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边大学 姜维依
据七普数据显示,内蒙古自治区家庭户规模继续缩小,其中有人口流动的因素。全区共有家庭户9483957户,家庭户人口22296184人,平均每个家庭户的人口为2.35人,比2010年的2.82人减少0.47人。
全区常住人口中,0-14岁人口为3377673人,占14.04%,比2010年下降0.03个百分点。60岁以上人口为4757233人,占19.78%,比2010年上升8.30个百分点,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为3138918人,占13.05%,比2010年上升5.49个百分点
全区常住人口中汉族人口为18935537人,占78.74%,比2010年的79.54%下降0.8个百分点;蒙古族人口为4247815人,占17.66%,比2010年的17.11%增长0.55个百分点;其他少数民族人口为865803人,占3.60%,比2010年的3.36%增长0.24%个百分点,少数民族人口稳步增长。
常住人口中,人户分离人口为11462961人,其中,市辖区内人户分离人口为2394517人,流动人口为9068444人。流动人口中,跨自治区流入人口为1686420人,自治区内流动人口为7382024人。与2010年相比,人户分离人口增长59.85%,市辖区内人户分离人口增长129.76%,流动人口增长47.97%。
七普数据显示,内蒙古自治区老年人比例快速上升成为客观现实,年轻人比例的下降使得照护服务难度增加。人口流动导致人户分离的人口增加,家庭户规模的减小也在客观上促使内蒙古自治区养老服务创新与转型。在家庭结构多元化的趋势下,家庭养老功能正逐渐弱化,而老年人比例的上升也使养老的刚性需求得到进一步提升。少数民族人口的增长使得少数民族养老问题越来越受到重视。
政府为此提出构建以“居家为基础,社区为依托,机构为补充,医养相融合”的多层次养老服务体系。
家庭养老的核心需求没有改变,但是机构养老也是我国养老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因为家庭养老有其局限性,儿女并不能全天候照看老人,一旦婚育之后又会牵涉其他事情,导致照料看护的缺失,所以并不能有效解决部分老年人的养老需求,如精神慰藉、照料服务等需求。民族地区流动人口的养老问题更有其特殊性,民族地区经济较薄弱,更易受到经济风险的冲击,加上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增加,老年人的养老问题成为一种潜在的社会风险。对民族地区流动人口养老的研究,会使民族地区的社会保障问题进一步受到关注。
目前,国内研究养老问题的对象主要集中在农村人口、城市人口、老年人口等,仅有少数研究关注流动人口养老问题(蔚志新,2011;张航空,2013;史薇;2013;朱建春等,2015),且对去哪里养老这一问题的研究也非常少。对于经历了人口流动的老年人来说,其生活可受两方面因素的影响,一个是流出地文化情结带来的固有观念改变困难,如养老依靠儿女的传统观念仍旧强大,导致家庭养老的照护环节容易遇到困难。另一个是流入地的文化适应不足导致的心理落差,从乡村到附近城市甚至更远的大城市,老人的生活环境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大部分时间都依靠儿女照顾,而是必须要想办法面对儿女不在身边的孤独感,同时身体健康状况也对老年人的养老意愿产生影响。另一点,随着社会发展和社会保障体系的完善,部分老年人的经济状况也得到改善,但是流入地和流出地养老保险的差距又加重了随子女外出的老年人的经济负担。经济状况、社会适应和健康因素可能会影响城乡人口流动中老年人的养老意愿。
可从国家视角出发分析家庭养老模式的变化。国内外学者都认为,在全球化时代,家庭养老模式是被动、消极的。国外学者研究较深入,认为在此模式中,一些信奉传统“孝”文化的人群仍然难以被撼动,家庭养老模式正进行着艰难的现代转型。国外学者从代际的角度出发进行分析,部分学者认为原本联系较紧密的代际关系随着国家养老政策的实施而变得松散,还有人认为传统的代际关系被官僚机构所取代,养老金政策的执行使代际之间维系的家庭责任不断弱化。还有人认为养老金使老人有了独立生活的资源,同时降低了家庭成员照顾老人的负担,成为子女提供较少经济支持的一个借口。国外研究注重对养老政策和家庭养老之间关系的探讨,而我国现代化养老保障体系处于刚起步阶段,其对家庭养老的影响尚不明显,所以缺乏对其相关理论的探讨。
传统的养老模式依旧可以在现代社会拥有自己的位置,这是由于强大的传统文化观念所导致的。如郝瑞基于台湾乡村老年人的研究提出,传统文化观念影响老年人的养老观念,如“孝道”的盛行使一些老年人过于相信家庭成员的照料。而现实情况下的养老则出现了新的问题,如子女的职业不稳定导致家庭养老出现新问题,现代社会的养老可能趋于“折中化”。人们过于强调老年人是需要“被赡养的”弱势群体,而忽视了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如福诺尔(Fonor)揭示了这样的事实:“年龄关系的变化不一定是由于现代化”,现代化过程中,“老人地位的下降不是绝不会发生,而是不必然发生”。我们有理由相信,老年人具有改变自身观念和家庭内外生活条件的能力,就研究现状看,传统民间养老模式和老年主体的能动性尚未被充分发掘。
国家力量与民间养老传统之间的互动是国家视角下养老研究的重点。上述研究展示了家庭养老传统被现代化解构的单一图景,继而忽略了养老传统的多样性及其传承、创新和适应的能力。由国家主导的养老保障体系才起步不久,尚未成为替代中国农村传统养老的方案。所以,人们会选择将传统养老模式延续下来。
本项研究在内蒙古东部某城市展开,发放了一些问卷,笔者于2021年5月研究了机构养老服务的现状,包括对养老院管理人员进行访谈,通过养老院管理人员来间接了解老年人的情况并进行询问等。养老意愿是诸多社会经济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包括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养老观念、经济状况、社会保障、社会支持、社会融合等(龙书芹、风笑天,2007;张航空,2013;程令国等,2013;程亮,2014;余运江等,2014;孙鹃娟、沈定,2017)。本文考察的对象是外地户籍的流动人口的养老问题。
女性平均寿命大于男性,且相较于男性,女性更愿意从事照护行业,这是因为此行业工资低,传统观点认为,女性的经济需求并不高,只需要挣钱贴补家用,只能选择这种虽然累,但容易上手的护工工作,有观点认为,男性不太愿意从事所谓“工资低又累的工作”,年轻人又怕苦怕累,所以护工基本上为年龄在40岁以上的女性。女性和女性之间摩擦少,有共同语言,可以相互理解,这也是女护工在养老院工作的原因之一。据调查,该养老院的老人七成为女性,且女性老人的健康状况较好,女性老人的疾病少于男性,但关节炎、老年痴呆等问题也同样困扰着女性,甚至比男性患病率更高,虽然这些疾病对身体有一定影响,但可以自理的比例是大于男性的,由此她们需要更多的照护服务,而女护工的照护工作被认为更加细致和人性化。由于社会分工的影响,老年女性更在乎家庭,但居住在养老院使其与家人疏离,有时候孙辈虽然会给老人带一些水果等物品来表示关心。从本地户籍与非本地户籍的比较来看,由于非本地户籍人群工作地距养老机构更远,只能一周看望1-2次老人,平时只能用电话或视频联系,但老年女性很少用手机,代际之间的沟通困难,导致老年女性情感宣泄难。进入到老人居住的房间,电视、电脑等休闲娱乐一应俱全,但她们似乎很难享受到幸福感,有些老人经常抱怨,担心家人和孙辈,感到自己没有生活的希望。调查发现,有些老人患有痴呆症,目光迷离,还有老人卧病在床,不能自理,似乎活着的意义仅仅是满足活着的本能需求。该养老院的男性老人几乎很少能外出走动,女性不仅能出来走动,还能聊天或参与娱乐活动,如打牌、散步等。还有一点是孤独,随着寿命的延长,老年女性丧偶比例非常高,在养老院居住缓解了她们的孤独感,家人陪伴照料得不充分,甚至加深了她们内心的恐惧“在家待着没意思”“有时候会做噩梦”是她们真实的心理写照。
在对中老年人群的小型问卷调查中发现,付费的养老服务可行,但有一半的人不愿意付费,不愿意去机构养老,究其原因是经济因素,这也是养老院床位依旧有很多空闲的原因。在这家私立养老院,情况也是如此,劳动年龄流动人口父母的教育程度多在高中及以下,对生活没有太高要求,对养老的需求在于有人陪伴和照料,而养老院很好地满足了老人的需求,老年人也会主动选择去养老机构。一些老年妇女在家庭关系中处于弱势地位,男性很少参与家务劳动,退休后终于可以做回自己,选择去养老院,就不用再去做一些琐碎的家务劳动,而是成为“被伺候”的对象,“一点儿也不用操心了”。还有一些老年女性是“被送到”养老院的,“她半夜起来敲门,觉得热”,家里人被其行为所吓倒,于是把她送到了养老院,这其实反映了有些老人家里的居住环境并不好,尤其是老人最为在意的休息环境是需要改善的,而老年女性成了被驱赶的对象。有一部分流动人口的子女觉得照顾未成年的孩子很累,加上老年人体弱多病,“上有老,下有小”的照顾压力巨大,几乎没有空闲时间,把她们送到养老院就可以缓解一部分照顾压力。孩子的玩闹导致老人很难休息好,在家里住着不够舒适,这导致其对家庭养老的兴趣减弱,于是他们主动要求搬出去住。养老院提供了优质的居住环境,养老服务优良,在养老院,大家都处于同一个空间内,彼此之间有共同语言,她们之间就能够相互认识和了解,能组成一个交流的群体,老人在养老院就不容易显得孤独。
因为主要是对中年人发起的小型问卷,在对本地户籍人口与非本地户籍中年(包括老年)人口的调查比较中发现,已婚人群比较看重家庭养老,因此与配偶同住的比例很高,由于没有感受到老年疾病的剧烈影响,觉得自己或配偶可以料理日常生活,也可以做饭、打扫卫生。但实际调查中发现,各种慢性病已成为他们的潜在健康威胁,但不影响生活质量,可以通过吃药或去医院解决这些身体上的疾病,出于对自身身体情况的自信,她们对于护理的需求则很小,卧床护理则更没有必要,所以大部分人群都不了解商业养老机构,对社区养老机构也不太了解,但社区提供养老服务、娱乐活动是必要的,如棋牌、书画、舞蹈等。社交活动也以简单的娱乐为主,在家看电视成为很多人的休闲娱乐方式,可能是由于中年人的工作挤压了她们的休息时间,而看电视只需要遥控器就够了,是最方便的休闲方式。本地户籍的人群,养老保险参保主要以基本医疗保险为主,但由于公费医疗覆盖人群仅限于公务员,非本地户籍人口由于入籍困难等原因难以参与其中,其他商业保险可能是第二种能够选择的方案。由于城市医疗费用高,排队时间长,流程繁琐,加之对医院的不信任,有一定比例的人群选择了自费看病,而不是去医院。
我国民族地区的养老服务呈现出越来越完善的特征,养老机构起到的作用也越来越大,提供了优良的居住环境和人文关怀,以家庭养老为主的大背景不变的情况下,需要机构养老和社区养老协同补充。老年女性流动人口所面临的养老问题在家庭养老中表现得更明显,养老机构可能会弥补家庭养老的缺陷,使老年人“老有所养”。老年流动人口的子女对养老服务的不了解导致养老风险的加剧,如何处理好中年人所承受的工作与家庭的压力,才是解决老年人养老困境的主要环节。
注释
①内蒙古日报.https://mp.weixin.qq.com/s/VKm8lB-YC_YQpHVOCQCQ2w,2020-05-20.
② Palliat,Paul.Bureaucratiation of Old Age:Determinants of the Process[G]//Ethel Shanas,Marvin Sussman.Family,Bureaucracy and the Elderly.NC:Duke University Press,1977.
③ Halper,Thomas ,Paternalism and the Elderly[G]//Stuart F.Spicker ,Kathleen Woodward , and Pavid Van Tassel.Atlantic lands.Aging and the Elderly.NJ :Humanities Press , 1978.
④Guinnane , Timothy.The Family ,State Support and Generational Relations in Rural Ireland at Turn of the Twentieth Century [G]//T.Hareven.Aging and Generational Relations over the Life Course.Berlin: Aldine de Gruyter ,1996.
⑤Harrell,Stevan.Growing Old in Rural Taiwan[G]//Pamela T.Amoss and Stevan Harrell.Other Ways of Growing Old ——Anthropological Perspective.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2.