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菲
月色或许是最轻的一种音乐。霜花一样轻。流水一样轻。乐声在山间起伏流淌。白光光。环绕。也或许是最重的一种音乐, 铁一样乌黑发亮, 沉在内心,会在多年之后长满锈迹。
我曾听过这样的音乐,在一个冬日的窗前。但不是月色,而是碎雪。窗外是一棵枯芭蕉,我坐在一个人的身边。我们都没有拉亮房间里的灯。我看着这个人,一直看着这个人。这个人也如此看着我。看着看着,我把这个人看进了心里去,居住了下来。
我丝毫不怀疑,居住下来的人会永生。永生的人,会出现在月下,踱步,低语。碎雪扑簌簌响了起来,时轻时重,像不磨灭的时间钟声。
而又有几人,听过月色之音呢?明月照耀所有的山冈,也照耀所有的窗前。月光朗朗。沟渠里,瓦楞上,搖动的苦竹林,渐渐隐没的沙石路,月色一层层铺上来。但寂静无声。
乐乐//摘自《深山已晚》,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