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对扬弃异化劳动与实现劳动解放意义初探

2022-12-29 12:29郑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李淑情
区域治理 2022年7期
关键词:分工异化劳动者

郑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李淑情

异化劳动又称为劳动异化。具体而言,异化劳动有四个方面的规定:第一个规定是从生产结果来看“工人对自己的劳动产品的关系,就是对一个异己的对象的关系”。第二个规定就是工人与劳动本身异化。第三个规定是与人的类本质异化,“人的类本质—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的精神的类能力—变成对人来说是异己的本质,变成维持他的个人生存的手段”[1]。第四个规定即人同人的异化。西方社会形成的条件之一就是雇佣劳动,在这一关系中,工人的劳动不属于自身而归资本家掌管监控,因而产生了工人与资本家的异化。生产领域的普遍异化必然导致社会各个方面的全面异化,它像癌细胞一样从生产领域扩散到了整个西方社会。

一、劳动解放的途径—扬弃异化

异化劳动并非没有根的时代浮萍,它是西方社会生产关系的特殊产物,是历史发展的必经阶段。正如马克思所说,异化劳动是人劳动的产物,没有人这一主体,讨论异化劳动也就毫无意义。诚然,异化劳动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很多痛苦与麻烦,但不可否认,它也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因此,要实现劳动解放,就要扬弃异化,消灭私有制。

首先,要使劳动的社会关系回归劳动本身,即改造外在的自然条件与人类社会,同时丰富人自身,就要消灭劳动社会性的发端—旧式分工。社会分工具有双重属性,它既推动着社会进步,也阻碍着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马克思指出:“就个人自身来考察个人,个人就是受分工支配的,分工使他变成片面的人,使他畸形发展,使他受到限制。[2]”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分工越来越细化、深化。劳动被分割成破碎的模块,劳动者将劳动仅仅看作是生存手段,人们为了适应某个生产模块而不断训练自身,劳动越来越单一、机械、简单。因此,不断细化的社会性分工剥夺了工人的劳动创造性,使人成为机器的附属品,成为分工的附属品。工人逐渐丧失了学习其他知识技能与提升自身素养的能力,人成了“片面的人”。所以,劳动解放的实现要消灭旧式分工,这样才能改变人与分工之间的隶属关系。

其次,实现生产劳动的主体、客体弥合,恢复劳动者的主体地位。在西方社会,生产劳动的主体、客体是分裂的,劳动已经不是人的本质力量的体现,而是一种痛苦与折磨,劳动者从生产主体沦落为机器的附属。因此,要实现劳动解放,就要重新恢复劳动者的主体地位,让劳动者进行自决、自主的劳动。就劳动者个体主体层面来说,劳动应该遵循自身的意愿,而不是迫于外界压力甚至在胁迫下从事强制性的劳动,强制劳动并不会随着时代的进步而自主消失,这种强制劳动不仅会造成劳动者身体上的伤害与痛苦,还会在对其心理上造成难以磨灭的损伤,因此,自主自决的劳动应该是自我控制的、合乎自身意愿的劳动。在劳动种类上,劳动者有权挑选自己喜欢、感兴趣的劳动类型。现代过于细化的分工,有限的学习时间、精力等问题使得劳动者越来越囿于学习、训练提升生存本领的某一个种类的劳动,迫于生存压力,能自由选择自身喜好的劳动者少之又少。此外,劳动者应该自主掌控劳动的过程,在早期西方社会,资本家不仅占有全部生产资料与劳动产品,而且还控制着整个生产过程,在机器越来越普及的情况下,劳动者俨然成为生产过程中的一颗“螺丝钉”,自身能动的创造性完全被湮灭了。事实上,所有的劳动都伴随着一定的体力与脑力的消耗,但这并不代表劳动一定要以损害劳动者健康为代价,所以,自主自决的劳动必然要促进人的身体强健、心灵愉悦,而非过度劳损导致的身心受挫。只有这样,主客体之间颠倒的关系才能颠倒过来,人才能实现自己的本质价值,避免使劳动这一人特有的功能退化为动物的功能,而将吃喝等动物功能当成人类独有的功能。

最后,不断延长自由时间,减少必要的劳动时间。必要的劳动时间是劳动者为了维持自身生存、家庭成员生存以及受教育培训所需的劳动时间。自由时间是人类完善、充实自己的必然需要,过去工人是没有自由时间的,资本家依靠剥夺工人的自由时间来增加剩余价值,或者是通过不断提高劳动生产率,减少必要的劳动时间,以此增加剩余劳动时间并增加剩余价值,甚至在现代社会,互联网的强大互联能力与及时性使得许多劳动者在结束工作后,在自由时间仍进行工作,这事实上也是变相地占用自由时间。人在自由时间中才能够充分发挥自身的特长与创造性,实现自由全面的发展。正如马克思所描述的那样,在共产主义社会,“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3]。

综上所述,异化劳动本身也是一个螺旋上升的状态,自身也处在否定、肯定、否定之否定的过程中。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扬弃异化劳动,实现劳动解放是一种历史必然。要实现劳动解放必然要不断吸收科学技术的新成果,充分发挥人工智能在促进经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提高劳动生产效率与经济效益中所起的积极作用,为劳动解放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同时,随着生产过程自动化水平的不断提高,人工智能必然能够将人从旧的异化劳动过程中剥离出来,劳动者主体地位恢复,劳动的自主创造性大大提高,异化劳动就此湮灭。而后,人工智能的大量运用会使必要的劳动时间减少,自由劳动时间不断增加,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空间。最后,人工智能有利于消灭旧式分工,从个人层面来说,它能够给予人类更多的自由时间从事更多领域的事业,使人从固有的、枯燥的、单一的职业中解放出来,从全球层面来说,它能够打破地域限制,加速全球化进程,推进旧世界向共产主义世界转变。

二、人工智能的发展对劳动解放的意义

当今世界正处于第四次科技革命的浪潮中,众所周知,工业革命带来的影响是巨大而深远的,甚至可以改变世界格局。因此,各个国家都积极制定规划,发展以人工智能为“领头羊”的新兴产业,力图在这一次具有颠覆性的社会性革命中拔得头筹。对于人工智能的影响,我们不能仅仅从它能够促进产业结构升级、提高经济效益这些角度看待,更重要的是要看到它对于整个人类社会的劳动解放具有的促进意义。

首先,人工智能的发展将会促进经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提高劳动生产效率与经济效益,为劳动解放提供物质条件。人类社会发展至今,具体劳动的形式经历了三次巨变,而每一次变化都会带给人类社会深刻悠远的影响。第一次工业革命发生在18世纪,蒸汽机的使用将人类第一次从沉重繁琐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机器大工业代替工场手工业成为工业劳动的普遍形式。第二次工业革命发生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电气使劳动生产率与机械化程度大幅度提升。20世纪中叶,以自动化和信息化为主要特征的第三次科技革命极大地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产业结构、劳动者结构发生了深刻变革,脑力劳动者在生产劳动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体力劳动者的比重相对下降。但在这三次工业革命中,人类主要还是依靠对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的投入,着眼于提高自然资源与人力资源的使用效率。无论如何,二者并非是可无限开发的“永动机”,依赖二者的经济发展模式总会遇到发展“瓶颈”。因此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必须逐渐摆脱以投入资源为依赖的经济发展模式,人工智能的发展为转变这一情况提供了契机。“人工智能的技术标志是计算技术,传感器技术、大规模集成电路技术、蓝牙技术、移动互联技术、应用软件开发技术、数字音像技术、生物工程技术、光信息通信技术、新材料技术、离散数据库集成技术等是人工智能的基本技术构成”[4]。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人工智能并非是单一的技术革命,而是各种跨学科技术革命的集成。因此,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突破必然会使人类社会物质经济发生巨大的改变,为劳动解放提供物质条件。

其次,随着生产过程自动化水平的不断提高,人工智能必然能够将人从旧的异化劳动过程中剥离出来,劳动者主体地位恢复,异化劳动就此湮灭。在以机器为系统的传统生产过程中,真正的主导者是机器而不是人类。前文已经充分论述异化劳动下工人主体地位丧失的缘由与结果,从表面来看,人似乎是控制着机器的,但是一旦机器发动之后,生产的节奏就不再受人控制了。马克思曾经指出:“由于推广机器与分工,无产者的劳动已经失去了任何独立的性质,因而对工人也失去了任何吸引力,工人变成了机器的附属品,要求他做的只是极其简单和极易学会的操作”[5]。通过人工智能,用智能化的机器人代替人进行生产操作以及对生产过程的组织与管理,简化生产流程,使自动化与无人化成为生产过程的特点,使人从生产过程中退出。例如阿里巴巴的“菜鸟无人仓”,研发了柔性自动化仓储系统,利用AI技术,让大量智能机器人在仓内协同作业,组合成易部署、易扩展的、高效的全链路仓储自动化解决方案。就连过去被称为血汗共产的富士康也提出了“无人工厂”的发展目标。人一旦从旧的生产过程中退出来,劳动者的劳动性质就发生了改变,劳动不再是人类的“动物性需求”,而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类本质需求。人从“机器控制人”的生产体系中解放出来,机器对人的奴役已经结束了,人的劳动主体地位在社会中逐渐确立起来。只有从这一旧的生产过程中解放出来,人类才有机会和权利去选择自身喜欢的活动,进行合乎自身意愿的劳动,自由支配掌握劳动的过程,享受劳动带来的幸福与快乐,而不是仅仅将其看作是谋生的手段。

再次,人工智能的大量运用会使必要劳动时间减少,自由劳动时间不断延展,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空间。“时间作为生命的尺度,不仅是人的积极的存在,而且为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空间”[6]。人作为一种存在,为了满足自身生存发展需要,其劳动都会分为必要劳动与自由劳动,与之相对应,时间也分为自由劳动时间与必要劳动时间。在为了生存而进行必要劳动时,人的劳动仍留存着动物性的痕迹,此时的劳动并非自由的,而是受到各种自然条件与社会条件的制约,因此,只要人类的时间仅仅为谋生而付出时,劳动者的发展就不可能是自由而全面的。只有当自由劳动时间不断增加,必要劳动时间减少,劳动的谋生性质越来越弱时,人类才能够发展自己的本质力量。而人工智能的运用和发展,使得现代机械代替了人的枯燥乏味、简单单调、具有危险性和损伤性的体力劳动,人工智能将代替人的部分脑力劳动,甚至在超人工智能阶段能够全面代替人的脑力劳动,帮助人类从事组织、管理等活动。这使得人类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生产过程中解放出来,不仅仅提高了劳动生产效率,更大的社会意义在于其给予了人类更多的自由时间。例如,家用人工智能的大批量使用会使人类,尤其是妇女从繁重的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使其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发展自己。在教育方面,人工智能将打破时间与空间的局限,优化整合教育资源,人类可以在任何自由时间充实、丰富自己。

最后,人工智能有利于消灭旧式分工,从个人层面来说,它能够给予人类更多的自由时间从事更多领域的事业,使人从固有的、枯燥的、单一的职业中解放出来。从全球层面来说,它能够打破地域限制,加速全球化进程,推进旧世界向共产主义世界转变。马克思指出:“消灭分工的共产主义革命并不是和‘社会天才的发明才干所创造的那些社会机构’相适应,而是和生产力相适应的”[7]。也就是说,要消灭分工就必须拥有高度发达的生产力,而现代科学技术与人工智能在社会生产中的应用将带来物质财富的极大丰富,人们会摆脱以往过度依赖自然资源与社会资本的分工困境,劳动者也将摆脱旧式分工所带来的各种问题。从个体角度来看,由于旧式分工过度依赖自然资源与社会资本的局限性,使得广大劳动者群体在物质财富与实现自身价值上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从而陷入片面、畸形发展的困境。马克思在其所处时代已经敏锐地指出自动化工厂的出现将消除着专业和职业的痴呆,大工业本身就蕴含着自我扬弃与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可能性。因此,当今人类社会逐步进入人工智能时代,人从物质生产过程中不断解放出来,使人能够有更多的时间从事更多领域的事业,也就为实现人的自由发展提供了条件。从历史进程来看,“共产主义实现的前提基础是世界历史的发展,只有人类的社会交往与合作不断加深,才能够加速历史转变成世界历史的进程”[8]。由于过往生产力水平低下,社会分工并不充分,各个地区、国家之间的联系较少,而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分工越来越细化,整个世界的交往日益紧密,分工也朝着国际分工的方向发展。互联网和人工智能的结合必然会将整个世界连为一体,过往的各种经济、文化壁垒将会被打破,人类社会真正成为一个“地球村”。诚然,人工智能目前在全球范围内仍然是资本增值的工具,甚至在一段时间内会拉大发达国家与发展国家之间的差距,使全球分工更加不平等,但它却无法消除西方社会固有的矛盾,反而会使矛盾扩展到全球层面。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其为向社会主义的转变提供了历史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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