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进兰,詹 艳
现如今,多数研究都是通过患病情况、自理能力、社会功能等客观指标来预测老年人的健康状况[1]。老化期望作为预测老年人健康状况的主观指标往往容易被忽视,老化期望不仅能够了解到老年人对待衰老的态度,还能真实地反映老年人对实现和维持自身躯体及精神功能的期望水平[2]。主客观评价相结合才能全面真实地了解老年人的老化态度、健康信念,更有利于政府部门制定合理有效的决策,引导老年人正确看待老化,推进健康老龄化的实现。根据我国2020年最新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11月1日,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到2.64亿人[3],占我国总人口的18.7%,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1.9亿人,占13.5%[4]。我国人口老龄化问题日益严峻,亟待解决,老年人的健康水平与每个家庭息息相关。党的十八大以来,国家推出健康中国战略重大决策,“十四五”是我国应对人口老龄化的开局时期,积极应对老龄化和健康老龄化被提到战略高度,并且被纳入国家法治轨道[5]。老化问题是我国社会未来将长期存在的难题,既关系国家发展,又联系民生福祉[6]。老化期望会直接影响个体的健康行为,积极的老化期望会促进个体定期体检、均衡饮食、限烟戒酒、体育锻炼等健康行为[7-8]。本文通过描述国内外老年人老化期望现状、评估工具、老化期望对老年人的影响,并归纳总结文献,为今后开展老化期望相关的研究提供参考依据。
1.1 老化期望的定义 老化期望又称老龄化期望,美国学者Sarkisian等[9]最早于2001年提出“expectations regarding aging”一词,其后发表的文章中也有用“aging expectation”表示。国内学者广泛认可的概念是个体在随着年龄增长的过程中对实现和维持自身躯体和精神功能的期望水平,是个体对健康老龄化的期望水平和健康信念在老龄化问题上的具体体现。赵青等[10]对老龄化期望的概念分析将ERA理解为个体对于未来衰老过程而提前构想的一种标准或希望。老化期望与老化态度有相似之处,容易混淆应予以鉴别。目前有关老化态度的概念尚不统一,1953年Tuckman教授最早对老化态度开展研究,多数学者更倾向认为老化态度有信念和评价两层含义:信念层面指的是个体老化过程中的感受、体验、认知、行为和期望等元素;评价层面包括一般老化评价(对老年群体的态度)和自我老化评价(对自身衰老的态度)[10]。老化态度侧重于衰老本身,老化期望侧重于对衰老过程中自身心理、生理、精神层面的期望。
1.2 老化期望评估工具 目前为止,国内外评价老化期望水平的工具应用最为广泛的是美国Sarkisian等[11]博士及其团队编制的老化期望量表(Expectations Regarding Aging,ERA),ERA-38和ERA-12[10]。2005年Sarkisian博士及其团队在2002年编制的ERA-38基础上开发了简化版的ERA-12[12],并对其进行了信效度的检验,结果显示其Cronbach′s α 系数为0.74。老化期望量表在美国开发、验证并广泛使用,ERA-38和ERA-12分别在2021年、2013年由程建超等[13]和Li等[14]引进我国使用。尤其是简化版的ERA-12量表平均填写时间3~5 min,内容便于老年人理解,量表简短,在国内研究中逐渐开始广泛应用。李现文[15]还探讨了ERA-12量表的项目功能差异在老年人精神健康期望城乡差异中的应用,结果显示城乡老年人精神健康期望差异不仅是城乡因素引起的,还与精神健康期望分量表项目功能差异相关,今后的研究需考虑这一差异。研究表明其在美国[16]、新加坡[17]、中国[18-19]人群中具有较好的信效度。ERA-12共有躯体健康期望(physical health,PH)、精神健康期望(mental health,MH)、认知功能期望(cognitive function,CF)3个维度,共12个条目。量表采用的是Likert 4级评分法,从“完全正确”“有点正确”“有点错误”“完全错误”分别计1~4分。将条目1~4的得分相加减去4再乘25,最后除以3得到0~100的范围分数就是躯体健康维度的得分,精神健康期望维度和认知功能期望维度以此类推。ERA-12总分是将12个条目的分数相加减去12再乘以25,最后除以9得到0~100范围内的分数,分数越高说明老化期望水平越高。
2.1 国外现状 国外针对ERA的研究最早开始于2001年,多年来有关老化期望的研究人群主要集中在老年人[18-19]、初级保健医生[20]、大学生群体[21],研究方向主要在量表的研制和信效度检验、医疗保健行为[22]、体育锻炼[7]、种族差异[16]、影响因素[22]方面。目前的多项研究均表明老年人老化期望处于一个中等偏下的水平。一项研究调查了美国社区老年人的老化期望水平得分为(50.27±9.85),处于中等水平[23]。Meisner等[7]的一项研究显示加拿大社区老年人老化期望水平均分为46.3分,躯体健康期望得分38.4分,认知功能期望得分39.5分,精神健康期望得分为61.1分,处于中等偏低水平。新加坡老年人躯体健康期望得分(23.2±17.5)分,精神健康期望得分为(44.4±21.9)分,认知功能得分为(30.2±20.2)分,整体得分为(32.6±15.9)分,新加坡老年人老化期望水平整体较低[17]。韩国一项研究表明韩国老年人老化期望水平得分为(23.49±17.81)分,整体来看也是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22]。Cho等[24]的研究显示韩国社区中年人老化期望水平得分为(40.04±6.9),处于中等偏下水平。国外多项研究表明年龄越大,老化期望水平越低[25],老化期望与年龄密切相关。受文化差异和经济发展的影响,美国等西方国家老年人老化期望水平高于亚洲国家。Sarkisian等[16]的研究还表明老年人老化期望水平存在种族差异,调查显示非裔美国人老化期望得分最高42.5分,非拉丁裔美国人40.9分,拉丁裔美国人37.1分。国外一项纵向研究表明,通过老化期望水平可以预测老年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脱离健康行为的情况,即老化期望水平越低,随着时间推移,老年人越有可能脱离健康行为[26]。老化不仅是个人生命发展的过程,也是一个社会发展过程,近年来,老龄化的过程受生物医学领域的影响,不可避免地与衰弱、疾病等消极的年龄定型观念联系在一起。刻板印象理论[27]能够很好地解释老化期望和健康行为之间的关系,传统地与年龄相关的刻板印象在老年人个体中被反复内化,使得老年人认为“正常”老龄化过程就是不可避免的与疾病、衰弱、疼痛这些消极的健康问题联系在一起[28],由此进一步降低了老年人老化期望水平。老年人的老化期望通过影响个体健康促进行为、体育锻炼意愿逐渐影响其健康状况。老年人普遍较低的老化期望水平会阻碍健康老龄化的进程,不利于社会的发展。
2.2 国内研究现状 我国有关老化期望的研究最早开始于2013年[14],南京大学李现文[15]对老化期望的概念、水平、影响因素及对健康状况的影响[29]进行了研究。赵彤等[30]的研究表明,我国社区老年人老化期望得分为(28.28±6.50)分,处于较低水平,不同于赖先婷等[18]的研究结果44.4(36.1,55.6)分。导致这种较大差异的原因可能是赵彤的研究中,80~98岁的高龄老人居多,而赖先婷等人的研究以60~70岁的老年人居多。多项研究结果显示随年龄的增长,老化期望水平呈下降的趋势[25]。李彩福等[29]的一项研究,调查对象涉及江苏省城市、乡镇、农村老年人的老化期望水平,结果显示老年人老化期望得分为(38.6±14.2)分,处于中等偏下的水平。李现文等[31]的一项研究调查了吉林省7个城市的社区老年人老化期望,得分为(38.0±14.9)分。整体来看,我国老年人老化期望水平处于偏低的水平,随着老龄化进程加快,人均寿命的延长,高龄老人群体数量增加,我国老年人老化期望水平有进一步下降的趋势。李现文等[31]的一项研究表明,老年人老化期望水平会影响老年人休闲时间身体活动,尤其是认知功能期望水平对老年人休闲时间身体活动影响最大。不同于国外研究结果,Meisner等[7]的研究表明老年人精神健康期望得分高于躯体健康和认知功能,并且精神健康期望与体育活动意愿具有显著相关性,其次体育锻炼是老年人老化期望和身心健康的中介因素,这一点国内外研究结果一致。赖先婷等[18]的研究结果表明老化期望3个维度中认知功能期望得分最低,精神健康期望水平得分最高,与赵彤等[30]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影响社区老年人老化期望水平的主要原因有人口学中的年龄、性别、婚姻状况、是否独居、文化程度,除此之外还有慢性病数量、家庭功能、孤独感、抑郁、感知年龄歧视[32]、媒体[33]等。
3.1 就医态度 消极老化期望的老年人通常将健康状况恶化归因于衰老来作为疾病的应对机制,导致延误治疗最佳时机,不利于健康老龄化的推进。研究表明老化期望较低的老年人会将抑郁、漏尿、轻度疼痛、记忆障碍、失眠等可逆的症状视为正常衰老的预期,从而延缓或拒绝就医[25]。在医患沟通的过程中,老化期望较低的病人也倾向于弱化这部分症状,将症状过度归因于年龄,不利于医师的诊疗。较高水平老化期望的老年人更容易通过良好的医疗保健来预防或是治疗与年龄相关的疾病。相反,低水平的老化期望可能导致老年人脱离医疗保健行为,老年人失去对自我健康的监护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增加疾病或残疾的风险。
3.2 体育锻炼 规律地进行体育锻炼是健康老龄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研究表示体育锻炼在老化期望和健康状况间起着中介效应[34-35]。Cho等[24]的研究结果表明,积极的老化期望会促进韩国中年人的体力锻炼。研究表示老化期望与老年人身体活动量显著相关,尤其是老化期望中的躯体健康期望越高,老年人积极参与体育活动的意愿越强烈,并且中高强度的体育锻炼可以缓解部分与年龄相关的健康问题,如老年痴呆[36-37]。Breda等[23]的研究表明老化期望在老年人身体功能锻炼的生活方式中发挥重要作用,并可能影响健康状况,如身体功能健康。李现文等[31]的研究显示改善老年人认知功能期望水平对老年人的休闲时间活动量具有重要意义。对老年人体育活动影响最为深刻的究竟是认知功能期望、精神健康期望、还是躯体健康期望,研究结果尚不一致,可以肯定的是,积极老化期望能够促进老年人参加体育锻炼。
老化期望水平很大程度体现了老年人对生活方方面面的积极程度,尤其是参与生命过程的积极程度[32]。对老化具有积极期望的老年人更愿意参加社会活动,有研究显示双向社会支持能够改善老年人的老化期望水平[30],老年人获得来自他人或社会提供的帮助,能感受到积极老龄化的过程。事实上,老年人也愿意发挥余光彰显价值,他们也愿意在社会活动中与人交流、提供帮助,在相互的社会支持中体验积极老化,真正的实现健康老化。另外,老化期望水平具有较强的可塑性,国外一项研究对大学生进行为期10周的健康老龄化课程干预提高了学生的老化期望水平[33],这表明通过成年早期短暂的干预可以建立一个积极的老化期望信念,早期的干预有利于年轻人与老年人之间有益的互动,以及正确乐观的看待衰老,并最终成功的经历老龄化过程。除此之外,临床保健医生的老化期望水平也是有待研究的,国外一项研究显示临床保健医生的ERA越高,越愿意为病人提供预防、咨询服务[20],医师的老化期望水平会在看诊过程中影响老年人的老化期望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