这么差劲。但这次我没哭，因为在我看来哭是一种无能的表现。我能做的，只有加倍努力，用成绩证明自己。

在考试和练习题的不断催化下，高三过得很快。这期间也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老李不再是我们的班主任了，班里几个同学去外地的补习机构了。可这些和高考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

高考的前几天，大家不停地告别，我也同其他同学一起去找老李写寄语。其实我特别想问问他，为什么在他心里我这么差劲。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想用高考成绩说话，证明我不差。

时间过得很快，高考结束，之后的假期过得更快，成绩就公布了。

看到成绩的那一刻，我很惊喜，因为比平时的模拟成绩高很多，也是我考得最满意的一次——在班里名列前茅，考上我理想中的大学也绰绰有余。

关于我是不是很差劲的话，我终究还是没问老李。而现在，我只想说，老师，你看到了吗？我一点儿也不差。

刘东//摘自《读者》（校园版）2022年第2期，四季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